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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麓漫钞》卷六宋 · 赵彦卫

古人祭器,以竹木为之,《传》曰:“大夫祭器不假。”《尔雅》曰:“木豆谓之豆,瓦豆谓之登,旊人为簋。”《周礼》四命受器。郑司农云:“受祭器为上大夫,苟有功德,则又得铭其祖考之功烈。”故铭款多云:“敢对扬天子之丕显休命。”所谓铭施于鼎彝者是也。三代鼎有存至今,皆大夫以上得受器者之所为。宣和《博古图》遂以聂崇义竹木之说为非,抑不思耳。

绍兴中,有渔者得一石于淮,状如瓜,于瓜瓣凸处有字,屡鬻而不售。淳熙十一年,王仲行尚书守庐,得之,出以示予。予曰:“乃新莽律权石。”字甚细,篆体类诅楚文,因为释之,曰:“律权石,重四钧。黄帝初祖,德□于虞。虞帝始祖,德币于新。岁在大梁,龙集戊辰。戊辰直定,天命有民。工德受正号即真,改正建□。长寿隆崇,同律度量衡。□当前□,龙在己巳,岁次实沈。初班天下,方国永遵。子子孙孙,享传亿年。”按《汉书?律历志》:“王莽征天下通知钟律者百余人,使义和刘歆等典领条奏。”其《权衡篇》曰:“衡,平也;权,重也。衡所以任权、均物、平轻重也。”本起于黄钟之重,一籥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铢,两之为两,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王莽传》:“梓潼人哀章作铜匮,述符命。莽下书曰:‘予以不德,托于皇初祖考黄帝之后,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敢不钦承,以戊辰直定。’”师古注:“于建除之次,其日直定。”又《资治通鉴》:“莽始初元年,岁在戊辰,明年改元,始建国,岁在己巳。”故其文有“皇初祖黄帝,始祖虞帝,戊辰直定”之语。赵石勒十八年七月造建德殿,得圆石,状如水碓,铭曰:“律衡石重四钧,同律度量衡,有辛氏造续。”咸议是王莽时物,与此同;其间有一两字疑者阙之,以俟博识之君子。

辛应仲云:妇翁陆少卿在襄阳修城,得一碑,字颇佳,而父子同名曰靖。出其墨本示予,碑额书云:“大唐罗君墓志。”文前复题云:“隋处士罗君夫人志铭。君讳靖,字礼,襄阳广昌人,春秋三十有一,隋仁寿四年五月终。”则罗君,隋人也。继云:“夫人张氏,年八十四,龙朔二年六月终。”则夫人唐人也。今题罗君曰唐,夫人曰隋,已大谬。碑乃靖之子绍嗣善■〈礻左〉所立,而呼其父为君;所书三代,目靖为父,又类已所立碑。故辛氏有父子同名之疑,因知文章工拙,初无古今。

淳熙四年间,车驾幸太学,建石经阁,遂新两学。议者以旧像无福厚气象,合改塑。既毕工,始悟旧像无著处,欲迁于富阳县学,武成王迁于殿前司庑下。富阳县中诸生不愿易,殿帅亦以不便为词。时汤村新建东岳行祠,两廊未有像设,将迁焉;已定送祠之仪,行下临安府具鼓吹,学中士人襕鞹送至门外。予时为临安幕属,以为骇俗,其旧像经两朝祭奠,宜奉安首善阁。诸公以为然,议遂定,自是绘像一变,与古不同矣。

汉大要以军吏立国,萧曹起郡吏而为相,自绛灌至申屠嘉,皆向时椎埋狗窃之人,至赵广汉尹翁归张敞卫尊之徒,非郡狱吏,则卒吏胥佐也。治效皆显著史册,及公孙洪以儒(下阙)胥史耶。

汉高祖诏守尉长吏善遇高爵,惠帝令民得买爵,高后文帝赐天下民爵,七年赐民爵户一级,当为父后者爵一级。景帝三年赐民爵一级,四年五年又赐爵一级。赐天下民为父后者爵可矣,赐民爵户一级,景帝三年间三迁其爵,苟有犯法,不知当时守尉长吏何所施其治?景帝于七国反后,连年赐爵,与高后之户一级同,皆欲收人心,殊非先王固结人心之实。

金国每年贺正旦生辰遣使,所过州县,日有顿,盱眙、镇江、严江、赤岸有宴。严江排办司数:撁船、当直、防护、枪旗、槔手、火台、火把、岸槔、灯笼,共用五千三百一十四人。

防护禁军一百三十二人,邻州替。

撁船人二千六人。

使副当直一百六十人。

准备阻风添撁船一百五十人。

旗枪队一百二十人。

运使撁船二百九十六人。

盱眙、镇江、平江三押宴,防护、当直、撁船一百五十人,使船撁手六十人。

押进马至邻州十三人。

沿流五巡尉,火台、火把、岸槔三千一百七十六人。

火台一千八百六十二座。

灯笼四百七十一碗。

火把船九十八只。

接伴使副当直五十人。

撁船二百四十人。

递马船十只。

每程用带毛角羊二千斤,四程计八千斤。

北果钱五百贯。

御筵果卓十行,行十二楪。

食十三盏并双下。

顿食使副每分

羊五斤

猪五斤

面四斤

粳米五升

鸡一只

鸭一只

鲤四斤

油半斤

柴三十斤

炭二秤

四两烛一对

酒一斗

果三十楪

蜜煎十楪

油盐酱菜料物各有数。

点心

栗一升

羊一斤半

猪腰子一对 面一斤半

上中下节各有降晒,若折钱,使副折银三两三钱

都管九钱一分

上中节七钱六分

下节四钱五分半

御筵不坐折金七钱。

姑苏馆批支一千五十六贯八百十五文。

公使库一千六百一十九贯四百五十八文。

军资库八千七百六十七贯一百五十九文。

凡贺正生辰来回程,御筵顿食等每次用二万贯,共四万贯,他州亦不减此。

唐科目至繁,《唐书?志》多不载,或略见于《列传》,今裒集于此。

制科及第(永徽三年)志烈秋霜(显庆三年)洞晓章程(四年)

材称栋梁,志标忠梗。

政均卓鲁,字俗之化通高。

安心畎亩,力田之业夙彰。

道德资身,乡闾共挹。

养志丘园,嘉遁之风载远。

材堪应幕

学综古今

茂材异行(麟德元年)消声幽薮

幽素(乾封六年)词赡文华

直言极谏 抱儒素(光宅元年)

韬钤 词操文庄

孝弟梗直(天授二年)临难不顾,循节宁邦。(长寿三年)

长材广度,沉迹下寮。(证圣元年)

文艺优长(万岁通天二年) 绝伦

经邦(圣历三年) 疾恶(大定二年)

龚黄 拔萃

贤才(神龙元年) 才膺管乐

才高位下 贤良方正

材堪经邦 孝悌廉谨

草泽遗才 文学优长

茂才异行 藏器晦迹

抱器怀能(景龙二年) 宰臣

文可以经邦(景云元年)文以经国

藏名负俗 怀才抱器

明三经,通大义。 抱一史,知其本末。

通三教宗旨,究其精微。

经国治人(先天元年) 藻思清华

道侔伊吕 才堪刺史

寄以宣风,则能兴化变俗。

文章俊拔,越超流辈。

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开元二年)。

哲人奇士,隐沦屠钓。

良才异等 文儒异等

文史兼优 博学通议(六年)

文辞雅丽 武足安边(十五年)

高才草泽,沉沦自举。

才高未达,沉迹下寮(十七年)。

多才(二十一年) 宏词超绝流辈(二十二年)

王霸(三十二年) 知谋将帅

平判入等(三十四年) 国子明经

上书中书,试同进士及第

文词秀逸(天宝元年) 风雅古调(四年)

词藻宏丽(十三年) 乐道安贫

文辞清丽(建中元年) 经学优深

高蹈丘园 军谋

孝悌力田,闻于乡间。

超绝(贞元元年) 识洞韬略,堪任将帅。

清廉守节,政术可称,堪任县令(四年)。

书判拔萃(元和元年) 五经

开元礼 学究

律令 明习律令

才识兼茂,明于体用。

达于吏理,可使从政。

三礼(二年) 传通坟典,达于教化。

军谋宏远,材任将帅。

详明政术,可以理人。

神童(六年) 宝黄(十二年)

处士(十五年) 山人(长庆二年)

日试百篇 道举(三年)

日试万言 长念九经(宝历二年)

学究周易处土(大和二年)

草泽应制 三传(七年)

三史 童子明经(大中元年)

明算 童子学究

说者皆以嘉礼不野合;古不墓祭。《春秋》:“辛有适伊川,见被发而祭于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自汉世祖令诸将出征拜墓,以荣其乡,至唐开元诏许寒食上墓,同拜埽礼,沿袭至今,遂有墓祭。然是的有使子弟皂隶上墓,而延亲知者,唐贤有甚不敬之叹。殊不知嘉礼不野合,谓两君相遇于境,成事而退,不称宴好,非指祭礼也。《周官?冢人》有祭墓为尸”之语,则墓祭亦三代礼,先贤尝言之。

《唐野史》云:贞观中,太宗尝与魏征论书,征奏曰:“王右军昔在永和九年莫春之月,修禊事于兰亭,酒酣书《序》时,白云先生降其室而叹息之。此帖流传至于智水,右军仍孙也,为浮屠氏于越州云门寺,智永亡,传之弟子辩才。”上闻之,即欲诏取之。征曰:“辩才宝此过于头目,未易遽索。”后因召至长安,上作赝本出示,以试之。辩才曰:“右军作此三百七十五字,始梦天台子真传授笔诀,以永字为法。此本乃后人模仿尔!所恨臣所收真迹,昔因隋乱,以石函藏之本院,兵火之余,求之不得。”上密遣使人搜访,但得智永千文而归。既而辩才托疾还山,上乃夜祝于天,是夜,梦守殿神告以此帖尚存,遂令西台御史萧翼持梁元帝画《山水图》、大令书《般若心经》为饵,赚取以进。翼至越,舍于静林坊客舍,着纱帽,大袖布衫,往谒辩才,且诳以原从师出家,遂留同处。乃取《山水图》并《心经》以遗之。辩才曰:“此两种料上方亦无之,去岁上出《兰亭》模本,唯老僧知其伪,试将真迹睨秀才,如何?”翼见之,佯为轻易,且云:“此亦模本尔。”辩才曰:“叶公好龙,见真龙而慑;以子方之,顾不虚也。”一日辩才持钵城中,携翼以往。翼潜归寺中,绐守房童子以和尚令取净巾,遂窃《兰亭》及《山水》、《心经》复回客舍,方易服报观察使,至后亭召辩才,出诏示之。辩才惊骇,举身仆他,久之方苏。翼日即诣阙投进,上焚香授之,百僚称贺。拜翼献书侯,赐宅一区,钱币有差。及赐辩才米千斛,二十万钱。上于内殿学书,不舍书夜,既成,书以赐欧阳询等。张彦远《法书要录》亦载。刘疏《嘉话》云:“《兰亭序》,梁乱出在外,陈天嘉中,为僧智永所得,至大建中,献之宣帝。隋平陈,因献晋王,王不之宝,僧果从帝借拓,及登极,终不从索。果师死后,弟子辩才得之,太宗为秦王,因见拓本惊喜,乃贵价市大王书《兰亭》,终不至。后知在辩才处,使萧翼取得之。武德四年入秦府,贞观十年乃拓十本以赐近臣,后褚遂良请秘于昭陵。”又《南部新书》:“《兰亭》者,武德四年欧阳询就越诈求之,始入秦府。麻道至嵩教拓两本,一送辩才,一王自收,嵩私拓一本。于时天下草创,秦王虽亲万机,《兰亭》不离肘腋,及即位,学之不倦。至贞观二十年,褚遂良请入昭陵,后得其模本耳。”《尚书故实》云:“太宗酷好法书,有大王真迹三千六百纸,率作一丈二尺为一轴。宝惜者独《兰亭》为最,置于座侧,朝夕观览,尝一日附耳语高宗曰:‘吾千秋万岁后,与吾《兰亭》将去也。’及奉讳之日,用玉匣贮之,藏于昭陵。”欧阳《集古录》:“世言真本葬在昭陵,唐末之乱,为温韬所发,其所藏书,尽皆剔取其装轴金玉而弃之,于是晋魏以来,诸贤墨迹复落人间。”李端叔《跋》云:“贞观中,既得《兰亭》,上命供奉官拓书,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贞等各拓数本,分赐皇太子诸王近臣,而一时能书如欧、虞、薛辈人皆临拓相尚,故《兰亭》刻石流传数多,当有数百,今所得,独定州本为最。”滕章敏公元发尝以语人云:“庆历中,宋景文为定帅,有游士携此石走四方,最后死于定武营妓家,伶人孟水清取以献于京,爱而不敢有,留之公帑。自是《兰亭》传天下,此定本得石之始也。”至元丰中,薛师正为帅,始携去。其长子别留膺本,上镵损“湍流带右天”五字为证,然其亲友犹于薛氏得旧本也。大观间,其次子嗣昌,始内之御府。胡羯之乱,不知所在。世人多误宝镵本为定武本。或云:“第五行有僧字,盖是时拓本至多,惟此僧永所藏为真。”又云:“当其行间是僧权押缝,后权字磨灭,‘曾不知老之将至’误用僧字。”何子楚《跋语》云:“石晋之乱,契丹自中原辇宝货图书,至真定,德光死,汉祖起太原,遂弃此石于中山。至庆历中,李学究者得之,秘不示人。韩忠献守定武,力求之,乃埋石土中,别刻本以献。李死,其子始摹以售人;后负官缗,宋景文为帅,出公帑代输,取石匣藏库中,非故旧莫得见之。熙宁中,薛师正为守,其子绍彭别刻本,易归长安。大观间,诏取石龛置于宣和殿。丙午与岐阳石鼓俱载以北。”又云:“定武初得刻于杀胡林,后置郡廨,薛至定,士大夫乞墨本者沓至,薛恶磨打有损,自刊别本,留谯楼下。多持此以售求者,盖先后已二刻。薛之子绍彭私又摹刻,易元杀胡林本以归。欲以自别,乃取杀胡林本‘湍流带右天’各劖一二笔,私以为记。”又谓:“定武本仰字如针眼,殊字如蟹爪,到字如丁形。”又云:“一本正肥,是唐古本。”语《兰亭》者,不出此;今人多惑野史之言,不知最为谬。按《唐书》开元二十二年,初置十道采访处置使。至德三年改采访为观察处置,太宗时,焉得有观察使?一谬也。又龙朔二年改门下省为东台,中书省为西台,太宗时焉得有西台御史?二谬也。《三藏记》云:“玄奘法师周游西宇十有七年,唐贞观十九年二月六日奉敕于宏福寺翻译圣文,凡六百五十部,《心经》预焉。”右军时焉得有《心经》?其谬三也。唐太宗一朝,文字最为详备,所谓拜献书侯与夫赐宅,及百寮称贺等,不应史册不载,其谬四也。《兰亭》盖是右军适意书,他日别书之,终不及前,岂有白云先生、天台子真、守殿神告等事?其谬五也。萧翼为御史,焉得潜出关而朝野皆不知,至与僧为诗人?其谬六也。太宗开国之文君,不应赚脱一僧而取玩好,其谬七也。观其词有“赚取”、“睨秀才”,皆浙人语,必是会稽人撰此以神其事,不可不知也。

契丹用兵,步骑车帐,不从阡陌,东西一概而行,大帐前及东西两面,差大首领三人,各率万骑,分散游奕,百十里外,交相巡逻,谓之栏子马。戎主吹角为号,众即顿舍,环绕穹庐,以近及远,只折木梢屈之为三丫铺,不设枪营堑栅之备,或闻人声砍寨,皆不实也。每军行听鼓三伐,不问昏昼,一发便行。未逢大敌,不乘战马,俟敌近,即竞乘之,所以战蹄有力也。其用兵之术,成列而战,休兵而乘之,多伏兵,断粮道,互相举火,馈饷自赉,退败无耻,散而复聚。

《请盟录》载女直用兵之法,戈为前行,号曰硬军。人马皆全甲,刃棓自副,弓矢在后,非在五十步内,不射;弓力不过七斗,箭镞至六七寸,形如凿,入不可出,人携不过百枚。其法,什伍百皆有长,伍长击柝,什长执旗,百长挟鼓,千人将则旗帜金鼓悉备。伍长战死,四人皆斩,什长战死,伍长皆斩,百长战死,什长皆斩。能同负战没之尸以归者,则得其家资。凡将军皆自执旗,众视所向而趋之,白军帅至步卒,皆自驭,无从者。军行大会,使人献策,主帅听之,有中者为特奖其事。师还,又会,问有功者,随高下与之金,人以为薄,复增之。

李白有《赠参寥子诗》云:“著论穷天人,千春秘麟阁。长揖不受官,拂衣归林壑。”东坡所与交游参寥,乃僧人也。

战国有四公子,谓春申、平原、孟尝、信陵。梁亦四公子。大通中,帝谦恭待士,忽有四人来,貌可七十,鹑衣蹑履,入丹阳郡建康里,行乞经年,无人知。帝居同泰寺讲佛经,僧瑳、永安、僧慥,通会妙旨,与之谈论。四人同谒,二僧柱口。帝惊,召入仪贤殿,给汤沐。帝问三教九流及汉朝旧事,了如目前。问其姓名,一人曰姓蜀(音携)名闯(琛去声),一人曰姓■〈需勉〉(音万)名杰(音傑),一人姓■〈麦戈〉(音赎)名■〈黄耑〉(音湍),一人曰姓仉(音掌)名■〈〈石又〉上月下〉(音睹)。合朝无识者,惟昭明太子识之。四人喜,揖昭明如旧交,目为四公子。

南朝有贡计馆,在建康县东二里洲子岸上,诸州府秀才选举,皆憩此馆。

六朝,自石头东至运署,总二十四度,皆浮航往来。建康城外有朱雀航,即今之浮桥是也。今浙西临流州县,凡载行旅之舟,谓之航船,义或取此。

所之名见于六朝,永昌二年置牺所,又有钱所。天监中,有刻漏所。

《尔雅》曰:“山南曰阳,水南曰阴。”故华阴、山阴皆在山之北,淮阴、济阴、江阴皆在水之南。

汉明帝梦金人,而摩腾竺法始以《白马陁经》入中国,明帝处之鸿胪寺。后造白马寺居之,取鸿胪寺之义。隋曰道场,唐曰寺,本朝则大曰寺,次曰院。在法寺有寺主,郡有僧首,总称主首。而宣和三年禁称主字,改曰管勾院门,同管勾院门事,供养主作知事,庵主作住持。至建炎初,避御名,并改曰住持。

班固才识不逮司马迁远甚,于《高祖纪》见之。《史记》第云:“高祖姓刘氏,母媪。”盖司马,汉臣,不敢斥其君名。班固为《汉书》,尽用司马迁旧文,却云:“高祖讳邦,字季。”意谓补其遗缺,不知害义。至于世系却当推究,反不书,只于《赞略》曰:“降及于周,在秦作刘,涉魏而东,遂为丰公。”丰公盖太上皇父。太公讳,合言之,亦从略,可见才识下于司马矣。

东坡《黄州词》云:“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盖疑其非也。今江汉间言赤壁者五,汉阳、汉川、黄州、嘉鱼、江夏,惟江夏合于史。汉阳之说,出于《荆州记》。汉川之说,盖以赤壁草市,今其近处,亦有乌林。唐《汉阳图经》云:“赤壁又名乌林,在■〈氵乂〉川县西八十里,跨■〈氵乂〉南北(■〈氵乂〉川即汉川)。”据此二说,相去不远。然曹操初败赤壁,再败乌林,赤壁乌林乃二地;今指一地二名,已失之。况曹操舟师,自江陵顺流而下,周瑜自柴桑(今江州),溯流而上,两军相遇于赤壁,则赤壁当临大江。今临嶂、汉川皆非临江处。《通典》、《元和郡国志》皆尝辨■〈氵乂〉川缪,则临嶂缪亦可知。黄州出于《齐安拾遗》,以赤鼻山为赤壁(见《水经》),以三江下口为夏口,以武昌华容镇为曹操败走华容,其说尤缪。盖周瑜自柴桑至樊口,会刘备,与备进军逆操,而后遇于赤壁,则赤壁当在樊口之上,今赤鼻止在鼻口对岸,何待进军而后遇?又赤壁初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而后有乌林之败,则赤壁当在江南岸,今赤壁乃在江北岸,亦非也。又曹操既败,自华容道走保南郡,汉南郡,今江陵、华容、监利、石首、武昌,华容岂走南郡路?嘉鱼之说,唐章怀太子注《东汉?刘表传》云:“赤壁,山名也,今在鄂州蒲圻。”《通典》引《括地志》亦同。《元和郡县志》则云:“赤壁山在蒲圻县一二十里,北岸乌林,与赤壁相对,即周瑜用黄盖策,焚曹公舟船败走处。”唐蒲圻临江,今析为嘉鱼,故说者据之而指今石头口为地。然石头口初未尝以赤壁名,而《嘉鱼县图经》亦云:“此地无赤壁。”考之《水经》,则不然。《水经》云:“江水左源流至今巴陵之下。”云:“江水左迳至乌林。”(江水东注,凡《水经》言左者,皆北岸,右者,皆南岸)郦道元注云:“村居也,吴黄盖败魏武于乌林,即是处。”又云:“江水至今汉阳界。”云“江水左迳百人山南。”郦道元注云:“右迳赤壁山,昔周瑜与黄盖诈魏武大军所起处。”据此,则赤壁、乌林相去二百余里。《元和志》所指乌林,已与此合,而赤壁则不同。今汉阳百人山对岸大江中,有赤矶者在。《江夏县境江图》谓之赤圻,为江夏之说者曰:“此即道元所指也。曰矶、曰圻者,壁之误耳。”尝以为乌林、赤壁二战相继,乌林之捷,又自赤壁始,不应两地悬绝如此。及观《江表志》,赤壁败后,黄盖与操作诈降书,绐操以众寡不敌。交锋之日,盖为前锋,当因事变化,至战日,盖始用火攻之策,操败走。如此,则二战初不同日。方是时,操师八十万,首尾相接二百里,不足讶。《水经》之言为然,《后汉纪》总书乌林赤壁,故后人指为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