《漢書 顏師古注》第一百一十七章 漢書卷九十九中 王莽傳第六十九中· 班固編顏師古注
始建國元年正月朔,莽帥公侯卿士奉皇太后璽韍,〔一〕上太皇太后,順符命,去漢號焉。
〔一〕 師古曰:「韍謂璽之組,音弗。」
初,莽妻宜春侯王氏女,立為皇后。〔一〕本生四男:宇、獲、安、臨。二子前誅死,安頗荒忽,〔二〕乃以臨為皇太子,安為新嘉辟。〔三〕封宇子六人:千為功隆公,壽為功明公,吉為功成公,宗為功崇公,世為功昭公,利為功著公。大赦天下。
〔一〕 師古曰:「王訢為丞相,初封宜春侯,傳爵至孫咸。莽妻,咸之女。」
〔二〕 師古曰:「荒音呼廣反。」
〔三〕 師古曰:「辟,君也。謂之辟者,取為國君之義,音壁。」
莽乃策命孺子曰:「咨爾嬰,昔皇天右乃太祖,〔一〕歷世十二,享國二百一十載,曆數在于予躬。詩不云乎?『侯服于周,天命靡常。』〔二〕封爾為定安公,永為新室賓。於戲!〔三〕敬天之休,〔四〕往踐乃位,毋廢予命。」又曰:「其以平原、安德、漯陰、鬲、重丘,凡戶萬,〔五〕地方百里,為定安公國。立漢祖宗之廟於其國,與周後並,行其正朔、服色。世世以事其祖宗,永以命德茂功,享歷代之祀焉。以孝平皇后為定安太后。」讀策畢,莽親執孺子手,流涕歔欷,〔六〕曰:「昔周公攝位,終得復子明辟,今予獨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歎良久。中傅將孺子下殿,北面而稱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動。
〔一〕 師古曰:「右讀曰佑。佑,助也。」
〔二〕 師古曰:「大雅文王之詩也。言殷之後嗣,乃為諸侯,服事周室,是天命無常也。謂微子為宋公也。」
〔三〕 師古曰:「於戲音曰嗚呼。」
〔四〕 師古曰:「休,美也。」
〔五〕 師古曰:「五縣也。漯音它合反。鬲音與隔同。」
〔六〕 師古曰:「歔音虛。欷音許氣反。」
又按金匱,輔臣皆封拜。以太傅、左輔、驃騎將軍安陽侯王舜為太師,封安新公;大司徒就德侯平晏為太傅,就新公;少阿、羲和、京兆尹紅休侯劉歆為國師,嘉新公;廣漢梓潼哀章為國將,美新公:是為四輔,位上公。太保、後承承陽侯甄邯〔一〕為大司馬,承新公;丕進侯王尋為大司徒,章新公;步兵將軍成都侯王邑為大司空,隆新公:是為三公。大阿、右拂、大司空、衛將軍廣陽侯甄豐〔二〕為更始將軍,廣新公;京兆王興為衛將軍,奉新公;輕車將軍成武侯孫建為立國將軍,成新公;京兆王盛為前將軍,崇新公:是為四將。凡十一公。王興者,故城門令史。王盛者,賣餅。莽按符命求得此姓名十餘人,兩人容貌應卜相,徑從布衣登用,以視神焉。〔三〕餘皆拜為郎。是日,封拜卿大夫、侍中、尚書官凡數百人。諸劉為郡守,皆徙為諫大夫。
〔一〕 師古曰:「承陽音烝陽。」
〔二〕 師古曰:「拂讀曰弼。」
〔三〕 師古曰:「視讀曰示。」
改明光宮為定安館,定安太后居之。以故大鴻臚府為定安公第,皆置門衛使者監領。敕阿乳母不得與語,常在四壁中,〔一〕至於長大,不能名六畜。後莽以女孫宇子妻之。
〔一〕 孟康曰:「令定安公居四壁中,不得有所見。」
莽策群司曰:「歲星司肅,東(獄)〔嶽〕太師典致時雨,〔一〕青煒登平,考景以晷。〔二〕熒惑司悊,南嶽太傅典致時奧,〔三〕赤煒頌平,考聲以律。〔四〕太白司艾,西嶽國師典致時陽,〔五〕白煒象平,考量以銓。〔六〕辰星司謀,北嶽國將典致時寒,〔七〕玄煒和平,考星以漏。〔八〕月刑元股左,司馬典致武應,考方法矩,〔九〕主司天文,欽若昊天,敬授民時,力來農事,以豐年穀。〔一0〕日德元厷右,司徒典致文瑞,考圜合規,〔一一〕主司人道,五教是輔,帥民承上,宣美風俗,五品乃訓。〔一二〕斗平元心中,司空典致物圖,考度以繩,〔一三〕主司地里,平治水土,掌名山川,眾殖鳥獸,蕃茂草木。」各策命以其職,如典誥之文。
〔一〕 應劭曰:「貌之不恭,是謂不肅。肅,敬也。厥罰常雨。常雨,水也。故申戒厥任,欲使雨澤以時也。」晉灼曰:「眾物生於東方,故戒太師也。」
〔二〕 服虔曰:「煒音暉。」如淳曰:「青氣之光輝也。」晉灼曰:「言青陽之氣始升而上,以成萬物也。春秋分立表以正東西。東,日之始出也,故考景以晷屬焉。」
〔三〕 應劭曰:「視之不明,是謂不悊。悊,智也。厥罰常燠。燠,暑也。」晉灼曰:「南方,盛陽之位。太傅,師尊之稱,故戒之也。」師古曰:「奧音於六反。」
〔四〕 晉灼曰:「頌,寬頌也。夏,假也。物假大,乃宣平也。六月陰氣之始,故為地統。地之中數六,六為律,律有形有色,色尚黃,故考聲以律屬焉。」師古曰:「頌讀曰容。」
〔五〕 應劭曰:「言之不從,是謂不艾。艾,安也。厥罰常陽。陽,旱也。」師古曰:「艾讀曰乂。」
〔六〕 應劭曰:「量,斗斛也。銓,權衡也。」晉灼曰:「象,形也,萬物無不成形於西方,大小輕重皆可知,故稱量屬焉。」
〔七〕 應劭曰:「聽之不聰,是謂不謀。謀,圖也。厥罰常寒。」晉灼曰:「北,伏也。陽氣伏於下,陰主殺,故戒國將。」
〔八〕 應劭曰:「推五星行度以漏刻也。」晉灼曰:「和,合也。萬物皆合藏於北方,水又主平,故曰和平。曆度起於斗分,日月紀於攝提,攝提值斗杓所指以建時節,故考星屬焉。」
〔九〕 張晏曰:「月為刑,司馬主武,又典天,故使主威刑也。」
〔一0〕師古曰:「欽,敬也。若,順也。力來,勸勉之也。來音郎代反。」
〔一一〕張晏曰:「日為陽位。」晉灼曰:「肱圜也。五教在寬,則和氣感物,四靈見象,故文瑞屬焉。」師古曰:「厷,古肱字。」
〔一二〕師古曰:「五教,謂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也。五品即五常,謂仁、義、禮、智、信。」
〔一三〕張晏曰:「斗,北斗也,主齊七政。司空主水土,土為中,故責之。」孟康曰:「易『河出圖,洛出書』,司空主水土,責以其物也。」晉灼曰:「中央為四季土。土者信,信者直,故為繩。」
置大司馬司允,〔一〕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二〕位皆孤卿。更名大司農曰羲和,後更為納言,大理曰作士,太常曰秩宗,大鴻臚曰典樂,少府曰共工,〔三〕水衡都尉曰予虞,與三公司卿凡九卿,分屬三公。每一卿置大夫三人,一大夫置元士三人,凡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主中都官諸職。更名光祿勳曰司中,太僕曰太御,衛尉曰太衛,執金吾曰奮武,中尉曰軍正,又置大贅官,主乘輿服御物,〔四〕後又典兵秩,位皆上卿,號曰六監。改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太尉,縣令長曰宰,御史曰執法,公車司馬曰王路四門,長樂宮曰常樂室,未央宮曰壽成室,前殿曰王路堂,〔五〕長安曰常安。更名秩百石曰庶士,三百石曰下士,四百石曰中士,五百石曰命士,六百石曰元士,千石曰下大夫,比二千石曰中大夫,二千石曰上大夫,中二千石曰卿。車服黻冕,各有差品。〔六〕又置司恭、司徒、司明、司聰、司中大夫及誦詩工、徹膳宰,以司過。策曰:「予聞上聖欲昭厥德,罔不慎修厥身,用綏于遠,是用建爾司于五事。毋隱尤,毋將虛,〔七〕好惡不愆,立于厥中。〔八〕於戲,勗哉!」〔九〕令王路設進善之旌,非謗之木,(欲)〔敢〕諫之鼓。〔一0〕諫大夫四人常坐王路門受言事者。
〔一〕 師古曰:「允,信也。」
〔二〕 師古曰:「若,順也。」
〔三〕 師古曰:「共音曰龔。」
〔四〕 師古曰:「贅,聚也,言財物所聚也,音之銳反。」
〔五〕 服虔曰:「如言路寢也。」
〔六〕 師古曰:「此黻謂衣裳之黻。」
〔七〕 師古曰:「尤,過也。將,助也。虛謂虛美也。言勿隱吾過,而助為虛美。」
〔八〕 師古曰:「愆,違也。」
〔九〕 師古曰:「於戲讀曰嗚呼。勗,勉也。」
〔一0〕師古曰:「非音曰誹。」
封王氏齊縗之屬為侯,大功為伯,小功為子,緦麻為男,其女皆為任。〔一〕男以「睦」、女以「隆」為號焉,〔二〕皆授印韍〔三〕。令諸侯立太夫人、夫人、世子,亦受印韍。
〔一〕 師古曰:「任,充也。男服之義,男亦任也,音壬。」
〔二〕 師古曰:「睦、隆,皆其受封邑之號,取嘉名也。」
〔三〕 師古曰:「韍亦印之組。次下並同。」
又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百王不易之道也。漢氏諸侯或稱王,至于四夷亦如之,違於古典,繆於一統。其定諸侯王之號皆稱公,及四夷僭號稱王者皆更為侯。」
又曰:「帝王之道,相因而通;盛德之祚,百世享祀。予惟黃帝、帝少昊、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帝夏禹、皋陶、伊尹咸有聖德,假于皇天,〔一〕功烈巍巍,光施于遠。予甚嘉之,營求其後,將祚厥祀。」惟王氏,虞帝之後也,出自帝嚳;劉氏,堯之後也,出自顓頊。於是封姚恂為初睦侯,奉黃帝後;〔二〕梁護為脩遠伯,奉少昊後;〔三〕皇孫功隆公千,奉帝嚳後;劉歆為祁烈伯,奉顓頊後;國師劉歆子疊為伊休侯,奉堯後;〔四〕媯昌為始睦侯,奉虞帝後;山遵為褒謀子,奉皋陶後;伊玄為褒衡子,奉伊尹後。漢後定安公劉嬰,位為賓。周後衛公姬黨,更封為章平公,亦為賓。殷後宋公孔弘,運轉次移,更封為章昭侯,位為恪。〔五〕夏後遼西姒豐,封為章功侯,亦為恪。〔六〕四代古宗,宗祀于明堂,以配皇始祖考虞帝。周公後褒魯子姬就,宣尼公後褒成子孔鈞,已前定焉。
〔一〕 師古曰:「假,至也,升也,音工雅反。」
〔二〕 服虔曰:「姚,舜姓,故封為黃帝後。」
〔三〕 服虔曰:「以為伯益之後,故封之。」
〔四〕 師古曰:「上言紅休侯劉歆為國師嘉新公,今此云劉歆為祁烈伯,又言國師劉歆子為伊休侯,是則祁烈伯自別一劉歆,非國師也。」
〔五〕 師古曰:「恪,敬也。言待之加敬,亦如賓也。周以舜後并杞、宋為三恪也。」
〔六〕 服虔曰:「姒,夏姓。」
莽又曰:「予前在攝時,建郊宮,定祧廟,立社稷,〔一〕神祇報況,〔二〕或光自上復于下,流為烏,〔三〕或黃氣熏烝,昭燿章明,以著黃、虞之烈焉。〔四〕自黃帝至于濟南伯王,而祖世氏姓有五矣。〔五〕黃帝二十五子,分賜厥姓十有二氏。虞帝之先,受姓曰姚,其在陶唐曰媯,在周曰陳,在齊曰田,在濟南曰王。予伏念皇初祖考黃帝,皇始祖考虞帝,以宗祀于明堂,宜序於祖宗之親廟。其立祖廟五,親廟四,后夫人皆配食。郊祀黃帝以配天,黃后以配地〔六〕。以新都侯東弟為大禖,歲時以祀。〔七〕家之所尚,種祀天下。〔八〕姚、媯、陳、田、王氏凡五姓者,皆黃、虞苗裔,予之同族也。書不云乎?『惇序九族。』〔九〕其令天下上此五姓名籍于秩宗,皆以為宗室。世世復,無有所與。〔一0〕其元城王氏,勿令相嫁娶,以別族理親焉。」〔一一〕封陳崇為統睦侯,奉胡王後;〔一二〕田豐為世睦侯,奉敬王後。〔一三〕
〔一〕 師古曰:「遠祖曰祧,音吐堯反。」
〔二〕 師古曰:「況,賜也。」
〔三〕 師古曰:「復音扶目反。」
〔四〕 師古曰:「烈,餘業(反)〔也〕。自云承黃、虞之後。」
〔五〕 師古曰:「濟南伯王,莽之高祖。」
〔六〕 孟康曰:「黃帝之后也。」
〔七〕 師古曰:「禖,祀也。立此大祠,常以歲時祀其先也。」
〔八〕 師古曰:「言國已立大禖祠先祖矣,其眾庶之家所尚者,各令傳祀勿絕,普天之下同其法。」
〔九〕 師古曰:「虞書咎繇謨之辭也。惇,厚也。」
〔一0〕師古曰:「復音方目反。與讀曰預。」
〔一一〕師古曰:「元城王氏不得與四姓昏娶,以其同祖也。餘它王氏,則不禁焉。」
〔一二〕孟康曰:「追王陳胡公。」
〔一三〕孟康曰:「追王陳敬仲。」
天下牧守皆以前有翟義、趙明等領州郡,懷忠孝,封牧為男,守為附城。又封舊恩戴崇、金涉、箕閎、楊並等子皆為男。
遣騎都尉囂等〔一〕分治黃帝園位於上都橋畤,〔二〕虞帝於零陵九疑,胡王於淮陽陳,敬王於齊臨淄,愍王於城陽莒,〔三〕伯王於濟南東平陵,孺王於魏郡元城,〔四〕使者四時致祠。其廟當作者,以天下初定,且祫祭於明堂太廟。
〔一〕 師古曰:「囂音許驕反。」
〔二〕 師古曰:「橋山之上,故曰橋畤也。」
〔三〕 服虔曰:「齊愍王。」
〔四〕 師古曰:「莽之高祖名遂字伯紀,曾祖名賀字翁孺,故謂之伯王、孺王。」
以漢高廟為文祖廟。〔一〕莽曰:「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嬗于唐,〔二〕漢氏初祖唐帝,世有傳國之象,〔三〕予復親受金策於漢高皇帝之靈。惟思褒厚前代,何有忘時?漢氏祖宗有七,〔四〕以禮立廟于定安國。其園寢廟在京師者,勿罷,祠薦如故。予以秋九月親入漢氏高、元、成、平之廟。諸劉更屬籍京兆大尹,勿解其復,各終厥身,〔五〕州牧數存問,勿令有侵冤。」
〔一〕 師古曰:「欲法舜受終於文祖。」
〔二〕 師古曰:「嬗,古禪字。」
〔三〕 師古曰:「堯傳舜,漢傳莽,自以舜後,故言有傳國之象。」
〔四〕 蘇林曰:「漢本祀祖宗有四,莽以元帝、成帝、平帝為宗,故有七。」
〔五〕 師古曰:「復音方目反。」
又曰:「予前在大麓,至于攝假,〔一〕深惟漢氏三七之阨,赤德氣盡,思索廣求,〔二〕所以輔劉延期之(述)〔術〕,靡所不用。以故作金刀之利,幾以濟之。〔三〕然自孔子作春秋以為後王法,至于哀之十四而一代畢,協之於今,亦哀之十四也。〔四〕赤世計盡,終不可強濟。皇天明威,黃德當興,隆顯大命,屬予以天下。〔五〕今百姓咸言皇天革漢而立新,〔六〕廢劉而興王。夫『劉』之為字『卯、金、刀』也,正月剛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七〕博謀卿士,僉曰天人同應,昭然著明。其去剛卯莫以為佩,除刀錢勿以為利,承順天心,快百姓意。」乃更作小錢,徑六分,重一銖,文曰「小錢直一」,與前「大錢五十」者為二品,並行。欲防民盜鑄,乃禁不得挾銅炭。
〔一〕 師古曰:「大麓者,謂為大司馬、宰衡時,妄引『舜納于大麓,烈風雷雨不迷』也。攝假,謂初為攝皇帝,又為假皇帝。」
〔二〕 師古曰:「索亦求也,音山客反。」
〔三〕 師古曰:「幾讀曰冀。」
〔四〕 張晏曰:「漢哀帝即位六年,平帝五年,居攝三年,凡十四年。」
〔五〕 師古曰:「屬音之欲反。」
〔六〕 師古曰:「革,改也。」
〔七〕 服虔曰:「剛卯,以正月卯日作佩之,長三(尺)〔寸〕,廣一寸,四方,或用(五)〔玉〕,或用金,或用桃,著革帶佩之。今有玉在者,銘其一面曰『正月剛卯』。金刀,莽所鑄之錢也。」晉灼曰:「剛卯長一寸,廣五分,四方。當中央從穿作孔,以采絲(茸)〔葺〕其底,如冠纓頭蕤。刻其上面,作兩行書,文曰『正月剛卯既央,靈殳四方,赤青白黃,四色是當。帝令祝融,以教夔、龍,庶疫剛癉,莫我敢當。』其一銘曰『疾日嚴卯,帝令夔化,順爾固伏,化茲靈殳。既正既直,既觚既方,庶疫剛癉,莫我敢當。』」師古曰:「今往往有土中得玉剛卯者,案大小及文,服說是也。莽以劉字上有卯,下有金,旁又有刀,故禁剛卯及金刀也。」
(是歲)四月,徐鄉侯劉快結黨數千人起兵於其國。〔一〕快兄殷,故漢膠東王,時改為扶崇公。快舉兵攻即墨,殷閉城門,自繫獄。吏民距快,快敗走,至長廣死。莽曰:「昔予之祖濟南愍王困於燕寇,自齊臨淄出保于莒。宗人田單廣設奇謀,獲殺燕將,復定齊國。今即墨士大夫復同心殄滅反虜,予甚嘉其忠者,憐其無辜。其赦殷等,非快之妻子它親屬當坐者皆勿治。弔問死傷,賜亡者葬錢,人五萬。殷知大命,深疾惡快,以故輒伏厥辜。其滿殷國戶萬,地方百里。」又封符命臣十餘人。
〔一〕 師古曰:「快,膠東恭王子也。而王子侯表作炔,字從火,與此不同,疑表誤。」
莽曰:「古者,設廬井八家,一夫一婦田百畝,什一而稅,則國給民富而頌聲作。〔一〕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秦為無道,厚賦稅以自供奉,罷民力以極欲,〔二〕壞聖制,廢井田,是以兼并起,貪鄙生,強者規田以千數,弱者曾無立錐之居。又置奴婢之市,與牛馬同蘭,〔三〕制於民臣,顓斷其命。姦虐之人因緣為利,至略賣人妻子,逆天心,誖人倫,〔四〕繆於『天地之性人為貴』之義〔五〕。書曰『予則奴戮女』,〔六〕唯不用命者,然後被此辜矣。漢氏減輕田租,三十而稅一,常有更賦,罷癃咸出,〔七〕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稅一,實什稅五也。〔八〕父子夫婦終年耕芸,〔九〕所得不足以自存。故富者犬馬餘菽粟,驕而為邪;貧者不厭糟糠,窮而為姦。〔一0〕俱陷于辜,刑用不錯。〔一一〕予前在大麓,始令天下公田口井,〔一二〕時則有嘉禾之祥,遭反虜逆賊且止。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屬』,皆不得賣買。其男口不盈八,而田過一井者,分餘田予九族鄰里鄉黨。故無田,今當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聖制,無法惑眾者,投諸四裔,以禦魑魅〔一三〕,如皇始祖考虞帝故事。」
〔一〕 師古曰:「給,足也。」
〔二〕 師古曰:「罷讀曰疲。」
〔三〕 師古曰:「蘭謂遮蘭之,若牛馬蘭圈也。」
〔四〕 師古曰:「誖,亂也。誖音布內反。」
〔五〕 師古曰:「孝經稱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故引之。性,生也。」
〔六〕 師古曰:「夏書甘誓之辭也。奴戮,戮之以為奴也。說書者以為帑,子也,戮及妻子。此說非也。泰誓云『囚奴正士』,豈及子之謂乎?女讀曰汝。」
〔七〕 師古曰:「更音工衡反。罷音疲。癃音隆。」
〔八〕 師古曰:「解並在食貨志。」
〔九〕 師古曰:「芸字與耘同。」
〔一0〕師古曰:「厭,飽也。」
〔一一〕師古曰:「錯,置也,音千故反。」
〔一二〕師古曰:「計口而為井田。」
〔一三〕師古曰:「魑,山神也。魅,老物精也。魑音螭。魅音媚。」
是時百姓便安漢五銖錢,以莽錢大小兩行難知,又數變改不信,皆私以五銖錢市買。訛言大錢當罷,莫肯挾。莽患之,復下書:「諸挾五銖錢,言大錢當罷者,比非井田制,投四裔。」於是農商失業,食貨俱廢,民人至涕泣於市道。及坐賣買田宅奴婢,鑄錢,自諸侯卿大夫至于庶民,抵罪者不可勝數。
秋,遣五威將王奇等十二人班符命四十二篇於天下。德祥五事,符命二十五,福應十二,凡四十二篇。其德祥言文、宣之世黃龍見於成紀、新都,高祖考王伯墓門梓柱生枝葉之屬。符命言井石、金匱之屬。福應言雌雞化為雄之屬。其文爾雅依託,皆為作說,〔一〕大歸言莽當代漢有天下云。總而說之曰:「帝王受命,必有德祥之符瑞,協成五命,申以福應,〔二〕然後能立巍巍之功,傳于子孫,永享無窮之祚。故新室之興也,德祥發於漢三七九世之後。〔三〕肇命於新都,受瑞於黃支,〔四〕開王於武功,定命於子同,〔五〕成命於巴宕,〔六〕申福於十二應,天所以保祐新室者深矣,固矣!武功丹石出於漢氏平帝末年,火德銷盡,土德當代,皇天眷然,去漢與新,以丹石始命於皇帝。皇帝謙讓,以攝居之,未當天意,故其秋七月,天重以三能文馬。〔七〕皇帝復謙讓,未即位,故三以鐵契,四以石龜,五以虞符,六以文圭,七以玄印,八以茂陵石書,九以玄龍石,十以神井,十一以大神石,十二以銅符帛圖。申命之瑞,寖以顯著〔八〕,至于十二,以昭告新皇帝。皇帝深惟上天之威不可不畏,故去攝號,猶尚稱假,改元為初始,欲以承塞天命,克厭上帝之心。〔九〕然非皇天所以鄭重降符命之意。〔一0〕故是日天復決(其)以勉書。〔一一〕又侍郎王盱見人衣白布單衣,赤繢方領,〔一二〕冠小冠,立于王路殿前,謂盱曰:『今日天同色,以天下人民屬皇帝。〔一三〕』盱怪之,行十餘步,人忽不見。至丙寅暮,漢氏高廟有金匱圖策:『高帝承天命,以國傳新皇帝。』明旦,宗伯忠孝侯劉宏以聞,乃召公卿議,未決,而大神石人談曰:『趣新皇帝之高廟受命,毋留!』〔一四〕於是新皇帝立登車,之漢氏高廟受命。受命之日,丁卯也。丁,火,漢氏之德也。卯,劉姓所以為字也。明漢劉火德盡,而傳於新室也。皇帝謙謙,既備固讓,十二符應迫著,命不可辭,〔一五〕懼然祗畏,葦然閔漢氏之終不可濟,〔一六〕斖斖在左右之不得從意,〔一七〕為之三夜不御寢,三日不御食,延問公侯卿大夫,僉曰:『宜奉如上天威命。』於是乃改元定號,海內更始。新室既定,神祇懽喜,申以福應,吉瑞累仍。〔一八〕詩曰:『宜民宜人,受祿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一九〕此之謂也。」五威將奉符命,齎印綬,王侯以下及吏官名更者,〔二0〕外及匈奴、西域,徼外蠻夷,皆即授新室印綬,因收故漢印綬。賜吏爵人二級,民爵人一級,女子百戶羊酒,蠻夷幣帛各有差。大赦天下。
〔一〕 師古曰:「爾雅,近正也。謂近於正經,依古義而為之說。」
〔二〕 師古曰:「五命,謂五行之次,相承以受命也。申,重也。」
〔三〕 蘇林曰:「二百一十歲,九天子也。」
〔四〕 孟康曰:「獻生犀。」
〔五〕 孟康曰:「梓潼縣也,莽改也。」
〔六〕 晉灼曰:「巴郡宕渠縣也。」
〔七〕 服虔曰:「三台星也。」晉灼曰:「許慎說,文馬縞身金精,周成王時犬戎獻之。」師古曰:「能音台。」
〔八〕 師古曰:「寖,漸也。」
〔九〕 師古曰:「塞,當也。厭,滿也。」
〔一0〕師古曰:「鄭重猶言頻煩也。重音直用反。」
〔一一〕孟康曰:「哀章所作策書也。言數有瑞應,莽自謙居攝,天復決其疑,勸勉令為真也。」晉灼曰:「勉字當為龜。是日自復有龜書及天下金匱圖策事也。」師古曰:「孟說是。」
〔一二〕師古曰:「繢者,會五采也。以布為單衣,以赤加繢為其方領也。盱音許于反。繢音胡內反。」
〔一三〕師古曰:「同色者,言五方天神共齊其謀,同其顏色也。字或作包,包者,言天總包括天下人眾,而與莽也。其義兩通。屬,委也,音之欲反。」
〔一四〕師古曰:「趣讀曰促。」
〔一五〕師古曰:「迫,促也。著,明也。」
〔一六〕師古曰:「懼音瞿。瞿然,自失之意也。葦然,變動之貌也。瞿音居具反。」
〔一七〕師古曰:「斖斖,自勉之意。左右,助也。言欲助漢室而迫天命,不得從其本意也。左右音曰佐佑也。」
〔一八〕師古曰:「申,重也。仍,頻也。」
〔一九〕師古曰:「大雅假樂之詩也。言有功德宜於眾人者,則受天之福祿。天乃保安而佑助之,命以邦國也。申謂重其意也。右讀曰佑。」
〔二0〕師古曰:「更,改也。」
五威將乘乾文車,〔一〕駕坤六馬,〔二〕背負鷩鳥之毛,服飾甚偉。〔三〕每一將各置左右前後中帥,凡五帥。衣冠車服駕馬,各如其方面色數。〔四〕將持節,稱太一之使;帥持幢,稱五帝之使。莽策命曰:「普天之下,迄于四表,〔五〕靡所不至。」其東出者,至玄菟、樂浪、高句驪、夫餘;〔六〕南出者,隃徼外,歷益州〔七〕,貶句町王為侯;西出者,至西域,盡改其王為侯;北出者,至匈奴庭,授單于印,改漢印文,去「璽」曰「章」。單于欲求故印,陳饒椎破之,語在匈奴傳。單于大怒,而句町、西域後卒以此皆畔。饒還,拜為大將軍,封威德子。
〔一〕 鄭氏曰:「畫天文象於車也。」
〔二〕 鄭氏曰:「坤為牝馬。六,地數。」
〔三〕 師古曰:「鷩鳥,雉屬,即鵔鸃也。今俗呼之山雞,非也。鷩音鱉。」
〔四〕 師古曰:「色者,東方青,南方赤也。數者,若木數三,火數二之類也。」
〔五〕 師古曰:「迄亦至也。」
〔六〕 師古曰:「夫餘,亦東北夷也。樂音洛。浪音郎。夫音扶。」
〔七〕 師古曰:「隃字與踰同。」
冬,雷,〔一〕桐華。
〔一〕 師古曰:「古雷字。」
置五威司命,中城四關將軍。司命司上公以下,中城主十二城門。策命統睦侯陳崇曰:「咨爾崇。夫不用命者,亂之原也;大姦猾者,賊之本也;鑄偽金錢者,妨寶貨之道也;驕奢踰制者,兇害之端也;漏泄省中及尚書事者,『機事不密則害成』也;〔一〕拜爵王庭,謝恩私門者,祿去公室,政從亡矣:凡此六條,國之綱紀。是用建爾作司命,『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強圉』,〔二〕帝命帥繇,統睦于朝。」〔三〕命說符侯崔發曰:「『重門擊〈木{广屰}〉,以待暴客。』〔四〕女作五威中城將軍,〔五〕中德既成,天下說符。」〔六〕命明威侯王級曰:「繞霤之固,南當荊楚。〔七〕女作五威前關將軍,振武奮衛,明威于前。」命尉睦侯王嘉曰:「羊頭之阨,北當趙燕。〔八〕女作五威後關將軍,壼口捶扼,尉睦于後。」〔九〕命(堂)〔掌〕威侯王奇曰:「肴黽之險,東當鄭衛。〔一0〕女作五威左關將軍,函谷批難,掌威于左。」〔一一〕命懷羌子王福曰:「汧隴之阻,西當戎狄。〔一二〕女作五威右關將軍,成固據守,懷羌于右。」
〔一〕 師古曰:「易上繫之辭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故引之。」
〔二〕 師古曰:「引詩大雅美仲山甫之辭,其義並解於上。」
〔三〕 師古曰:「帥,循也。繇讀與由同。」
〔四〕 師古曰:「易下繫之辭也。擊〈木{广屰}〉,謂擊木以守夜也。暴客,謂姦暴之人來為寇害者也。〈木{广屰}〉音他各反。」
〔五〕 師古曰:「女讀曰汝。其下並同。」
〔六〕 師古曰:「說音悅。」
〔七〕 服虔曰:「隘險之道。」師古曰:「謂之繞霤者,言四面塞阨,其道屈曲,谿谷之水,回繞而霤也。其處即今商州界七盤十二繞是也。霤音力救反。」
〔八〕 師古曰:「羊頭,山名,在上黨壺關縣。」
〔九〕 師古曰:「壺口亦山名也。捶扼,謂據險阨而捶擊也。捶音之橤反。」
〔一0〕師古曰:「肴,肴山也。黽,黽池也。皆在陝縣之東。黽音莫善反。」
〔一一〕師古曰:「批謂糾閉之也。函谷故關,今在桃林縣界。批音步結反。」
〔一二〕師古曰:「汧,扶風汧縣,有吳山、汧水之阻。隴謂隴阺也。汧隴相連。汧音苦堅反。阺音丁禮反。」
又遣諫大夫五十人分鑄錢於郡國。
是歲長安狂女子碧呼道中〔一〕曰:「高皇帝大怒,趣歸我國。不者,九月必殺汝!」〔二〕莽收捕殺之。治者掌寇大夫陳成自免去官。〔三〕真定劉都等謀舉兵,發覺,皆誅。真定、常山大雨雹〔四〕。
〔一〕 師古曰:「碧者,女子名也。呼,叫也,音火故反。」
〔二〕 師古曰:「趣讀曰促。」
〔三〕 師古曰:「狂妄之人,職在掌寇,故云治者。」
〔四〕 師古曰:「雨音于具反。」
二年二月,赦天下。
五威將帥七十二人還奏事,漢諸侯王為公者,悉上璽綬為民,無違命者。封將為子,帥為男。
初設六筦之令。〔一〕命縣官酤酒,賣鹽鐵器,鑄錢,諸采取名山大澤眾物者稅之。又令市官收賤賣貴,賒貸予民,收息百月三〔二〕。犧和置酒士,郡一人,乘傳督酒利。〔三〕禁民不得挾弩鎧,徙西海。
〔一〕 師古曰:「筦亦管字也。管,主也。」
〔二〕 如淳曰:「出百錢與民用,月收其息三錢也。」師古曰:「貸音吐戴反。」
〔三〕 師古曰:「督,視察之。傳音張戀反。」
匈奴單于求故璽,莽不與,遂寇邊郡,殺略吏民。
十一月,立國將軍建奏:「西域將欽上言,〔一〕九月辛巳,戊己校尉史陳良、終帶共賊殺校尉刁護,〔二〕劫略吏士,自稱廢漢大將軍,亡入匈奴。又今月癸酉,不知何一男子遮臣建車前,自稱『漢氏劉子輿,成帝下妻子也。〔三〕劉氏當復,〔四〕趣空宮。』〔五〕收繫男子,即常安姓武字仲。皆逆天違命,大逆無道。請論仲及陳良等親屬當坐著。奏可。漢氏高皇帝比著戒云,罷吏卒,為賓食〔六〕,誠欲承天心,全子孫也。其宗廟不當在常安城中,及諸劉為諸侯者當與漢俱廢。陛下至仁,久未定。前故安眾侯劉崇、徐鄉侯劉快、〔七〕陵鄉侯劉曾、〔八〕扶恩侯劉貴等〔九〕更聚眾謀反。〔一0〕今狂狡之虜或妄自稱亡漢將軍,或稱成帝子子輿,至犯夷滅,連未止者,此聖恩不蚤絕其萌牙故也。臣愚以為漢高皇帝為新室賓,享食明堂。成帝,異姓之兄弟,平帝,婿也,皆不宜復入其廟。元帝與皇太后為體,〔一一〕聖恩所隆,禮亦宜之。臣請漢氏諸廟在京師者皆罷。諸劉為諸侯者,以戶多少就五等之差;其為吏者皆罷,待除於家。〔一二〕上當天心,稱高皇帝神靈,〔一三〕塞狂狡之萌。」莽曰:「可。嘉新公國師以符命為予四輔,明德侯劉龔、率禮侯劉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獻天符,或貢昌言,〔一四〕或捕告反虜,厥功茂焉。諸劉與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罷,賜姓曰王。」唯國師以女配莽子,故不賜姓。改定安太后號曰黃皇室主,絕之於漢也。
〔一〕 師古曰:「但欽也。」
〔二〕 師古曰:「刁音貂。」
〔三〕 師古曰:「下妻猶言小妻。」
〔四〕 師古曰:「復音扶福反。」
〔五〕 師古曰:「趣讀曰促。」
〔六〕 師古曰:「比,頻也。言高帝頻戒云,勿使吏卒守漢廟,欲為寄食之賓於王氏廟中。」
〔七〕 師古曰:「並解於上。」
〔八〕 師古曰:「楚思王子。」
〔九〕 師古曰:「不知誰子孫。」
〔一0〕師古曰:「更音工衡反。」
〔一一〕師古曰:「夫婦一體也。」
〔一二〕師古曰:「罷黜其職,各使退歸,而言在家待遷除。」
〔一三〕師古曰:「稱音尺孕反。」
〔一四〕師古曰:「昌,當也。」
冬十二月,雷。
更名匈奴單于曰降奴服于。莽曰:「降奴服于知〔一〕威侮五行,〔二〕背畔四條,〔三〕侵犯西域,廷及邊垂,為元元害,罪當夷滅。命遣立國將軍孫建等凡十二將,十道並出,共行皇天之威,罰于知之身。〔四〕惟知先祖故呼韓邪單于稽侯〈犭冊〉〔五〕累世忠孝,保塞守徼,不忍以一知之罪,滅稽侯〈犭冊〉之世。今分匈奴國土人民以為十五,立稽侯狦子孫十五人為單于。遣中郎將藺苞、戴級馳之塞下,召拜當為單于者。諸匈奴人當坐虜知之法者,皆赦除之。」遣五威將軍苗訢、虎賁將軍王況出五原,厭難將軍陳欽、震狄將軍王巡出雲中〔六〕,振武將軍王嘉、平狄將軍王萌出代郡,相威將軍李棽、鎮遠將軍李翁出西河,〔七〕誅貉將軍陽俊、討穢將軍嚴尤出漁陽,奮武將軍王駿、定胡將軍王晏出張掖,及褊裨以下百八十人。募天下囚徒、丁男、甲卒三十萬人,轉眾郡委輸五大夫衣裘、兵器、糧食,長吏送自負海江淮至北邊,使者馳傳督趣,以軍興法從事,〔八〕天下騷動。先至者屯邊郡,須畢具乃同時出。
〔一〕 師古曰:「知者,莽改單于之名也,本名囊知牙斯。」
〔二〕 師古曰:「引夏書甘誓之文。」
〔三〕 師古曰:「四條,莽所與作制者,事在匈奴傳。」
〔四〕 師古曰:「共讀曰恭。」
〔五〕 師古曰:「〈犭冊〉音刪,又音先安反。」
〔六〕 師古曰:「厭音一涉反。」
〔七〕 師古曰:「棽音所林反。」
〔八〕 師古曰:「傳音張戀反。趣音促。」
莽以錢幣訖不行,〔一〕復下書曰:「民以食為命,以貨為資,是以八政以食為首。寶貨皆重則小用不給,皆輕則僦載煩費,〔二〕輕重大小各有差品,則用便而民樂。」於是造寶貨五品,語在食貨志。百姓不從,但行小大錢二品而已。盜鑄錢者不可禁,乃重其法,一家鑄錢,五家坐之,沒入為奴婢。吏民出入,持布錢以副符傳,〔三〕不持者,廚傳勿舍,關津苛留。〔四〕公卿皆持以入宮殿門,欲以重而行之。
〔一〕 師古曰:「訖,竟也。」
〔二〕 師古曰:「僦,送也,一曰賃也,音子就反。」
〔三〕 師古曰:「舊法,行者持符傳,即不稽留。今更令持布錢,與符相副,乃得過也。傳音張戀反。其下亦同。」
〔四〕 師古曰:「廚,行道飲食處。傳,置驛之舍也。苛,問也,音何。」
是時爭為符命封侯,其不為者相戲曰:「獨無天帝除書乎?」司令陳崇白莽曰:「此開姦臣作福之路而亂天命,宜絕其原。」莽亦厭之,遂使尚書大夫趙並驗治,非五威將率所班,皆下獄。
初,甄豐、劉歆、王舜為莽腹心,倡導在位,〔一〕褒揚功德;「安漢」、「宰衡」之號及封莽母、兩子、兄子,皆豐等所共謀,而豐、舜、歆亦受其賜,並富貴矣,非復欲令莽居攝也。居攝之萌,出於泉陵侯劉慶、前煇光謝囂、長安令田終術。莽羽翼已成,意欲稱攝。豐等承順其意,莽輒復封舜、歆兩子及豐孫。豐等爵位已盛,心意既滿,又實畏漢宗室、天下豪桀。而疏遠欲進者,並作符命,莽遂據以即真,舜、歆內懼而已。豐素剛強,莽覺其不說,〔二〕故徙大阿、右拂、大司空豐,託符命文,為更始將軍,〔三〕與賣餅兒王盛同列。豐父子默默。時子尋為侍中京兆大尹茂德侯,即作符命,言新室當分陝,立二伯,〔四〕以豐為右伯,太傅平晏為左伯,如周召故事。莽即從之,拜豐為右伯。當述職西出,未行,尋復作符命,言故漢氏平帝后黃皇室主為尋之妻。莽以詐立,心疑大臣怨謗,欲震威以懼下,因是發怒曰:「黃皇室主天下母,此何謂也!」收捕尋。尋亡,豐自殺。尋隨方士入華山,歲餘捕得,辭連國師公歆子侍中東通靈將、五司大夫隆威侯棻,棻弟右曹長水校尉伐虜侯泳,大司空邑弟左(闕)〔關〕將軍(堂)〔掌〕威侯奇,及歆門人侍中騎都尉丁隆等,牽引公卿黨親列侯以下,死者數百人。尋手理有「天子」字,莽解其臂入視之,曰:「此一大子也,或曰一六子也。六者,戮也。明尋父子當戮死也。」乃流棻于幽州,放尋于三危,殛隆于羽山,〔五〕皆驛車載其屍傳致云。
〔一〕 師古曰:「倡音赤上反。」
〔二〕 師古曰:「說讀曰悅。」
〔三〕 師古曰:「拂讀曰弼。」
〔四〕 師古曰:「分陝者,欲依周公、召公故事,自陝以東周公主之,自陝以西召公主之。陝即今陝州,是其地也。伯,長也。陝音式冉反。」
〔五〕 師古曰:「效舜之罰共工等也。殛,誅也,音居力反。」
莽為人侈口蹶顄,〔一〕露眼赤精,大聲而嘶。〔二〕長七尺五寸,好厚履高冠,以氂裝衣,〔三〕反膺高視,瞰臨左右。〔四〕是時有用方技待詔黃門者,或問以莽形貌,待詔曰:「莽所謂鴟目虎吻豺狼之聲者也,故能食人,亦當為人所食。」問者告之,莽誅滅待詔,而封告者。後常翳雲母屏面,〔五〕非親近莫得見也。
〔一〕 師古曰:「侈,大也。蹶,短也。顄,頤也。蹶音其月反。顄音胡感反。」
〔二〕 師古曰:「嘶,聲破也,音先奚反。」
〔三〕 師古曰:「毛之強曲者曰氂,以裝褚衣中,令其張起也。氂音力之反,字或作斄,音義同。」
〔四〕 師古曰:「瞰謂遠視也,音口濫反。」
〔五〕 師古曰:「屏面即便面,蓋扇之類也。解在張敞傳。」
是歲,以初睦侯姚恂為寧始將軍。
三年,莽曰:「百官改更,職事分移,律令儀法,未及悉定,且因漢律令儀法以從事。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舉吏民有德行通政事能言語明文學者各一人,詣王路四門。」
遣尚書大夫趙並使勞北邊,還言五原北假膏壤殖穀,〔一〕異時常置田官。乃以並為田禾將軍,發戍卒屯田北假,以助軍糧。
〔一〕 師古曰:「北假,地名也。膏壤,言其土肥美也。殖,生也。」
是時諸將在邊,須大眾集,〔一〕吏士放縱,而內郡愁於徵發,民棄城郭流亡為盜賊,并州、平州尤甚。莽令七公六卿號皆兼稱將軍,遣著武將軍逯並等填名都,〔二〕中郎將、繡衣執法各五十五人,分填緣邊大郡,督大姦猾擅弄兵者,皆便為姦於外,撓亂州郡,〔三〕貨賂為市,侵漁百姓。莽下書曰:「虜知罪當夷滅,故遣猛將分十二部,將同時出,一舉而決絕之矣。內置司命軍正,外設軍監十有二人,誠欲以司不奉命,令軍人咸正也。今則不然,各為權勢,恐猲良民,〔四〕妄封人頸,得錢者去。〔五〕毒蠚並作,農民離散。〔六〕司監若此,可謂稱不?〔七〕自今以來,敢犯此者,輒捕繫,以名聞。」然猶放縱自若。
〔一〕 師古曰:「須,待也。」
〔二〕 師古曰:「逯音錄。填音竹刃反。此下亦同。」
〔三〕 師古曰:「撓音火高反。其字從手。」
〔四〕 師古曰:「猲,以威力脅之也,音呼葛反。」
〔五〕 如淳曰:「權臣妄以法枉良人為僮僕,封其頸以別之也。得顧錢,乃去封。」
〔六〕 師古曰:「蠚音呼各反。」
〔七〕 師古曰:「稱音尺孕反。」
而藺苞、戴級到塞下,招誘單于弟咸、咸子登入塞,脅拜咸為孝單于,賜黃金千斤,錦繡甚多,遣去;將登至長安,拜為順單于,留邸。
太師王舜自莽篡位後病悸,寖劇,死。〔一〕莽曰:「昔齊太公以淑德累世,為周氏太師,蓋予之所監也。〔二〕其以舜子延襲父爵,為安新公,延弟褒新侯匡為太師將軍,永為新室輔。」
〔一〕 師古曰:「心動曰悸。寖,漸也。悸音葵季反。」
〔二〕 師古曰:「監謂視見也。」
為太子置師友各四人,秩以大夫。以故大司徒馬宮為師疑,故少府宗伯鳳為傅丞,博士袁聖為阿輔,京兆尹王嘉為保拂,〔一〕是為四師;故尚書令唐林為胥附,博士李充為奔走,〔二〕諫大夫趙襄為先後,中郎將廉丹為禦侮,是為四友。又置師友祭酒及侍中、諫議、六經祭酒各一人,凡九祭酒,秩上卿。琅邪左咸為講春秋、潁川滿昌為講詩、長安國由為講易、平陽唐昌為講書、沛郡陳咸為講禮、崔發為講樂祭酒。遣謁者持安車印綬,即拜楚國龔勝為太子師友祭酒,勝不應徵,不食而死。
〔一〕 師古曰:「拂讀曰弼。」
〔二〕 師古曰:「犇,古奔字。」
寧始將軍姚恂免,侍中崇祿侯孔永為寧始將軍。
是歲,池陽縣有小人景,長尺餘,或乘車馬,或步行,(據)〔操〕持萬物,小大各相稱,〔一〕三日止。
〔一〕 師古曰:「車馬及物皆稱其人之形。」
瀕河郡蝗生。〔一〕
〔一〕 師古曰:「謂緣河南北諸郡。瀕音頻,又音賓。」
河決魏郡,泛清河以東數郡。先是,莽恐河決為元城冢墓害。及決東去,元城不憂水,故遂不隄塞。
四年二月,赦天下。
夏,赤氣出東南,竟天。
厭難將軍陳(歆)〔欽〕言捕虜生口,虜犯邊者皆孝單于咸子角所為。莽怒,斬其子登於長安,以視諸蠻夷。〔一〕
〔一〕 師古曰:「視音曰示。」
大司馬甄邯死,寧始將軍孔永為大司馬,侍中大贅侯輔為寧始將軍。
莽每當出,輒先索城中,名曰「橫」。〔一〕是月,橫五日。
〔一〕 師古曰:「索音山各反。橫音胡孟反。」
莽至明堂,授諸侯茅土。下書曰:「予以不德,襲于聖祖,為萬國主。思安黎元,在于建侯,分州正域,以美風俗。追監前代,爰綱爰紀。惟在堯典,十有二州,衛有五服。〔一〕詩國十五,抪遍九州。〔二〕殷頌有『奄有九有』之言。〔三〕禹貢之九州無并、幽,周禮司馬則無徐、梁。帝王相改,各有云為。或昭其事,或大其本,厥義著明,其務一矣。昔周二后受命,故有東都、西都之居。予之受命,蓋亦如之。其以洛陽為新室東都,常安為新室西都。邦畿連體,各有采任。州從禹貢為九,爵從周氏有五。諸侯之員千有八百,附城之數亦如之,以俟有功。諸公一同,有眾萬戶,土方百里。侯伯一國,眾戶五千,土方七十里。子男一則,眾戶二千有五百,土方五十里。附城大者食邑九成,眾戶九百,土方三十里。自九以下,降殺以兩,〔四〕至於一成。〔五〕五差備具,合當一則。今已受茅土者,公十四人,侯九十三人,伯二十一人,子百七十一人,男四百九十七人,凡七百九十六人。附城千五百一十一人。九族之女為任者,八十三人。及漢氏女孫中山承禮君、遵德君、修義君更以為任。十有一公,九卿,十二大夫,二十四元士。定諸國邑采之處,使侍中講禮大夫孔秉等與州部眾郡曉知地理圖籍者,共校治于壽成朱鳥堂。予數與群公祭酒上卿親聽視,咸已通矣。夫褒德賞功,所以顯仁賢也;九族和睦,所以褒親親也。予永惟匪解,思稽前人,〔六〕將章黜陟,以明好惡,安元元焉。」以圖簿未定,未授國邑,且令受奉都內,月錢數千。〔七〕諸侯皆困乏,至有庸作者。
〔一〕 師古曰:「並解於上。」
〔二〕 師古曰:「謂周南、召南、衛、王、鄭、齊、魏、唐、秦、陳、鄶、曹、豳、魯、商,凡十五國也。一曰,周南、召南、邶、鄘、衛、王、鄭、齊、魏、唐、秦、陳、鄶、曹、豳,是為十五國。抪音普胡反。」
〔三〕 師古曰:「商頌玄鳥之詩,美湯有功德,故能覆有九州。」
〔四〕 師古曰:「兩兩而降也。殺音所例反。」
〔五〕 如淳曰:「十里為成。」
〔六〕 師古曰:「解音曰懈。稽,考也。」
〔七〕 師古曰:「奉音扶用反。」
中郎區博諫莽曰:〔一〕「井田雖聖王法,其廢久矣。周道既衰,而民不從。秦知順民之心,可以獲大利也,故滅廬井而置阡陌,遂王諸夏,訖今海內未厭其敝。今欲違民心,追復千載絕跡,〔二〕雖堯舜復起,而無百年之漸,弗能行也。天下初定,萬民新附,誠未可施行。」莽知民怨,乃下書曰:「諸名食王田,皆得賣之,勿拘以法。犯私買賣庶人者,且一切勿治。」
〔一〕 師古曰:「區,姓也,音一侯反。」
〔二〕 師古曰:「復音扶目反。」
初,五威將帥出,改句町王以為侯,王邯怨怒不附。〔一〕莽諷牂柯大尹周歆詐殺邯。邯弟承起兵攻殺歆。先是,莽發高句驪兵,當伐胡,不欲行,郡強迫之,皆亡出塞,因犯法為寇。遼西大尹田譚追擊之,為所殺。州郡歸咎於高句驪侯騶。嚴尤奏言:「貉人犯法,不從騶起,正有它心,宜令州郡且尉安之。〔二〕今猥被以大罪,恐其遂畔,〔三〕夫餘之屬必有和者。〔四〕匈奴未克,夫餘、穢貉復起,此大憂也。」莽不尉安,穢貉遂反,詔尤擊之。尤誘高句驪侯騶至而斬焉,傳首長安。莽大說,下書曰:「乃者,命遣猛將,共行天罰,〔五〕誅滅虜知,分為十二部,或斷其右臂,或斬其左腋,或潰其胸腹,或紬其兩脅。〔六〕今年刑在東方,〔七〕誅貉之部先縱焉。捕斬虜騶,平定東域,虜知殄滅,在于漏刻。此乃天地群神社稷宗廟佑助之福,公卿大夫士民同心將率虓虎之力也。〔八〕予甚嘉之。其更名高句驪為下句驪,布告天下,令咸知焉。」於是貉人愈犯邊,東北與西南夷皆亂云。
〔一〕 師古曰:「邯,句町王之名也,音下甘反。」
〔二〕 師古曰:「假令騶有惡心,亦當且慰安。」
〔三〕 師古曰:「猥,多也,厚也。被,加也,音皮義反。」
〔四〕 師古曰:「和,應也,音胡臥反。」
〔五〕 師古曰:「共讀曰恭。」
〔六〕 師古曰:「紬音與抽同。」
〔七〕 張晏曰:「是歲在壬申,刑在東方。」
〔八〕 師古曰:「虓音火交反。」
莽志方盛,以為四夷不足吞滅,專念稽古之事,復下書曰:「伏念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終文祖,在璇璣玉衡以齊七政,遂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秩于山川,遍于群神,巡狩五嶽,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試以功。〔一〕予之受命即真,到于建國五年,已五載矣。陽九之阨既度,百六之會已過。歲在壽星,填在明堂,倉龍癸酉,德在中宮。〔二〕觀晉掌歲,龜策告從,〔三〕其以此年二月建寅之節東巡狩,具禮儀調度。」〔四〕群公奏請募吏民人馬布帛綿,又請內郡國十二買馬,發帛四十五萬匹,輸常安,前後毋相須。〔五〕至者過半,莽下書曰:「文母太后體不安,其且止待後。」
〔一〕 師古曰:「解並在前。」
〔二〕 服虔曰:「倉龍,太歲也。」張晏曰:「太歲起於甲寅為龍,東方倉。癸德在中宮也。」晉灼曰:「壽星,角亢也。東宮倉龍,房心也。心為明堂,填星所在,其國昌。莽自謂土也,土行主填星。癸德在中宮,宮又土也。」
〔三〕 孟康曰:「觀辰星進退。掌,主也。」晉灼曰:「國語晉文公以卯出酉入,過五鹿得土,歲在壽星,其日戊申。莽欲法之,以為吉祥。正以二月建寅之節東巡狩者,取萬物生之始也。視晉識太歲所在,宿度所合,卜筮皆吉,故法之。」
〔四〕 師古曰:「調音徒釣反。」
〔五〕 師古曰:「須,待也。」
是歲,改十一公號,以「新」為「心」,後又改「心」為「信」。
五年二月,文母皇太后崩,葬渭陵,與元帝合而溝絕之。〔一〕立廟於長安,新室世世獻祭。元帝配食,坐於床下。莽為太后服喪三年。
〔一〕 如淳曰:「葬於司馬門內,作溝絕之。」
大司馬孔永乞骸骨,賜安車駟馬,以特進就朝位。同風侯逯並為大司馬。
是時,長安民聞莽欲都雒陽,不肯繕治室宅,〔一〕或頗徹之。莽曰:「玄龍石文曰『定帝德,國雒陽』。符命著明,敢不欽奉!以始建國八年,歲纏星紀,〔二〕在雒陽之都。其謹繕脩常安之都,勿令壞敗。敢有犯者,輒以名聞,請其罪。」
〔一〕 師古曰:「繕,補也。」
〔二〕 孟康曰:「纏,居也。星紀在斗、牽牛間。」師古曰:「纏,踐歷也,音直連反。」
是歲,烏孫大小昆彌遣使貢獻。大昆彌者,中國外孫也。其胡婦子為小昆彌,而烏孫歸附之。莽見匈奴諸邊並侵,意欲得烏孫心,乃遣使者引小昆彌使置大昆彌使上。保成師友祭酒滿昌劾奏使者曰:「夷狄以中國有禮誼,故詘而服從。大昆彌,君也,今序臣使於君使之上,非所以有夷狄也。奉使大不敬!」莽怒,免昌官。
西域諸國以莽積失恩信,焉耆先畔,殺都護但欽。
十一月,彗星出,二十餘日,不見。
是歲,以犯挾銅炭者多,除其法。
明年改元曰天鳳。
天鳳元年正月,赦天下。
莽曰:「予以二月建寅之節行巡狩之禮,太官齎糒乾肉,內者行張坐臥,〔一〕所過毋得有所給。〔二〕予之東巡,必躬載耒,每縣則耕,以勸東作。〔三〕予之南巡,必躬載耨,每縣則薅,以勸南偽。〔四〕予之西巡,必躬載銍,每縣則穫,以勸西成。予之北巡,必躬載拂,每縣則粟,以勸蓋藏。〔五〕畢北巡狩之禮,即于土中居雒陽之都焉。敢有趨讙犯法,輒以軍法從事。」〔六〕群公奏言:「皇帝至孝,往年文母聖體不豫,躬親供養,衣冠稀解。因遭棄群臣悲哀,顏色未復,飲食損少。今一歲四巡,道路萬里,春秋尊,非糒乾肉之所能堪。且無巡狩,須闋大服,以安聖體。〔七〕臣等盡力養牧兆民,奉稱明詔。」〔八〕莽曰:「群公、群牧、群司、諸侯、庶尹願盡力相帥養牧兆民,欲以稱予,繇此敬聽,〔九〕其勗之哉!毋食言焉。更以天鳳七年,歲在大梁,倉龍庚辰,行巡狩之禮。厥明年,歲在實沈,倉龍辛巳,即土之中雒陽之都。」乃遣太傅平晏、大司空王邑之雒陽,營相宅兆,圖起宗廟、社稷、郊兆云。
〔一〕 師古曰:「糒,乾飯也。張坐臥,謂帷帳茵席也。糒音備。」
〔二〕 師古曰:「言自齎食及帷帳以行,在路所經過,不須供費也。」
〔三〕 師古曰:「耒,耕曲木也,音力對反。」
〔四〕 師古曰:「耨,鉏也。薅,耘去草也。耨音奴豆反。薅音火高反。偽讀曰訛。訛,化也。」
〔五〕 師古曰:「拂音佛,所以擊治禾者也,今謂之連枷。粟謂治粟。」
〔六〕 劉德曰:「趨讙,走呼也。」
〔七〕 師古曰:「闋,盡也,音口決反。」
〔八〕 師古曰:「稱,副也。」
〔九〕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
三月壬申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策大司馬逯並曰:「日食無光,干戈不戢,其上大司馬印韍,就侯氏朝位。太傅平晏勿領尚書事,省侍中諸曹兼官者。以利苗男訢為大司馬。」〔一〕
〔一〕 如淳曰:「利苗,邑名。」
莽即真,尤備大臣,抑奪下權,朝臣有言其過失者,輒拔擢。孔仁、趙博、費興等以敢擊大臣,故見信任,〔一〕擇名官而居之。公卿入宮,吏有常數,太傅平晏從吏過例,掖門僕射苛問不遜,〔二〕戊曹士收繫僕射。〔三〕莽大怒,使執法發車騎數百圍太傅府,捕士,即時死。大司空士夜過奉常亭,亭長苛之,告以官名,亭長醉曰:「寧有符傳邪?」〔四〕士以馬箠擊亭長,〔五〕亭長斬士,亡,郡縣逐之。家上書,〔六〕莽曰:「亭長奉公,勿逐。」大司空邑斥士以謝。國將哀章頗不清,莽為選置和叔,〔七〕敕曰:「非但保國將閨門,當保親屬在西州者。」諸公皆輕賤,而章尤甚。
〔一〕 師古曰:「費音扶味反。」
〔二〕 師古曰:「僕射苛問平晏,其言不遜。」
〔三〕 應劭曰:「莽自以土行,故使太傅置戊曹士。士,掾也。」蘇林曰:「士者,曹掾,屬公府,諸曹次第之名也。」師古曰:「應說是。」
〔四〕 師古曰:「傳音張戀反。」
〔五〕 師古曰:「箠,策也,音止繠反。」
〔六〕 師古曰:「亭長家上書自治。」
〔七〕 師古曰:「特為置此官。」
四月,隕霜,殺屮木,〔一〕海瀕尤甚。〔二〕六月,黃霧四塞。七月,大風拔樹,飛北闕直城門屋瓦。〔三〕雨雹,殺牛羊。
〔一〕 師古曰:「屮,古草字。」
〔二〕 師古曰:「邊海之地也。瀕音頻,又音賓。」
〔三〕 師古曰:「北闕直城門瓦皆飛也。直城門,長安城門名也,解在成紀。」
莽以周官、王制之文,置卒正、連率、大尹,職如太守;屬令、屬長,職如都尉。置州牧、部監二十五人。見禮如三公。監位上大夫,各主五郡。公氏作牧,侯氏卒正,伯氏連率,子氏屬令,男氏屬長,皆世其官,其無爵者為尹。分長安城旁六鄉,置帥各一人。分三輔為六尉郡,〔一〕河東、河內、弘農、河南、潁川、南陽為六隊郡,〔二〕置大夫,職如太守;屬正,職如都尉。更名河南大尹曰保忠信卿。益河南屬縣滿三十。置六郊州長各一人,人主五縣。及它官名悉改。大郡至分為五。郡縣以亭為名者三百六十,以應符命文也。緣邊又置竟尉,以男為之。〔三〕諸侯國閒田,為黜陟增減云。〔四〕莽下書曰:「常安西都曰六鄉,眾縣曰六尉。義陽東都曰六州,眾縣曰六隊。粟米之內曰內郡,〔五〕其外曰近郡。有鄣徼者曰邊郡。合百二十有五郡。九州之內,縣二千二百有三。公作甸服,是為惟城;諸在侯服,是為惟寧;在采、任諸侯,是為惟翰;〔六〕在賓服,是為惟屏;〔七〕在揆文教,奮武衛,是為惟垣;在九州之外,是為惟藩:〔八〕各以其方為稱,總為萬國焉。」其後,歲復變更,一郡至五易名,而還復其故。吏民不能紀,每下詔書,輒繫其故名,曰:「制詔陳留大尹、太尉:其以益歲以南付新平。〔九〕新平,故淮陽。以雍丘以東付陳定。陳定,故梁郡。以封丘以東付治亭。治亭,故東郡。以陳留以西付祈隧。祈隧,故滎陽。陳留已無復有郡矣。大尹、太尉,皆詣行在所。」其號令變易,皆此類也。
〔一〕 師古曰:「三輔黃圖云:『渭城、安陵以西,北至栒邑、義渠十縣,屬京尉大夫府,居故長安寺;高陵以北十縣,屬師尉大夫府,居故廷尉府;新豐以東,至湖十縣,屬翊尉大夫府,居城東;霸陵、杜陵,東至藍田,西至武功、郁夷十縣,屬光尉大夫府,居城南;茂陵、槐里以西,至汧十縣,屬扶尉大夫府,居城西;長陵、池陽以北,至雲陽、祋祤十縣,屬列尉大夫府,居城北。』」
〔二〕 師古曰:「隊音遂。」
〔三〕 師古曰:「竟音曰境。」
〔四〕 師古曰:「閒音閑。以擬有功封賜,有罪黜陟也。」
〔五〕 師古曰:「禹貢去王城四百里納粟,五百里納米,皆在甸服之內。」
〔六〕 師古曰:「采,采服也。任,男服也。」
〔七〕 師古曰:「賓服即古衛服也,取諸侯賓服以為名。」
〔八〕 師古曰:「凡此惟城以下,取詩大雅板之篇云『价人惟藩,大師惟垣,大邦惟屏,大宗惟翰,懷德惟寧,宗子惟城』,以為名號也。解在諸侯王表。」
〔九〕 蘇林曰:「陳留圉縣,莽改曰益歲。」
令天下小學,戊子代甲子為六旬首。冠以戊子為元日,〔一〕昏以戊寅之旬為忌日。〔二〕百姓多不從者。
〔一〕 師古曰:「冠音工喚反。元,善也。」
〔二〕 師古曰:「昏謂娶妻也。」
匈奴單于知死,弟咸立為單于,求和親。莽遣使者厚賂之,詐許還其侍子登,因購求陳良、終帶等。單于即執良等付使者,檻車詣長安。莽燔燒良等於城北,令吏民會觀之。
緣邊大飢,人相食。諫大夫如普行邊兵,〔一〕還言「軍士久屯塞苦,邊郡無以相贍。今單于新和,宜因是罷兵。」校尉韓威進曰:「以新室之威而吞胡虜,無異口中蚤蝨。臣願得勇敢之士五千人,不齎斗糧,飢食虜肉,渴飲其血,可以橫行。」莽壯其言,以威為將軍。然采普言,徵還諸將在邊者。免陳欽等十八人,又罷四關填都尉諸屯兵。會匈奴使還,單于知侍子登前誅死,發兵寇邊,莽復發軍屯。於是邊民流入內郡,為人奴婢,乃禁吏民敢挾邊民者棄市。
〔一〕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益州蠻夷殺大尹程隆,三邊盡反。遣平蠻將軍(馬)〔馮〕茂將兵擊之。
寧始將軍侯輔免,講易祭酒戴參為寧始將軍。
二年二月,置酒王路堂,公卿大夫皆佐酒。〔一〕大赦天下。
〔一〕 師古曰:「助行酒。」
是時,日中見星。
大司馬苗訢左遷司命,以延德侯陳茂為大司馬。
訛言黃龍墮死黃山宮中,百姓奔走往觀者有萬數。莽惡之,〔一〕捕繫問語所從起,不能得。
〔一〕 師古曰:「莽自謂黃德,故有此妖。」
單于咸既和親,求其子登屍,莽欲遣使送致,恐咸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當誅侍子者故將軍陳欽,以他罪繫獄。欽曰:「是欲以我為說於匈奴也。」〔一〕遂自殺。莽選儒生能顓對者〔二〕濟南王咸為大使,五威將琅邪伏黯等為帥,使送登屍。敕令掘單于知墓,棘鞭其屍。又令匈奴卻塞於漠北,責單于馬萬匹,牛三萬頭,羊十萬頭,及稍所略邊民生口在者皆還之。莽好為大言如此。咸到單于庭,陳莽威德,責單于背畔之罪,應敵從橫,單于不能詘,遂致命而還之。入塞,咸病死,封其子為伯,伏黯等皆為子。
〔一〕 師古曰:「說,解說也。託言以其前建議誅侍子,今故殺之。」
〔二〕 師古曰:「顓與專同。專對,謂應對無方,能專其事。」
莽意以為制定則天下自平,故銳思於地里,制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公卿旦入暮出,議論連年不決,不暇省獄訟冤結民之急務。縣宰缺者,數年守兼,〔一〕一切貪殘日甚。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相舉奏。又十一公士分布勸農桑,班時令,案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會吏民,逮捕證左,郡縣賦斂,遞相賕賂,白黑紛然,〔二〕守闕告訴者多。莽自見前顓權以得漢政,故務自〈扌監〉眾事,〔三〕有司受成苟免。〔四〕諸寶物名、帑藏、錢穀官,皆宦者領之;〔五〕吏民上封事書,宦官左右開發,尚書不得知。其畏備臣下如此。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多,當(奏)〔奉〕行者,輒質問乃以從事,〔六〕前後相乘,憒眊不渫。〔七〕莽常御燈火至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為姦寢事,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拘繫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代三歲矣。穀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仰衣食,縣官愁苦。〔八〕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為盜賊,數千人為輩,轉入旁郡。莽遣捕盜將軍孔仁將兵與郡縣合擊,歲餘乃定,邊郡亦略將盡。〔九〕
〔一〕 師古曰:「不拜正官,權令人守兼。」
〔二〕 師古曰:「白黑謂清濁也。紛然,亂意也,言清濁不分也。」
〔三〕 師古曰:「〈扌監〉與攬同,其字從手。」
〔四〕 師古曰:「莽事事自決,成熟乃以付吏,吏苟免罪責而已。」
〔五〕 師古曰:「帑音他莽反,又音奴。」
〔六〕 師古曰:「質,正也。」
〔七〕 師古曰:「乘,積也,登也。憒眊,不明也。渫,散也,徹也。憒音工內反。眊音莫報反。」
〔八〕 師古曰:「仰音牛向反。」
〔九〕 師古曰:「言其逃亡,結為盜賊,在者少也。」
邯鄲以北大雨霧,水出,深者數丈,流殺數千人。
立國將軍孫建死,司命趙閎為立國將軍。寧始將軍戴參歸故官,南城將軍廉丹為寧始將軍。
三年二月乙酉,地震,大雨雪,〔一〕關東尤甚,深者一丈,竹柏或枯。大司空王邑上書言:「視事八年,功業不效,司空之職尤獨廢頓,至乃有地震之變。願乞骸骨。」莽曰:「夫地有動有震,震者有害,動者不害。春秋記地震,易繫坤動,動靜辟脅,萬物生焉〔二〕。災異之變,各有云為。天地動威,以戒予躬,公何辜焉,而乞骸骨,非所以助予者也。使諸吏散騎司祿大衛脩寧男遵諭予意焉。」
〔一〕 師古曰:「雨音于具反。」
〔二〕 師古曰:「辟音闢。闢,開也。脅,收斂也。易上繫之辭曰:『夫坤,其動也闢,其靜也翕,是以廣生焉。』故莽引之也。翕脅之聲相近,義則同。」
五月,莽下吏祿制度,曰:「予遭陽九之阨,百六之會,國用不足,民人騷動,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祿十緵布二匹,〔一〕或帛一匹。予每念之,未嘗不戚焉。今阨會已度,府帑雖未能充,略頗稍給,其以六月朔庚寅始,賦吏祿皆如制度。」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輿僚,凡十五等。僚祿一歲六十六斛,稍以差增,上至四輔而為萬斛云。莽又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二〕蓋以天下養焉。周禮膳羞百有二十品,今諸侯各食其同、國、則〔三〕;辟、任、附城食其邑;〔四〕公、卿、大夫、元士食其采。〔五〕多少之差,咸有條品。歲豐穰則充其禮,〔六〕有災害則有所損,與百姓同憂喜也。其用上計時通計,天下幸無災害者,太官膳羞備其品矣;即有災害,以什率多少而損膳焉。東嶽太師立國將軍保東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南嶽太傅前將軍保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西嶽國師寧始將軍保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北嶽國將衛將軍保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大司馬保納卿、言卿、仕卿、作卿、京尉、扶尉、兆隊、右隊、中部左洎前七部;〔七〕大司徒保樂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隊、前隊、中部、右部,有五郡;大司空保予卿、虞卿、共卿、工卿、師尉、列尉、祈隊、後隊、中部洎後十郡;〔八〕及六司,六卿,皆隨所屬之公保其災害,亦以十率多少而損其祿。郎、從官、中都官吏食祿都內之委者,以太官膳羞備損而為節。〔九〕諸侯、辟、任、附城、群吏亦各保其災害。幾上下同心,〔一0〕勸進農業,安元元焉。」莽之制度煩碎如此,課計不可理,吏終不得祿,各因官職為姦,受取賕賂以自共給。〔一一〕
〔一〕 孟康曰:「緵,八十(緵)〔縷〕也。」師古曰:「緵音子公反。」
〔二〕 師古曰:「莽引小雅北山之詩也。」
〔三〕 師古曰:「謂公食同,侯伯食國,子男食則也。」
〔四〕 師古曰:「辟,君也。任,公主也。辟音壁。任音壬。」
〔五〕 師古曰:「謂因官職而食地也。」
〔六〕 師古曰:「穰音人掌反。」
〔七〕 服虔曰:「大司馬保此官,皆如郡守也。」晉灼曰:「左與前故特七部。」師古曰:「洎亦臮字也。臮,及也。隊音遂。此下並同。」
〔八〕 師古曰:「共讀曰龔。」
〔九〕 師古曰:「言隨其多少。」
〔一0〕師古曰:「幾音曰冀。」
〔一一〕師古曰:「共讀曰供。」
是月戊辰,長平館西岸崩,邕涇水不流,毀而北行。〔一〕遣大司空王邑行視,〔二〕還奏狀,群臣上壽,以為河圖所謂「以土填水」,〔三〕匈奴滅亡之祥也。乃遣并州牧宋弘、游擊都尉任萌等將兵擊匈奴,至邊止屯。
〔一〕 師古曰:「邕讀曰壅。」
〔二〕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三〕 師古曰:「填讀與鎮同。」
七月辛酉,霸城門災,民間所謂青門也。〔一〕
〔一〕 師古曰:「三輔黃圖云長安城東出南頭名霸城門,俗以其色青,名曰青門。」
戊子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復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舉四行各一人。〔一〕大司馬陳茂以日食免,武建伯嚴尤為大司馬。〔二〕
〔一〕 師古曰:「依漢光祿之四科。」
〔二〕 如淳曰:「莽之伯、子、男號也。」
十月戊辰,王路朱鳥門鳴,晝夜不絕,崔發等曰:「虞帝闢四門,通四聰。〔一〕門鳴者,明當修先聖之禮,招四方之士也。」於是令群臣皆賀,所舉四行從朱鳥門入而對策焉。
〔一〕 師古曰:「虞書敘舜之德也,『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故引之。」
平蠻將軍馮茂擊句町,士卒疾疫,死者什六七,賦斂民財什取五,益州虛耗而不克,徵還下獄死。更遣寧始將軍廉丹與庸部牧史熊擊句町,頗斬首,有勝。莽徵丹、熊,丹、熊願益調度,必克乃還。復大賦斂,就都大尹馮英不肯給,上言「自越巂遂久仇牛、同亭邪豆之屬反畔以來,積且十年,〔一〕郡縣距擊不已。續用馮茂,苟施一切之政。僰道以南,山險高深,茂多敺眾遠居,〔二〕費以億計,吏士離毒氣死者什七。〔三〕今丹、熊懼於自詭期會,〔四〕調發諸郡兵穀,復訾民取其十四,〔五〕空破梁州,功終不遂。〔六〕宜罷兵屯田,明設購賞。」莽怒,免英官。後頗覺寤,曰:「英亦未可厚非。」復以英為長沙連率。
〔一〕 服虔曰:「遂久,縣也。仇牛等越巂旁夷。」
〔二〕 師古曰:「敺讀與驅同。」
〔三〕 師古曰:「離,遭也。」
〔四〕 師古曰:「詭,責也。自以為憂責。」
〔五〕 師古曰:「發人訾財,十取其四也。」
〔六〕 師古曰:「遂,成也。」
翟義黨王孫慶捕得,莽使太醫、尚方與巧屠共刳剝之,〔一〕量度五藏,〔二〕以竹筳導其脈,知所終始,〔三〕云可以治病。〔四〕
〔一〕 師古曰:「刳,剖也。音口胡反。」
〔二〕 師古曰:「度音徒各反。」
〔三〕 師古曰:「筳,竹挺也,音庭。」
〔四〕 師古曰:「以知血脈之原,則盡攻療之道也。」
是歲,遣大使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將戊己校尉出西域,諸國皆郊迎貢獻焉。諸國前殺都護但欽,駿欲襲之,命佐帥何封、戊己校尉郭欽別將。〔一〕焉耆詐降,伏兵擊駿等,皆死。欽、封後到,襲擊老弱,從車師還入塞。莽拜欽為填外將軍,〔二〕封劋胡子〔三〕,何封為集胡男。西域自此絕。
〔一〕 師古曰:「別領兵在後也。將音子亮反。」
〔二〕 師古曰:「填音竹刃反。」
〔三〕 師古曰:「劋音子小反。」
校勘記
四一0一頁一二行 東(獄)〔嶽〕太師 景祐、殿本都作「嶽」,此誤。
四一0四頁 三行 (欲)〔敢〕諫之鼓。 景祐本作「敢」。王念孫說作「敢」是。
四一0七頁 三行 烈,餘業(反)〔也〕。 景祐、殿本都作「也」,此誤。
四一0九頁 一行 所以輔劉延期之(述)〔術〕, 景祐、殿、局本都作「術」,此誤。
四一0九頁一五行 長三(尺)〔寸〕,廣一寸,四方,或用(五)〔玉〕, 景祐、殿、局本「尺」都作「寸」,通鑑注同。「五」都作「玉」,此誤,下同。
四一一0頁 一行 以采絲(茸)〔葺〕其底, 殿本作「葺」。王先謙說殿本是。
四一一0頁 五行 (是歲)四月, 景祐本無「是歲」二字。
四一一三頁 七行 故是日天復決(其)以勉書。李慈銘說「其」字衍。
四一一七頁 一行 命(堂)〔掌〕威侯王奇曰: 王念孫說「堂」當作「掌」。按下文「堂威」,通鑑作「掌威」。
四一二三頁一二行 大司空邑弟左(闕)〔關〕將軍(堂)〔掌〕威侯奇, 錢大昭說「闕」當作「關」。按景祐、殿本都作「關」。王先謙說「堂」當作「掌」。通鑑並同。
四一二七頁 六行 (據)〔操〕持萬物, 景祐、殿本都作「操」。王先謙說作「操」是。
四一二八頁 一行 厭難將軍陳(歆)〔欽〕 楊樹達說上下文都作「欽」,「歆」是誤字。
四一三九頁 三行 遣平蠻將軍(馬)〔馮〕茂將兵擊之。 景祐、殿本都作「馮」。
四一四0頁一二行 當(奏)〔奉〕行者, 景祐、殿本都作「奉」。王先謙說「奏」字誤。
四一四三頁 八行 緵,八十(緵)〔縷〕也。 景祐、殿、局本都作「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