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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遗事》第七章 第4页宋代 · 佚名

话说宋朝失政,国丧家亡,祸根起于王安石引用婿蔡卞及姻党蔡京在朝,陷害忠良,奸佞变诈,欺君虐民,以致坏了宋朝天下。

神宗崩,哲宗即位,太后垂帘听政,用司马温公名做光。

元祐年间,天下太平。未几一年,司马光不禄,章惇等入相,再行新法,把这太平的气象,又变做了乱世。

哲宗崩,徽宗即位。说这个官家,才俊过人——口赓诗韵,目数群羊;善写墨君竹,能挥薛稷书;通三教之书,晓九流之法。朝欢暮乐,依稀似剑阁孟蜀王;论爱色贪杯,仿佛如金陵陈后主。遇花朝月夜,宣童贯、蔡京;值好景良辰,命高俅、杨戩。向九里十三步皇城,无日不歌欢作乐。盖宝箓诸宫,起寿山艮岳,异花奇兽,怪石珍禽,充满其间;画栋雕梁,高楼邃阁,不可胜计。役民夫百千万,自汴梁直至苏杭,尾尾相含,人民劳苦,相枕而亡。加以岁岁灾蝗,年年饥馑,黄金一斤,易粟一斗;或削树皮而食者,或易子而飧者。宋江三十六人,哄州劫县;方腊一十三寇,放火杀人。天子全无忧问,与臣蔡京、童贯、杨戩、高俅、朱勔、王黼、梁师成、李彦等,取乐追欢,朝纲不理。即位了三十六年,改了六番年号:改建中靖国,改崇宁,改大观,改政和、改重和,改宣和。从即位以来改元。

【建中靖国元年】大赦天下。用丞相章惇言,举蔡京为翰林学士。满朝上下,皆喜谀佞,阿附权势,无人敢言其非。独有御史中丞丰稷,同着殿中侍御史陈师锡共写着表文一道,奏蔡京奸恶。表文云:“臣丰稷、陈师锡等,叨被圣恩,滥居言路,事有当言而不言,臣为旷职。窃见公朝近除蔡京充翰林学士勾当者。缘蔡京身为禁从,外结后族,交缔东朝。伏望独断,出之于外。若果用蔡京,则治乱自此分矣,祖宗基业自此坏矣!又资政殿学士知江宁府蔡卞,乃王安石之婿,与京兄弟同恶,

迷国误朝,为害甚大,乞正典刑。臣日夜为陛下忧,为宗庙忧,为天下贤人君子忧。若黜贬京等于外,则间言不入于慈闱,圣虑可忘于忧患,实宗庙社稷之福也!”表上,徽宗谓丰稷道:“事碍东朝,卿当熟虑。”丰稷奏言:“自古母后临朝,那会见有如圣母手书还政的,可做万世法则。但是目即:在外,则闻向宗良、宗回藉势妄作;在内,则闻张琳、裴彦臣等凶焰炽然;又有蔡京交通其间。臣愚,欲乞戒饬后家,放逐张琳等,黜蔡京于外,庶绝朝廷之忧。”徽宗不从。那时殿中侍御史龚夬,亦上表奏言:“臣闻蔡卞落职太平州居住,天下之士,共仰圣断。然臣窃见京、卞表里相济,天下知其恶。民谣有云:‘二蔡一惇,必定沙门;籍没家财,禁锢子孙。’又童谣云:‘大惇、小惇,入地无门;大蔡、小蔡,还他命债。’百姓受苦,出这般怨言。但朝廷不知之耳!蔡京、蔡卞为人反复变诈,欺陷忠良。天下不安,皆由京、卞二人簸弄。”是时章惇罢相,差知越州,专事刑名惨刻,编类章疏,看详诉理,受祸者千余家。民间或诉事,稍有暗昧言语,加以刀

音钉手足、剥皮肤、斩颈割舌之刑。有道号了翁,姓陈名瓘的,论奏惇罪,将章惇贬雷州居住。三月,命内侍童贯,往杭州监造作局制御用器。

自是杨戩始用事。五月,夺司马光等官。

【崇宁元年七月】徽宗除蔡京做右丞相。制下,中外大骇。

又赐京坐延和殿。徽宗向蔡京道:“昔神宗创法立制,未尽施行;先帝继之,两遭帘帷变更,国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历观在朝,无可与为治者。今朕相卿,其将何以教我”蔡京顿首谢:“愿尽死以报陛下!”徽宗尝出玉盏玉卮,将示辅臣,道是:“朕此器久已就,只怕人言,故未曾将用。”蔡京回奏:“事苟当于理,多言不足畏也。陛下当享太平之奉,区区玉器,又何畏哉”帝悦。

不争奸佞居台辅,合是中原血染衣。蔡京自拜相后,有巨商大贾六七辈,赴阙投词,言:章相公开边时及曾相公罢边时,共借讫三千七百万贯,至今未见朝廷支偿。蔡京奏言,徽宗蹙额道:“我国家欠少商贾钱债,久不偿还,怎不辱国”蔡京回奏:“臣请偿之。”帝喜曰:“卿果能偿之否”蔡京差官剗刷诸司库务故弊的物,及粗细香药、漆器、牙锦之类,高估价值,立字号出还客⊥犹不受,愿请少出药货试卖,方敢承领。那时乳香价利颇高,京令吏将乳香附客试卖,客果得价数倍。后客欣然承受。不半年,尽偿讫。在后客货卖,却消折了十无一二,无所伸诉其苦。

【崇宁二年】除蔡京为左丞相。修大内,复修创景灵宫及元符等十一殿及殿中,工役大作。夏,四月,诏毁《唐鉴》、苏、黄等集;又削景灵宫元祐臣僚画像。是秋九月,蔡京与其子蔡攸,并其客强后明、叶梦得,将元符末忠孝人分正上、正中、正下,奸邪人分邪上、邪中、邪下,为六等,凡五百八十二人,诏中书省籍姓名。又将先朝大臣司马光、文彦博、范祖禹、程明道、程伊川、苏辙、苏轼、吕公著、吕诲等,凡一百一十九人籍做奸党,御书刻石,立于端门。却诏封王安石做荆国公,又加封为王。将安石配飨孔子庙庭,塑像坐于孔子之侧。

又诏书颁行天下,将元祐贤臣,籍做奸党,立石刊刻姓名。时诏旨至长安立石,有石匠姓安名民的,覆官道:“小匠不知朝廷刻石底意,但听得司马温公,海内皆称其正直忠良,今却把做奸邪,小匠故不忍勒石。”官司怒,要行鞭挞。安民泣道:“小匠刻则刻也,官司严切不敢辞推,但告休镌‘安民’二字于石上,怕得罪于后世。”官吏闻之惭愧。

蔡京又更茶法:天下立茶场,拘榷茶货,令客人赴官请引,自于茶园买茶,赴官秤验,纳息批引,限日贩卖;如有过限,

并行拘收,别买新引。增私贩法,客旅消乏。又立盐法:诏陕西旧盐钞,易东南卤钞,每新钞折钱三分,旧钞折七分,听换易。蔡京私运盐钞,遍行天下,拘刷船只揭起黄旗,所过关津,莫敢谁何。盖为见行盐钞之法,天下方才通行,忽又改易,那旧钞皆成无用之物。此上富大商贾,消折财本,或有转流乞丐的,或有赴水自缢死的。提点淮东刑狱章绎,可怜见商贾受苦,上奏钞法误民。以此忤蔡京意,遂夺章绎官,贬做庶人。

一日,蔡京欲媚说徽宗,遇着圣节将近,命府、州、县道遍立寺观,天下凡有寺观,并改名“神霄万寿宫”,祝延圣寿。

上留意西边,以王厚为大将,安抚临洮诸州;命内侍童贯为监军,专切往来干当;至是置司,专命二人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