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秘史》第十七章 第四十九回清 · 谢诏
九月,车驾还宫,帝于后殿闷坐,自思颍川等处盗贼蠭起,骚动京师,心甚恐惧。一日登殿,文武朝罢,帝召执金吾寇恂谓曰:“今颍川盗贼群起,虏掠生民,兼且迫近京师,当以时定。惟独卿能平之,朕欲托卿复出,与国分忧,可乎?”恂曰:“颍川闻陛下出战陇蜀,故狂狡之徒,乘间相语而乱。今若再闻陛下南向,贼心惶怖归死,陛下可亲出讨,臣愿出锐前驱,方全万胜。”帝曰:“卿言是也。”遂令寇恂勒兵十万,御驾南征。众将得令,各披重盔轻甲,硬弩长枪,一齐拥护车驾而出。
旌旗云拥,山岳动遥凡经过州县官吏,各持羊肉珍味迎接,群贼争相迎降。帝大喜,并不伤害一命。乃曰:“汝等因无食用,才起是心。”言罢,每人赐银十两,令各归事农业。
众皆欢悦诚报,叩头谢恩而去。乃相私语曰:“汉帝诚有养民之心,宽仁之度。吾等本该死罪,反赐金银,并无计较,吾等何能报乎!”言罢,各散而去。帝令恂为颍川太守,抚恤良民。 寇恂下拜,百姓遮道俯伏驾前,告曰:“愿从陛下复借寇君一年,以清黎庶。”帝闻,急召大司徒李通、横野将军王常至帐下,谓曰:“今颖川已定,奈东郡复起,朕欲托二将军往伐,救拔生民,将军何如?”二将答曰:“臣等虽无才识,愿死当锋,以报陛下厚恩。”帝大喜,即分麾下精兵五万,与二将往击。二将拜别上马,引兵而去。
帝复思耿纯曾为东郡太守,威名着于卫地,远近皆知。若得此将一往,不征可服。遂遣使持节拜纯大中大夫,使纯起兵合会李通、王常等,共击东郡。使者至邺,入见耿纯,具说所事。耿纯大喜,令使回报。即发大兵五万,上马而往。
东郡闻纯入界,盗贼皆惊,各相谓曰:“耿纯将军,威振天下,声震京都,原为此郡太守,以德化民,所以人人皆服,四海胆苏。吾等莫若迎上请降。”众皆大喜,言“此计甚妙。 ”是日,会聚九千余人,当道拜伏。告曰:“小的众人自昏作孽,罪有万死,望将军仁恩宽宥。从今以后,再不敢为非。”
纯曰:“吾岂喜欲是哉!但汝等不守生业,故此横为,以致干戈骚扰,民庶遭殃。今肯诚心降服,吾意甚悦。自此为戒,各以苦力营身,一则显祖宗之光,二则扬亲戚之美。虽不上达,亦无遗污于子孙矣。”言罢,令各散归。众皆大喜,叩首谢恩而退。于是,东郡贼兵不攻自服,震旅班师。帝接大喜,仍以纯为东郡太守,吏民悦服。李通等拥驾回京而去。
次日升殿,与众文武议曰:“隗嚣虽死,奈其子继为主将,何如耶?”李通答曰:“大事去矣,何惧小哉!”言未毕,一人趋殿奏曰:“征虏大将军祭遵于陇下疾甚,死于军中。今丧至河南县,陛下可发兵接之。”帝闻所奏,顿使魂飞气绝,倒下龙牀。众臣急救,多时方醒。乃放声大哭曰:“此将为吾披坚执锐,敢死当锋,未尝酬其劳也。今不幸而疾逝军中,安得忧国奉公如祭征虏者乎!”顿足捶胸,嗟吁不已。
李通奏曰:“祭遵终世,天数然也。陛下为苦恸损悴龙颜,今其丧至河南,陛下可传敕殡,以表君臣之义。”帝传旨,令百官皆穿素衣出接。帝亲披孝,素车白马,迎出郭外。望其丧近,哭哀甚切,还至城门,观者皆为流涕。帝下诏:停于午门外殿,再令河南尹护其丧事。次日,汉帝升殿,召众文武议论丧事。忽翰林博士范升上疏,追称祭遵,疏曰:臣闻先王崇政,遵美屏恶。昔高祖大圣,深见远虑。班爵割地,与下分功。著录勋臣,颂其德美。生则宠以殊礼,奏事入门不趋。死则畴其爵色,世无绝嗣。丹书铁券,传于无穷。
斯诚大汉厚下安人长久之计,所以累世十余,历载数百,废而复兴,绝而复续者也。陛下以至德受命,先明汉道,褒序辅佐,封赏功臣,同符祖宗。征虏将军颍阳侯遵,不幸早薨,陛下仁恩为之感伤,远迎河南,恻怛之动,形于圣躬。丧事用度,仰给县官。重赐妻、子,不可胜数。数死有以加生,厚亡有以过存。矫俗厉化,卓如日月。古者臣疾君视,臣卒君吊,德之厚者也。陵迟已来久矣。及至陛下,复兴斯礼,群下感动,莫不知厉。臣窃见遵修行积善,竭忠于国。北平渔阳,西据陇蜀,先登泜上,深取洛阳。众兵既退,独守冲难,制御士心,不越法度。所在吏人,不知有军,清名闻于海内,廉白着于当世。 所得赏赐,辄尽与吏士。身无奇衣,家无私财。同产兄午,以遵无子,娶妾送之,遵乃使人逆而不受。自以身任于国,不敢图生。虑继嗣之计,临死遗诫,牛车载丧,薄葬洛阳。问以家事,终无所言。任重道远,死而后已。遵为将军,取士皆用儒术。对酒设乐,必雅歌投壶。又建为孔子立后,奏置五经大夫。
虽在军旅,不忘俎豆,可谓好礼悦乐,守死善道者也。礼生之有爵,死之有谥。爵以殊尊卑,谥以明善恶。臣愚以为,宜因遵薨,论叙众功,详案谥法,以礼成之。显章国家笃古之制,为后嗣法。臣翰林博士范升顿首,诚惶百拜,谨奉表上闻。帝览表读罢,愈加哀悼。若天丧己,不能自息。乃将升奏之表,以示公卿。即日至葬,帝驾素车,亲披孝服。文武军士,俱令白衣拥护丧中。谥曰“成候”。既葬,车驾复临其坟吊奠。
见遵夫人泣,帝甚悲伤。有诗为证:如何宵起梦偏长,庭树生寒风满堂。
落月屋梁情似海,此生无分识遵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