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歌赋>国学名著>礼记集说>第13部分

《礼记集说》第13部分·

髙要谭氏曰何谓至诚极实理之至云尔实在我已极其至即能尽一己之性矣一性之初圣人众人所得均也然众人后知后觉必待先知先觉者爲之开明然后能复其初圣人既尽在我之性此所以能尽人之性也一人之身物理皆备圣人既能尽人之性则推以及物故能使草木昆虫皆遂其生鸟兽鱼鳖罔不咸若此所以能尽物之性也诗云立我烝民莫匪尔极此尽人之性也诗云王在灵囿麀鹿攸伏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此尽物之性也人者天地所生物亦天地所生天地生之圣人成之天地化育之道待圣人而后备此则赞之义也人之为号本与天地并称唯其在己者有所未尽不能推之于人物无补造化故于天地不相似圣人尽己之性而进乎赞化育之功则是上下与天地同流此则参之义也或曰圣人在下道不得行尽己固可亦安能尽人尽物赞化育与天地参乎曰圣人有德有位其道行乎天下圣人有德无位其道明乎天下功用皆同无二事也新定钱氏曰洞彻底蕴略无纎毫欠阙非谓有加于其所固有也譬之日月而或蚀焉有一分之未复即有一分之未尽复之如故全体全明所谓能尽如斯而已贤者觉其本性虽已明彻然未到知天命未到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地犹是未可谓之能尽也必圣人而后可也

霅川倪氏曰或曰人之性一故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若万物之性与人不同而曰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何也曰物之性固不与人之性同然其好生恶死一也是以圣人生之不伤使之各遂其性故可以赞天地化育也此曰尽性孟子乃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何也孟子推原子思之义又本之于心也然尽心而合于天理去其私心则可以尽性矣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爲能化

郑氏曰其次谓自明诚者也致至也曲犹小小之事也形谓人见其功也着形之大者也明着之显者也动动人心也变改恶为善也变之久则化而性善也孔氏曰此一经明贤人习学而致至诚

河南程氏曰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而其成也与生而知之者不异焉故君子莫大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此汤武所以圣也【伊川】 又曰致曲者就其曲而致之也【伊川】 又曰人自孩提圣人之质已完只先于偏胜处发或仁或义或孝或弟去气偏处发是致曲去性上修便是直养然同归于诚 又曰自明而诚虽多由致曲然亦自有大体中便诚者虽亦是自明而诚谓之致曲则不可【明道】 又曰曲偏曲之谓非大道也就一事中用志不分亦能有诚如养由基射之类是也诚则形诚后便有物如参前倚衡如有所立卓尔是也形则着又着见也着则明是有光辉之时也明则动诚能动人也君子所过者化岂非动乎或曰变如物方变而未化化则更无旧迹自然之谓也庄子言变大于化非也【伊川】

横渠张氏曰致曲不贰则徳有定体体象诚定则文节着见一曲致文则余善兼照明能兼照则必将徙义诚能徙义则徳自通变能通其变则圎神无滞蓝田吕氏曰至诚者与天地参则无间矣致曲者人之禀受存焉未能与天地相似者也人具有天地之徳自当致乎中和然禀受之殊虽圣贤不能免乎偏曲清者偏于清和者偏于和皆以所偏为之道不自知其偏如致力于所偏用心不二亦能即所偏而成徳故致力于所偏则致曲者也用心不二则曲能有诚者也能即所偏而成徳如伯夷致清为圣人之清栁下惠致和为圣人之和此诚则形者也徳有定体则遂其所就文节着明故曰形则着一曲之德致文成章则无以加矣无以加则必能知类通达余善兼照曲之果为曲也故曰着则明几者动之微也知至而不能至之则不可与几矣故知至则舎其曲而趋其至未有不动而徙义者也故曰明则动君子豹变其文蔚也大人虎变其文炳也有心乎动动而不息虽文有小大之差然未有不变者也故曰动则变变者复之初复于故则一于理圆神无滞不知其所以然与至诚者同之故曰变则化惟天下至诚为能化又曰变者如病始愈以愈为乐如迷始悟以悟为

得及其久则愈者安然无忧不知所以为乐悟者沛然自如不知所以为得故能纯一不杂混混一体无形色可求无物我可对然后可以谓之化

建安游氏曰诚者不思不勉直心而径行也其次则临言而必思不敢纵言也临行而必择不敢径行也故曰致曲曲折而反诸心也拟议之间鄙诈不萌而忠信立矣故曲能有诚有诸中必形诸外故诚则形形于身必着于物故形则着诚至于着则内外洞彻清明在躬故着则明明则有以动众故明则动动则有以易俗故动则变变则革污以为清革暴以为良然犹有迹也化则其迹泯矣日用饮食而已至于化则神之所为也非天下之至诚孰能与于此

延平杨氏曰能尽其性者诚也其次致曲者诚之也学问思辨而笃行之致曲也用志不分故能有诚诚于中形于外参前倚衡不可揜也故形形则有物故着着则辉光发于外故明明则诚矣未有诚而不动动而不变也鸣鹤在隂其子和之非动乎曲能有诚诚在一曲也明则诚矣无物不诚也至于化则非学问思辨笃行之所及也故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三章言人道也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着则又加显矣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唯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极也曲无不致则德无不实而形着动变之功自不能已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 或问致曲之説曰人性虽同而气禀或异自其性而言之则人自孩提圣人之质悉已完具以其气言之则唯圣人为能举其全体而无所不尽上章所言至诚尽性是也若其次则善端所发随其所禀之厚薄或仁或义或孝或弟而不能同矣自非各因其发见之偏一一推之以至乎其极使其薄者厚而异者同则不能有以贯通乎全体而复其初即此章所谓致曲而孟子所以扩充其四端者是也程子之言大意如此但其所论不详且以由基之射为説故有疑于专务推致其气质之所偏厚而无随事用力悉有众善之意又以形为参前倚衡所立卓尔之意则亦若以为已之所自见而无与于人也岂其记者之略而失之与至于明动变化之説则亦无以易矣若张子之説以明为兼照动为徙义变为通变化为无滞则皆以其进乎内者言之失其指矣盖进德之序由中逹外乃理之自然如上章之説亦自已而人自人而物各有次序不应专于内而遗其外也且夫进乎内之节目亦安得如是之繁促哉游氏説亦得之但説致曲二字不同非本意耳杨氏既以辉光发外为明矣而又引明则诚矣则似以明为通明之明既以鹤鸣子和为动矣而又曰化非学问笃行所及则似以化为大而化之之化此其上下之意不相承续且于明动之间本文之外别生无物不诚一节以就至诚动物之意尤不可晓今故不能尽録然亦不可不辨也

新定顾氏曰上章言自诚而明之事此章言自明而诚之事也自明而诚学者之事也较之自诚而明则抑其次矣曲之为言与直对立至诚之道自性而推之则为直致自学而反之则为致曲易曰反复其道子曰克己复礼为仁孟子曰汤武反之也皆致曲之谓也曲能有诚即前章所谓及其知之一也及其成功一也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推言化之本于至诚也上章发端言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推其极至于与天地参此章发端言其次致曲曲能有诚推其极至于变则化子思子惧人以此二章所言为有优劣也欲示人以其所同则断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夫前后二章发明功用若有不同而唯天下至诚一辞则无不同夫苟均之曰唯天下至诚也则其功用又安可以二观哉

兼山郭氏曰致曲者曲尽之也曲能有诚由力使之然也至于诚则形以至变则化驯致其道而终于诚则无异也

虙氏曰自内以达外者诚之所以成已由浅以至深者诚之所以成物盖君子之道出乎身者固有其序入于人者亦有其渐也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所谓自内以逹外也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所谓由浅以至深也君子之诚存于心者至矣及其发于外也有不可揜焉形则形于身着则着于行明则明于天下睟然见于靣盎于背施于四体所谓形也爱敬之道着而为仁义中和之德着而为礼乐所谓着也非特人知之鬼神其知之矣非特鬼神知之天其知之矣所谓明也君子之诚已如此庸非自内以逹外乎唯其诚之已至于明则所积者厚矣及其推之以成物始则有以感动乎众心中则有以变易其旧习终则有以化成其德性如风之震荡鼓舞所谓动也如春之枯荣甲拆所谓变也如夏之长养成遂所谓化也君子之成物如此庸非由浅以至深乎文王若日月之照临光于四方显于西土所谓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此可见矣由徳广所及以至于道化之行由无犯非礼以至于犹恶无礼故序诗章亦言风以动之教以化之所谓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此可见矣然文王生知之圣人也自诚者也此之所言致曲之贤人也思诚者也由贤以至于圣自人而入于天盖亦同归一揆而已矣故中庸言此必终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盖以曲能有诚者可与天下至诚者为一体也

温陵陈氏曰或以曲为小善己非矣又以为偏曲之曲道何尝有偏偏则非道矣曲如扬雄所谓途虽曲而通诸夏川虽曲而通诸海入道之门户固应曲致也如孔门或以愚或以勇或以鲁或以逹而入道所谓委蛇致曲而入乎道也致如学以致其道之致小德川流亦是致曲之意

髙要谭氏曰致曲之为言致其委曲以求本性之实理非直造径达之谓也既非生而知之直造径达容有所未能当随才识髙下专心致志委曲以求之求得本性因而诚之使有诸己则亦与从初自诚者无以异矣故曰曲能有诚能化云者言至诚之妙用所过者化也语至诚极于能化则知其所谓存者有不测之神矣赞化育与天地参皆不外是此所谓及其成功一也孟子言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即此曲能有诚之説也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即此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之説也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即此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之説也

永康陈氏曰一室皆闇必有容明之所从其容明之处而辟之此致曲之法也

严陵喻氏曰至诚之理自所性而达乎外者直也由学问以复乎内者曲也

建安真氏曰前章赞化育参天地乃至诚之极功而其本则尽己之性而已此圣人所以可学而至也其次致曲即学之事曲犹曲礼之曲盖圣人生知安行不待致曲自能尽性自大贤以下则必于纎微委曲而用其功即前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之意顔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皆致曲之事也

晋陵钱氏曰曲谓行事之委曲若曲礼之类致力于曲亦能有诚诚则形谓有诸内必形于外也形则着人得而见之也着则明其徳昭明人不能掩也明则动人为不善者不能自安也动则变人从之也变则化化民成俗不知其所以然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郑氏曰可以前知者言天不欺至诚者也前亦先也四体谓之四足春占后左夏占前左秋占前右冬占后右

孔氏曰此言身有至诚可以豫知前事祯祥吉之萌兆本有今异曰祯国本有雀今赤雀来是也本无今有曰祥国本无鳯今有鳯来是也言国家之将兴必嘉善庆祥妖孽谓凶恶之萌兆妖伤也伤甚曰孽左传云地反物为妖説文云衣服歌谣草木之怪为妖禽兽虫蝗之怪为孽见乎蓍卦兆动于之四体也善谓祥不善谓祸至诚之道豫知前事如神之微妙故云至诚如神

河南程氏曰人固可以前知然其理须是用则知不用则不知知不如不知之愈盖用便近二所以释子谓又不是野狐精也又曰蜀山人不起念十年便能前知

蓝田吕氏曰诚一于理无所闲杂则天地人物古今后世融彻洞逹一体而已兴亡之兆犹心之有思虑如有萌焉无不前知盖有方所则有彼此先后之别既无方所彼则我也先即后也未尝分别隔碍自然达乎神明非特前知而已一本云至诚与天地同德与天地同徳则其气化运行与天地同流矣兴亡之兆祸福之来感于吾心动于吾气如有萌焉无不前知况乎诚心之至求乎蓍而蓍告察乎四体而四体应所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也此至诚所以达神明而无间故曰至诚如神动乎四体如传所谓威仪之则以定命者也

建安游氏曰至诚之道精一无间心合于气气合于神无声无臭而天地之间物莫得以遁其情矣不既神矣乎此非人所能测也至于前知之实则近考诸身逺騐诸物大有以知国家之兴亡小有以知一身之祸福此人之所同见也故至诚如神如神云者因人所言见之也

延平杨氏曰诚即神也上下与天地同流则兆乎天地之间者庸有不知乎以上言见乎蓍动乎四体则善不善己形焉故曰如神而已 又曰君子一于诚而已唯至诚为可以前知故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也抑亦以是为贤乎若夫不逆不亿而卒为小人所欺焉斯亦不足观也已

河东侯氏曰至诚之道学者须是心明意得然后可以知之如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可以理得不可以迹考可以黙识不可以言穷今夫四时之代谢日月之晦明鬼神之吉凶皆至神之道也知其所以然则国家之兴亡其祯祥其妖孽焕然知之矣一人之心天地之心一人之为天地之为一物之理天地之理一身之气天地之气喜怒哀乐少动于中则达乎面目见乎四体况天地之广大国家之盛衰其有不见乎故问之蓍而蓍动以应候乎四体而四体动以知祸福善恶各以物至如髙宗之梦文王之卜神降于虢星入于秦皆其物也故曰至诚如神神即诚也不可以行至疾速言之

河南尹氏曰嵩前有董五经隐者也伊川闻其名谓其亦穷经之士董平曰未尝出庵伊川至其舎语甚欵亦无大过人者但久不与物接心静自明也尹子问于伊川伊川曰静则自明也祁寛问于尹子曰岂非中庸所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乎尹子曰也不必如此説只是久静自明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四章言天道也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蓍所以筮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髙卑其容俯仰之类凡此皆理之先见者也然唯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焉神谓鬼神 问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先生曰无私伪则常虚明 或问至诚如神之説曰吕氏盖得之矣其论动乎四体为威仪之则者尤为确实游氏心合于气气合于神之云非儒者之言也且心无形而气有物若之何而反以是为妙哉程子用便近二之论盖因异教之説如蜀山人董五经之徒亦有能前知者故就之而论其优劣非以其不用而不知者为真可贵而贤于至诚之前知也至诚前知乃因其事理朕兆之已形而得之如所谓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者非有术数推验之烦意想测度之私也亦何害其为一哉

延平周氏曰祯祥者将兴之兆朕也妖孽者将亡之兆朕也见乎蓍验之物也动乎四体验之已也祸之将至福已伏之而其所以召福之善必先知之福之将至祸亦倚之而其所以召祸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言祸则先于福而言不善则次于善也

海陵胡氏曰此一节言至诚前知之事由身有至诚而其性明性既明则可以豫知前事虽未萌未兆可以逆知国家将兴将亡之理若进贤退不肖其政教皆仁义虽未大兴至诚之人必知其将兴也又天必有祯祥之应若小人在位贤人在野政教废弛纲纪紊乱虽未絶灭至诚之人必知其将亡也又天必有妖孽之应此皆至诚前知黙契天意者也蓍先知之物圣人有先知之见如蓍之灵也人有四体四体之动必先知之圣人于祯祥之兆亦先知之神者隂阳不测之谓也

江陵项氏曰此一章言性者处处明白与天无间天之道也下章诚者自诚也而下言教者处处笃实与人无间人之道也

施氏曰一身之所有至理具焉一心之所存神明舎焉反身而诚则清明在躬犹日中天地容光必照矣故不待兴亡之已至而知之于祯祥妖孽之始不待乎祸福之已形而知之于善不善之初非前知者其能是乎易曰知几其神乎

莆阳林氏曰人之精神当阒寂无人之所景物幽闲之处内外豁然是得其本性少顷思虑一起便坐不得故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今人终日于胶胶扰扰之地得少顷闲静便觉快乐是其本性然也况终身受用于诚者乎且居乎环堵之室更歴嵗月之乆户外之屦皆能逆知其为某事以其心静故也以此观之周公仲尼虽无天子之位然逆定之数可以前知故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祯祥如火流为乌鳯鸣朝阳之类妖孽如三川之震夷羊在牧之类故可以前知也如尧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此皆逆定之数为尧汤者能为之先具尔乌能使之必无也见乎蓍谓人有吉凶祸福之事尽见于蓍四体者谓吉凶祸福尽见于人之俯仰屈伸之际

长乐陈氏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至诚之道也髙宗恭黙思道梦帝赉予良弼果得傅説宣王有拨乱之志侧身修行上天祐之为生贤佐果得申甫此其明验欤范阳张氏曰福将至则善念见祸将至则欲念形既先知则以诚造化转移变易使祸为福妖孽为祯祥将亡反为将兴盖无难事也故曰至诚如神

兼山郭氏曰自君子观之谓之知几自众人言之谓之前知易曰知几其神乎

髙要谭氏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自不学者言之事似渺茫近乎怪诞而不可信自笃学者言之事皆性中所有才能存养不失其全便能至此无足疑也夫何故识得性与心之体即灼然见此事皆存养所致也性之在人非槁木死灰兀然寂然不生不出而已其中虚眀自然透彻物有动乎其外而吾必觉知于其内凡天下事物有形有声有臭有味有名有数与吾耳目口鼻手足相接者莫不皆先觉知不特如此天地之间薄海内外凡实有是事实有是物虽吾耳目口鼻手足之所未尝及者一有感乎其中亦莫不皆有觉知此乃一性之灵可以应无方之变者盖天机将动之时也夫是谓之心识得此理当其本心觉知之时专精致一固守勿失使此一性之灵常存不散性本虚静虚极则通静极则明正如持鉴当中一影一像靡不毕见天下祸福善恶之事既实有而不虚端兆才萌无有不知者矣故曰至诚如神胡不观诸易乎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寂然不动者存养之力也感而遂通者前知之验也此章重处全在至诚而前知之説特以明其效验非如俗学专尚神怪而不知理之所在也

柯山周氏曰祯祥非必甘露醴泉如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维岳降神生甫及申则周室将兴可知矣妖孽非必石言神降如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则周室将亡可知矣况假之于蓍动之于四体祸福将至有显然之理乎

晋陵钱氏曰祯祥若麟鳯嘉禾之类妖孽若雉雊桑谷共生之类蓍卜也四体以身喻国家之四方也闲居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福将至以善而知其福祸将至以不善而知其祸盖幽明一理人欲蔽之至诚则无不知矣

蔡氏曰此主诚者之用为言至诚前知是言圣人既尽人物之性则知之无一而不明处之无一而不当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如造化之神也

广汉张氏曰此谓神指造化之迹者故曰如谓至诚则感应不穷也若如所谓所存者神则诚即神矣新定顾氏曰至诚之道极天下之清明清明天德也惟秉天德故能知天数故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至诚如神鬼神之灵于事先知固也而至诚者实似之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诚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郑氏曰物万物也亦事也以至诚成己则仁道立以至诚成物则知弥博此五性之所以为徳也外内所须而合也外内犹上下时措言得其时而用也孔氏曰人有至诚则能与万物为终始若无至诚则不能成其物诚者非但自成己身又能成就外物若能成就己身则仁道与立若能成就外物则知力广逺合外内之道者无问内外皆须至诚时措之宜措犹用也得其时而用无徃不宜也

河南程氏曰诚者自成如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不诚无物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伊川】 又曰圣人言忠信者多矣人道只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明道】 又曰只着一个私意便是馁便是阙了他浩然之气处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这里阙了他则便这里没这物 又曰学者不可以不诚不诚无以为善不诚无以为君子修学不以诚则学杂为事不以诚则事败自谋不以诚则是欺其心而自弃其志与人不以诚则是丧其徳而増人之怨今小道异端亦必诚而后得而况欲为君子者乎故曰学者不可以不诚虽然诚者在知道本而诚之耳 又曰成己须是仁推成己之道成物便是知 又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物其终至于丧已【伊川】 又曰性之徳者言性之所有如卦之徳乃卦之韫也【眀道】又曰须是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齐上下下学而上

达极髙明而道中庸问观物察己还因见物反求诸身否曰不必如此説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至天地之髙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学者皆当理防【伊川】 又曰时措之宜言随时之义若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伊川】

蓝田吕氏曰诚不为己则诚为外物道不自道则其道虚行既曰成矣苟不自成就如何致力既曰道矣非己所自行谁与行乎实有是理乃有是物有所从来有以致之物之始也有所从亡有以丧之物之终也皆无是理虽有物象接于耳目耳目犹不可信谓之非物可也天大无外造化发育皆在其间自无内外人有是形而为形所汩故有内外生焉惟生内外之别故与天地不相似若性命之徳自合乎内外故具仁与智无己无物诚一以贯之合天徳而施化育故能时措之宜也 一本云理义者人心之所同然者也吾信乎此则吾徳实矣故曰诚者自成也吾用于此则吾道行矣故曰道自道也夫诚者实而已矣实有是理故实有是物实有是物故实有是用实有是理故实有是心实有是心故实有是事是皆原始要终而言也箕不可以簸扬则箕非箕矣斗不可以挹酒浆则斗非斗矣种禾于此则禾之实可收也种麦于此则麦之实可收也如未尝种而望其收虽荑稗且不可得况禾麦乎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也故君子必明乎善知至则意诚矣既有恻怛之诚意乃能竭不倦之强力竭不倦之强力然后有可见之成功苟不如是虽博闻多见举归于虚而已是诚之所以为贵也诚虽自成也道虽自道也非有我之得私也与天下同之而已故思成己必思所以成物所谓仁知之具也性之所固有合内外而无间者也夫天大无外造化发育皆在其间自无内外之别人有是形而为形所梏故有内外生焉内外一生则物自物己自已与天地不相似矣反乎性之徳则安有物我之异内外之别哉故具仁与知无己无物诚一以贯之合天徳而施化育故能时措之宜也 又曰子贡曰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学不厌所以成己此则成己为仁教不倦所以成物此则成物为知何也夫尽性之徳合内外之道以成己则仁之体也推是以成物则知之事也自成徳而言也学不厌所以致吾知教不倦所以广吾爱自入徳而言也此子思子贡之言所以异也

上蔡谢氏曰或问言有物而行有常如何是有物曰妄则无物是不诚也不诚无物诚者物之终始终始者有常之谓也物只是个实存诚则有物问敬是存诚之道否曰须是体便见得

建安游氏曰诚者非有成之者自成而已其为道非有道之者自道而已自成自道犹言自本自根也以性言之为诚以理言之为道其实一也

延平杨氏曰诚自成道自道无所待而然也其为物终始天行也诚则形形故有物不诚而着乎伪则有作辍故息息则无物矣犹四时之运已则成物之功废焉尚何终始之有故以习则不察以行则不着以进徳则不可久以脩业则不可大故君子唯诚之为贵万物一体也成己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合天下之公言之也成物知也即成己之道而行其所无事也知仁具性之徳也有成己之仁故能合内外之道有成物之知故知时措之宜也 又曰大学自正心诚意至治国家天下只一理此中庸所谓合内外之道也若内外之道不合则所守与所行自判而为二矣孔子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子思曰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孟子曰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皆明此也 又曰知合乎内外之道则禹稷顔回之所同可见盖自诚意正心推之至于可以平天下此内外之道所以合也故观其意诚心正则知天下由是而平观天下平则知非意诚心正不能也兹乃禹稷顔回之所以同也 又曰精义入神乃所以致用利用安身乃所以崇德此合内外之道也

河东侯氏曰上言诚者自成道自道子思恐学者以内外为二事知体而不知用故又曰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犹言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者也岂有能成己而不能成物者不能成物则非能成己者也人物虽殊理则一也故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五章言人道也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此诚之所以为物之终始而不诚之所以无物也下文所谓自成者盖如此故君子贵之诚虽所以成已然在我者无伪则自然及物矣内外虽殊然皆性之徳而唯诚者能之所以见于行事者以时措之而各得其宜也然必先成己乃能成物此道之所以必自道也自成自道如程子説乃与下文相应游扬皆以无

待而然论之其説虽髙然于此为无所当且又老庄之遗意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之义亦唯程子之言为至当然其言大略故读者或不能晓请得而推言之盖诚之为言实而已矣然此篇之言有以理之实而言者如曰诚不可揜之类是也有以心之实而言者如曰反诸身不诚之类是也读者各随其文意之所指而寻之则其义各得矣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者以理言之则天地之理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古至今无一物之不实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终皆实理之所为也以心言之则圣人之心亦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从生至死无一事之不实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终皆实心之所为也此所谓诚者物之终始者然也苟未至于圣人而其本心之实者犹未免于间断则自其实有是心之初以至未有闲断之前所为无不实者及其闲断则自其闲断之后以至未相接续之前凡所云为皆无实之可言虽有其事亦无以异于无有矣如曰三月不违则三月之间所为皆实而三月之后未免于无实盖不违之终始即其事之终始也日月至焉则至此之时所为皆实而去此之后未免于无实盖至焉之终始即其物之终始也是则所谓不诚无物者然也以是言之则在天者本无不实之理故凡物之生于理者必有是理方有是物未有无其理而徒有不实之物者也在人者或有不实之心故凡物之出于心者必有是心之实乃有是物之实未有无其心之实而能有其物之实者也程子所谓彻头彻尾者盖如此其余诸説大抵皆知诚之在天为实理而不知其在人为实心是以为説太髙而徃徃至于交互差错以失经文之本意正犹知爱之不足以尽仁而凡言仁者遂至于无字之可训其亦误矣吕氏所论子贡子思所言之异亦善而犹有未尽者盖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宾主之分亦不但为成徳入徳之殊而已也杨氏説物之终始直以天行二字为解盖本于易终则有始天行也之説假借依托无所发明杨氏之言盖多此类最説经之大病也又谓诚则形而有物不诚则辍而无物亦未安诚之有物盖不待形而有不诚之无物亦不待其辍而后无也其曰由四时之运已则成物之功废盖亦辍而后无之意而又直以天无不实之理喻夫人有不实之心其取譬也亦不亲切矣彼四时之运夫岂有时而已者哉

海陵胡氏曰学其所未能行其所未至思其所未得是所以自成于己也修其道以自引导其自小贤至于大贤自大贤至于圣人是自道达其身也合内外之道者外则成于物内则成于己皆本至诚相合而行

嵩山晁氏曰诚与道一体而二名也其所以率性则一也皆无待于外者也

涑水司马氏曰凡物自始至终诚实有之乃能为物若其不诚则皆无之譬如鸟兽草木之类若刻画而成或梦中暂睹岂其物邪况于仁义礼智但以声音笑貌为之岂得为仁义礼智哉内则尽己之性外则化成天下皆防于仁义礼智信故曰合内外之道马氏曰夫成己者自爱之至所以为仁也成物者知周乎万物所以为知也仁与知同出于徳性而有得于己故曰性之徳也仁由于内以成己知由于外以成物合而言之所以为内外之道也然措之必宜其时也盖当其成己则不可以不知其成物之时当其成物则不可以不知其成己之时措之宜也

吴兴沈氏曰诚与道同出而异名也诚者非有所假而成也自然而诚者也道非有所假而道也自然而道者也性之为诚道天理之自然也容有一毫加损于其间哉虽曰有所成有所道皆不知所以然而然者也诚者性也性之为体举天地人物所从始所从终也仰观于天则日月星辰风云雷电雨露霜雪亦物也俯察于地山川河海草木丘陵亦物也逺取诸物则鸟兽鱼鼈跂行喙息亦物也近取诸身则鼻目口耳百体四肢亦物也在人伦则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亦物也在人理则仁义礼智信亦物也是数者皆出入消长于一性之中不曰物之终始可乎此诚之为体如是惟见性者能知之然诚之为体固不在人加损也而人不可以不有诚焉人而不诚则何天地人物之有乎尽性而至于尽天地之性者诚也致曲而至于形着明动变化者诚之者也故君子诚之为贵唯君子之诚而天地人物从而有立则诚之为道岂特自成己而已抑所以成物也成己谓之仁成物谓之智指仁智之定体也诚者性也仁知徳也故曰性之徳也语其在己则谓之内语其在物则谓之外揆之以诚则已与人物天地皆一体也无彼己之闲也是合外内之道也诚至于合内外则已与人物天地之理皆曲成而不遗随所措而无不宜矣范阳张氏曰有始无终有终无始皆非诚也成己即是成物以已与物同一源也使止知成己而不成物杨朱之为我也止知成物不知成己墨翟之兼爱也自人而观之己者内也物者外也自诚而观之己与物一体而已合外内而无所择者此诚也

晋陵喻氏曰君子之于诚自成而已其于道自道而已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盖终始不渝然后可以言诚不诚则无物何以使人观而化与夫动天地感鬼神哉是故君子诚之为贵也君子岂自成己而已哉使天下之民匹夫匹妇莫不被其泽百谷草木莫不蕃庑鸟兽鱼鼈无不咸若则君子之志也人皆以成物为仁君子则曰成己者仁也成物者知也使吾之诚未至则未能正心而修身其何以成哉必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此成物之知舜所以为大知也与当是时视人如我视我如人天地即我我即天地所谓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圣人之能事毕矣

临川王氏曰以实于己者言之则为诚以诚而行之则曰道其实一理也是理也本与生俱生非由外铄使人能反身而诚则是诚也岂非自成也人能率此以行之则是道也岂非自道乎使自外而为之则非诚道矣

髙要谭氏曰诚自成也道自道也盖明为己之学也天命之性已所固有诚者实此者也实有诸己故曰自成道者行此者也力行由己故曰自道自云者言非他求皆自已分内事也诚与道皆已所固有非由外求故言其自成则命之曰诚言其自道则命之曰道要皆自已性命之理无二致也凡天下之物诚之则有不诚则无故物之终始全系于诚也物之始谓物之所起处也物之终谓物之极尽处也指诚为物之所由起与物之所由尽则是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也盖实有是理方有是物不诚则无是理故无是物也凡可名言者皆物也只如天命之性虽已所固有傥不能反身而诚实有诸己则固有之性亦堕于虚无中矣所谓不诚无物者如此故君子诚之为贵言贵乎实有诸己也一人之身万物皆备反身而诚既足以成已推此施之亦足以成物成己者其体全故谓之仁成物者其用周故谓之知盖非仁则无以尽体诸己非知则不能推用于物故也仁知具足体用兼备此诚所以为性之徳合内外之道也性之德言实理之可据者也成己成物即此德也合内外之道言实理之兼体用也具仁与知即此道也其为徳为道也如是故举措唯时咸适其宜也夫诚之体为仁诚之用为智诚之实理可据曰徳诚之实理可知曰道凡欲识仁知道徳之所以名观此即见之矣夫天理一也仁者体此知者知此礼者履此义者宜此信者有此故仁知道徳与时措之宜皆以诚为本亦犹孟子言仁义礼知之端而不及信明人之有是四端无不以信为本也此章虽不言义与礼如所谓时措之宜则义与礼在其中矣即此论之则尧舜之孝弟夫子之忠恕子思之言中庸孟子之言仁义皆一出于诚而已所谓一以贯之其在是欤

延平周氏曰必于性言徳于外内言道者盖性在我也故以其自得而谓之徳内可以言道而外不可以言徳故以其可由而谓之道仁不止于成已而以成己为主故孔子之教不倦亦谓之仁知不止于成物而以成物为主故孔子之学而不厌亦谓之知霅川倪氏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不诚无物者岂有此乐哉

蔡氏曰此主诚之者之用为言诚者是言天之道诚之为贵是言人之道 又曰诚者生知安行成固自然成道亦自然道乃天道生物不测之机也故曰物之终始不诚则不能有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苟能致曲尽诚之之道则其诚也非特成己所以成物也学而至此则物我一源仁智两尽性徳合乎外内而时措皆宜于诚者天道之诚无闲矣

新定钱氏曰孟子云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诚者已分当然之事岂为人而诚哉有一毫为人之心即非诚矣故诚乃自成而其道乃自道也非有假于外也我固有之也

新定顾氏曰诚之于物犹水之于波涛也水本质也波涛由水而生者也诚本质也物由成而出者也波涛由水而生及波涛之泯则归于水物由诚而出及物之终则归于诚此物之所以始于诚而终于诚也故曰诚者物之终始以物之由诚而出也非诚其何以有物故曰不诚无物其曰成己仁也体是道于已谓之仁成物知也知物之当成谓之知要之成己成物皆此诚之运用流行仁知特强名尔其实则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外成物也内成己也分而言之则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总而言之则曰性之徳也合内外之道也合者兼总之意夫莫切于己赖诚而成仁之名由是得焉莫众于物赖诚而成知之名由是得焉一性之徳于是乎在内外之道于是乎合则诚也者夫岂可以斯须废是以宜于时措时措云者无时而不用之也故时措之絶句宜也又自是一句有问物始生于诚终复归于诚如此则人死后归

于大通不复为鬼荅曰不然鬼神亦物也凡丽于隂阳者皆物事亦物也物之始生不应一顿便突出来其化生之序气感成象体具成形凡几节奏死后不应便灭亦有几许变化但未知为鬼神后其存灭又如何耳此却智虑所不能及人之所知固有限耳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三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四 宋 卫湜 撰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徴徴则悠逺悠逺则博厚愽厚则高眀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寳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鼈生焉货财殖焉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郑氏曰徴犹效验也此言至诚之道着于四方其髙厚日以广大也徴或为彻可一言而尽要在至诚也为物不贰言至诚无贰乃能生万物也昭昭犹耿耿小明也天之髙明本生昭昭地之博厚本由撮土山之广大本起卷石水之不测本从一勺皆合少成多积小至大为至诚者亦如此乎振犹收也卷犹区也引诗者言天所以为天文王所以为文皆由行之无已为之不止如天地山川之云也

孔氏曰前欲明积渐先悠久后能博厚髙明下言既能博厚髙明又须行之长久谓至诚之徳也天之与地清浊二气所分非是以小至大今以天地体大假言由小而来以譬至诚非实论也所引诗者周颂维天之命文也盖曰以下是孔子之言

河南程氏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此是理自相续不已非是人为之如使可为虽有万般安排也须有息时只为无为故不息中庸言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伊川】 问义还因事而见否曰非也性中自有或曰无状可见曰説有便是见但人自不见昭昭在天地之中也且如性何须待有物方指为性性自在也贤所言见者事颐所言见者理如曰不见而章是也【伊川】 又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舎昼夜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圣人之心纯亦不已纯亦不已是乃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慎独【眀道】 又曰天命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闲断先后 又曰诗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上天又无声臭之可闻只看文王便万邦取信也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文王之徳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然则文王之徳直是似天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只为常是这个道理此个亦须待他心熟便自然别

蓝田吕氏曰实理不贰则其体无杂其体不杂则其行无闲故至诚无息非使之也机自动耳乃乾坤之所以阖辟万物之所以生育亘万古无穷者也如使之则非实非实则有时而息矣久者日新无敝之谓也徴验也悠逺长也天地运行而不息故四时变化而无敝日月相从而不已故晦朔生明而无敝此之谓不息则久四时变化而无敝故有生生之验晦朔生明而无敝故有照临之验此之谓久则徴生生也照临也茍日新而有徴则可以继继其长至于无穷矣此之谓徴则悠逺悠逺无穷者其积必多博者能积众狭厚者能积众薄此之谓悠逺则博厚有如是广博则其势不得不髙有如是深厚则其精不得不明此之谓博厚则髙明博厚则无物不能任也髙明则无物不能冐也悠久则无时不能养也所谓配地配天无疆者以形而上者难明故以形而下者明之也配之为义非比类之谓也天道至着常以示人故万象纷错终古不变盖已成而明者也故曰不见而章一阖一辟天机自然无作无息以生万变盖神而化之者也故曰不动而变至诚不息日新无穷万物之成积日之养而已盖为物不贰者也故曰无为而成所以载物覆物成物者其能也所以章所以变所以成者其功也能非力之所任功非用而后有其势自然不得不尔是皆至诚不贰而已此天地之道所以一言而尽也天地所以生物不测者至诚不贰者也天地所以成者积之无疆者也如使天地为物而贰则其行有息其积有限昭昭撮土之微将下同乎众物又焉有载物覆物成物之功哉虽天之大昭昭之多而已虽地之广撮土之多而已山之一卷水之一勺亦犹是矣其所以髙明博厚神明不测者积之之多而已今夫人之有良心也莫非受天地之中是为可欲之善不充之则不能与天地相似而至乎大大而不化则不能不勉不思与天地合徳而至于圣然所以至于圣者充其良心徳性纯熟而后尔也故曰过此以徃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徳之盛也如指人之良心而责之与天地合徳犹指撮土而求其载华岳振河海之力指一勺而求其生蛟龙殖货财之功是亦不思之甚也天之所以为天不已其命而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不已其徳而已其为天人徳命则异其所以不已则一故圣人之道可以配天者如此而已

建安游氏曰至诚无息天行徤也若文王之徳之纯是也未能无息无不息者君子之自强也若顔子三月不违仁是也不息则可久非日月至焉者也故曰不息则久久则根于心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故曰久则徴不息而有徴则其行将与天同运其立将与地同处故曰徴则悠逺夫如是则下与地同徳上与天同道矣故悠久则博厚博厚则髙明博厚如地故能任天下之重是所以载物髙明如天故能冐天下之道是所以覆物博厚而不久则载物之徳堕矣髙明而不久则覆物之道阙矣是则悠久者天地所以成终成始也故所以成物诚至于此则非人为所能及也天徳而已矣故未施敬于民而民敬之是不待见而章也未施信于民而民信之是不待动而变也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靣而已矣是无为而成也由此观之天覆地载而圣人所以成天地之功者至诚而已故曰天地之道可以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者此又申言天地之道可尽于一言也其为物不贰天地之徳一也一则不已故覆载万物雕刻众形而莫知其端也故曰生物不测圣人所以参天地而应无方亦若此而已博厚也髙明也悠久也此不贰之实也至于昭昭之无穷则日月星辰系焉撮土之广厚则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此生物不测之验也非特天地为然如山之广大则寳藏兴焉况载华岳者乎水之不测则货财殖焉况振河海者乎载物者犹然况覆物者乎故天地之所以为天地文王之所以为文王皆原于不已纯者不已之谓也然则一言而尽岂不信乎

延平杨氏曰诚自成非有假于物也而其动以天故无息无息者诚之体也不息所以体诚也日月之运行寒暑之往来无终穷也非久乎四时行焉百物生焉非徴乎徴则悠逺言其久而不御也故下云悠久无疆不言悠逺者盖推本之也逺而不御则其极也博博而无不容故其积也厚厚故髙髙则物莫能蔽也故明自不息积而至于博厚髙明则覆载成物之能事备矣其用则不可得而见也故以配天地无疆言之所以着明之也然天地之道圣人之徳其为覆载成物之功则无二致焉故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所谓一言者诚而已互相明也精一而不贰故能生物不测不诚则无物矣天之无穷昭昭之积也地之广厚撮土之积也山之广大卷石之积也水之不测一勺之积也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而诚一言足以尽之不息之积也若夫择善而不能固执之若存若亡而欲与天地合徳其可乎故又继之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所以徴前説也

河东侯氏曰自鬼神之为徳至时措之宜皆诚也至诚之道也以体言之则一也以用言之则合万殊其事若不同者各有妙用存焉至于言诚则曰无息而已干之象曰天行徤君子以自强不息不息干之刚徤也惟其不息故能时乗六龙以御天御天当天运也故能久久则四时行焉故徴徴则百物生焉徴信也验也既徴则博厚髙明悠久可驯致也博厚所以载物坤之徳也髙明所以覆物干之道也悠久所以成物乾坤之功也悠久与悠逺不同悠久是二事博厚所以配地髙明所以配天悠久所以无疆也配合也与孟子配义与道之配同天地隂阳二物也运动天地使之成物而不息者诚也故曰至诚无息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所以一言而尽者诚也为物不贰无为而成不贰专也一也贰则非诚也诚本不可以有无言云无息与不息同也不息则或息矣至诚则未尝息亦未尝不息惟其至诚也然后有不息以下六字不诚安能不息哉无息非为诚言为息字设而所以形容诚也明道先生曰亦无始亦无终亦无因甚有亦无因甚无亦无有处有亦无无处无此言极有理如此则可以言诚矣又曰天地之道博厚髙明悠久者诚而已天之昭

昭诚而不息则覆物无穷地之撮土诚而不息则载物广厚山之卷石诚而不息则兴物广大水之一勺诚而不息则生物不测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天命之不已诚也文王之诚纯亦不已也纯则无二无杂故亦无不已不已则无闲断先后此文王之天德也故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纯亦不已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六章言天道也至诚无息者既无虚假自无闲断久常于中也徴验于外也悠逺博厚髙明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徳着于四方者是也存诸中者既久则验于外者益悠逺而无穷矣悠逺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髙大而光明悠久即悠逺兼内外而言之也本以悠逺致髙厚而髙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配地配天言圣人与天地同体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也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天之昭昭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也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之振收也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于乎不显于叹辞穆深逺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此章诸家之説最为繁杂如游杨无息不息之辨恐未然若如其言则不息则久以下至何地位然后为无息耶游氏又以得一形容不贰之意亦假借之类也字虽密而意则防矣吕氏所谓不已其命不已其徳意虽无爽而语亦有病盖天道圣人之所以不息皆实理之自然虽欲已之而不可得今曰不已其命不已其徳则是有意于不已而非所以明圣人天道之自然矣又以积天之昭昭以至于无穷譬夫人之充其良心以至于与天地合徳意则甚善而此章所谓至诚无息以至于博厚髙明乃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之事其所积而成者乃其气象功效之谓若郑氏所谓至诚之徳着于四方者是己非谓在己之德亦待积而后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诗以证之夫岂积累渐次之谓哉若如吕氏之説则是因无息然后至于诚由不已然后纯于天道也失其防矣杨氏动以天故无息之语甚善其曰天地之道圣人之徳无二致焉故方论圣人之事而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盖未觉其语之更端耳至谓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则亦犹吕氏之失也大抵圣贤之言内外精粗各有攸当而无非极致近世诸儒乃或不察乎此而于其外者皆欲引而纳之于内于其麤者皆欲推而致之于精若致曲之明动变化此章之愽厚髙明盖不胜其繁碎穿凿而于其本指失之愈逺学者不可不察也 髙厚人之形体悠久人之元气本以悠久致髙厚而髙厚又悠久也 又曰天斯昭昭是指其一处而言及其无穷是举全体而言

嵩山晁氏曰诚明之极配天地而一之也诚斯一也一斯诚也此盖当云徴则博厚博厚则髙明髙明则悠逺考下文而不诬也夫言天地之体则髙明博厚而足矣人之体乎天地之髙明博厚则必待悠久以为之中也盖非悠久之中则其髙明将堕博厚将蹶也博厚髙明譬诸形体也悠久譬诸精神也曾子曰君子尊其所闻则髙明矣行其所知则广大矣髙明广大不在于他在加之意而已矣曾子所谓至者子思所谓悠久是也曰悠逺曰悠久其实同也夫不见不动无为者中也既章既变既成则亦中也此不贰之道也【説之】

莆阳林氏曰物者事物之物今人做一件事彻头彻尾若不是诚如何恁地做得此君子所以有贵于诚也如易所谓贞固足以干事同意凡物之章着必显见而后章今则不见而章物之变化必动而后变今则不动而变物之成遂必为而后成今则不为而成故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者惟实理而已天地之为物也正体不变纯一而不杂也太极既判以来至于今日正体未尝变故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生生不穷之实理何尝有闲断耶易曰乾元亨利贞坤元亨利牝马之贞是天地之贞体不变也贞体不变即所谓至诚无息也此其所以不贰也万象森罗皆从一中出若得这一字则天清地宁以至圣人之道可黙识而心通矣其生物不测如杨子所谓天俄而可度则其覆物也浅矣地俄而可测则其载物也浅矣惟其不可测度此所以博厚髙明悠久也山水谓可积而成天地何假于积哉盖易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自有太极便有两仪四象八卦不是有两仪方有四象四象方有八卦今系易如此【云云】者盖欲发挥古语使其辞畅故也故理义无害今欲説下文圣人非由一朝一夕之积故以天地山水为言是发挥古説者也文王之徳之纯至纯亦不已云者以言圣人非由一朝一夕之积其所由来者久矣故亦无穷已也

涑水司马氏曰一言而尽即为物不贰也于穴隙之闲窥天不过昭昭之多以手撮地不过撮土之多初陟山足不过卷石之多观水之原不过一勺之多及穷其髙厚究其幽逺然后知其逺大也犹圣贤尽诚于小善日新不已乃至于圣德也

海陵胡氏曰诚故无休息无休息故能久于其道能久于其道则其德着验则可以施于久逺能施久逺则德业深固而博厚既博厚则功髙明以博厚言之则配地以髙明言之则配天以悠久言之则可以传之无穷施之罔极圣人能如此心不欲功之显而自然章着身无所动作而民自然从上无所营为而治道自成皆至诚而然也物谓诚也天地以至诚纯一不贰之徳乃能生育万物不可测量举目而视天目之所见不过昭昭之多甚小也及究其无穷日月之所系着万物之所覆焘临照无有遗者诚故也举足而履地足之所着不过一撮土之多及究其广大承载华岳而不重振起河海而不泄万物皆承载而无穷者诚故也于叹嗟之辞

髙要谭氏曰人所以与天地并者至诚而已实理在我已极其至则日用之闲动静语黙此理常行乎其闲无有闲断是之谓至诚无息言诚之至者自然无息也人欲求诚之至当自不息始既不息矣是以能久而不穷既能久矣是以有徴而可验所谓有徴而可验者如尽己之性尽人之性尽物之性等事皆辉光发见焕然而不可揜也既有徴矣悠逺愽厚髙明有不期然而然者夫何故以其愈至而愈不息故愈博愈厚愈髙愈明愈悠愈久而莫知其所终穷也博厚髙明者人道成就之全体故能覆载万物而配乎天地悠久者人道无穷之妙用故能曲成万物而进乎无疆盖人道至于髙明博厚固无可与伦比者矣而不息之机犹亹亹不已如是又何加焉悠久之中自然显出至神有不可测度者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皆至神所为不可测度之事也自不息积而至此方见至诚无息之与天地并也人之所以克配天地者一本于诚之不息天地之所以髙明博厚悠久者亦不出于此道而已故天地之道可以一言尽者其唯不贰乎不贰云者纯始纯一无有间断之谓也唯其如是所以日进而不已昭昭一撮一卷一勺之多始虽甚微久久遂有覆载髙深之体无足疑者如是而愈不已则神化不测之妙皆由此出也故能覆能载则天地之体大能悠能久则天地之用神人之道至于博厚配地髙明配天是其体之全也此乃大人之事若夫悠久无疆则其用进乎妙矣此乃圣神之事天地与人之道皆自至诚不息中得之无异理也故天之所以为天者以其命之不已如使其或己则所以覆物者有时而穷矣文王之所以为文者以其纯一不已如使其或己则所以配天者亦有时而穷矣

吴兴沈氏曰无息者至诚之本体不息者至诚之妙用不息则有常而不已故不息则久能久则立见参于前在舆则倚于衡故久则徴有徴则弥满六合着见四极故徴则悠逺悠逺则积而在下者愽厚也形而在上者髙明也就天地闲所髙厚者配之则诚之博厚足以配地诚之髙明足以配天天地犹有形也无疆则超天地之外无有畔岸惟悠久配之悠久盖诚之本体也至此则复吾自然之诚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盖必然之理天地虽大不外乎此前既歴言诚之妙用未见夫诚者果何物也又指诚之真体以示人如曰诚之所以能覆物载物变化不穷者以其为物不贰而己天下之理惟不与物耦者然后能生生化化古人谓之凝独者此也诚之为物精纯虚一无作无息无始无终所谓不贰也惟其如是故生己生人生天生地始而终终而始运转周流无有穷已夫是之谓生物不测也前既言博厚髙明悠久可以配天地至此又申言诚之所以为博厚髙明悠久者自不息之积天地之所以博厚髙明悠久者亦不息之积故详言天地闲不息之积以证吾至诚之亦如是也天以不息故其无穷也系日星覆万物地以不息故其广厚也载华岳振河海载万物山自卷石不息故其广大则生草木居禽兽兴寳藏水自一勺不息故其不测也生鱼龙殖货财凡若是者皆积小至髙积微至明着不已之效也天地山川之积如此而圣人之不已如是也故援诗以证不已即不息也不息即诚也新定顾氏曰此章子思子之于道极其称赞之辞也夫有是理谓之至诚则至诚云者子思子所以名此道也由是曰无息曰久曰徴曰悠逺曰博厚曰髙明皆称赞之辞也夫不息则久久则徴徴则悠逺悠逺则博厚博厚则髙明非谓其有次序必若彼而后能若此也盖谓之不息则固久矣久则固徴矣徴则固悠逺悠逺则固博厚博厚则固髙明要之同为赞至诚之辞立文造辞不得不然而岂有次序者哉请尝试论之至诚之道无声无臭无方无体不可得而见也即其发形者而观之天地之覆载日月之运行四时之推移万物之化生机缄之运无须臾停则不息可见亘千古而无终穷则久可见此道显然有心知者皆可识也则所谓徴也极宇内而无不在非有此疆尔界之限即所谓悠逺也俯而察之其下非有所穷极则所谓博厚者也仰而观之其上亦非有所穷极则所谓髙明者也既曰博厚矣则万物实此道之所载也故曰博厚所以载物也既曰髙明矣则万物实此道之所覆也故曰髙明所以覆物也夫物之成也非必寸地尺天之所能成亦有待于悠逺而后能成非必一时一日之所能成亦有待于久而后能成故曰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云者人知地之为博厚而岂知此道之为博厚也哉故子思言此道之博厚与地相配髙眀配天云者人知天之为髙明而岂知此道之为髙明也哉故子思言此道之髙明与天相配配地配天云者犹大传所谓与天地准也要之地之博厚天之髙明犹未足以喻此道之博厚髙明也言其悠久而曰无疆则其无封域无终穷者抑可知矣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盖道者自然之理非有意于章而不能以不章非有意于变而不能以不变非有意于成而自尔成显然昭著者章也循环代谢者变也有功可指者成也是则章也变也成也皆此道之妙用自然而然岂若人之求见动有为而致之者哉新定钱氏曰人见其章也而实不见也人见其变态万状也而实不动也人见其无所不成也而实未尝有所为也舜受尧禅庶务众职从头整顿若不胜其繁矣而曰无为禹乘四载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若不胜其多事矣而曰行其所无事文王受命伐犬戎伐密须败耆国伐邗伐崇而又作邑迁都若不胜其扰扰矣而曰不识不知呜呼此岂囿形泥象者所可知哉

江陵项氏曰此章言性者之道德无穷下章言教者之事业无穷久以时言悠逺以地言博厚以业言髙明以徳言歴时之久及物之逺故其业愈广而德愈崇业广德崇则愈能悠久始于悠久终于悠久此所谓至诚无息也无息者理也不息者人也无疆者如天地之无尽处无已时也 又曰不贰者博厚髙明悠久也不测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也又曰章者始着于外变者渐入于人成则治道成矣永康陈氏曰至诚无息运动不能自已也其为物不贰则生物不测一故生生则乌可己昭昭无非天撮土无非地卷石无非山一勺无非水一曲无非诚不能积之均弃物也孟子曰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此至诚所以无息子思发明诗人之意谓纯亦不已以明文王即天天与文王只是至诚不已便是无息延平周氏曰言天地而复言山与水者天地之所结者莫大乎山而所融者莫大乎水故复言之以喻其悠久之道也山非无货财以兴寳藏为主水非无寳藏以殖货财为主

钱塘于氏曰四条皆以今夫言之盖指今人见天地山川其所多者若甚微而不知其实甚大于此以表天地之道诚为博厚髙明悠久不可以其所见者之多而谓其止于此而已也天斯昭昭小明也若曰见其小明者微也其大者不止是他皆类此

晋陵钱氏曰载物以天下为己任也覆物善恶无不容也成物久于其道而天下化之也悠久则配天之无疆其为物不贰谓诚生物不测谓博厚髙明悠久此一节谓诚本成己乃所以成物昭昭之多户牖闲所见也六十四黍为圭四圭为撮撮以指撮取也华中华岳四岳也谓中华之地四岳之山也振犹撼也虽振撼之水亦不泄卷犹块也谓块石卷挛然也寳藏玉石之类勺饮器以挹取也鼋如鼈而大鼍如鱼而有四足蛟如龙而无角此一节以天地山川喻人之一言一行皆诚也所谓至诚惟在不已

临川王氏曰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传注以为文王之德非不显也此固不然此言文王之徳纯粹不露人不可得而见如诗之遵养时晦易之内文明而外柔顺孟子曰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此皆言文王之守其德而不显也此其所以为文王也纯亦不已者所以通上句言文王之所以为文王以其守之以至诚纯而不穷已亦如天之髙明不已也盖周家惟文王受命作周积徳无穷故诗曰周家世世修徳莫若文王又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又曰陟降庭止在帝左右凡诗之美文王皆美其至诚不已也建安真氏曰纯亦不己纯是至诚无一毫人伪之杂也惟其纯诚无杂自然能不已如天之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昼而夜夜而昼循环运转一息不停以其诚也圣人之自壮而老自始而终无一息之懈亦以其诚也既诚自然能不已

严陵喻氏曰曰昭昭曰撮土曰卷石曰一勺指一端之小者以为言也曰无穷曰广厚曰广大曰不测举全体之大者以为言也始言其小而终极其大姑以明其由不贰以致不测之防非真谓天地山川必由积累而后盛大也读者毋以辞害意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髙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黙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

郑氏曰育生也峻髙大也凝犹成也德性谓性至诚者道犹由也问学学诚者也广大犹博厚也温读如燖温之温谓故学之熟矣后时习之谓之温其言足以兴谓兴起在位也保安也

孔氏曰自大哉至不凝焉明圣人之道髙大茍非至德其道不成洋洋谓道徳充满之貌优优充裕之貌周礼有三百六十四官言三百举成数耳仪礼虽十七篇其中事有三千尊德性至崇礼明贤人学而至诚也左传哀公十二年子贡曰盟可寻也亦可寒也注云寻温也又有司彻云乃燅尸俎是燖为温也居上不骄而下明贤人学至诚之道中庸之行若国有道则竭尽知谋其言足以兴成其国若国无道则韬光潜黙足以自容其身免于祸害所引诗大雅烝民之篇

河南程氏曰自大哉圣人之道至至道不凝焉皆是一贯 又曰中庸言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方是説优优大哉又却非如异教之説须得如枯木死灰以为得也 又曰德性者言性之可贵与言性善其实一也 又曰须是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齐上下下学而上达极髙明而道中庸 又曰极髙明而道中庸非二事中庸天理也天理固髙明不极乎髙明不足以道中庸中庸乃髙明之极也 又曰理则极髙明行之只是中庸也

横渠张氏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人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 又曰不尊德性则问学从而不道不致广大则精微无所立其诚不极髙明则择乎中庸失时措之宜矣又曰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髙明而道中庸皆逐句为一义上言重下语轻尊德性犹据于德德性须尊之道行也问问得者学行得者犹学问也尊徳性须是将前言徃行所闻所知以参验恐行有错致广大须尽精微不得卤莽极髙明须道中庸之道 又曰今且只将尊德性而道问学为心日自求于问学有所背否于徳性有所懈否此义亦是博文约礼下学上达以此警防一年安得不长每日须求多少为益知所亡改得多少不善此徳性上之益读书求义理编书须理防有所归着勿徒冩过又多识前言徃行此问学上益也勿使有俄顷闲度似此三年庶几有进 又曰致广大极髙明此则尽逺大所处则直是精约 又曰温故而知新多识前言徃行以蓄德绎旧业而知新益思昔未至而今至之縁旧所见闻而察来皆其义也

蓝田吕氏曰礼仪威仪道也所以行之者徳也小徳可以任小道至徳可以守至道故道不虚行必待人而后行故必有人而行然后可名之道也 又曰道之在我者徳性而已不先贵乎此则所谓问学者不免乎口耳为人之事矣道之全体者广大而已不先充乎此则所谓精微者或偏或隘矣道之上达者髙明而已不先止乎此则所谓中庸者同污合俗矣温故知新将以进吾知也敦厚崇礼将以实吾行也知崇礼卑至于成性则道义皆从此出矣居上而骄知上而不知下者也为下而倍知下而不知上者也国有道不知言之足兴知藏而不知行者也国无道不知黙之足容知行而不知藏者也是皆一偏之行不蹈乎时中惟明哲之人知上知下知行知藏此所以卒保其身者也

建安游氏曰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至道之功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至道之具也洋洋乎言上际乎天下蟠于地也优优大哉言动容周旋中礼也夫以三百三千之多仪非天下至诚孰能从容而尽中哉故曰待其人而后行盖盛徳之至者人也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至徳非他至诚而已矣 又曰惩忿窒欲闲邪存诚此尊徳性也非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则择善不明矣故继之以道问学尊德性而道问学然后能致广大尊其所闻行其所知充其德性之体使无不该徧如卷石之山积之至于广大如一勺之水积之至于不测此致广大也非尽精微则无以极深而研几也故继之以尽精微致广大而尽精微然后能极髙明始也未离乎方今则无方矣始也未离乎体今则无体矣离形去知廓然大通此极髙明也非道中庸则无践履可据之地不几于荡而无执乎故继之以道中庸髙明者中庸之妙理而中庸者髙明之实徳也其实非两体也尊其德性而道问学人徳也致广大而尽精微地徳也极髙明而道中庸天徳也自人之天则上达矣而下学者不可以已也故温故而知新所以博学而详説之也敦厚以崇礼所以守约而处中也约之之道舎礼何以哉以此居上则舜之袗衣鼓琴若固有之故不骄以此为下则孔子之乗田委吏各任其职而已故不倍或出或处或黙或语时措之之宜也岂干时犯分以蹈大祸哉延平杨氏曰道之峻极于天道之至也无礼以范围之则荡然无止而天地之化或过矣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所以体道而范围之也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所谓至德者礼其是乎夫礼天所秩也后世或以为忠信之薄或以为伪皆不知天者也故曰待其人而后行盖道非礼不止礼非道不行二者常相资也茍非其人而梏于仪章器数之末则愚不肖之不及也尚何至道之凝哉 又曰尊德性而后能致广大致广大而后能极髙明道问学而后能尽精微尽精微而后能择中庸则固为入徳之序也 又曰国无道可以卷而懐之然后其黙足以容此明哲保身之道非遵养之有素其何能尔不然虽欲卷而懐之其可得乎 又曰道止于中而已矣出乎中则过未至则不及故惟中为至夫中也者道之至微故中又谓之极屋极亦谓之极盖中而髙故也极髙明而不道中庸则贤知之过也道中庸而不极乎髙明则愚不肖之不及也世儒以髙明中庸析为二致非知中庸也以谓圣人以髙明处己中庸待人则圣人处己常过之待人常不及道终不明不行与不肖者无以异矣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七章言人道也大哉圣人之道包下文两节而言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优优充足有余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闲也待其人而后行总结上两节至德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敦加厚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缪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自尊徳性至敦厚皆是德性上工夫自道问学至崇礼皆是问学上工夫德性曰尊者把做一件物事崇尚他问学曰道者只是行将去 诸説程张备矣张子所论逐句为义一条甚为切于文义故吕氏因之然须更以游杨二説足之则其义始备尔游氏分别至道至徳为得之惟优优大哉之説为未善而以无方无体离形去知为极髙明之意又以人德地德天德为德性广大髙明之分则其失髙逺矣杨氏之説亦不可晓盖道者自然之路德者人之所得故礼者道体之节文必其人之有徳然后乃能行之也今乃以礼为德而欲以凝夫道则甚误矣而又曰道非礼则荡而无止礼非道则梏于仪章器数之末而有所不行则是所谓道者乃为虚无恍惚元无准则之物所谓德者又不足以凝道而反有所待于道也其诸老氏之言乎误益甚矣温故知新敦厚崇礼诸説但以二句相对明其不可偏废大意固然然细分之则温故然后有以知新而温故又不可不知新敦厚然后有以崇礼而敦厚又不可不崇礼此则诸説之所遗也大抵此五句承章首道体大小而言故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如德性也广大也髙明也故也厚也道之大也问学也精微也中庸也新也礼也道之小也遵之道之致之尽之极之道之温之知之敦之崇之所以修是德而凝是道也以其于道之大小无所不体故居上居下在治在乱无所不宜此又一章之通防也

涑水司马氏曰君子虽贵尚徳性然必由学乃成圣贤徳至广大犹不敢忽细事智极髙明不为己甚必爲其中庸力学不倦至诚积德而折衷于礼

海陵胡氏曰礼仪礼之大经威仪曲礼也委曲繁细之威仪至徳者至诚之徳也德性善性也道由也崇尚也为下不倍者不巧言令色倍叛于圣道也有道之世其言足以兴起国家无道之世知几识微全身逺害也

嵩山晁氏曰明道先生谓此一以贯之也思尊德性而必道问学问学斯徳性也思致广大而必尽精微精微斯广大也思极髙明而必道中庸中庸斯髙明也思温故而必知新知新斯温故也思敦厚而必崇礼崇礼斯敦厚也徳性犹悠久也广大犹博厚也故二程先生及横渠先生説皆同近世瞽学谓既极髙明而反道中庸本乎中庸也分而为二事莫知诚之一致也

延平周氏曰至德中庸之人德至道髙明之天道由天而为人者必归乎中庸由人而入天者必始乎中庸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尊徳性然后致广大道问学然后尽精微致广大然后极髙尽精微然后极明髙明既极矣而天下为难继故俯而道乎中庸温故者月无忘其所能也知新者日知其所亡也温故而知新者学也敦厚者言其美质也崇礼者言其文也敦厚而崇礼者礼也方其为髙明之天道则学与礼乃为其成终者也方其为中庸之人道则学与礼乃为其成始者也故其序如此能髙明能中庸则其于进退也知有义而于废兴也知有命惟其知有义知有命则进而居上不骄穷而为下不倍国之有道则知故其言足以兴国之无道则愚故其黙足以容

新定顾氏曰有道而言君子所易无道而黙君子所难故又举诗之言明哲保身以申其防夫以黙容身疑于偷生然爱其死以有待养其身以有为是明哲者之事也

晏氏曰洋洋乎大者圣人之道优优其大者天下之礼非有洋洋乎大之道者不能行优优其大之礼故曰待其人而后行谓礼待圣人而后行尔

髙要谭氏曰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可谓至矣而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未尝少废也礼仪三百无大不该威仪三千无细不尽皆圣人践履实处非圣人纯一不已则未免有所遗故必待其人然后行者指言惟圣人乃能行之不已也行之不已三百三千无不该尽是谓至徳故孟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也惟至徳乃能成其道茍不至徳则育峻极之道安能坚凝乎大哉圣人之道也其践履实处只在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之闲此文王所以陟降在帝左右者也自尊徳性以后皆连续用功终之以崇礼则礼者终身之所践履也动容周旋皆中于礼乃为盛徳之至而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不该尽此则纯亦不已之事也君子既进乎徳盛之至则凡所践履动与理俱出处语黙无不适宜故以此处上则合乎天道之下济故不骄以此处下则合乎地道之上承故不倍以此处有道之时则明乎阳长隂消之义故其进也言足以兴以此处无道之世则察乎阳消隂长之几故其退也黙足以容一身之闲而天地隂阳之理举无违者以其本之先立故也诗所谓明哲保身岂非以本既先立而后能保其身耶钱塘于氏曰前论圣人之道必归于礼次论君子求圣人之道亦必归于礼君子尊德性有若茫昧者矣未始无道问学之实致广大有若浩渺者矣未始无尽精微之要极髙明有若超出于无外者矣未始无道中庸之常以尊徳性致广大极髙明是上达者之事也君子犹且道问学尽精微道中庸尽心于下学之事犹未已也温故而知新其心愈小不自以为穷神知化敦厚以崇礼其道愈降不自以为超出无形以君子之求道一本于其实而不为崭絶崖异者如此学者其可不三复斯章有以见中庸之道诚非异端之所可共论也此章前后相为表里宜反覆玩味之

东莱吕氏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而继之以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圣人之道正是如此若无理以行之便是释氏

永康陈氏曰待其人者欲其实得之也苟非实徳何以为徳之至凝与我为一也 又曰兴如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容如磨而不磷涅而不缁

晋陵喻氏曰极髙明而复道中庸异乎贤者之过乎髙而知者之过乎明者矣温故者念终始典于学也知新者厥徳修防觉而日日新者也言足以兴君子之美也黙足以容君子之难也然有国有天下者其可使人黙而容哉此治乱之分也

莆田郑氏曰性具天徳本与天地参惟人不学则自卑自小戕贼梏亡鲜有尽其性者使之以徳性为尊则学问不敢有废唯知学问则广大精微髙明中庸知新崇礼可以驯致也广大无外性天等无外人蔽于小己之私则广大者狭矣使力学以彻之则吾心与天地同其大道心唯微不探不得其赜竭知烛以照之则可以极深而研几穷神而知化矣知髙明之中本有中庸人情事物本有程度尊卑大小本有品节离人而谈天离中庸而谈髙明老释之説也慕髙明而亡凖的趣虚无而背绳墨喜希竒而废日用流寂灭而事怪诞是故知者过于用知而愚者惯随流俗中庸之徳所以鲜能也通古今一理本无新亦无故在人以日闻者为新有新则有故矣习故常之道而我有所见知新者也圣人制礼使人道不偷岂至薄者所能为故曰敦厚以崇礼礼所以裁天下万物之中而古今通用即中庸也学至广大精微而终不离于中庸者合内外贯精粗而不偏者也此所以为孔顔之学

晋陵钱氏曰反复言道之大也圣人古圣人也洋洋如水洋洋显而可见也发育万物髙极于天言天地之闲无非此道优优然饶裕亦大矣哉在国曰礼仪亦曰经礼上所行也在人曰威仪亦曰曲礼下所习也左氏春秋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三百言其多也三千言尤多也道虽大散于礼非人不行故言道者必曰圣人之道君子之道故曰举古语也凝犹聚也周礼云至徳以为道本道问学道中庸犹行也由也温习也习古者不知变敦厚者多任情故贵于知新而崇礼足以兴兴人之国也足以容自容其身若箕子为之奴以保其身不轻于死也此一节谓君子以身任道

宣城奚氏曰圣人之道至于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可谓大矣然此犹是形而上者未易以言语求也若乃形而下者如礼仪之三百威仪之三千则亦未易行也故必待其人而后行孟子曰动容周旋中礼盛徳之至能行是礼则至德在我而至道可凝矣何者本末一理也体用一源也洒埽应对即精义妙道之所寓形而下者即形而上者存焉徳之未至而曰有得于道吾恐其无实也故君子之于道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髙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可谓博约两全知行互进超然有日新之功矣而犹且敦厚以崇礼盖不如是则无以凝至道也夫德性固不可以不尊也非道问学则徳性何由而明致广大极髙明所以尊徳性也于广大之中而尽精微于髙明之中而道中庸则问学之功也以吾平日之所问学践履者反覆防绎之而又知所未知焉则温故而知新矣君子之心犹虑夫睨髙而遗下忽小以遗大也既崇礼而且加之以笃厚焉于以见古人务学之实如此欲观吾夫子者观诸乡党一书则其敦厚崇礼之气象可以见其为学矣彼以礼为圣人之为忠信之薄者乌足以语此

霅州倪氏曰前章言自小而大自微而着此则既极其至又加以学大而不遗其细也着而反求其微学无止法也温故知新者博之以文也敦厚崇礼者约之以礼也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四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五 宋 卫湜 撰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茍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茍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子曰吾説夏礼杞不足徴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郑氏曰礼谓人所服行也度国家宫室及车舆文书名也此天下所共行天子乃能一之也今天下孔子谓其时虽有其位以下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也不足徴徴犹明也吾能説夏礼顾杞之君不足与明之也吾从周行今之道

孔氏曰自愚而好自用至礼乐焉以上论圣人学诚或语或黙以保其身孔子因自明以此之故不敢专制礼乐也车同轨覆上不制度书同文覆上不考文自吾説夏礼以下为上文言身无其位不敢制作二代之礼夏殷不足可从所以独从周礼之意

蓝田吕氏曰无徳为愚无位为贱有位无徳而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徳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专生周之世而从夏殷之礼所谓居今之世反古之道三者有一焉取烖之道也故王天下有三重焉议礼所以制行故行必同伦制度所以为法故车必同轨考文所以合俗故书必同文唯王天下者行之诸侯有所不与也故国无异政家不殊俗盖有以一之也如此则寡过矣

延平杨氏曰愚无徳也而好自用贱无位也而好自专居今之世无徳无位而反古以有为皆取烖之道明哲不为也故继之曰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盖礼乐制度考文必自天子出所以定民志一天下之习也变礼易乐则有殊焉况敢妄作乎有其位则可以作矣然不知礼乐之情则虽作而不足为法于天下矣故有其位无其徳亦不敢作也况无其位乎

建安游氏曰愚而好自用非其言足以兴也贱而好自专非其黙足以容也虽有其位茍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以有义也何自用之有虽有其徳茍无其位不敢作礼乐焉以有命也何自专之有生乎今之世则无得位之理乃欲复古之道是干义是犯分也故烖及其身义理所以正天下之行制度所以定天下之器考文所以一天下之道今天下车同轨则度无所事制矣书同文则文无所事考矣行同伦则礼无所事议矣况其位非天子乎孔子于衞先正名于鲁先簿正祭器使孔子而得志于天下则其制作必有先后缓急之序矣

河东侯氏曰吾学夏礼杞不足徴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明三代之礼皆可沿革也宋杞不足徴吾言则不言周礼今用之则吾从周此孔子之时中也顔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乗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沿革之大防也通天下等百世不弊之法也使孔子而有位焉其独守周之文而不损益乎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八章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反复也孔子之言子思引之非天子不议礼以下子思之言礼亲防贵贱相接之体也度品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末又引孔子之言杞夏之后徴证也宋殷之后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唯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日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 或问子思之时周室衰微礼乐失官制度不行于天下久矣其曰同轨同文何邪曰当是之时周室虽衰而人犹以为天下之共主诸侯虽有不臣之心然方彼此争雄不能相上下及六国之未亡犹未能更姓改物而定天下于一者也则周之文轨孰得而变之哉曰周之车轨书文何以能若是其必同也曰古之有天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以新天下之耳目一其心志若三代之异尚其见于书传者详矣轨者车之辙迹也周人尚舆而制作之法领于冬官其舆之广六尺六寸故其辙迹之在地者相距之间广狭如一无有逺迩莫不齐同凡为车者必合乎此然后可以行乎方内而无不通不合乎此则不惟有司得以讨之而其行于道路自将偏倚杌而跬步不前亦不待禁而自不为矣古语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盖言其法之同而春秋传所谓同轨毕至者则以言其四海之内政令所及者无不来也文者书之点画形象也周礼司徒教民道艺而书居其一又有外史掌书名于四方而大行人之法则又每九嵗而一喻焉其制度之详如此是以虽其末流海内分裂而犹得不变也必至秦灭六国而其号令法制有以同于天下然后车以六尺为度书以小篆书为法而周制始改尔孰谓子思之时而遽然哉

涑水司马氏曰愚而好自用谓无徳而作礼乐者也贱而好自专谓无位而作礼乐者也此无德无位之人生今之世强欲反古之道必不为今人所容故烖必及其身文谓声名文物轨谓辙间之广文六书之体伦善恶之理徴谓求访引证殷人差近宋人宋人虽不足徴而散落差少故曰有宋存焉周礼今所用其文最备故吾从周

海陵胡氏曰礼乐自天子出非天子不可议礼度法度也律度量衡之事皆是非天子不可制之文者文教之令考成也文教非天子不可成

延平周氏曰愚言其性贱言其分上以道揆故议礼以顺其时制度以齐其政考文以一其道若修五礼同律度量衡论书名者是也下以法守故于礼也执之而已于度也谨之而已于文也守之而已此先王之盛时所以同四海于一堂之上者也春秋之衰世上无道揆下无法守而犹有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者盖其理出于性命而本在于人心者虽虐政不能泯又况先王之遗风流泽犹或有未息者哉位非天子则礼乐非所主徳非圣人则礼乐非所知唯其位为天子徳为圣人者然后可以作礼乐也传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献不足故也此反谓吾学殷礼有宋存焉何也夫以公而责之详则二国皆不足徴以恕而责之略则彼善于此者有之春秋之法书宋公而未尝书杞公者亦以此欤传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而此反谓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何也盖从野人所以矫弊而用周礼所以尚文唯其能矫弊而又能尚文此圣人所以不为一曲之论也

兼山郭氏曰时为大顺次之自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此圣人在下不当时命者举皆然也是以君子行礼不求变俗祭祀之礼居丧之服皆如其国之故谨修其法而审行之上则有时王之制下则有国之成俗故也周公圣人之在上故礼乐无所让孔子圣人之在下故时命有所不得为况愚而自用贱而自专生今之世反古之道者乎孔子作春秋必书王正月意者天下无王则礼乐制度纲纪文章或几乎息矣王正月无非从周之义也

范阳张氏曰茍无其位礼未当道度未合法文未从宜非吾之职也吾其如之何哉夫子虽灼见当行夏之时乗商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然不在相位不得相周天子以制作徒有其徳而已岂敢自用自专乱天子之法以取烖祸乎

莆阳林氏曰文籍典议朝廷之所以纪纲天下非天子则不得考文虽然穷而在下者固当著述传之来世考文亦何害何必须天子方考文乎盖考文最是天子一件事仲尼尝曰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又曰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以仲尼之修春秋但因鲁史也述而不作未尝考文以此愈知非天子不得考文也

长乐陈氏曰天子之于天下以道揆者也故礼必议之而后行度必制之而后颁文必考之而后达夫然后朝信道而无异礼工信度而无异度史信书而无异文此天下所以如出乎一家中国所以如出乎一人也今天下车同轨工非不信度也书同文史非不信书也行同伦朝非不信道也然而礼乐不达乎天下者徳位不并无以知礼乐之情故也

晋陵钱氏曰杞夏后也宋殷后也杞微故不足徴宋在春秋时犹为大国故欲求徴而已乃知其不足徴耳今用之谓周礼今方施用不得不从也案论语云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献不足故也又礼运篇云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徴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徴也吾得坤干焉三者不同当是先后言之盖夫子欲兼三代酌文质之中而不能自专故曰吾从周

蔡氏曰夏礼殷礼当孔子时所谓虽善无徴者也长乐刘氏曰今天下车同轨者古者天子公侯伯子男士庶人宗庙宫室车旗冠冕衣裳器用城邑井赋自贵逮贱皆有等降居其位守其制不敢逾也上而陵下谓之偪下而陵上谓之僭故制度行而天下莫敢纵其情则五材之用足于天下矣今孔子之时天下之车乃器物之显而用乎外者也贵贱同其轨法无等降焉则僭偪公行而制度之道乱矣书同文者古者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号令臣民俾遵乎大中无敢过与不及也是以君出号令以首政教而公侯伯子男奉而行之所以承流宣化齐天下之不齐一天下之不一故典谟诰誓之文非贵为天子不可得以专之也今孔子之时夷狄称王子男称公天子丑于诸侯典谟誓诰之文得以行于小国故曰书同文也行同伦者古者天子祭天地七庙公侯祭境内山川五庙则其下者逓以等降莫不随其位以行其礼也是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交性与道虽同礼与位必异则其行也不可得以贵贱同伦矣今季氏陪臣也而旅于泰山三家卿庙也而以雍彻臣道失其位而中失其措人乱其伦可知也孔子伤其时之如是又叹时之天子虽有其位而无其徳不可以作礼乐焉已虽有其徳而见弃于时又无其位不可以作礼乐焉天时自然德位相背非圣人无意于生灵也既不得救于其时乃将从周之礼述而明之于后世以俟圣王而兴之也

新安顾氏曰此章言君子之行有攸当也夫徳有大小位有尊卑以大徳而履尊位宰制自我裁成自我则曰礼乐曰法度曰文章经纶图回与时变通可也徳之与位一有阙焉而有意于斯非妄则僭矣故谓之愚则无徳者也谓之贱则无位者也若是而曰自用自专以今之人变古之道则烖且必及其身矣何则有位无徳轻于改作天下之心将有所不厌人心一摇危亡且至非烖及其身者乎有徳无位敢于改作在上者之所不平刑戮将至非烖及其身者乎是以圣人谓夫礼节之可损可益固所当议也法度之或得或失固所当制也文章之有是有非固所当考也然是三者皆天子之任也今之天下周之天下也四海一统则车同轨矣诗书之训家传人诵则书同文矣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则行同伦矣此文武周公之所建置者也使上之人而能持循也则治平自可致使下之人而能持循也则徳行自可成何必他求哉圣人之作春秋也期望时王惟曰守文王之法度语门弟子一则曰吾从周二则曰吾从周谓夫君子之行所宜尔也虽然有位而无徳当尽夫己之所为有徳而无位当听夫天之所为盖己之所为者性也天之所为者命也性之尽则居位而改作若帝王礼乐不相防袭而不为妄命之听则若大舜有天子之荐周公相成王之治有所改作而不为僭斯又夫子言外之意

玉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徴无徴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逺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

郑氏曰三重三王之礼上谓君也君虽善善无明徴则其善不信也下谓臣也臣虽善善而不尊君则其善亦不信也知天知人谓知其道也鬼神从天地者也易曰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圣人则之百世同道射厌也永长也

孔氏曰君子行道必须本于身达诸天地质诸鬼神使为天下后世法孔子微自明己之意也案檀弓曰今丘也殷人也两楹奠殡哭师之处皆法于殷今云从周者言周礼法最备鲁与诸侯皆用之孔子身之所行杂用殷礼也三重谓夏殷周三王之礼其事尊重若能行之寡少于过也君子之道本诸身谓行道先从身起徴诸庶民者徴验也谓立身行善使有徴验于庶民也建诸天地建达也不悖谓与天地合所引诗周颂振鹭之篇言微子之徳在彼宋国民无恶之在此来朝人无厌倦故庶几夙夜以长永终竟美誉君子之徳亦如此故引以结之

河南程氏曰三重即三王之礼三王虽随时损益各立一个大本无过不及此与春秋正相合【伊川】 又曰三重言三王所重之事上焉者三王以上三皇已逺之事故无证下焉者非三王之道如诸侯伯者之事故民不尊【伊川】 又曰理则天下只是一个理故推至四海而准须是质诸天地考诸三王不易之理故敬则只是敬此者也仁是仁此者也信是信此者也

蓝田吕氏曰徴谓验于民尊谓稽于古上焉者谓上达之事如性命道徳之本不验之于民之行事则徒言而近于荒唐下焉者谓下达之事如形名度数之末随时变易无所稽考则臆见而出于穿凿二者皆无以取信于民是以民无所适从故君子之道必无所不合而后己有所不合伪也非诚也故于身于民于古于天地于鬼神于后无所不合是所谓诚也非伪也物我古今天人之所同然者也如是则其动也行也言也不为天下之法则者未之有也此天下所以有望不厌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三重説见前章建安游氏曰夏礼杞不足徴殷礼有宋存焉周礼今用之盖去当世滋逺则文献益不足徴也况三代而上乎故王天下有三重而已三重者三代之礼也礼者王天下之道莫重焉故圣王重之上焉者五帝之礼其事不可考而无以示民下焉者五霸之功其道不足称而无以动民是以圣人稽古之礼不过三王而师古之道上及五帝若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虽百世圣人不能易也如其损益之礼止言夏殷周而已然五帝之道至尧舜而明三千之礼至文王而备此经所以言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也全体不偏之谓中利用不穷之谓庸此三极之道万世不可易之理也以此修身则有本以此施之庶人则有徴三王者推此道以尽制也天地者体此道以成物也故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鬼神者主此道以应物也圣人者守此道以尽伦也故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由明则为天地由幽则为鬼神故建诸天地而不悖则质诸鬼神而无疑矣由前则为三王由后则为百世之圣故考诸三王而不缪则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矣三王以业言也故称不缪天地以性言也故称不疑圣人以徳言也故称不惑鬼神与天地同徳故质之不疑为知天圣人与人为徒故俟之不惑为知人天人之道至矣则动而为道行而为法言而为则不独可以行于一方固可以善天下不独可以行于一时固可以传后世逺者慕之近者懐之盛徳之实着矣令闻安所逃哉

河东侯氏曰王天下有三重焉言三王之法各有可重者如子丑寅之更建忠质文之迭尚损益而得中所以寡过也过此则上焉者三代而上逺而难考故虽善无徴无徴则不信不信民所以弗从也下焉者三代而下杂霸茍且之政不根乎道故虽善不尊不尊则不信不信民所以弗从也君子之道可行于天下者不过近取诸身而已故子思又以切近之道明之如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皆吾生之固有性之自然推吾之固有性之自然验诸庶民亦与吾之心同然又考诸三王以参之考诸三王而不缪则中庸之道至矣又建诸天地以自试焉建诸天地而不悖则与鬼神合其吉凶矣又何疑焉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天之心即吾之心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前圣人之道后圣人之道是也天也人也无他理也是理也惟圣人能尽之故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道也法也则也非吾一己之私天下之道天下之行天下之言吾由之而不悖尔所以逺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庶几夙夜无终食之间违仁君子终日干干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九章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殷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于礼而不在尊位也故君子之道以下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诸身有其徳也徴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立也立于此而参于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者也知天知人知其理也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所谓未有不如此者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

三重诸説不同虽程子亦因郑注然于文义皆不通唯吕氏一説为得之耳至于上下焉者则吕氏亦失之惜乎其不因上句以推之而为是矛盾也曰然则上焉者以时言下焉者以位言宜不得为一説且又安知下焉者之不为霸者事邪曰以王天下者而言则位不可以复上矣以霸者之事而言则其善又不足称也亦何疑哉曰此章文义多近似而若可以相易者其有辨乎曰有三王以迹言者也故曰不谬言与其己行者无所差也天地以道言者也故曰不悖言与其自然者无所拂也鬼神无形而难知故曰无疑谓幽有以验乎明也后圣至逺而难料故曰不惑谓逺有以验乎近也动举一身兼行与言而言之也道者人所共由兼法与则而言之也法谓法度人之所当守也则谓准则人之所取正也逺者説其徳之广被故企而慕之近者习其行之有常故久而安之也

涑水司马氏曰三王之礼王天下者所宜重也上于三王者谓髙论之士称引太古以欺惑愚人然无验于今故民莫肯信而从也下于三王者谓卑论之士趋时徇俗苟求近功然不为人所尊尚故民亦莫肯信而从也惟中庸之道内本于身而可行外施于民而有验前考于三王不差毫厘后质于来圣若合符契大则能配天地之髙厚幽则能合鬼神之吉凶知天者穷性命之精防知人者尽仁义之极致如此故天下法而效之慕而爱之生荣死哀令闻长世也海陵胡氏曰上焉者天子居天下之上诸侯居一国之上卿大夫居一邑之上下焉者诸侯卿大夫居天子之下考稽也知天者天地鬼神之道不过生成以圣人之徳质之而无疑是知天之道也知人者君子之道百世相俟而不惑是知人也

永嘉薛氏曰三重三节也上焉不可使知之者也下焉日用而不知者也故君子用其中必本于修身本诸身徴诸庶民匹夫匹妇皆可与知之上无太髙下无太渎百姓心悦诚服知所徴信则敬而从之所以适道也天地鬼神先圣后圣其道一而已矣莫不以人为本知天知人不过内外之合而己民有所徴而能信无思不服不可得而逺近吾修道之教也见誉有由矣外是而求誉非永终誉者也

临川王氏曰传注之学多谓三重接上下之意此甚不然盖言王天下之事者有三最重有此三者则可以寡过矣何为三重下文徴信民从是矣上焉者居富贵之地虽有善当必有徴验于民无徴验不足为信矣既已不信则天下之民安能服从哉国不从矣三重者言有徴而可信可信而民从是也下焉者居贫贱之位者也既居贫贱虽有善亦当不失其自重之道可也尊者如上文尊徳性尊其性之所自得而重其所为也虽有善不自致其尊且重则不信于外不信则民弗从矣居上而必欲有徴者乃是达则兼善天下也居下而必欲尊者乃是穷则独善其身也嵩山晁氏曰孔子思教之行也或説或学或不足徴或有存或用之逺近之势然也中也天下万变有是三重而寡过为要也寡过则中也唯中则有徴而且尊也上焉者过之也荡而无徴下焉者不及也屑而不尊虽善而民不信从之也

延平周氏曰人不能无过王天下之所以寡过者以其有三重焉所为三重者有善于己而后有以徴于人有以徴于人而后人信之此上焉者虽逺于民而民必从之也有善于己而后有以尊于人有以尊于人而后人信之此下焉者虽近于民而民必从之也然必于上焉者言徴而于下焉者言尊何也盖上焉者入而为天道则患乎迂濶而无徴下焉者出而为守道则患乎防近而不尊则不足以言故称法法不足以言故称道所谓动者非言非行而有以见于吾身者皆动也法详而则略必于行为详而于言为略者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也唯其世为道而世为法则故逺于己者有望而近于己者不厌夫然后有天下之誉然为君子者果有志于天下之誉邪盖无名者圣人所以入而处己者也名誉以崇之者圣人所以出而待人者也

莆阳林氏曰君子之道须从身上做去便有本领如行逺必自迩登髙必自卑此一个道理在吾身间最是好如何知得当处但验诸庶民可知验诸庶民见天下熙熙皥皥如在春风醇酎之中道徳一风俗同人情皆无有差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谓建立乎天地之中而此理不悖逆也质诸鬼神而无疑者盖幽明无殊涂明而为人幽而为鬼神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幽明之故死生之説其实一理今以此道质之天神地示人鬼而无可疑者则其当时可知百世俟圣人而不惑谓千百世而下虽有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兼山郭氏曰上章审礼之时此章言稽古之治所谓三重者言三王之至重也盖时更三代政歴三王有以见王道之大备也然而不能无过与不及之差则在所损益者也孔子酌三王之道明三王之制观其告顔子亦曰夏之时殷之辂周之冕盖可见矣上焉者出于三代之前故逺而无徴下焉者出于三代之后故近而不尊必也本诸身徴诸庶民考三王建天地质鬼神百世以俟圣人舍此道何以哉

髙要谭氏曰化民之道则当本之于身彼上焉者专言道徳虽善矣然微妙而无徴下焉者专言刑政虽善矣然卑陋而不尊是二者皆不足以示信于民而民弗从焉唯君子之道一本于身盖身者实理之所在而仁义礼知所从出也求之在我既有可言之实验之于民则亦天下之所同然自尧舜三代以来未有舎是而能化天下者故考诸三王为不缪也是道之大可与天地并立故建诸天地为不悖也是道出于天命之性其理为不欺故质诸鬼神为无疑也是道前圣之所共传后圣之所当用以人治人古今一理故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也

晏氏曰观太史公之论夏之政尚忠忠之敝小人以野则不能无过矣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则不能无过矣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僿则不能无过矣又当救之以忠是三重之道皆不免有过唯寡而已上焉者过乎忠质文者鸿荒之世圣人恶之故虽善无徴有所不可从矣下焉者不及乎忠质文者也所谓同乎流俗合乎污世故虽善不尊有所不足从矣然则可从者其三重乎君子之道不特信于既徃亦信于将来以知人之所为无以异乎已也不特信于在明亦信于在幽以知天之所为无以异乎人也盖知己则知人知人则知天此所以先言本诸身也

广安游氏曰古之圣贤以有名誉为贵名誉以蚤为贵名誉蚤则人信之也蚤人信之也蚤则其化民成俗也易为力矣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而毁誉信如舜之侧微年方三十耕于歴山渔于雷泽陶于河濵而人之从之也如归市此所谓蚤有名誉于天下者也及至后世人之如舜者亦未易得也故名誉难致而有名誉者或失之不公而毁之系于人者始轻矣孔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孟子曰令闻广誉施于身以此观之古之圣贤亦以名誉为贵

晋陵钱氏曰重犹难也于三者重难之不敢轻也上焉者三王之前也如夫子所闻虽有善政而制度不存无以为徴下焉者三王之后也如春秋所襃虽有善事而令闻不彰非人所尊二者民不信从故必中考之三王此谓圣人之在上者可以有为矣犹审于古不敢轻用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民然后考诸三王建诸天地则于三王亦不敢轻知天知天理之同知人知人心之同有望人向之不厌人爱之不如此而蚤有誉则一时之名不足以传万世君子不为也此一节谓君子之道不敢自用而监于先王故能传之后世

蔡氏曰三重谓有徳有位与徴诸庶民三者上焉者有其位而无其徳不能证诸庶民也下焉者有其徳而无其位不得证诸庶民也盖有位有徳又能证诸庶民三者皆备然后可以王天下而寡过故曰三重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庶民则有备乎三重者矣故可以考三王而不缪以至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金华邵氏曰鬼神至幽也何所质而无疑百世圣人未来也何所以而不惑盖鬼神之理即天之理吾能知天则知无疑于鬼神百世圣人即人之理知人则知不惑于圣人此又一贯之妙也

新定顾氏曰此章言君子之道必出于中庸不容过亦不容不及也以王天下者言之其所归重必在三王于兹取法心无他适借曰有过亦云寡矣何则三王之道本于中庸惟三王之为重宜其过之寡也否则上焉者贤知之过于中庸者也考其所行未必无善惟其可行于一身不可行于天下则是无证验于众人无证验于众人人所不信其谁从之下焉者愚不肖之不及于中庸者也考其所行亦未必无善惟其可行于一身不可行于天下则是不见尊于众人人所不信又谁从之是以君子监观乎此惟道中庸本之于身证之于庶民察诸三王而无差谬立诸天地而无悖逆正诸鬼神而无所疑百世以待圣人而无所惑中庸一理贯通无间己之与人天地之与鬼神前圣之与后圣断断乎必出诸此不容有所増也亦不容有所损也夫是之谓中庸子思子深欲发明此理一定天人攸同重言质诸鬼神而无疑由于知天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由于知人盖君子聪明睿知知天知人夫然故惟中庸之为依夫惟其依乎中庸也故以鬼神处乎幽隐宜有间于显明者也而曽无疑贰百世圣人处乎未来宜有间于今日者也而曽无惑乱则以中庸之理贯通焉而已矣自君子之中庸也是以其动不期于为天下道也而不能不为之道其行不期于为天下法也而不能不为之法其言不期于为天下则也而不能不为之则逺之有望近之不厌皆不期而自致有如诗人之言彼无恶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良以是尔子思推言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诗人之言永终誉要之于后之无穷也子思子言如此而蚤有誉反之于其初之有自也

晋陵喻氏曰必以蚤有誉为言者盖所以激劝学者不尔则忘毁誉亦非中道也犹言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此圣人制行不以己也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郑氏曰律述也帱亦覆也

孔氏曰此一节子思申明夫子之徳与天地相似祖始也宪法也章明也袭因也

河南程氏曰孔子既知宋桓魋不能害己又却微服过宋舜既见象之将杀己而又象忧则忧象喜则喜国祚长短自有命数人君何用汲汲求治禹稷救饥溺者过门不入非不知饥溺而死者自有命又却救之如此其急数者之事何故如此须思量到道并行而不相悖处可也【伊川】 又曰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只是言君子川流是日用处大徳是存主处如俗言敦本之意【伊川】 又曰大徳敦化于化育处敦本也小徳川流日用处也此言仲尼与天地合徳【伊川】横渠张氏曰接物皆是小徳统防处便是大徳更须大体上求寻也 又曰大徳敦化仁知合一厚且化也小徳川流渊泉时出之也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

蓝田吕氏曰此言仲尼辟夫天地之大也其博厚足以任天下其髙明足以冒天下其化循环而无穷达消息之理也其用照鉴而不己达昼夜之道也尊贤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并育而不相害之理也贵贵尊贤赏功罚罪各当其理并行不相悖之义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此小徳之所以川流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此大徳所以敦化也 一本云祖述者推本其意宪章者循守其法川流者如百川派别敦化者如天地一气 又曰五行之气纷错于太虚之中并行而不相悖也然一物之感无不具有五行之气

特多寡不常尔一人之身亦无不具有五行之徳故百理差殊亦并行而不相悖

建安游氏曰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明之道着于尧舜故祖述焉法详于文武故宪章焉体元而亨利物而贞一喜一怒通于四时夫是之谓律天时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使四方之民各安其常各成其性夫是之谓袭水土上律天时则天道之至教修下袭水土则地理之异宜全矣故博厚配地无不持载髙明配天无不覆帱变通如四时之错行照临如日月之代明小以成小大以成大动者植者皆裕如也是谓并育而不相害或进或止或久或速无可无不可是谓并行而不悖动以利物者知也故曰小徳川流静以裕物者仁也故曰大徳敦化言川流则知敦化者仁之体言敦化则知川流者知之用

河东侯氏曰自吾説夏礼杞不足徴至此皆言仲尼之事仲尼不有天下修此道以传天下后世能永终誉者也故继之曰仲尼祖述尧舜尧舜之道天理中庸也道不为尧桀存亡非出于尧舜者也尧舜能由之尔仲尼亦由此道顺此理无加损焉故曰祖述尧舜祖犹因也述犹仍也因仍其道而不作也述与述而不作之述同宪章文武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法度犹未大备也故曰祖述文武之道尧舜之道也法度章礼乐备有仪可象有物可则故曰宪章上律天时则天明也下袭水土因地利也无不持载无不覆帱其广大也如四时之错行其变通也如日月之代明其不息也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从容中道也顔子见其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是也小徳川流其日用处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是也大徳敦化其存主处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是也此孔子之所以为大也子曰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孔子之学自率性之谓道至天地之所以为大也驯而致之耳圣人虽生而知之然好古敏以求之之心未尝无也其间参差不齐小大抑扬或进或退或久或速事虽不同其于时中则无异也犹干之诸爻或潜或见或跃或飞反复进退皆期于道则一也易曰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者孔子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万物所以并育而不相害也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道所以并行而不相悖也天地之所以大仲尼之徳也传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仲尼则之也

延平杨氏曰尧舜道之大成也文武盖闻而知之者故于尧舜则祖述之以其道之所从出也其文至周而大备故于文武则宪章之宪法也章章之也用之吾从周是也上律天时则天明也下袭水土因地利也故能与天地之大相似也自万物并育至大徳敦化则与天地一矣故不曰仲尼之大而曰天地之所以为大盖圣人与天地一体也论圣人以明天地之道言天地以见圣人之徳无二致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三十章言天道也祖述者逺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律天时者法其自然之运袭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如天地如四时如日月言圣人之徳错犹迭也悖犹背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徳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徳之敦化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徃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见上文取辟之意也或问小徳大徳之説曰以天地言之则髙下散殊者小徳之川流于穆不己者大徳之敦化以圣人言之则物各付物者小徳之川流纯亦不己者大徳之敦化以此推之可见诸説之得失矣曰子所谓兼内外该本末而言者何也曰是不可以一事言也姑以夫子已行之迹言之则由其书之有行夏时赞周易也由其行之有不时不食也迅雷风烈必变也以至于仕止久速之皆当其可也而其所以律天时之意可见矣由其书之有序禹贡述职方也由其行之有居鲁而逢掖也居宋而章甫也以至于用舍行藏之所遇而安也而其袭水土之意可见矣若因是以推之则古先圣王之所以迎日推防颁朔授民而其大至于禅授放伐各以其时者皆律天时之事也其所以体国经野方设居方而其广至于昆虫草木各遂其性者皆袭水土之事也使夫子而得邦家也则亦何歉于是哉

涑水司马氏曰祖犹宗也本也水土者地也小徳川流者言其顺序易行昼夜不息也大徳敦化者言不肃而成不言而喻也

永嘉薛氏曰天地之大诚而不己者也仲尼逺继前圣合徳二仪博厚髙明体物无迹大小咸徳体合万殊小者如水之流通异行而俱入于海大者如物之自化不可见而未始逾闲天徳之至所以为夫子哉兼山郭氏曰祖其道而述之宪其道而章之天地之所以为大者以其无不覆也无不载也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也孔子之所以为大者以其如天地四时日月之运小徳川流大徳之敦化也小徳川流言其用之沛然莫御也大徳敦化言其体之寂然不动也非徳之大小顾其为体用者如此是以异夫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者也

广安游氏曰凡后世之法度礼乐皆由尧舜而来而其为法章明于后世则莫盛于文武之时所以于尧舜言祖述于文武言宪章也考之于春秋以尧舜之道拨大乱反之正此其祖述宪章者也春秋具四时及灾异之事此其上律天时者也春秋记诸夏之事山川之异此其下袭水土者也非特春秋然也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徳无不然也持载覆帱言其道所包之广大也错行代明以至川流敦化言其道之通变而泛应曲当也

延平周氏曰帝道成于尧舜王道备于文武帝道辟则神也故孔子祖述之而已王道辟则明也故孔子宪章之也律天时所以兴天下之大顺因水土所以致天下之大利有大顺则天人所以和有大利则天人所以同和同天人之际而无间者孔子也唯其与天人无间故言其广大则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言其变通则如四时之错行言其能微能显则如日月之代明天地之育其物则与之并育而不相害天地之行其道则与之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则出入可也故川流所谓川流者合所谓敦化万殊而归乎一也大徳则不逾闲故敦化者如行苇之诗是也所谓化者如汝坟之诗是也至乎并育而不相害并行而不相悖则极矣而又能有小徳川流有小徳则已矣而又能有大徳敦化盖能崇能卑能粗能精者乃其圣也然终必曰天地之所以为大者言天地之为大则天地也天地之所以为大则孔子也此孔子所以为成能者

嵩山晁氏曰仲尼之所以为仲尼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观天地于仲尼则足矣

莆阳林氏曰自鸿荒茫昧之时道即在人日用饮食之间无人摘出道之大原尧舜始发之仲尼祖述之者述其道统所自出也宪章文武者谓夫子去文武之世为甚近文武之道夫子躬行宪法之于身昭昭然常章着也律天时谓随时出处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可以仕则仕非律天时安能如此袭水土谓五方之俗皆能谙识当时之齐之楚之宋之衞非袭水土何以如此如四时之错行者夫子之时也如焚石烁金之时一隂之所生固隂沍寒之时一阳之所生隂中生阳阳中生隂此之谓错行也如日月之代明者夫子之道如日徃则月来寒徃则暑来此之谓代明也

马氏曰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体人道也上律天时体天道也下袭水土体地道也人道成于尧舜备于文武故于尧舜则祖述之于文武则亦宪章之盖尧舜帝道之盛者也文武王道之备者也天之变通在于时故于时则上律之地之发育在于水土故于水土则下袭之律言其所法也袭言其因之也天地人之道备于我故辟如天地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言其体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言其用也天地之育万物孔子与之并育而不相害天地之行道孔子与之并行而不相悖此孔子之道其妙至于神而不可测泯然与天地为一体矣小徳出而成物则如川之流大徳体而成已其妙至于敦化

莆阳郑氏曰万物散殊于天地之间而一理行乎其中如雨露之施而山川草木随其霑足如春风之荡而根芽小大遂其生成圣人之道泛应曲当随事而宜随用而周亦犹是也岂有并育而相害并行而相悖邪若夫此通而彼碍则相害相悖矣中庸之道岂如是哉一气分而万殊乾坤散而六十四卦徳岂有小大以分而万也则曰小徳以总而一也则曰大徳坎一水也而百川异流道一本也而万用随适圣人敦化之道知其一而天下之事毕矣

临川王氏曰中庸论道欲合天人一精粗使学者知精之由于粗天之始于人则用力而不为诞矣故由夫妇之与知而极之于圣人之所不知致曲之诚而极之于圣人之能化故以仲尼之事实之亦以其始之稽前圣法天地而后至于与天地相似由与天地相似而化遂至于与天地为一尝观孔子之道至于从心之妙而本之于十五之志学性与天道之不可闻而本之于日用之文章子思言道则极于变化之诚而其本自致曲之诚孟子言道则由仁之于父子而至于圣人之于天道由可欲之善而至于不可知之神君子之教人将使人之皆可爲也必使之由易以至难而皆有用力之地故起于夫妇之有余而推之于圣人所不及举天下之至易而通之于至难使天下之至难者与其至易者无异也

长乐陈氏曰道原出于尧舜祖述者以为宗主也礼法备乎文武宪章者以为准度也变通莫大乎四时律之者法之也生养莫大乎水土袭之者充之也故如天地之覆载即前所谓博厚配地髙明配天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即前所谓悠久无疆物并育道并行川流敦化即前所谓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此天地所以为大即前所谓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而仲尼得之不曰仲尼而曰天地者仲尼其天地欤

霅川倪氏曰祖始也述者述而不作之述于尧舜曰祖述者书之断自唐虞是也宪法也章文章也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是也上律天时律法也作春秋而先春后秋是也袭水土袭因也重也述职方以除九邱是也持载如坤之厚徳载物也覆物如天之徧覆无所不及也季札美舜如天之无不覆如地之无不载是夫子之徳与舜同矣易曰与四时合其序合其体也此曰错行合其用也易曰与日月合其明合其体也此曰代明合其用也

范阳张氏曰不曰夫子而曰此天地所以为大意谓夫子没矣不可得而见也观诸天地其亦庶几乎晋陵钱氏曰律袭言与天地无所违异帱冒也地有方使物不流能载使物不防故谓之持载天覆物之上冒其四表故谓之覆帱四时错行言其道时中日月代眀言其徳日新并育不相害物以异而和并行不相悖道以异而通小徳徳之用也如川之流其行不穷大徳徳之体也敦厚而化人莫能测徳至此则与天地同其大矣

江陵项氏曰此以下凡三章引夫子之道徳以明性者之事尧舜以道言文武以事言天时水土亦然覆载言其大徳错行代明言其小徳

钱唐于氏曰始也以天地辟夫子终也以夫子为天地盖以迹而论当取天地以为喻以道而论夫子即天地矣非复于夫子之外别有所谓天地也

严陵喻氏曰夫子之时去尧舜虽逺而其道常存故从而祖述祖也述也皆本之之谓也去文武为近而其典具在故得以宪章宪也章也皆法之之谓也新定钱氏曰祖述尧舜道统传也宪章文武治具备也上律天时健也下袭水土顺也自其日用言之则如百川之分流自其大原言之则如造化之醇厚新定顾氏曰此道何所不育万物虽多并得以遂其生何相害之有此道何往不行虽事物之纷错各行于所不得不行何相悖之有徳之小者运动不息如川之流徳之大者厚重不移物自尔化非天地之大何以能兼有万象如此 此虽一章始之以祖述宪章上律下袭之辞则犹若有意于取法继之以辟如之辞则犹指其为相似终之以此天地之所以为大则夫子之大即天地之大考乎其辞有始终浅深之异非夫子之徳然也子思子之于学者有诱进之意初示之浅而后告之深也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説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孔氏曰发强刚毅足以有执发起也执犹断也言发起志意坚强刚毅足以断决事物也溥谓无不周徧博谓所及广逺渊泉如渊言泽深厚如川流也河南程氏曰溥博渊泉而时出之须是先有溥博渊泉方始能时出自无溥博渊泉岂能以时出之蓝田吕氏曰此章言圣人成徳之用其效如此聪明睿知足以有临者天之髙明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者地之博厚也发强刚毅齐庄中正者乾坤之健顺也文理密察者天地之经纬也圣人成徳固万物皆备应于物而无穷矣然其所以为圣则停蓄充盛与天地同流而无间者也至大如天至深如渊时而出之如四时之运用万物之生育所见于外人莫不敬信而说服至于血气之类莫不尊亲非有天徳孰能配之

延平杨氏曰书曰惟天生聪明时乂易曰知临大君之宜吉则聪明睿知人君之徳也故足以有临寛裕温柔人之质也故足以有容发强刚毅以致果故有执齐庄中正以直内故有敬文理密察理于义也故有别临而不容不足以得众容而无执不足以有制执而不敬或失于自私敬而无别或无以方外非成徳也徳成矣故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则其大无外渊泉如渊则其流不穷渊泉言有本也而时出之则其流不息矣故民莫不敬信而説服凡有血气之类莫不尊亲则与天同徳矣故曰配天

新安朱氏曰此第三十一章承上章而言小徳之川流亦天道也聪明睿知生知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者乃仁义礼知之徳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密详细也察明辨也溥博周徧而广濶也渊泉静深而有本也出发见也言五者之徳充积于中而以时发见于外也如天如渊民莫不敬信莫不説言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也 又曰文理密察文是文章如物之文缕理是条理每事详审密察故曰足以有别

临川王氏曰聪明者先聪明于己而后聪明于天下睿则书之思曰睿知则易之知周万物有聪明而无睿知以行则不可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独任聪明则乱旧章矣故全此四者然后可以有临于天下也寛则寛大裕则有余温则温良柔则书之柔而立是也易曰容保民无疆是有此四者然后可以有容于天下也发者遇事而发其端绪强者若上文强哉矫之强有执非子莫之谓若择善而固执之之谓也中者处中道正者守之以正守正而不处中道则不可处中道而不守正亦不可二者必在相须足以有敬于天下常人论敬不过指敬鬼神敬祭祀而言未尝有言敬天下之民此言圣人亦不敢轻天下之民也能敬于民民亦敬于上文理者人伦之理密谨严也察眀察也虽有文理不加密察则制度文法必有乱于天下既以谨严明察则足以有别于天下则天下之人亦自知有别矣溥博者广大也渊泉者深浚也上能有此五者之徳而又上下能察乎天地然须时而出之若上文君子时中又曰时措之宜是也茍时可以温柔而反用刚毅则不可时可以刚毅而反用温柔则亦不可此言中庸之道所贵者应时而已涑水司马氏曰此泛言圣人之徳文理密察足以有别谓圣人制礼曲为之制事为之防可以别嫌明微也溥博渊泉谓其心时出之谓其言行

范阳张氏曰溥博渊泉无非诚之运用于其中也时乎溥博则涵容而不露时乎渊泉则应接而无穷故其见也民敬言也民信行也民説为声名也中国蛮貊所至所覆所载所照所队凡有血气无不尊亲是与天地并立于两间而造化天下矣故曰配天配非比也并也夫敬信民説以至尊亲皆诚之为用理当如此使一有不敬不信不説不尊不亲是必吾诚有不至也盖在我有丝毫之差则在诚有寻丈之失此君子所以慎其独

海陵胡氏曰兼听之谓聪善视之谓明智虑深逺之谓睿有知之谓智寛裕则不暴温柔则不猛故可涵容天下之人发谓奋发强能任事刚则不挠毅则果敢故能临事固执而不回齐洁也庄端庄也中正则不谄足以保其敬之道文理者言动之间有文理如枝叶葩华是其文经理条贯是其理密而不泄察而能辨君子身既文理然后从己之身观人之身密察而不泄其机故足以有别于天下溥言溥徧博言广博时出之者以时发见出其政教号令溥博如天髙之不可穷渊泉如渊深之不可测发见于政教民皆敬之言而民皆信之行而民皆説之是以声名洋溢莫不尊而亲之

永嘉薛氏曰帝徳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所见不同一终广运之徳尔成配天之徳则其处身接物皆顺而不妄动而愈出惟有本者能之尔天地之大何所不容何所不逮苟能此道则有不言之信无为之教声容言动其有不格者乎此为天道之当然所谓无思不服者也此言也可以见天地可以贯金石有血气者而能外于是乎

兼山郭氏曰此章言圣人之道可以配天圣者极至之谓圣人究极乎中庸其成徳之大有所谓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以至于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如天之神化妙用日月星辰风雨霜露之变水火土石邱陵川泽草木昆虫之化其用之自一其应之不穷如是也夫惟如是故能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也溥博近中时出近庸故能使民敬信説服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得其尊亲所以配天也

莆阳林氏曰天下之大四海之逺圣人渺然之身托于士民之上若非聪眀睿知则何以临人非寛裕温柔则何以容人发奋也强无作也刚特操也毅果敢决断也执有执着也齐一其志也庄俨然人望而畏之也中立而不倚也正则无邪也四者所以敬其身也文理密察精密审察也此所以别君子小人使贤不肖不至于混淆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此一句见子思形容圣人极到处昧者以为圣人徒然有许多聪明睿知足以有临至文理密察足以有别而不知圣人胷中停蓄渊深浑厚有本者如是自然发得许多等事出来子思可谓善形容圣人者也

髙要谭氏曰夫所谓天下至圣者其蓄养成就极大而不可度极深而不可测极大则溥博是也谓其不可度故以如天言之极深则渊泉是也谓其不可测故以如渊言之如天如渊形容之意止矣其不可度不可测之处终不可得而言其可得而言者特时出之用耳所谓聪明睿知足以有临寛裕温柔足以有容发强刚毅足以有执齐庄中正足以有敬文理密察足以有别者皆时出之用也盖其盛徳充实辉光发越乎外见于应事而不可揜有此五者可得而言至其溥博之大渊泉之深不可以常知测度唯有如天如渊可以形容之耳唯其徳之至盛如此故一行之见民莫不敬一言之出民莫不信血气之属莫不尊亲则不特民而已禽兽虫鱼皆知所依归矣语盛徳至此非天固莫能尽其形容故止言配天不及其他至矣哉非吾夫子为天下之至圣其孰能与此江陵项氏曰临者知及之也容者执者仁能守之也敬者庄以涖之也别动之以礼也皆自隐而费也故自天而渊自渊而见 又曰明足以照矣恐其不能容量足以容矣恐其不能执强足以执矣恐其诚意之不孚诚足以感人者恐其不周于事物之变 又曰聪明言其表睿知言其里齐庄言其表中正言其里寛裕言其容物温柔言其气味亦是表里发强刚毅文理密察皆然 又曰此章言至圣言其徳之着见于外者其费如此下章至诚言其徳之根本于内者其隐如此

东莱吕氏曰文理密察初非为秘密之密观察之察也谓如易传中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功用谓之鬼以妙用谓之神以性情谓之干等语铢分粒剖各有攸当而未尝有割裂阢陧之病析理精微如此乃可谓之文理密察耳

钱塘于氏曰夫天下至圣必能具聪明睿知之徳可以临天下故凡寛裕温柔发强刚毅齐庄中正文理密察有容有执有敬有别悉本于聪明睿知以发之未有昬暗愚昧而有此四者未有聪明睿知而不全此四者

新定钱氏曰此足以形容集大成之妙矣溥博如天大无不包也渊泉如渊澄然不动也喜怒哀乐未发之先安有许多名号溥博而已渊泉而已及其时出之则曰有临曰有容曰有执曰有敬曰有别互见迭出变化无方参错纵横自然中节非是聪明睿知而下五者临时逐项安排出来也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惟至于圣方尽此妙所谓配天于是乎在非待到莫不尊亲处方谓之配天也下面是其效自如此新定邵氏曰圣人者道之极也唯天下至圣则中庸之道融防于心而众美万善迭形于外故言其聪明睿知则洞然无蔽足以有临焉言其寛裕温柔则恢乎不迫足以有容焉言其发强刚毅则卓乎不挠足以有执焉其齐庄中正也肃然穆然而足以有敬其文理密察也灿然秩然而足以有别举天下之盛徳无逾此数者圣人悉兼而有之是非圣人容心于为此复用力于为彼也道体浑融全体具在随感而应众善自形故自其全体言之则溥博也渊泉也何善不该何美不具自其形见者言之当其有临则为聪明睿知当其有容则为寛裕温柔以至发强刚毅也齐庄中正也文理密察也皆时出之也上章所言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正谓此也夫惟圣人之徳其大无外而溥博如天其深莫测而渊泉如渊故时而出之备道全美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説者此心同此理同故也人心感孚如此则声名闻望自迩及逺始也洋洋乎中国久也施及于蛮貊又其久也尽舟车所至之境极人力所通之处穷天覆之所及罄地载之所容凡日月照临之下霜露飘队之所血气心知之属莫不尊之如神明亲之如父母谓之配天不亦宜乎圣人非蕲乎声名之显赫也明效大验自若是其不可掩也上章云此天地之所以为大此章止云配天举其最大者言之也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五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六 宋 卫湜 撰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聦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

郑氏曰安有所倚言无所偏倚也肫肫读如诲尔忳忳之忳忳忳恳诚貌也非逹天徳者其孰能知之言唯圣人乃能知圣人也

河南程氏曰肫肫其仁盖言厚也

蓝田吕氏曰唯天下至圣一章论天徳唯圣人可以配之唯天下至诚一章论道唯圣人为能知之大经天理也所谓庸也大本天心也所谓中也育天用也谓化也反而求之理之所固有而不可易者是为庸亲亲长长贵贵尊贤是已谓其所固有之义广充于天下则经纶至矣理之所自出而不可易者是为中赤子之心是已尊其所自出而不防则其立至矣理之所不得已者是为化气机开阖是已穷理尽性同其所不得已之机则知之至矣知者与闻一以知十穷神知化乐天知命之知同所谓与天地参者也至诚而至乎此则天道备矣天徳全矣夫天之所以无不覆者不越不倚于物而已有倚于物则其覆物也有数矣由不倚然后浑然至于纯全故曰肫肫其仁肫肫纯全之义也至于纯全则深幽而难测故曰渊渊其渊纯全而深幽其体大矣不至于天则不已故曰浩浩其天浩浩如江海之浸上下与天地同流者非至诚而达天徳孰能知之 又曰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所谓经者百世不易之常道大经者亲亲长长贵贵尊贤而已正经之道必如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然后亲亲之经正必如王者父事三老兄事五更然后长长之经正必如国君臣诸父兄弟大夫降其兄弟之服然后贵贵之经正必如尧飨舜迭为賔主汤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然后尊贤之经正

建安游氏曰自唯天下至圣以下聦明睿知圣徳也寛裕温柔仁徳也发强刚毅义徳也齐庄中正礼徳也文理密察知徳也溥博者其大无方渊泉者其深不测或容以为仁或执以为义或敬以为礼或别以为知唯其时而已此所谓时出之也夫然则外有以正天下之观内有以通天下之志是以见而民敬言而民信行而民说自西自东自南自北莫不心说而诚服此至圣之徳也天下之大经五品之民彛也凡为天下之常道皆可名为经而民彛为大经经纶者因性循理而治之无汨其序之谓也立天下之大本者建中于民也渊渊其渊非特如渊而已浩浩其天非特如天而已此至诚之道也徳者其用也有目者所共见有心者所共知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道者其本也非道同志一莫窥其奥故曰茍不固聦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盖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故其言之序相因如此延平杨氏曰大经天理也惇典敷教所以经纶之也大本中也建其有极所以立之也化育和也穷神而后知之也三者皆天也故唯天下之至诚能之非私知所能与也故曰夫焉有所倚有倚则人欲之私而已非诚也肫肫纯全也渊渊静深也浩浩广大也惟肫肫故能合天下之公惟渊渊故能通天下之志惟浩浩故能与天地同流其渊非特如渊而已其天非特如天而已此道之至也非夫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上言至圣此言至诚何也以人言之则与天地相似而已故如天如渊以至圣言之诚者天之道诚即天也故其天其渊以至诚言之此其异也

河东侯氏曰天下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经常也可乆而不乱可乆而能通非诚以经纶之不可也经如经纬之经纶如纶之纶易曰弥纶天下之道是也大本中也物物皆有中天下之大本言中之大而尽天下之中者也立非建立之立如天地设位易立乎其中与立不易方之立同立天下之大本则又见诚之大也知天地之化育知与干知大始之知同天地之化育天地为之尔知其化育者诚也天下之大经庸之大者也诚则经纶之天下之大本中之大者也诚则立乎其中天地之化育天地之极功也诚则知其事故曰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焉有所倚中也肫肫其仁仁也渊渊其渊无穷也浩浩其天广大也如是之诚若不固聦明圣知达天徳之人孰能知之知之言能尽其理也由是观之中庸之道至于诚斯至矣大矣无以加矣中庸言诚处不一或因鬼神或因政事或自身以言之或自内及外以言之或言天地之道或言人之道或自诚而明或自明而诚或言祯祥或言妖孽或曰自诚或曰自道或曰诚已或曰诚物或曰不贰或曰不已或曰如神或曰无息虽然不同皆合内外之道也然而理不可低看如防之显诚之不可揜主鬼神而言之也鬼神造化之迹也造化之显防可穷而不可诘如四时之代谢万物之死生皆其迹也易曰原始要终又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是也如政也者蒲卢也体诚而为政者也不诚未有能化者也为政之诚脩身为本脩身之本自明善始故曰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自诚而明生知者也天之为天亦曰诚而已故曰天之道自明而诚反之者也人之为人脩道而已故曰人之道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诚固明矣明而未至诚非明也尽其性则尽人之性至于賛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者言人能体夫诚而至于天徳则与天地参賛犹非天地也徳与天地并故也致曲亦能有诚习而至于诚化不知为而为之矣祯祥妖孽应各不同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至诚一道流通上下与物无闲故必先知之又曰至诚如神非得已也天地至诚故能成功圣人至诚故能践形成功践形自成也自道也自诚自道成已成物非二也一也此皆体夫诚者也不息不贰不已言其诚之専也此诚之功用也若止言诚则无息而已无息非言诚也形容诚之体叚情性耳故又曰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如斯而已学者至此全无着力处非自得之不能知也此言形而上者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三十二章承上章而言大徳之敦化亦天道也经纶皆治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唯圣人之徳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黙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着于物而后能哉肫肫恳至貌以经纶而言也渊渊静深貌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貌以知化而言也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固犹实也前章言至圣之徳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 或问至圣至诚之説曰杨氏以聦明睿知为君徳者得之而未尽其寛裕以下则失之盖聦明睿知者生知安行而首出庶物之姿也容执敬别则仁义礼知之事也经纶以下诸家之説亦或得其文义但不知经纶之为致和立本之为致中知化之为穷理以至于命且上于至诚者无所繋下于焉有所倚者无所属则为不得其纲领耳防氏以上章为言至圣之徳下章为言至诚之道者得之其説自徳者其用以下皆善又曰堂堂然流出来焉有所倚

涑水司马氏曰此以后复论孔子有至诚之徳人莫能知亦莫能掩经犹纲也删诗书定礼乐作春秋賛易道是能经纶天下之大纲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也

马氏曰大本者性之始所谓中徳也大经者性之成所谓庸徳也唯至诚无息则于大本有以立之于大经则有以经纶之极中庸之效有以知天地之化育然后能賛之也夫焉有所倚者言其不蔽于一曲也肫肫其仁尽人道也渊渊其渊尽地道也浩浩其天尽天道也

山隂陆氏曰知天地之化育賛外也知内也上言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言所以成内此言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言所以成外成内而致外之人也成外而致内之天也然则浩浩其天岂直参之而已

长乐陈氏曰经常也大经大常所谓庸也大本所谓中也天地化育所谓和也方言至诚先庸后中和盖惟至诚为能体常能体常则中立而和达也夫是三者皆诚以为之而不倚乎一偏则无所不备也故肫肫然其仁之纯全也渊渊然其渊之幽深也浩浩然其天之广大也而三才之道非果聦明圣知逹天徳者其孰能知此于至圣言如天如渊于至诚言其天其渊如则有二其则一而已

莆阳郑氏曰心无偏倚名曰中此性之中也发而中节名曰和此事之中也凡事失中未有不乖者唯中则和心有偏倚则先有主矣岂能虚应不虚应则不中节何故水随器而有形心随事而有中有主则必固矣岂能随事而得中哉中和虽异名寂感虽殊势其为中则一也是道也乃感应之根故曰大本乃万事之常故曰大经唯圣人则能经纶以建是中天贵中气人贵中徳五行以土为主五声以宫为君五味以甘为和九畴以皇极为宗天下万物以中为归防此千万世所常行者故曰大经反此则为偏颇怪僻之行

晏氏曰天下大经者理之常天下大本者性之中天地化育者命之正能穷理则能经纶天下之大经能尽性则能立天下之大本能至于命则能知天地之化育唯天下至诚则能穷理尽性而至于命其于三者之道全之尽之矣又岂倚于一偏乎故曰夫焉有所倚肫肫者纯之至复性之初纯而不杂故曰肫肫其仁渊渊者深之至左右逢原若泉始逹故曰渊渊其渊浩浩者大之至浩然之气塞乎天地故曰浩浩其天前言賛天地之化育此言知天地之化育盖賛者辅相以道知者黙契于心唯心为能防道既能知之必能賛之相为表而已前言溥博如天渊泉如渊今言渊渊其渊浩浩其天盖如天如渊者与易言与天地相似同意其天其渊者与易言与天地准同意

髙要谭氏曰所谓天下至诚者积夫形着明动变化之效而极乎博厚髙明悠乆之道者也是以能经纶天下之大经其伦则三纲其用则九法天下万世之所行此所谓大经也经纶犹条理大经以为民纪使有条而不紊也是以能立天下之大本至中而不倚至正而不偏天下万理之所自出此所谓大本也立者建极之谓建立大本以为民极使不至于堕废也是以能知天地之化育四时所以运行万物所以化生天地功用者有不能自已此所谓化育也知者明其所以然也明化育之所以然盖裁成辅相之道得参乎其闲故也此三者皆圣人所以立人之道而成位乎天地之闲者其在我则广大而无私其于物则曲成而不遗尚安有所偏倚哉夫唯无所偏倚则仁之体于是乎可见故曰肫肫其仁肫肫者纯全敦厚之称也仁体最难形容止言其大则不见其本心之防止言其防则不见其全体之大故孟子尝觧之曰仁者人也此以肫肫言仁盖明其有纯全敦厚之体而本心之防全体之大皆可具见孟子之言盖本于此也圣人所以与天地并者仁也仁之体既肫肫然纯全而敦厚则夫所谓渊渊浩浩如者皆仁之蓄养成就至于如此也仁之所蓄者极深故曰渊渊其渊言不可测也仁之所养者极大故曰浩浩其天言不可度也渊渊浩浩形容之意亦止是耳而其不可测不可度之处亦终不得而言也夫所谓渊渊浩浩者大而化之之事进乎不可知之神者也唯圣人躬行允蹈亲入其阃域然后能知其所至茍不实聦明圣知而达于天徳者则于渊渊浩浩之事未免乎揣度也安能深知其所以然哉

永康陈氏曰子思论夫子至圣之用运而无私要必有藏乎其中者故又言天下之至诚而论其实然不易之理天下之大经自有常序便是经纶天下大经各正其序则大本浑然藏乎其中便是立大本浑然藏乎其中则化育分明在我便是知大经自正化育自行大本运动阖辟浑然而不与之俱徃故曰夫焉有所倚肫肫渊渊浩浩不已之实也其仁其渊其天从而名之也肫肫厚也而有纯一之意渊渊深也而有清明之意浩浩广大也而有运用不已之意此天徳也非固其聦明圣知安得到此地位聦明圣知如上所谓也固退藏于密也惟其运用不已故密不用则昭然矣达如中心达于面目之达达乎此则知乎此矣

莆阳林氏曰夫焉有所倚者言圣人之道中立而无所偏倚如所谓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是也肫肫者浑厚无闲防之貌仁即是生生不穷之意尧舜极到处只是一个仁字尽得如天如渊犹未足发挥圣人尚有比拟于其闲其渊其天直是得圣人极到处茍不防然是聦明圣知达天徳者孰能知至诚之説也晋陵钱氏曰唯天下至诚为能有徳至于圣唯诚为能大经若九经大本若脩身以道也又知天地之化育自吾身为之此君子之诚所为异于人唯其所存者大不倚一偏耳是谓至诚为能即之则忳忳焉其仁测之则渊渊然其渊穷之则浩浩然其天固犹自然也达犹至也唯圣人与天同徳乃能知之非常情所识也自圣而归之诚自诚而归之天徳此一节谓夫子之圣同于天徳

金华邵氏曰天下至圣其极至于配天若夫天下至诚又不止是天下之大经待之而经纶则显摄运用之也天下之大本待之而立大本人之性也立则不使之失其固有也天地之化育待之而知化育造化万物者也知则明其消息之理也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兼三者而备之则所以经纶所以立所以知皆其运量间尔其者指诚而言仁与天渊皆其所自有之物非如天如渊比也君子欲知此理惟固聦明圣知而徳与天为一者能之固如易成性存存之义

新定邵氏曰上章言天下至圣此章言天下至诚明至诚所以为至圣也诚者天之道谓之至诚则纯乎天理无纎毫人为之伪者也故天下之大经唯至诚为能经纶之天下之大本唯至诚为能立之天地之化育唯至诚为能知之何谓经纶天下之大经疆理天下纲纪四方使尊卑小大各循其分内外逺近咸得其宜所谓立纲陈纪为万世法程是也何谓立天下之大本开明天理扶植民彛使人知有礼则生无信不立于以正万化之原建无穷之基所谓立我烝民莫匪尔极是也何谓知天地之化育仰观俯察而幽明之故可通原始反终而死生之説可明凡大道化生之机元气发育之妙无不洞见于方寸所谓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是也言大经大本而遂及于天地之化育明此道与天地贯通无闲经纶大经植立大本非知化育者不能茍化育之妙未能深知则其所经纶其所植立欲无遗憾不可得也观隆古帝王功用宏博与天地参后世虽号为贤君设施浅陋终不足以望古则唯天下至诚然后能之信不诬矣夫至诚之用其大如此甞试论是诚之本体夫岂有所倚着然后能尔哉思而得者倚于思也至诚则不思而自得行而至者倚于行也至诚则不行而自至浑然寂然感而遂通验之觳觫过堂下之时察之匍匐将入井之际一念恻然天机呈露唯见肫肫其仁耳肫肫恳至之貌也视之弗见聼之弗闻莫测其际莫究其极唯见渊渊其渊耳渊渊静深之貌也洞乎其虚旷乎其达其大无伦其广无外唯见浩浩其天耳浩浩广大之貌也向言溥博如天渊泉如渊如之一字犹待比拟今言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则至诚之道即天即渊一体无二是诚也非謏闻寡见所能知抑非徇口耳凭臆度所能知必也聦明圣知达天徳之秘乃能灼知其所以然耳故曰茍不固聦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固犹实也天徳即至诚也天地之化育即天徳之所为也上文兼言天地又并言天渊此独言天徳举其大者言之也能达天徳则能知至诚矣能知至诚则能知天地之化育矣能知天地之化育则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矣

诗曰衣锦尚防恶其文之着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防之显可与入徳矣诗云潜虽防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诗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云予懐明徳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徳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郑氏曰禅为防锦衣之美而君子以防表之为其文章露见似小人也淡其味似薄也简而文温而理犹简而辨直而温也知风之自自谓所从来也三知者皆知其睹末察本探端知绪也入徳入圣人之徳亦孔之昭孔甚也昭明也省不疚疚病也君子自省身无愆病虽不遇世亦无损于已志也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相视也室西北隅谓之屋漏视女在室独居者犹不愧于屋漏屋漏非有人也况有人乎奏假无言时靡有争假大也此颂也言奏大乐于宗庙之中人皆肃敬金声玉色无有言者以时大平合和无所争也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不显言显也辟君也言不显乎文王之徳诸侯尽法之予懐明徳不大声以色予我也懐归也言我归其明徳者以其不大声为严厉之色以威我也輶轻也伦犹比也言毛虽轻尚有所比

孔氏曰衣锦尚防卫风硕人之篇言庄姜初嫁在涂衣着锦衣为其文之大着尚以禅縠为衣以覆锦衣也案诗本文衣锦褧衣此防截诗文也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诗小雅正月刺幽王之诗喻贤人君子身虽隠而其徳昭著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此大雅抑篇刺厉王之诗诗人意称王朝小人不敬鬼神视女在庙室尚不愧于屋漏之神奏假无言时靡有争商颂烈祖美成汤之诗本文云奏假无言无有諠哗之言也予懐明徳不大声以色大雅皇矣美文王之诗徳輶如毛大雅烝民美宣王之诗言用徳化民举行甚易其轻如毛也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大雅文王之诗载生也言天之生物寂然无象而物自生也河南程氏曰学始于不欺暗室 又曰不愧屋漏便是个持养气象【伊川】 又曰不愧屋漏则心安而体舒 又曰所谓敬者主一之谓敬所谓一者无适之谓一且欲涵泳主一之义一则无二三矣言敬无如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湏是直内乃是主一之义至于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于屋漏皆是敬之事也【伊川】 又曰圣人脩已以敬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有不至此体信达顺之道聦明睿知皆由是出以此事天飨帝 又曰一道本也知不二本便是笃恭而天下平之道【明道】又曰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简细故以自崇非敬也饰私知以为竒非敬也要之无敢慢而已语曰居处恭执事敬虽之夷狄不可弃也然则执事敬者固为仁之端也推是心而成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伊川】又曰毛犹有伦入毫厘忽终不尽【明道】又曰圣人之言依本分至大至妙事语之若常此所以味长释氏之説见得些便惊天动地言语走作却是味短只为乍见如中庸言道只消道无声无臭四字緫括了多少释氏言非黄非白非咸非苦多少言语【伊川】又曰中庸之説其本至于无声无臭其用至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自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复归于无声无臭此言圣人心要处与佛家之言相反尽敎説无形迹无色其实不过无声无臭必竟有甚见处大抵语论间不难见如人论金曰黄色此人必是不识金若是识金者更不言设或言时别自有道理张子厚甞谓佛如乍富贫子横渠论此一事甚当【伊川】

横渠张氏曰闇然脩于隠也的然着于外也

蓝田吕氏曰自此至篇终言得成反本自内省至于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自不动不言至于不大声以色自不大声色至于无声无臭声臭防矣有物而不可见犹曰无之则成一于天可知闇然而日章中有本也的然而日亡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也故君子贵乎反本君子之道深厚悠逺而有本故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本我心之所固有也习矣而不察日用而不知非失之也不自知其在我尔故君子之学将以求其本心之防非声色臭味之得比不可得而致力焉唯循本以趋之是乃入徳之要推末流之大小则至于本原之浅深其知逺之近欤以见闻之广动作之利推所从来莫非心之所出其知风之自欤心之精防至隠至妙无声无臭然其理明达暴着若悬日月其知防之显欤凡徳之本不越是矣知此则入徳其防矣 一本云自此至篇终凡七引诗皆言徳成反本以尽中庸之道所谓固聦明圣知达天徳者必由是入也推衣锦尚防之心则所以为己者遯世不见知而不悔矣闇然日章为己而中有本者也的然日亡为人而无实以继之者也故君子之道深厚悠逺而有本所以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此入徳之渐也君子之学视所至而得其所起循其末而见其所本即其着而明其至防故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防之显此入徳之门也舜为法于天下我未免为乡人欲求为舜则不越孝弟而已又求其所以行之则徐行后长者固足谓之弟矣其知逺之近欤墨子兼爱杨子为我其始未有害也其风之末则至于无君无父而近于禽兽伯夷之不屑就以为清柳下恵之不屑去以为和其风之末不免乎隘与不恭君子不由则其端不可不慎也故曰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其知风之自欤鬼神之为徳视之不见聴之不闻然有所谓莫见乎隠莫显乎防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者其知防之显欤三者皆出乎心术而已本心我之所固有者也小人习矣而不察日用而不知其在我者尔君子之学求其本心者也本心之防非声色臭味之比不可得而致力焉唯循本以趋之是乃入徳之要也推潜虽伏矣亦孔之昭之説盖所以养其衣锦尚防之意而已衣锦尚防为已者也为已者吾心诚然乎此而已岂繋人之见与不见乎唯内省不疚无恶于吾志斯可矣相在尔室不愧于屋漏者非特无恶于吾志又将达乎神明而无慊者也达乎神明而无慊则其徳有孚矣此所以不动而民敬不言而民信也奏假无言时靡有争者则徳之有孚非特使民敬信于我而我之徳可使民劝而民威盖徳之孚者养人于义理之中知善为可慕而迁之知不善为可耻而逺之岂待赏之怒之而后然哉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者盖要其所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岂有他哉在徳而已君子之善与人同合内外之道则为徳非特成已将以成物故君子言货色之欲亲长之私必达于天下而后己岂非笃恭而天下平者哉予懐明徳不大声以色者又明徳之化民不在乎声音笑貌之间莫非至诚孚达而已徳輶如毛者言人之所以不为徳者以徳为重而难举也如童而知爱其亲长而知敬其兄此不肖之夫妇之所能行其轻而易举也如此而已何惮不为哉虽然谓之徳者犹诚之者也未至乎诚也若至乎诚则与天为一所谓徳者乃理之所必然如春生夏长日徃月来之比无意无我非勉非思浑然不可得而名者也声臭之于形防矣有物而不可见犹曰无之则上天之事可知矣中庸之书其始也言天命之谓性其卒也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盖言此道出于天不及于天则为未至如干之徳曰大哉坤之徳曰至哉至者至干之大而后已也其篇之中言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及言天下至圣则曰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説及其终则曰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又曰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动也言也行也世以为法则犹在法度之间也莫不敬莫不信莫不説则忘乎法度而犹有言动之迹存焉至乎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则徳孚于人而忘乎言动矣然犹有徳之声色存焉至于不大声色然后可以入乎无声无臭而诚一于天此中庸之终也

建安防氏曰自此以下皆言中庸之道以至诚为至也君子用心于内故闇然而日章作徳而休也小人用心于外故的然而日亡作伪而拙也无藏于中无交于物泊然纯素独与神明居此淡也然因性而已故不厌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此简也然循理而已故文其心顺其气平其容婉其色愉薰然慈仁此温也然行而宜之故理淡而不厌天徳也简而文地徳也温而理人徳也若是为成徳若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防之显者入徳之途也欲治其国先齐其家知逺之近也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可不谓近矣乎欲齐其家先脩其身知风之自也易于家人曰风自火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可不谓所自乎欲脩其身先正其心知防之显也夫道视之不见聴之不闻而常不离心术日用之间可不谓显矣乎知所以入徳则成徳其庶几乎正心之道诚意而已故继言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所不可及者其唯人所不见乎言慎独不息则乆乆则天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天则神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言不怒之威严于鈇钺也徳至于神则甚显而明亲誉息矣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靣而已岂徒见于声音顔色之间哉盖明徳化民之本也声音顔色之于化民末也故君子务本而已所谓徳者非甚髙而难知也甚逺而难至也举之则是故曰徳輶如毛既已有所举矣则必思而得勉而中是人道而有对也故曰毛犹有伦若夫诚之至则无思无为从容中道是天道也故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无声无臭离人而立于独矣是天命之性也故曰中庸于是终焉延平杨氏曰君子之道充诸内而巳故闇然而日章小人骛于外不孚其实故的然而日亡此衣锦所以尚防而恶其文之着也淡疑于可厌简疑于不文温疑于不理淡简温所谓闇然也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则闇然而章矣此充养尚防之至也知逺之近天下本诸身也知风之自由必择中也知防之显必慎其独也世之流风皆有所自清之隘和之不恭知其自此则君子不由也夫如是乃可与入徳矣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则防而显可知矣夫道不可湏臾离也惟慎独为能终之故曰君子所不可及者其唯人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盖言慎独也动而天下道之言而天下则之形于言动而天下从之也大而化之则言动不形而人敬信望之恍惚前后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而其卒也至于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笃恭而天下平国非政刑所及也记曰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合乎神天亦唯诚而已君子之慎其独不欺于屋漏则其诚至矣诚于此动于彼盖天之道也是岂声音笑貌之所能为哉所懐者明徳而已徳者得于心之所同然者也虽夫妇之愚与有焉其輶如毛举之易胜也而人莫能举之者无诚心而已徳輶如毛未至于无偏犹有徳也有而不化非其至也故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为至自天命之谓性至万物育焉中庸一篇之体要也大经庸也大本中也天地之化育和也三者皆天也岂人之私知所能与哉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循而达之于天下脩道之敎也夫道不可湏臾离也以其无适而非道也故于不闻不睹必恐惧戒慎焉所以慎其独也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其充此之谓乎夫如是诚之至也故合乎神天而卒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盖道本乎天而其卒也反乎天兹其所以为至也又曰孟子言大人正已而物正荆公却云正已而不期于正物则无义正已而必期于正物则无命若如所论孟子自当言正已以正物不应言正已而物正矣物正物自正也大人只知正己而已若物之正何可必乎唯能正已物自然正此乃笃恭而天下平之意荆公之学本不知此

河东侯氏曰古之学者为己率吾性以达天理自可欲之善至于不可知之神非由外铄我也如身日长而不自觉焉原泉混混不舎昼夜有本者如是也故闇然而日章小人之学为人蹇浅虚浮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如火销膏而不自知焉如七八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故的然而日亡衣锦尚防防衣之表也必表而出之是也衣锦而尚防所以恶其文之着也文非本故也君子之道也淡而不厌淡无味可悦其理易直故不厌简非繁华质而有理故曰文温非险诐之邪纯而和粹故曰理知逺之近知本诸身也知风之自知过不及也知防之显知脩省也如此则入徳之自也内不足者急于人知沛然有余厥闻四驰舜自侧防而登庸潜虽伏矣亦孔之昭也亦防之显诚之不可揜之道也内省不疚不欺天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恶于志也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人之所不见者屋漏也君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不愧屋漏也不愧屋漏与慎独不同慎独学者之事不愧屋漏近于诚而未至也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则诚矣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正已而物正成已所以成物也诗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夫何为哉恭已正南靣而已矣诗云予懐明徳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王者之民皥皥如也恶知乎所谓声色者然哉故诗曰徳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輶至轻也毛至防也犹有轻重毛髪之伦可拟可象者存焉是犹化民而不大声色者也若夫上天之载则无声无臭莫可得而拟议非无物也所谓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大而不可载小而不可破无物不该焉故也中庸之书自天命之谓性至孰能知之其理无精粗之殊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敎言其始也本也至于茍不固聦眀圣知达天徳者孰能知之言其成也终也所谓物之终始也天之道人之事合内外之道故时措之宜也君子之能事毕矣古所传者中庸之书终也自衣锦尚防无声无臭至矣子思再叙入徳成徳之序也自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敎有诸已而后方能入徳充实辉光而后至于不可知之神神则诚而无肫肫渊渊浩浩其仁其渊其天也故曰无声无臭至矣无声也无臭也犹无方也无体也云尔子思之书中庸也始于寂然不动中则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及其至也退藏于密以神明其徳复于天命反其本而已其意义无穷非玩味力索莫能得之知之者其唯文王乎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如斯而已知之者其唯文王乎

新安朱氏曰此第三十三章前章言圣人之徳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防同禅衣也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己故其立心如此尚防故闇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淡简温防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逺之近见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着乎外者本乎内也防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有为己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徳矣故下文引诗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言慎独之事承上文莫见乎隠莫显乎防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慎独之事也引诗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慎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其为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奏假无言时靡有争并言其效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説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鈇莝斫刀也钺斧也不显惟徳不显説见二十六章此借引以为幽深逺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徳而诸侯法之则其徳愈深而效愈逺矣笃厚也笃恭言不显其敬也笃恭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徳渊防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引诗予懐明徳不大声以色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徳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烝民之诗所言徳輶如毛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是亦未尽其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乃为不显之至耳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防妙而犹曰无之故唯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非此徳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己慎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賛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已焉盖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丁寜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或问卒章之説曰承上三章既言圣人之徳而极其盛矣子思惧夫学者求之于髙逺妙之域轻自大而反失之也故反于其至近者而言之以示入徳之方欲学者先知用心于内不求人知然后可以慎独诚身而驯致乎其极也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而其所以平无声臭之可寻此至诚盛徳自然之效而中庸之极功也故以是而终篇焉盖以一篇而论之则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脩道之敎与夫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者于此可见其实徳以此章论之则所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防之显者于此可见其成功皆非空言也然其所以入乎此者则无他焉亦曰反身以慎独而已矣故首章已发其意此章又申明而极言之其旨深哉其曰不显亦充尚防之心以至其极耳与诗之训义不同盖亦假借而言若大学敬止之例 又曰诸説程子至矣吕氏既失其章防又不得其纲领条贯而于文义尢多未当如此章承上文圣诚之极致而反之以本乎下学之初心遂推言之以至其极而后已也而以为皆言徳成反本之事则既失其章防矣此章凡八引诗自衣锦尚防以至不显惟徳凡五条始学成徳疏密浅深之序也自不大声以色以至无声无臭凡三条皆所以賛夫不显之徳也今以不显惟徳通前三义而并言之又以后三条者亦通为进徳工夫浅深次第则又失其条理矣至以知风之自为知见闻动作皆由心出以知防之显为知心之精防明达暴着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为人敬信之以货色亲长达诸天下为笃恭而天下平以徳为诚之之事而犹有声色至于无声无臭然后诚一于天则又文义之未当者然也然近世説者乃有深取乎其知风之自之説而以为非大程夫子不能言者盖习于佛氏作用是性之谈而不察乎了翁序文之误耳学之不讲其陋至此亦可怜也防氏所谓无藏于中无交于物泊然纯素独与神明居所谓离人而立于独者皆非儒者之言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则又审于接物之事而非简之谓也其论三知未免牵合之病其论徳輶如毛以下则其失与吕氏同杨氏知风之自与吕氏旧本之说略同而取证又皆大逺要当参取吕氏改本去其所谓见闻者而益以言语之得失动作之是非皆知其有所从来而不可不谨则庶乎其可耳以徳輶如毛为有徳而未化则又吕防之失也侯氏説多疏阔唯以此章为再叙入徳成徳之序者独为得之也 又曰知风之自凡事自有个来处所以与防之显厮对着

兼山郭氏曰大凡欲人之敬敬先于动可也欲人之信信先于言可也不如是虽家至户晓训告命令靡所不至民不违而去之者鲜矣是谓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者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人知之亦为之人不知亦为之天之大反之于一心万物之众反之于一身既而无我也无物也意必固我一物不存焉故能笃恭而天下平也君子笃恭而天下平是以声色之为末也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此之谓也且天之生物未尝与物私而风雨之所膏寒暑之所成日月之所照霜露之所化未尝一物遗者何哉以其大且一也反求其大廓然无外物与无极宜若不与物交而造化之功品物咸遂若有期防相应亘古今而不穷然后可知上天之载与夫中庸之所以为中庸也

江陵项氏曰此一章自其用功于隠至发见于费者而緫言之其末复归于隠正与本篇自天命之谓性至茍不固聦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相对盖以一章具一篇之义也 又曰淡而不厌无味而味自长也简而文无文而文自着也温而理不肃而成不严而治也 又曰知逺之近言乎天下之本也知风之自言动之机也知防之显言潜虽伏矣之事也即以上四章之意反覆言之耳

髙要谭氏曰中庸之书始以慎独终以慎独始以慎独者欲立其本以应事于外终以慎独者极其大归而合理于天则渊渊浩浩之体可以心识不可以説尽也夫文者美在外也恶文之着恶其饰外而忘本失实也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务本务实故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也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无实无本故外虽饰伪而良心内防也君子所尚皆本也故淡而不厌则真实而可乆也简而文则存诸中者有要而于外者自然成理也温而理则和顺积中而施为皆当也此其所以闇然自晦而愈不可揜也小人反是此其所以的然自表而愈无所据也复本之要在乎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防之显所谓逺者万理之散在天下是也所谓近者本心之在我是也知天下万理皆緫防乎吾之本心此即知逺之近也所谓风者施化于外是也所谓自者本心所在是也知施化之用皆本心之所出即知风之自也所谓防者本心所存人不得见唯我自知是也所谓显者几防露无隠不见人皆知之是也知内之所存终必露不可得而揜此即知防之显也知此三者之理然后能见本心故处而于徳之奥有所从入故曰可与入徳矣三知者复本之要也唯君子知此三者之理所以尝用力于人所不见之处故知隠伏之孔昭夫然后能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在人所不见之处尤切兢也知屋漏之不可有愧夫然后能笃诚于言动未发之前而使人敬信于言动未形之始也知至静无言可使不争夫然后能渊黙存诚无物无我使善者见之乐不善者见之愧而不必赏之劝刑之威也知不显之为徳百辟自然仪刑夫然后能笃恭于内对越在天纯一不杂使天下化之皆知反身自求各止其分而无不平也凡是数者皆由三知以入徳者也于是又推其精防至于不大声色知声色之为末则知本心所存之防虽声色之不大未足为喻也于是又益推其精防至于徳之易举其轻如毛如毛虽细防尚有伦理之可见则知本心之所存防而又防虽毛之细亦未足以为喻也于是又从而更推精防之极至于无声无臭盖无声可闻无臭可知天之事也本心所存其防至此则与天为一不可以有加矣三衢周氏曰自此以下凡八引诗或疑其无序不知所以证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与夫诚者诚之者其説甚明第学者未深考尔茍明其序则一篇之意灿然矣衣锦尚防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此脩身之证也君子之学为己不患人之不已知故衣锦尚防恶其文之昭著然诚之所发终不可掩所以闇然而日章小人之学为人掩其不善而着其善惟恐人之不知故心劳日拙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所以的然而日亡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此闇然日章之道其徳参乎天地者也虽淡而不厌以言其易而可亲虽简而有文以言其居之以敬虽温而能理以言其中和之徳足以立天地育万物是三者若逺而近若风有自若防而显知其逺者必自迩斯能极于博厚知家人之象风自火出斯能极于明诚知莫显乎防之不可揜斯能极于高明夫是之谓可与入徳必言知者其要在于致知知而不至者有矣未有不知而能至者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此自近自内自防之谕也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志者心之所之也志无所恶则内省吾心无所慊愧矣此君子谨独之学用力于人所不见之地非人所能及也故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此齐家之证也屋漏者室之西北隅既祭犹敬心无愧于幽明则闇室无所欺矣故其处家也言必有物行必有恒不动而人莫不敬不言而人莫不信其诚之至乎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治国之道莫大乎赏罚固足以示劝惩矣至于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如在宗庙之中自生肃敬之心此诚之所格非赏罚之所及也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此平天下之证也平天下者岂以力服人哉不显惟徳百辟自然仪刑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不显者闇然日章之道其舜之恭已无为文王之不识不知者乎是故笃恭而天下平予懐明徳不大声以色此特言诚也诚之为徳以已昭昭使人昭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徳輶如毛仲山甫举之固为明哲君子然犹有伦之可见未足以为至此证诚之也惟天运于上于穆不已无声臭可聴闻如文王之纯亦不已然后为至此证诚者也

严陵方氏曰君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故内省察而不疚焉以其不疚故无恶于志言心之所之未始有恶也为善于显明之中者易为善于幽隠之中者难故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经曰戒慎其所不睹与此同意动而敬言而信赏而劝怒而威末矣唯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赏而劝不怒而威然后为至怒必以鈇钺为言者先王之所以饰怒是也笃恭谓笃厚于恭也不大声以色言化民以徳也无声无臭言化民以道也声之化民则闻而化色之化民则见而化声色非不可以化民也特非化民之本尔

长乐陈氏曰上言至诚如是其至简复何言哉世之人所以每每不诚者非不知中庸之本乎诚也亦非不知诚之可以有为也苐从事于外也速而致力于内也寡故诚不至而徳不诚中庸之书终言成效亦足矣而此所以言恐人之不知所以为诚也故据诗委曲以谕之然自衣锦尚防至终篇大抵不过欲人致力于内而不必从事于外也惟恶其文之着故曰闇然而日章与的然日亡异矣淡而不至乎厌简而能文温而能理及夫三知入徳虽伏而昭内省不疚屋漏不愧皆欲致力于内而已夫不必动而敬不必言而信不必赏而劝不必怒而威岂必从事于外哉笃恭而天下自平耳呜呼声色不可以化民而从事于外者果何为哉徳輶如毛固美矣而毛犹有伦不若无声无臭之为至也然则为中庸者致力于内而已

山隂陆氏曰简疑于不文温疑于不理简而文温而理至矣知逺之近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知风之自所谓关睢后妃之徳也风之始也知防之显所谓莫显乎防是也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知所谓逺者在此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知所谓显者在此正身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知所谓风之自者在此夫如是可与入徳矣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言虽心之所之不萌恶也与形而后絶之异矣

范阳张氏曰子思中庸大抵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为入徳之阶故言之重辞之何止三致意乎纵横反覆无非此理而已既言闇然日章之理矣言内省不疚之理矣今又言君子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故举诗不愧屋漏以证之 又曰或见而敬或不见而章或言而民莫不信或言而世为天下则或不言而信或动而世为天下道或不动而变或行而世为天下法或行而民莫不説或无为而成或不赏而劝或不怒而威卷舒阖辟纵横上下无不可者则以防之显诚之不可掩也如此不大声以色者是其意専于徳而不俟形于动言赏罚声色之间而天下自化也孰为徳乎即戒慎恐惧不睹不闻是也养之既乆功深力到举意即成未萌即应所以不动不言不赏不怒而敬且信劝且威也其效如此天下必以为难到也圣人乃曰徳輶如毛其意谓谁不能举之乎其要止在戒慎恐惧此亦人之所易为也毛犹有伦是徳犹有形象也自徳而上即喜怒哀乐未发以前也此岂有形象哉此天命之性也学不到此奚足为中庸

莆阳郑氏曰夫行逺者必自迩察乎天地其造端必出于夫妇行乎天下其所推不出于闺门本立而后道生若舎近而务逺则无本矣故曰知逺之近天下风俗皆有所自黄老之説自于窦太后曹相国方士神仙自于秦皇汉武清谈自于王何浮屠自于汉明帝楚王英邪説一胜千载頽风孟子距杨墨韩退之斥佛老恐其为千载风俗害也故曰知风之自人皆知防之防不知防之显夫所谓防之显何也日用之道也道虽精防而百姓之所日用夫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孟子曰行焉不知习焉不察君子下学上达不敢忽其日用显显者故曰知防之显

海陵顾氏曰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者君子内自省察无所疚病又无过恶于其志是盖能知显防本者也相在尔室者视尔室中助祭之人皆怠慢无肃敬之心尚不愧于屋漏之神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者声色之事以徳校之乃化民之末也化民当以徳为本毛尚有伦以其有形体徳固无形而易举也上天以生成为事无闻其声音无知其气臭窈然无象天下之物自然生成

涑水司马氏曰茍内省不疚虽谤议沸腾刑祸交至亦非其所恶也

莆阳林氏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奏大乐而无諠哗之声者是写出太平气象正属四方无侮无拂之时是时也天下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畏也此唯尧舜成康可以当此不显言其甚显也人君有甚显之徳则左右公卿之人皆仪刑之君子笃恭而天下平盖自我一人正心诚意则左右近习可化则朝廷之上可化则都鄙之间可化岂不谓之笃恭而天下平乎晋陵钱氏曰此七节言君子之徳不着于外极于天下之无声臭故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的然显然也温而理温犹和也理犹治也逺之近风之自自外而知之防之显自内而知之无恶于志志犹记也虽有人志之君子所不恶言屋漏则通于天所当愧也不大声以色言大舜文王之明徳所以广大其声誉者不以顔色故夫子云声与色皆末也

晏氏曰淡者所以合乎天不厌者所以通乎人淡而不厌则天人兼备矣简者居其实而略文者摭其华而详简而文则华实相副矣温者以仁存心理者以义制事温而理则仁义并行矣尽此三道者全徳之人也入徳盖由君子之道而入圣人之徳也自敬者不敢慢于人故虽不动而人皆敬之况于有动乎自信者不敢诈于人故虽不言而人皆信之况于有言乎上文言内省不疚而继之以此盖欲其以自敬自信为克尔説者谓笃恭者厚于恭而无所薄之谓也此説非矣是不知经者之谈表记不云乎君子笃以不揜恭以逺耻则笃也恭也分而为二矣盖笃以笃实在内言其徳也恭以恭逊在外言其行也有觉徳行四国顺之此天下所以平欤

建安真氏曰引诗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明虽潜深隠伏之地而其昭著章灼有不可掩者故君子内省而不疚无愧于心苟人心至灵毫髪之防少有自欺必有不能慊于中者此所谓疚也此所谓恶也惟夫处幽如显视独如众反之于己无所疚恶也此君子之所以大过人而人之所不能及也又谓于处室之时当无媿于屋漏故君子静而常敬黙而常信不待动作语言而后见也存养之功至此非盛徳其孰能之乎

蔡氏曰衣锦尚防至可与入徳矣言戒谨恐惧之事潜虽伏矣至人之所不见乎言谨独之事相在尔室至不言而信言家齐之事奏假无言至威于鈇钺言国治之事不显惟徳至天下平言天下平之事故于家则不言民于国则称民至笃恭而天下平则直言天下矣予懐明徳至无声无臭至矣言君子道徳精至人道之极致也知逺之近知风之自外必由乎内也知防之显内必着乎外也言能知夫内外轻重之至则可许以入徳之事矣

钱塘于氏曰入徳之门知逺之近必由此以之彼知风之自必由内以达外知防之显必知天下之显本乎防能知近而知自则是知防也近而逺自而风则是防之显也故知防之显一句异于逺之近风之自也知防之显非慎独之学不能造也

延平周氏曰以声色而方于徳则徳为本以徳而方于道则道为妙盖毛譬则徳也上天譬则道也毛虽防然未免乎有体有体故有伦唯上天之造始则不唯无体而又且无声无臭也

新定邵氏曰君子之道谦冲务实不求人之我知也而芬芳外达人自知之故在已虽闇然自晦而其道日彰而不可揜小人之道夸诩衒耀唯恐人之不我知也而行潦无本涸可立待故在已虽的然自彰而其道日亡而不可乆孟子声闻过情一章即所以推明此意正月之诗所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此即渊鱼喻谓鱼潜于渊冝若人所不见矣而终不免于网罟之患则以其实有此鱼终不能逃人之知也君子而审乎此则反观内省实无一毫之疚病可也一毫隠于方寸人之视之如见其肺肝亦犹此鱼虽伏而甚昭也岂不凛乎可惧哉 君子徳化所感不赏而民自劝于为善不怒而民自威于鈇钺盖人心均有此天理宗庙之中未施敬而民敬墟墓之间未施哀而民哀何待赏而后劝乎讼而有愧者望贤者室庐而遽返身为不义者不畏其罪而畏贤者之知何待怒而后威乎夫其随触而感与夫乡闾所敬者其所兴起其所愧惕犹且若此而况君国子民者躬率表倡于其上则其感化之效又当若何耶 载字训诂不同文王诗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説诗者曰载事也释中庸者音栽谓天之造生万物也以愚观之俱所未安载犹地载神气之载言上天所载之道无声无臭也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六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三十七 宋 卫湜 撰

表记第三十三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表记者以其记君子之德见于仪表也此于别録属通论

蓝田吕氏曰礼记名篇亦多取篇中字为目如檀弓玉藻缁衣之类此篇论仁为多而篇中有云仁者天下之表恐取此义以名篇

严陵方氏曰表者里之外也故凡欲自明于外而期物之取正者皆谓之表经言表微传言表道皆以是而已孔子体道而不行乎世然无以自明而莫之取正焉于是立言以表之则门弟子不可以不记也故名其篇曰表记

子言之归乎君子隐而显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

郑氏曰此孔子行应聘诸侯莫能用己心厌倦之辞也厉谓严顔色

孔氏曰于时孔子身在他国不被任用故称归乎皇氏曰此篇称子言之凡八皆是发端起义事之头首记者详之故称子言之若于子言之下更广开其事或曲说其理则直称子曰

蓝田吕氏曰自此至渎则不告一章大指言敬而已归乎者孔子厯聘诸侯诸侯莫能用知道之不行将归老于鲁之言如在陈则曰归与归与者也隐而显者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者也不矜而庄者子懐明德不大声以色者也不厉而威者德威惟畏者也不言而信者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者也圣人之于天下岂恝然无心哉博施济众虽尧舜不能无病况孔子不得其时者乎故其始也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又曰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及其终也知天意所在而废兴有命乃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又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然后浩然有归志矣盖圣人之德要其归也天而已矣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不识不知尚何矜厉之有哉故曰天何言哉又曰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其是之谓乎

马氏曰隐者其迹显者其名其迹隐于幽其名闻于人以其德蕴于中辉光发于外夫唯德蕴于中而辉光发于外故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矜所以自饰而欲人之敬厉所以自严而欲人之畏言所以自宣而欲人之信故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则至德黙喻于心也不矜不厉不言所谓隐也庄威信所谓显也

延平周氏曰君子隐而显隐则神也显则明也既隐而显则复推其始之所以隐而显者在乎不矜而自庄不厉而自威不言而自信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者盖既神而明则复推其始之所以神而明者在乎黙而成之而不言而信与此同意

延平黄氏曰不矜而庄人之道也不言而信天之道也不厉而威神之道也

讲义曰孔子厯聘天下而无一用故至是而有归乎之叹孰知夫不用之用其为用尤大也身不容于一时而道可传于万世赏罚之柄不及一施设而春秋之笔削澟澟乎为千载之惩劝是所谓隐也而有至显者存所谓不矜不厉也而有庄且威者寓不言也而有所谓莫不信者在夫子至是而归于鲁虽不用无憾矣

子曰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是故君子貎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甫刑云敬忌而罔有择言在躬

郑氏曰失谓失其容止之节也玉藻曰足容重色容庄口容止甫刑尚书篇名忌之言戒也言己外敬而心戒慎则无有可择之言加于身也

孔氏曰此一经广明君子之德甫刑吕刑也今尚书躬作身字

蓝田吕氏曰修身之要有三貌也色也言也曽子告孟敬子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出辞气正顔色而已冠义曰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顔色顺辞令若巧言令色足恭则反是者也所谓足者举动是也举动即貌也主于足故言足也色者顔色见于面目者也口者言辞是也修此三者敬而已矣不敬则失之故貌敬则足畏也色敬则足惮也言敬则足信也长乐陈氏曰孔子先言其所难勉者所以尽道又继之以其所易为者所以尽教则必矜而庄故不失足于人而貎足畏必厉而威故不失色于人而色足惮必言而信故不失口于人而言足信凡此所以尽教而已

严陵方氏曰三者得失皆由于动夫静所以处已动所以接人故每以不失于人为言焉此止引择言以证之者以驷不及舌人之失尤在于言故也

清江刘氏曰足者足恭也色者令色也口巧言也此仲尼所与左丘明同其耻之三事也故下自解之曰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信则不巧矣惮则不令矣畏则不足矣注乃云足容色容口容非也马氏曰见其有所可行而不虑其所可止则失足于人见其所可喜而不虑其所可怒则失色于人也见其所可语而不虑其所可黙则失口于人也行止视所可不失足于人喜怒视所可不失色于人语黙视所可不失口于人盖进以礼退以义此不失足于人也端冕则有敬色衰绖则有哀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此不失色于人也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此不失口于人也不矜而庄不言而信不厉而威此言其大也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此言其应物也与夫中庸所谓言而世为天下则行而世为天下法又曰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怒而民威于鈇钺其意同也此三者虽不同而其要在乎敬慎而已

子曰裼袭之不相因也欲民之毋相渎也子曰祭极敬不继之以乐朝极辨不继之以倦

郑氏曰不相因者以其或以裼为敬或以袭为敬礼盛者以袭为敬执玉龟之属是也礼不盛者以裼为敬受飨是也极犹尽也辨分别政事也

孔氏曰以前经云貌足畏色足惮故此经云毋相渎又明行敬不可乐倦也行礼之时礼不盛则露见裼衣礼盛则重袭上服是行礼初盛则袭衣礼不盛则裼衣是裼袭不相因也所以然者欲使人民无相防渎使礼相变革也案聘礼賔初行聘时则袭故聘礼云賔袭执圭是也至聘讫受飨之时宾裼奉束帛加璧行飨聘为礼盛故袭飨为礼不盛故裼聘时有玉故云执玉也玉藻曰执玉龟袭故云之属也案行飨执璧亦是玉于时裼衣者比聘时执玉为轻故也又賔介自相授玉之时介礼轻裼而执圭以授賔賔礼重则袭而后受圭是賔与介亦裼袭不相因故聘礼云上介不袭执圭屈缫授賔賔袭执圭是也

蓝田吕氏曰礼者节文而已节文不明慢渎所由生也衣裘之闲以袭裼为之节文故凡服裘者必有衣以裼之裘防服也不可以敬事故有衣以覆之也不袒则谓之袭袭充美也袒谓之裼裼见美也谓裘之文饰也不文饰也不裼故犬羊之裘不袭也不相因者或以裼为敬或以袭为敬也礼盛者不文则以袭为敬如大裘不裼及尸袭聘礼賔袭执圭吊则袭是也礼不盛者尚文故以裼为敬如君在则裼无事则裼受飨之时賔裼奉束帛加璧是也极敬者诚意至也极辨者节文明也祭者竭吾诚意以求乎神犹恐未尽也故齐三日必见其所祭者立而诎进而愉退立如受命已彻而退敬齐之色不絶于面如是则然后可以飨亲茍至于乐则敬弛弛则忘之矣朝廷之礼所以别嫌明微正名分以尊君者也故有外朝内朝之政左右九棘面三槐左嘉石右肺石以别公卿大夫诸侯及羣士羣吏之位以致民而询焉及辨贵贱之等叙羣吏之治其仪也有不厯位而相言也不逾阶而相揖也如此然后君臣之分明邦国之政行茍至于倦则入于茍简入于茍简而欲求治者未之有也

严陵方氏曰古者长民衣服不贰故其效至于民德归壹则裼袭不相因欲民之毋相渎固其理也裼袭见曲礼及玉藻解

山阴陆氏曰一袭一裼非相因也若聘礼賔袭执玉至受飨賔裼奉束帛加璧是也相因谓若裼袭矣又裼袭也是之谓渎朝可以辨君臣之义尽矣觐是也故曰觐之言勤也所谓不继以倦

石林叶氏曰礼有以裼为贵者文也文在外以显诸仁礼有以袭为贵者质也质在内以藏诸用文质所事各因其事民所以不相渎也礼之体无不敬而极者在祭故乐以迎来哀以送往非继以乐也礼之用无不辨而极者在朝故日中而退非继以倦也临川王氏曰表记曰祭极敬不继之以乐祭义曰祭之日乐与哀半何以不同曰不继以乐者乐之在身哀与乐半者乐之在亲也

金华应氏曰极者竭尽而无余之辞继者前竭而后承之谓盖报本始通肹蠁莫重乎祭一毫不敬则旷而不接矣其可以乐而散其志乎正名分出政令者莫严于朝一事不辨则紊而不治矣其可以倦而懈于事乎不继之者竭力以毕事而不敢以此终也讲义曰谓之极敬则敬之所施特尽于此而始终当一于敬毋或继之以乐乐则志于忘敬而非敬之极故也谓之极辨则辨之所施特尽于此而始终当一于辨毋或继之以倦倦则志于忘辨而非辨之极故也

子曰君子慎以辟祸笃以不揜恭以逺耻子曰君子庄敬日强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终日子曰齐戒以事鬼神择日月以见君恐民之不敬也子曰狎侮死焉而不畏也

郑氏曰笃厚也揜犹困迫也肆犹放恣也偷茍且也儳焉可轻贱之貌也如不终日言人而无礼死无时择日月以见君谓臣在邑竟者狎侮死焉而不畏于无敬心也

孔氏曰君子笃厚行于善道不使揜逼而被困迫也庄敬日强又广明恭敬之事言恒能庄敬故德业日强安乐放恣则其情性日为茍且也君子常行善道不以一日之间使其身儳焉可轻贱如小人不能终竟一日也言不得长久也朝廷之臣毎日朝君何得云择日月故郑知在邑竟或择日出使在外或食邑别都见君须择日月也既明君子恒行恭敬又明小人唯好狎侮言小人递相轻狎侮慢相侵虽有死焉祸害而不知畏惧也

横渠张氏曰笃谓笃实笃实则自有光辉如何可揜与诚之不可揜其义同庄敬之事日欲勉强为之安肆奉养之事日欲偷且偷言不以为急也君子庄敬日强始则须拳拳服膺出于牵强至于中礼却从容如此方是为己之学德信则不怒而威狎侮虽死而不畏

蓝田吕氏曰慎笃恭三者皆行之敬也慎其行则寡过况于祸乎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不信而取祸者也笃其行则诚着何事于揜乎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及见君子则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不笃而好揜者也恭其行则人敬则何事于耻乎侮人者人亦侮之不恭而近耻者也庄敬者人所难持非勉强日进则身不能以自立安肆人所易纵唯茍且日忘则欲不能以自制盖庄敬主于礼安肆主于欲偷之为言茍且也如衞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茍完矣富有曰茍美矣此之谓安肆日偷或以谓庄敬则日能自强安肆则日入偷惰然非君子之事义不可行由是二者故德义可尊进退可度不至于陵节犯分如不能容其身也儳读如毋儳言之儳陵节犯分之谓也七日戒三日斋竭诚尽慎以事鬼神民犹以不见不闻为可欺也事君尽礼择日月以见君民犹有不敬其上者故君子之使民敬必先斯二者人之所以狎侮者以其不足畏也至于死犹不知者有所恃而无所忌犹狎于水而溺于水也狃于不足畏卒至于可畏可不慎乎

马氏曰祸者起于微而生于人之所自忽故君子慎以避之笃者居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处其华则辉光发于外而人之不能揜也恭则不侮不侮于人则人不侮于己故恭以逺耻庄敬所以自强而有进德之渐故庄敬日强强则有自立之意安肆所以自弃而有败度之渐故安肆日偷夫唯庄敬日强安肆日偷故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终日事鬼神择日月见君齐戒互文以见之也

石林叶氏曰慎以避祸者仁也笃而不揜者信也恭以逺耻者礼也事鬼神则致敬于幽者也故主言齐戒见君则致敬于明者也故主言日月

严陵方氏曰庄敬日强者进于勤也安肆日偷者薄于怠也儳有竞疾意君子之身常优游而不迫寛裕而有余虽一日之间亦未尝使其躬儳焉如不终日也而况终身者乎如不终日以其竞疾而无乐于生之意故不终日也玉藻言将适公所宿齐戒则见君者非不齐戒周官言祭祀前期十日帅执事而十日遂戒则事鬼神者非不择日月而此以鬼神言齐戒于君言日月者盖齐戒在人日月在天神道至幽故主言在人者以明之君道至明故主言在天者以神之亦各有所当也且神道至幽人之于神不可渎也必有事焉然后齐戒故鬼神必言事而不可以言见君道至明臣之于君无适而非事也必欲见之乃择日月故君止言见而不必言事虽然在朝之臣则皆见君矣而此乃言择者先儒谓在邑竟是也书曰德盛不狎侮盖德盛者有道之士也唯有道之士乃能尊主故狎侮之人虽死不畏也

延平周氏曰庄敬日强可以言君子安肆日偷亦言君子者谓虽为君子果庄敬则日入于强或安肆则日入于偷

庐陆胡氏曰儳焉云者轻贱貌要之皆谓非礼也如不终日谓君子常惕言恐失礼不能终一日行之也狎侮人则民不敬虽惧之以死不畏则受死有甚于死矣

讲义曰放辟邪侈无不为己者必陷于死凡以其不知所谓慎盖祸福无门惟人所召无不自己求之者君子所以辟祸不出于慎以戒惧而已行矣而不着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凡以其不知所谓笃盖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君子所以不揜不出于笃以力行而已言轻则招忧行轻则招辜貌轻则招辱凡以其不知所谓恭盖动容貎则斯逺暴慢正顔色斯近信出辞气斯逺鄙倍君子所以逺耻不出于恭以不侮而已礼义者所以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由礼义而自强者其色则庄而无怠惰之容其心则敬而无怠惰之思由是而充之其志日强而足以有思其力日强而足以有为以之终身蔑有不济者故曰庄敬日强舍礼义而自弃者恬于燕适而不知安者之败名乐于放纵而不知肆者之败礼于道则茍且日偷而不进于事则茍且日偷而不治以之终身蔑有济者故曰安肆日偷是以昔之言所贵于勇敢者贵其能行礼义也

金华应氏曰君子经德不囘非以正行则其戒谨笃恭皆非有为而为之也岂区区于避祸患防揜耻乎记礼之言亦以晓人知避困辱之道耳收敛则精神内固操存则血气不浮故曰进于强宴安则物欲肆行纵肆则肤体懈弛故曰趋于偷儳者参错不齐之貌心无所检束而分离散乱遂至儳焉错出外既散乱而不整内亦拘迫故如不终日也君子主一以直内而斯须无不庄不敬之态则心广体胖泰然自适何至于如不终日乎

子曰无辞不相接也无礼不相见也欲民之毋相亵也易曰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

郑氏曰辞所以通情也礼谓贽也春秋传曰古者诸侯有朝聘之事号辞必称先君以相接也渎之言防也

孔氏曰前明小人狎侮至于死亡此明君子无相防渎言朝聘防聚必有言辞以通情意贽币之礼以示己情引易蒙卦辞证无相防渎之义

蓝田吕氏曰辞者相接之言如公与客宴曰寡人有不腆之酒以请吾子之与寡人须臾焉使某也以请之类是也礼者相见之挚如羔鴈雉鹜之类也必以辞必以礼者交际不可苟也茍则防防则不敬此交所以易防也筮之道贵于初筮而不敢再三至敬而不防者也鬼神且将告之况于人乎賔主慎于交际不敢茍且亦敬人之道也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防矣此之谓乎

严陵方氏曰无辞不相接欲其有相接之名也无礼不相见欲其有相见之文也有名以正之有文以章之则岂有相防者乎礼重于辞而见亲于接渎有汚意防有近意则防不若渎之为甚也

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义者天下之制也报者天下之利也子曰以德报德则民有所劝以怨报怨则民有所惩诗曰无言不雠无德不报太甲曰民非后无能胥以宁后非民无以辟四方子曰以德报怨则寛身之仁也以怨报德则刑戮之民也

郑氏曰报谓礼也礼尚往来惩谓创艾雠犹荅也太甲汤孙也书以名篇胥相也寛身之仁亦当言民孔氏曰自此至无失一节总明仁义之事仁是行之盛极故为天下之仪表义宜也制谓裁断谓裁断于事也引诗大雅抑之篇证相报之义引太甲以证君臣上下各以其事相报也

蓝田吕氏曰此一章泛论仁义仁义者人性之所固有贤不肖之所同也然私欲胜之能勿丧者寡矣故圣人之教立仁以表之使天下知所向而于行得所勉立义以制之使天下知所取而于事得所处报者德怨往来人情所不能无使之交际且有劝惩则利用出入民咸用之矣故曰仁者天下之表义者天下之制报者天下之利天下有道所谓德怨之报者皆出天下之公而已有德于民者民欲报之以官有功于民者民欲报之以赏因民所欲官之赏之所谓以德报德知所劝矣伤人者民欲报之以刑贼人者民欲报之以杀因民所欲刑之杀之所谓以怨报怨民知所惩矣若夫民之私德岂无相报哉唯不可使懐私恩者废公议复私雠者乱国法而已诗曰无言不雠无德不报则言与德无有不报也太甲曰民非后无能胥以宁后非民无以辟四方则上与下亦有相报也以德报怨虽过乎寛而夲于厚未害其为仁也以怨报德则反易天常天下之乱民法所当诛者也君子欲蹈乎中庸则莫如孔子所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也以直报怨视如国人而已彼贤当进吾不敢以怨而蔽之彼罪当刑吾不敢避怨而宥之懐怨而重之是亦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之义

严陵方氏曰仁足以长人故曰天下之表义足以方外故曰天下之制表犹君子表微之表制犹圣人制行之制仁义之表制而继之以报之利则报者礼也曲礼曰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又曰礼尚往来则报之为礼固明不曰礼而曰报者以礼不止于报故也以德报怨则忘人之怨忘人之怨虽不足以有惩而众将德之而有裕矣故曰寛身之仁也以怨报德则忘人之德忘人之德既不足以有所劝而众且怨之而不容矣故曰刑戮之民也

马氏曰仁为天下之表而不伤乎爱者有义以裁之也义为天下之制而不伤乎制者有仁以为本也言仁义而继之以报者天下之利何也盖仁者义之本义者仁之节而礼者节于仁义也凡此者皆相因之理也以德报怨以怨报德此皆释报者天下之利之意所谓报者非必报之以善随其善恶之所在而有以报之也德有得于己则必报之以德然后民知有所劝怨有得于己而必报之以怨然后民知有所惩盖言有得失则必雠德有凶吉则必报民非后无能胥以宁视民有德于后而必报之后非民无以辟四方则是后有德于民而必报之此上下之报也君之于民时使薄敛此上有以报于下民之于君也出死断忘而不偷此下有以报于上也以德报德礼也以德报怨非礼也虽其非礼而能以寛自居故谓之寛身之仁也寛裕者仁之作而非仁之尽也

山阴陆氏曰孟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其所谓义者制此者也故曰义者天下之制也所谓礼者于此有往来焉故曰报者天下之利也仁亦多术也以德报怨是为寛身之仁而已故或问以德报怨何如孔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延平黄氏曰以德报德者仁也则民有所劝故为天下之表以怨报怨者义也则民有所惩故为天下之制有所劝则民知德而不陷乎恶有所惩则民知法而不陷乎罪故为天下之利夫以仁义表制天下其利如此而况下化而为仁义哉其利不可胜用也主义而言则利在其中焉主利而言非特其利不可必得也义已丧矣义丧而得利则有能夺之者何足计哉

横渠张氏曰报者天下之利率德而致善有劝不善有沮天下之利也

黄氏曰此言以德报怨谓小人有小怨微隙当以理恕唯父母兄弟交亲之怨不报则亏孝义之行焉傥小怨微隙君子不以德消而一一雠报往来不息必深结仇雠岂非伤教害义哉君子情以恕人慎以避祸小怨微隙以德消之亦寛身之仁道者也

子曰无欲而好仁者无畏而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是故君子议道自己而置法以民子曰仁有三与仁同功而异情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强仁

郑氏曰一人而已喻少也仁有三谓安仁利仁强仁也利仁强仁功虽与安仁者同本情则异功者人所贪也过者人所辟也在过之中非其本情者或有悔者焉

孔氏曰凡人好仁皆有所欲今无所欲而好仁凡人恶不仁皆有所畏今无所畏而恶不仁如此者少也君子议道先自己而始己所能行乃施于人故云置法以民与仁同功言三者之功俱是博爱各有一种未可知也过谓利之与害遭遇利害之事其行仁之情则可知矣

横渠张氏曰无欲好仁无畏恶不仁天下一人而已唯责己一身为当然耳一人而已责己也仁难成故置法以防民非而不责人以道耳

蓝田吕氏曰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所谓性之者也安仁者也天下一人而已夫子自道也与下所谓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其义同也则非圣人不足以性仁苟志于仁矣无恶也则众人皆可以为仁以圣人之所性而议道则道无不尽以众人之可为而制法则法无不行虽然法非贬乎道者也君臣父子伦类形名之闲性命之理具焉虽有未能上达犹庶几乎弗畔此众人之所能及也仁者安仁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者也知者利仁有欲而好仁者也畏罪者强仁有畏而恶不仁者也三者之功归于仁而其情则异此尧舜性之汤武身之五霸假之所以异也功者人所贪也假之者有之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汤武之举不过乎是而其情则不同故其仁未可知也过者人所避也有不幸而致焉故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过于爱兄而已孔子对陈司败问昭公知礼过于讳君而已皆出乎情而无伪故其仁可知

延平周氏曰无欲而好仁者仁之至也无畏而恶不仁者义之至也无欲而能好无畏而能恶者天下一人而已矣以其无欲而能好无畏而能恶者天下常寡故君子议道则以己而置法则必以人盖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者己之所能以己之所能而议道则可以合道有欲而好仁有畏而恶不仁者民之所能以民之所能而置法则法之所以易行者也严陵方氏曰所好生于无欲所恶生于无畏非中心安仁者则不能也故曰天下一人而已以安仁之难且寡若是固不可以是而责人矣故君子则议道自己而置法以民也道妙而难知故以己所能而议之法粗而易晓故以民之情而置焉论语所谓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者其谓是也自者自此而之乎彼之词以者以彼而用于此之词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者以其三者之情虽异及其成功则一而未知其孰为仁者之功也与人同过然后其仁可知者论语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正谓是也仁者之为仁犹之生于陵者安于陵而已故曰安仁知者之为仁知仁之为己利则为之知不仁之为己害则不为也故曰利仁畏罪者之为仁畏不仁之诒罪则戒而恶之欲仁之为功则强而好之故曰强仁

虙氏曰多欲而好仁则仁特所好之一物耳其他所好未必仁也如是者必其他所欲不胜于其好仁之多而后能为君子则其于所好之类能无慎择而为之齐量乎无畏而恶不仁亦若是也如是而于其好恶之间常兢兢然唯恐彼重于此而不足胜于彼也是贤人之事也若夫无欲而好仁则所好无非仁自仁之外别无他好是虽声色列其左货财列其右而吾无好也所好者仁而已无畏而恶不仁则所恶无非不仁自不仁之外吾无他恶是虽白刃在前鼎镬在后吾无恶也所恶者不仁而已如是则纵心于好恶之间非圣人孰能之是道也圣人议之可也以是而强之民则惊且惑矣故置法以民

马氏曰道者法之原法者道之流唯其所成之功则一故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至于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盖过者人所避唯仁者受之而不辞至于利仁强仁者不能无悔也故同过然后知仁山阴陆氏曰置法以民谓之置意在弗用若所谓安仁乃所谓仁也故曰仁者安仁即利仁强仁虽与仁同功情有不同也与仁同功易与仁同过难与仁同功虽伪未辨若周公孔子之过可谓仁矣

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义也厚于仁者薄于义亲而不尊厚于义者薄于仁尊而不亲道有至义有考至道以王义道以霸考道以为无失

郑氏曰右也左也言相须而成也仁多则人亲之义多则人尊之道有至下脱一有字有至谓兼仁义者有义则无仁矣有考考成也能取仁义之一成之以不失于人非性也

孔氏曰人右手用之便左稍劣也有至谓兼行仁义行之至极也考道谓或取仁或取义之一事勉力成之义道以霸若齐桓晋文无失言不违于理也河南程氏曰亨仲问仁右也道左也仁者人也道者义也如何曰本不可如此分别然亦有些子意思又问莫有轻重否曰却是有阴阳也此却是儒者说话如轻解只是弄文墨之士为之

横渠张氏曰仁通极其性故能致养而静以安义致行其知故能尽文而动以变 又曰义仁之动也流于义者于仁或伤仁体之常也过于仁者于义或害又曰义道以霸此语得义甚浅如以仁爱便谓之

仁以不为不是便谓之义所涉皆浅也仁道有本近譬之于身推以及人乃其方也必欲博施济众广之天下施之无穷必有圣人之才能其道考求过失以免罪戾者畏罪之仁也故曰考道以为无失薄仁厚义薄义厚仁非论仁义之至语其偏者虞夏之道仁义不偏故亲而尊

长乐刘氏曰右上则左下右尊则左卑其位虽殊其用未始不相须以成其德也道者礼义知信之緫名也五常之道皆出于生民之性然而必先乎仁以为行己之本然后道从而成之故曰仁者右也道者左也左右相成则有本有用矣是立人之德仁以为先立道之方义以为主故曰仁者人也道者义也江陵项氏曰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义也此亦难通当以下两句为解仁即人身也道即义理也人身能行仁义故为右右用力也义理不能自行待其人而后行故为左左不用力也

蓝田吕氏曰右者人所有事左者居于不用之地而助右之所不及也仁者人之体也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非仁不可也故曰仁者右也又曰仁者人也道者天之理也仁至于不可行不可不节则理有所不得己以助人之所不及者义也故曰道者左也又曰道者义也仁莫隆于父子父子之道亲亲也义莫重于君臣君臣之道尊尊也厚于此则薄于彼厚于彼则薄于此唯知其所以为左右则尊尊亲亲并行而不相悖无厚薄之间矣道有至义有考先儒云当言道有至有义有考脱一有字其义为然至道者至于道之极不可以有加也所谓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故曰至道以王义道者揆道而裁之者也所谓制节谨度是可以有国而长诸侯者也故曰义道以霸考道者必稽古昔称先王所谓非法不言非道不行虽未达道不能以义起亦庶几乎不失道矣

石林叶氏曰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义也此孟子所谓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者也道与仁盖相须而成犹之左右也人之四体左手足不如右强道者其全常处于无所用之地故言左仁者资于道以为用者也常为道之役故言右仁反于道则为一道显于仁则为二故自仁言之尽人道者莫如仁此之谓仁者人也以仁为人则道者离乎人而藏乎天谓之天可也古之言道必兼义易曰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又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盖道不可独见道之所见必有义焉故曰道者义也仁言人则道为天可知道为义则仁为道可知二者盖相备譬之曰显诸仁藏诸用者圣人立言之法大抵类此 又曰道以仁为用故言右仁以道为体故言左足乎仁则人道备故言人人而有义则人道立故言义左右者离而言之也仁义者合而言之也仁义一本而有厚薄者时与事异也以事亲从兄而言仁义之实则尊亲之义者盖亦有焉仁为人道之至故三代得天下以仁则所谓至道以王义者制事而有宜五霸假仁而近义则所谓义道以霸仁义不足于己而能考合于道而行之则亦无失于己盖王霸之道有以得民而无失者得己而已

马氏曰仁者人之所亲而右者便于用亦人之所亲道者人之所尊而左者不便于用亦人之所尊仁者人之安宅义者人之正路夫唯仁为右而右者人之所亲故厚于仁而薄于义亲而不尊义为左而左者人之所尊故厚于义而薄于仁尊而不亲各以其所隆者而言之耳道有至有义有考此言道之目也至道以王义道以霸此言道之效也考道非体道者也唯稽考而已矣故考道止于无失先至而后我先义而后考此优劣之序

严陵方氏曰仁有所爱义有所制厚于此者必薄于彼君子之于仁义亦两全之而已何厚薄之有道合则浑离则散方其浑也则实三以为一及其散也则裂一以为三唯其裂一以为三故有至义考之别焉言至以知义之为次言义以知仁之为至

临川王氏曰可以相胜者仁义也故厚于仁而薄于义则亲而不尊厚于义而薄于仁则尊而不亲不可以相胜者礼乐也故曰乐胜则流礼胜则离仁义相胜则相治礼乐相胜则相贼

山阴陆氏曰人之所以成位乎其中者仁也厚于仁者薄于义厚于义者薄于仁君子取适其中而止道无失有至不至义不能无失于是有考焉至道以王义道以霸者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近之矣若桓文之霸不能无失以不知考道之过

讲义曰厚于仁者薄于义非以仁故灭义也方其事当以恩为主则敬有时而不得与之并施特仁有余而义不足耳是以及其至也亲之而已尊不与焉厚于义者薄于仁非以义故灭仁也方其事当以敬为主则恩有时而不得与之偕行特义有余而仁不足耳是以及其至也尊之而已亲不与焉二者非固为不同也仁义备具防逢其适如何而已考之于仁而仁有不合若不重伤禽二毛之类非先王所谓仁也考之于义而义有不通若淫刑以逞惟戮是闻之类非先王所谓义也则所谓考道者考诸三王而不缪若是上不足以王下不足以霸以保其国不失为幸建安真氏曰道者五常百行之总名而义者当然之正理也人之求道何所自入惟于理之当然者由之而无所悖焉则道在是矣道以体言义以用言用无不尽则体在其中非二致也

金华应氏曰至道即仁也至道浑而无迹故得其浑全精粹以为王义道严而有方故得其裁割断制以为霸尽稽考之道而事不轻举焉亦可以无失矣庐陵胡氏曰至谓由仁义行臻其极也有义谓仁不足也有考谓杂仁义之名成之也仁义归往曰王故至道以王汤武是也不粹而駮曰霸故义道以霸五霸是也杂王霸道成名以不失天下故考道无失汉文景唐太宗是也

子言之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中心憯怛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诗云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数世之仁也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终身之仁也

郑氏曰资取也数与长短小大互言之耳性仁义者其数长大取仁义者其数短小芑枸檵也仕之言事也诒遗也燕安也烝君也言武王岂不念天下之事如丰水之有芑矣乃遗其后世之子孙以善谋以安翼其子也君哉武王美之也阅犹容也皇暇也恤忧也言我今尚恐不能自容何暇忧我之后人乎孔氏曰自此至不称其服更广明仁义之道中心憯怛天性自仁者也率法而强之取仁而行者也引大雅文王有声美武王之诗以证性仁者其数长武王行仁遗及子孙故曰数世之仁芑即今枸芑也又引邶国风谷风之篇证取仁而行唯在一身何暇忧及后世是终身之仁也

蓝田吕氏曰此章言仁之难成唯君子勉之有道则不难成仁有数者仁为器重为道逺随其所举之多寡所至之逺近皆可以谓之仁故管仲之功微子之去箕子之囚比干之死皆得仁之名语仁之尽则尧舜其犹病诸此仁所以取数之多也中心憯怛仁发于性者也率法而强之外铄于仁者也发于性者诚心感动无待于外铄也外铄者循仁之迹而勉焉者也以其诚心爱人故曰爱人之仁以其有取于外故曰资仁此所发浅深之数也数世之仁终身之仁此所施逺近之数也故曰仁有数义有短长小大者义无定体唯其所宜而已宜长则长宜短则短宜大则大宜小则小如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礼有以髙为贵者有以下为贵者有以大为贵者有以小为贵者之类是也故曰义有长短小大此章论仁而及义者盖仁之数是亦义也

严陵方氏曰仁者人也凡为人者莫非以仁故其取数常多义者宜也长短小大物各有宜以义度之则无不可者矣故其言如此中心憯怛仁之根于内者也率法言循法循法而不违仁焉仁之资于外者也根于内则始于外人而未至于爱物资于外则止于强仁而未至于利仁此其数见于内外者也

马氏曰数世之仁此数之多也终身之仁此数之寡也义者依于仁而为之节仁之数多者则其节长仁之数寡者则其节短是以下言仁而不言义则义在其中矣中心憯怛此爱之由中出也爱由中出则推其所爱以及仁故曰爱人之仁也言爱人则爱己者可知也率其在外之法而勉强以为之非中心之所欲而爱自外入也爱自外入则资以成己也且自爱犹不足爱人足乎哉丰水有芑出于自然武王所以有事天下亦出于自然盖由仁义行而非行仁义也故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此与中心憯怛爱人之意同我躬不阅遑恤我后此与率法而强之资仁之义同山阴陆氏曰言仁有数以着义有度言义有长短小大以着仁有多寡逺近若爱人之仁终身之仁数世之仁是之谓数至诚则僭怛出于自然与率法而强之者异矣武王岂不仕言武王岂非仕哉然则诒厥孙谋以燕翼子其仕也异乎人之仕也我躬不阅遑恤我后非不欲念后也不得已也以今易躬言不念后据今而已即后有阅复将念之为其念之也故言之故曰终身之仁也如以辞而己是忍也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

金华应氏曰丰水之芑喻人才之富也武王岂不欲亟用之乎其栽培涵养而不尽用者乃贻孙谋以燕其翼致之子耳

石林叶氏曰仁大者不可以尽名则言有数义出于仁者也故言长短小大长短言其裁制也小大言其区别也憯怛以爱人则自然者也率法以资仁则使然者也

四明沈氏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仁有数也仁所以能有等级者为义有长短大小也墨氏知仁而不知义故兼爱无等礼器曰义者艺之分仁之节也不可分仁义说

礼记集说卷一百三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三十八 宋 卫湜 撰

子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逺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数多者仁也夫勉于仁者不亦难乎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能者可知己矣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

郑氏曰取数多者言计天下之道仁居其多以义度人言以先王成法儗度人则难中也当以时人相比方耳輶轻也鲜罕也仪匹也图谋也爱犹惜也言德之轻如毛耳人皆以为重罕能举行之者作此诗者周宣王之大臣也言我之匹谋之仲山甫则能举行之美之也惜乎时人无能助之者言贤者少

孔氏曰引诗大雅烝民之篇此诗美宣王之大臣仲山甫以明行仁者少也

横渠张氏曰仁道至不可尽但取分数多者为仁如九德德多者益贤又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盖责己一身当然尔

蓝田吕氏曰举莫能胜行莫能致勉之者之为难也以义度人者尽义以度人者也以人望人者举今之人相望也尽义以求人非圣人不足以当之故难为人举今之人相望则大贤愈于小贤小贤愈于不贤故贤者可知己矣此亦以数而言仁也君子之自待必全尽而后已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圣人之任也虽未至焉不敢不勉不以世莫之助而不为故曰惟仲山甫举之 又曰有己则丧其为仁矣天下非吾体忘已则反得吾仁天下为一人故克己复礼昔之所丧今复得之非天下归仁者欤安仁者以天下为一人而已

严陵方氏曰器若器用之器道若道路之道胜言胜其任致言致其至举若手举行若足行论语曰士不可以不毅任重而道逺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逺乎其言正与此合儒行言温良之本敬慎之地寛裕之作孙接之能礼节之节言谈之文歌乐之和分散之施其用虽不同至于本乎仁则一也孟子言天子之保四海诸侯之保社稷大夫之保宗庙士庶人之保四体其位虽不同至于本乎仁亦一也孔子言郊社之于鬼神尝禘之于昭穆馈奠之于死丧射乡之于乡党食飨之于賔客其礼虽不同至于本乎仁亦一也兹非取数之多乎以其数之多此勉于仁者所以为难也上言以义则知下言以人者仁也下言以人则知上言以义者己也以己所能而度人则天下无全人故曰则难为人以仁之术而望人则不求备于人故曰则贤者可知所谓贤者贤于人也与某贤于某犹贤乎己之贤同则彼善于此而已若夫以义度人彼虽有善于此固不足以知之矣此言以人望人中庸言以人治人何也治人者存乎政望人者存乎心言虽不同所以为仁之术则一而已中心安仁即仁者安仁也与前所言义同马氏曰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又曰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而云举者莫能胜行者莫能致何也此言有抑扬之理也盖仁之道自其本而言之仁在我也在我者易以勉自其仁之成名而言之唯中心安仁者能之则是勉于仁者盖亦难矣

石林叶氏曰修身以仁为守其譬则器也用为己任则器重行己以仁为达其譬则道也死而后已则其道逺虽重而莫能胜也亦曰德輶如毛鲜克举之虽逺而莫能致也亦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盖人尽仁道则取数常多也勉于仁者为难亦非难也君子以其难故不以义度人以其不难故以人望人义则能断断以义则责人也详人则中人而已矣以中人待天下则责人也略唯其详略不同故贤者可知延平周氏曰己以义而度人则虽曰公也然天下之人才常患乎不足故曰难为人以中人而望人则虽曰恕也然天下之人有善有否者亦无以逃于我故曰贤者可知己矣中心安仁者由仁而行非行仁者也此天下所以一人而止

四明沈氏曰圣人恐天下以仁为有限量故使之虽没身不可已器虽重未有不可举道虽逺未有不可致言重不言重多少言逺不言逺多少此正圣人不欲以仁之定体示人欲使人孜孜不已也若说仁之定体在是虽重虽逺未有不可举而行者才到彼则执仁在是更不进步矣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逺乎此曽子之见尔故说仁有限量己字任字可见圣人见仁所以异于曽子

金华应氏曰前言仁之重且逺而不可以全责故以人望人随其力量所至又恐人自恕望望然以仁为不可企及故又总叙而劝勉之安仁者虽独立无俦然德本甚轻人自鲜举幸有能举者当众图而共助仰髙勤行终其身而后已是其望于人者无已不容有自恕之心也

山阴陆氏曰以义度人若春秋是已齐桓晋文皆罪人也以诸侯望之可谓贤矣故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

新安朱氏曰仪度也言我于是而谋度其人举之者惟仲山甫而已

小雅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己子曰仁之难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过易辞也

郑氏曰仰髙勤行者仁之次也景明也有明行者谓古贤圣也中道而废废喻力极罢顿不能复行则止也俛焉勤劳之貎毙仆也易辞辞犹解说也仁者恭俭虽有过不为甚矣唯圣人无过

孔氏曰引小雅车牵刺幽王之诗言修德如髙山则人瞻仰之有景明之行则人仰行之证古昔贤圣能行仁道后世瞻仰慕行是好爱仁德如此之甚也好仁之甚乡仁道而行力罢极而始休废于中道忘己身之衰老不觉知年数之不足犹行仁不止俛俛焉勤劳每日孳孳唯力之毙仆而后已也仁之难成久矣言仁道难成非始今日其来久矣人人谓天下众人由仁道不成无所依恃氏人由此不得其志意之所好若仁道成人皆得所愿也仁者有过易可以言辞解说以仁是善行也

横渠张氏曰不知年数之不足是夭寿不贰也仁则不极其欲故为者难成仁所以难成止是恐各害其嗜好故恶闻义理如管仲之于齐桓公可谓不失其所好矣其终也几不得保其首领 又曰人人失其所好盖人人有利欲之心与学正相背驰故学者莫善乎寡欲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蓝田吕氏曰不以髙矣美矣为不可跂及而不勉故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此所以不知年数之不足俛焉日孳孳毙而后已乡道而行中道而废谓力不足者非不为也力极罢顿不能复行则止也此皆自待全尽之谓也君子之待人以人望人而已心诚乡仁人莫不取之又为之劝勉愧耻铄之于外以移之此仁之所以不难成也仁者之心公众人之心私公则所好者兼容博爱私则所好者克伐怨欲此人人失其所好者也心诚乡仁虽有过差其情则善不待辞而辨矣故曰仁者之过易辞

新安朱氏曰景行大道也行如字

严陵方氏曰王氏谓髙山出云雨故泽加于民民頼而仰之景行当于道故德加于民效而行之诗人思髙山之可仰景行之可行非好仁者畴或能之忘身之老者即所谓不知老之将至是也毙而后已者即所谓死而后已是也自人言之则好莫如仁人能好仁则得其所好矣以其反此而失其所好此仁所以难成欤苟仁矣虽有过易辞也况无过乎以仁者之过过于厚故也若周公使管叔监殷孔子谓哀公知礼非无过也然周公之过过于爱亲孔子之过过于爱君为君亲而有过此其所为易辞欤

延平周氏曰仁人之所好常过乎忠厚而不仁者之所好常过乎刻薄故仁之所以难成也以天下皆失其所好也唯仁者之所好独过乎忠厚故其过为易辞也

马氏曰山之髙不可不仰行之景不可不行小人之过也必文又从而为之辞唯仁者之过未尝辞而云易之辞者盖言其理也

山阴陆氏曰若今汝画是画非废也人人失其所好言人所好不在仁也仁之所以难成也

庐陵胡氏曰以仁为难成而好之不笃故曰失其所好谓失其本心也仁人之过易辞者辞犹违也谓有不善则知避之

临卭魏氏曰是章自仁有数而下以文王有声之乱为数世之仁以谷风之三为终身之仁于大雅取德輶如毛之诗于小雅取髙山仰止之诗而继之以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呜呼古之为诗者大抵若此春秋卿大夫之所赋荅洙泗诸弟子之所讲问子思孟轲之所讽道岂必尽同而亦未尝相戾也二五之运穷古今越宇宙如一日虽千载殊时五方异感而其本则一故惟理明义精则声入而心通气感而机悟所谓兴观羣怨随遇有发岂必言自己出自齐鲁韩毛之说行而后之经生学士有耳目肺肠不能以自用弃其德性之知以奔走于故训之末师传未泯则犹有同异相较迨三家不传而毛郑孤立则耳目肺肠又一惟郑之听矣髙山仰止景行行止言既知髙之可仰又必行以至之騑騑雝雝盖有见贤思齐不肎自己之意故太史公引此诗亦曰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然则夫子至汉儒皆同此义也必惟毛郑之听以为疾襃姒而思贤女虽亦可通抑不亦甚固矣乎

子曰恭近礼俭近仁信近情敬让以行此虽有过其不甚矣夫恭寡过情可信俭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鲜乎诗云温温恭人惟德之基

郑氏曰不亦鲜乎言罕以此失之

孔氏曰礼主于敬故恭近礼俭不费用无害于物故近仁言语信实故近情俭易容者俭则寡求故易容也所引诗大雅抑之篇结上文恭近礼也

蓝田吕氏曰恭俭信未足以为仁而仁者之资也恭则不侮得礼之意近乎礼矣俭则不夺得仁之意近乎仁矣言语必信存心正行近乎情矣三者之行不私于己又以敬让行之郷乎仁矣虽有过差其情则善故不甚矣盖不侮人则人亦不侮其过寡矣近乎情则不志于欺斯可信矣不夺仁则知足斯易容矣如是而失之者鲜矣可与进于德矣故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虽未成德斯德之基矣

马氏曰恭则不侮人不侮人者礼也而未尽礼之道故恭近礼俭则不夺人不夺人者仁也而未尽仁之道故俭近仁信则不欺于物不欺于物者情也而未尽情之道故近情情犹言实也中以恭俭信为守而行之以敬让故此虽有过其不甚矣恭而不与物竞故寡过物之所以不可信以其虚也有其实则可信俭则寡于欲而易以处故易容

延平周氏曰情实也恭先之俭次之而信终之者恭俭待信而后成也以情间于恭俭者恭俭以信为主山阴陆氏曰恭不近礼则足俭不近仁则鄙信不近情则伪情可信若柯之盟伐原徙木之信岂可信也哉以此失之如此犹不能无失也

讲义曰夫不侮人以为恭不夺人以为俭不欺人以为信皆行之美者也然犹不自以为美而敬以行之不敢怠惰逊以行之不敢陵暴宜其可立于无过之地矣然有时而未免于过者或过于恭而有巽在牀下之讥或过于俭而有俭不中礼之制或过于信而无信近于义之美虽曰有过必不为己甚者其视夫骄矜奢侈言诈之徒则有间矣考之于易曰行过乎恭用过乎俭所以着于小过议狱缓死所以着于中孚说者以为信发于中虽过可亮者欤

严陵方氏曰夫得则为当失则为过过之不甚由其失之鲜而已故始言过而终又言失焉

子曰仁之难成久矣唯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礼以节之信以结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极之欲民之有壹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郑氏曰惟君子能之言能成人道者少也病人愧人谓罪咎之圣人之制行以中人为制则贤者劝勉不及者愧耻其言乃行也移犹广大也极致也壹谓专心于善不愧于人不畏于天言人有所行当慙怖于天人也

孔氏曰君子不以己之所能使他人必能若他人不能则为困病若人力所不能必欲使之能行人不能则以为愧耻故不以人所不能困人亦仁者之行也朋友以极之谓相勉励以极致于道也自礼以节之以下所以欲民之专心壹意于善道也引小雅何人斯苏公刺暴公之诗

蓝田吕氏曰人失其所好此人所以难成君子责人以恕而成人有道则仁不难成矣故曰唯君子能之君子固贤于众人矣君子之所能众人必有不能者矣使众人效己之所能则病矣使众人自彰其不能则愧矣故圣人制行以立教必与天下共之以天下之所能行者为之法所以为达道也曽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此曽子之所能也水浆不入口者三日此众人之所能也故丧以三日为节则不取乎七日此所谓不制以己也唯不制乎已故民知跂乎此而有所劝勉知不及乎此而有所愧耻则于此人也知所尚矣非特此也凡可以外铄者无不用也制礼以节其行而使之齐立信以结其志而使之固其容貌必称其志其衣服必称其容衣服如是之备则容貌必移而称其衣容貌如是之文中心必有其实朋友者切磋相成至于极而后已则一道德以同俗矣盖修其外则知愧于人修其内则知畏于天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严陵方氏曰上言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此又曰使民有所愧耻以行其言盖人之所不能者非中道故也文之则以饰其质移之则以改其容极之则以致于道

马氏曰仁所以难成者以人人失其所好唯君子先得我心之所同而不失其所好君子独得我心之所同则至于难继故君子己虽能不以己之能者病人人虽不能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故制行不以己民之贤者有所劝勉不肖者有所愧耻以行其言言从而行之此行不违言之意也自礼以节之至欲民之有壹者此言圣人制行不以己之法也夫不足则俭有余则侈人之常情也故有礼以节之偾骄而不可系者其唯人心乎故有由中之信以结之此所以正于内又不可不文于外故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然外不可以不资之以友故朋友以极之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而成也圣人之教人俯仰之间无所愧怍故引诗之辞以况之诗之意非如此盖说诗者不以辞害意

山阴陆氏曰病人不能愧人能之人则能之而己不能虽愧于人可也劝勉愧耻以行其言者孔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衣服以移之者孔子曰衰麻苴杖者志不存乎乐非耳弗闻服使然也黼黻衮冕者容不防慢非性矜庄服使然也是之谓移若夫极之之道则是在朋友故曰责善朋友之道也道而弗牵开而弗逹师之事也

石林叶氏曰君子不以所能病于人不以所不能愧人要之成人道而已故易知周乎万物而道济乎天下知周乎万物者极髙明也道济乎天下者道中庸也极髙明则己之所能人有所不能道中庸则能者知所劝勉不能者知所愧耻此人道所以成也然非礼则中庸无以立非信则言有时而穷故礼以节之信以结之然后人知耻有其德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正德以礼而人无恠行矣修辞以信而人无异言矣然而容貌不饰则行或至于恠衣服不禁则言或至于异故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而后人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服而无其容此民所以不贰其行而道德所以一也人未有不须友以成故以处其终礼者君子小人所共由故以处其始子思言中庸而继之以崇礼周官本俗安万民而继之以聨朋友亦此意也

延平周氏曰君子不以一己之所能而使天下之人以其难及为病亦不以众人之所不能而使天下之人以其难及为愧是以立乎中道而使能者皆得以从之礼以节之所以壹其情信以结之所以壹其心容貌以文之所以壹其体衣服以移之所以壹其俗朋友以极之所以壹其道

横渠张氏曰制行以己非所以同乎仁

讲义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然而仁之难成久矣者何也知者过之愚者不及而仁之道所以不行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而仁之道所以不明如是则仁之难成非但今也唯君子能之者盖一出于中而已一出于中则己能者不责人以其所难而使之病人所不能者不强人以其所短而使之愧此君子之中庸推而上之圣人应世立教何以异此是以其制行也必以中道与众共由使人有所劝勉则欲罢不能者有矣有所愧耻则耻不若人者有矣书曰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所以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也先王盛时人心既定而谷风俗薄之变不作则所以壹民者盖着矣后世用民不壹鸤鸠所以刺时民德归壹都人士所以思古

金华应氏曰仁道深逺无穷而人之气禀薄弱有限苦其难而茫无所尚则懈矣是五者辅导而夹持之则趋向归壹而善心纯固纵其有所懈怠自无愧畏而欲为恶独不愧于人而畏于天乎言天人之理昭布森列甚可愧而畏也

是故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是故君子衰绖则有哀色端冕则有敬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诗云惟鹈在梁不濡其翼彼记之子不称其服

郑氏曰遂其辞遂犹成也无其行谓不行其德鹈鹈胡汚泽也汚泽善居泥水中在鱼梁以不濡汚其翼为才如君子以称服为德

孔氏曰实犹充也所引诗曹风候人刺曹共公也言君子内外皆须相称彼记记语辞也

蓝田吕氏曰此皆修其外以移其内率法而强之者也及其成也知畏于天则与中心憯怛者一也鹈胡善居汚泽之中捕鱼以为食者也不濡其翼则不得食梁者鱼梁也人之所以捕鱼者也鹈之求食不之泽而之梁无濡翼之劳坐得其食如人之无德无功而受显服者也故服之不称其德异乎鹈者未之有也

延平周氏曰服其服而能文以君子之容者然后可以服先王之法服有其容而又文以君子之辞者然后可以守先王之法言遂其辞而能实以君子之德者然后可以行先王之德行衰绖有哀色端冕有敬色甲胄有不可辱之色君子不失色于人如此严陵方氏曰无其容则不足以称其服无其辞则不足以道其容无其德则不足以副其辞无其行则不足以成其德此四者皆君子之所耻也易曰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则德成乎行可知衰者齐衰斩衰绖者首绖腰绖是皆丧服也端者端之类冕者衮冕之类皆祭服也甲以被体胄以加首皆兵服也

马氏曰上言衣服以移之故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盖人之所以为人在于正容体齐顔色顺辞令服备然后可以责此故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盖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未必有其德故遂其辞又实以君子之德诗曰抑抑威仪惟德之隅传曰德行忠信里也威仪文辞表也君子之于表里唯其称而已矣

石林叶氏曰君子之于丧无不哀非特衰绖而后有哀色于事无不敬非特端冕而后有敬色于身未尝可辱非特甲胄而后有不可辱之色其所以制为之服者道中庸也故自服其服而下皆称君子然则礼以节之信以结之容貌以文之皆中庸之事而衣服乃为之始终何也盖道德之所以一者未尝不在于衣服王制禁异服周官同衣服皆在于此故以成始亦以成终也

子言之君子之所谓义者贵贱皆有事于天下天子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故诸侯勤以辅事于天子郑氏曰言无事而居位食禄是不义而富且贵孔氏曰自此至便人一节明天子以下各有其事又明舜禹文王周公之德皆能上事天帝下庇四方天子事上帝诸侯事天子是贵贱皆有事于天下案小宰注云天地大神至尊不祼此祭上帝有秬鬯者凡鬯有二若和之以郁谓之郁鬯郁人所掌是也祭宗庙则用以灌也若不和郁谓之秬鬯鬯人所掌是也谓五齐之酒以秬黍为之以芬芳调畅故言秬鬯得以事上帝

金华应氏曰义者截然正方而无偏私唯知贱之事贵而不知贵之率贱岂所谓絜矩之道乎故天子竭力致敬以尊乎上帝则诸侯亦服勤以辅事乎天子长乐刘氏曰下之事上贱之事贵当有实行乃称其宜故曰君子之所谓义者贵贱皆有事于天下谓有实功实德以极天下之宜以尽生民之性乃谓之义非徒然也

马氏曰君子之所谓义者事之制而制之得其宜之谓也有宜于贵必有宜于贱故古之人所恶于上无以使下所恶于下无以事上凡以此也天子使诸侯勤以辅上在我必先自尽然后可以责此故天子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夫以天子之尊非不足于耕也盖身致其诚信而示其严上之礼也故诸侯以辅事天子亦有严上之礼也

延平周氏曰礼有经则贵贱莫得同义有权则时或同之此天子所以有亲耕也以天子而亲耕则天下之民莫不乐于耕而不自知也及用其亲耕之粢盛秬鬯以事于上帝则天下之诸侯莫不辅事于上而不自知也

讲义曰以义制事杨子曰事得其宜之谓义凡言义者未有不见之于事凡言事者未有不归之于义是以贵贱皆有事于天下乃君子之所谓义也以君臣之义言之天子亲耕借田为粢盛以充簠簋为秬鬯以实尊彞周礼言凡祀大神则大宗伯奉王齍涖玉鬯则天子之事上帝固有粢盛秬鬯矣天子之所以自致者如此为诸侯者所以竭勤劳骏奔走患则扞之忾则敌之朝夕图事宗以陈谟觐以比功遇以协虑制度衣服不敢不正山川神只不敢不举宗庙不敢不顺礼乐不敢不从其挚有等其贡有常此诸侯勤以辅事天子之实也然则天子所以事上帝即诸侯所以事天子其义一也

严陵方氏曰司尊彞言大旅存之而已则不祼可知若王制诗书所言秬鬯则亦郁鬯而已盖郁亦以秬为本每言圭瓉以此

山阴陆氏曰天地大神不祼此言秬鬯者是陈之而已盖礼之敬文也其他祭祀盖亦如此

蓝田吕氏曰自此至自谓便人一章言君子之义以仁礼事上以仁礼使下事上者不可以不事事使下者不可以不自治故贵贱皆有事于天下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虽天子必有事焉况于诸侯乎所谓义者不可以不事事故也名之浮于行则失实失实者身且不信何以使民故先王制行以諡死尊死者之名而易之虽身兼数善犹取一善而名之如文王非无武武王非无文止取其一以为諡唯恐名浮于行以欺于民此使下不可以不自治者也仁者忘己以与天下共者也其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故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而已此忘己而事上者也其使下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亦不敢以君道自有故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下贤而已此忘己而使下者也有大德者易于忘己而使下难于忘己而事上非舜禹文王周公不足以当之故曰仁之厚也役用也恭者不侮俭者不夺忘己而与天下共者也推是心也求以用仁其近之矣信者不欺让者不争笃实而卑逊非先王之德行而不行也推是心也求以用礼其无过矣君子之事上也以仁与礼其使下也亦以仁与礼而已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俭于位而寡于欲者俭也有信存焉让于贤卑已而尊人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者让也有恭存焉故以仁礼事其上者主于俭与让而信恭存焉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处情者信也有俭存焉过行弗率以求处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贤者恭也有让存焉故以仁礼使其下者主于信与恭而俭让存焉故恭俭以求役人信让以求役礼交相为用而不可乱也以此事上受天之命矣以此使下民之攸归矣天命难谌者也得不得犹不敢知而听之又不敢以事而易其志则又仁之厚矣民情易见者也民所以敬尊于我有可致之道故也此使下之报所以异于事上之报天人之势不同也以仁礼事上莫如舜禹文王周公以仁礼使下莫如后稷舜之事尧禹之事舜皆将以天下而授之而舜慎徽五典纳于百揆賔于四门纳于大麓禹思日孜孜啓予弗子惟荒度土功皆防修臣职不敢懈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周公摄政七年而复子明辟四圣人者皆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得乎仁礼之至者也小心柔道也以柔道事上鲜不获福犹葛藟之施于条枚以柔而附上上无有不受也后稷之教民稼穑无此疆尔界天下之利万世之功也其为烈也非一手一足之所能及也然犹不自以为功自谓便习是事之人而已利及天下后世仁也唯欲行之浮于名礼也与夫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者易地皆然此使下得乎仁礼之至者也

子曰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俭以求役仁信让以求役礼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俭于位而寡于欲让于贤卑已而尊人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诗曰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谓与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郑氏曰庇覆也无君民之心是思不出其位役之言为也求以事君者欲成其忠臣之名也得之自是不得自是言不易道徼禄利也岂乐也弟易也言乐易之君子其求福修德以俟之不为回邪之行以要之如葛藟之延蔓于条枚是其性也昭明也上帝天也聿述也懐至也言述行上帝之德以至于多福也方四方也受四方之国谓王天下

孔氏曰君子既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是其心仁厚故恭敬节俭以求为仁信实退让以求为礼不问利禄得之与失恒行其是不茍易其道也莫莫葛藟此大雅旱麓美文王之诗舜禹文王周公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常能畏惧是不回也又引大雅大明美文王周公之诗证上求福不回也马氏曰此经言下事上之义虽有庇民之大德以其有君人之道不敢有君民之心以其处事人之任而其理固当如此自非仁厚不足以及此自君子恭俭以求役仁至求以事君此命之在我也命之在我故君子求之至于不获乎上命之在外者也命之在外故君子听之而已得之亦由道不得亦由道故曰以听天命

讲义曰圣人之应世有能为天下之德而无欲为天下之心有能为天下之德此其在人者不敢不勉无欲为天下之心此其在天者不敢不听德有以庇民则爱人而思以被其泽兼爱之道也心不敢以君民则爱己而思以全其身自爱之道也非仁之厚者其孰能与于此恭则不侮仁于爱身俭则不夺仁于爱物二者之于仁有其质矣乃可以求从事于仁故曰以求役仁信则不疑于礼可以学让则不争于礼为之端二者之于礼有其质矣乃可以求从事于礼故曰以求役礼

延平周氏曰恭俭者依于仁者也信让者履于礼者也方其以恭俭而依于仁则未能役仁乃求役于仁者也方其以信让而履于礼则未能役礼乃求役于礼者也然求之有道得之有命而君子果以求之为可必耶君子之于外物也未尝以其有命而废吾之所谓道者也君子之于君也以不求求之故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之类但行之于己施之于人则虽曰不求于事君而乃所以求事君者也故曰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

严陵方氏曰仁不止于恭俭恭俭可以为仁之用而已礼不止于信让信让可以为礼之用而已故每以役言之也求役者求为仁礼之义也事虽可尚但为人所尚而已未尝自尚之也身虽可尊但为人所尊而已未尝自尊之也俭于位则非贪夫位也寡于欲则非慕夫禄也让于贤则非争其名也卑己故能尊人小心故能畏义君子之能此者岂他求哉求以事君而己以是事君而得君者义也以是事君而不得君者则有命存焉古之人有行之者舜禹文王周公而已盖舜之事尧禹之事舜文王之事纣周公之事成王有君民之大德又有事君之小心故也前曰庇民者止足以覆物君民者又足以命物若舜禹之受禅文王之受命周公之摄政皆君民之事也虽然岂尝有是心哉

山阴陆氏曰役讲如行役之役俭于位而寡于欲羔羊所谓在位皆节俭正直者也孔子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失是矣

石林叶氏曰仁过乎恭用过乎俭非以求仁求所以役仁者也故不自尚其事俭于事而寡于欲皆役仁之事也信为之本让为之末不足以尽礼求所以役礼者也故不自尊其身让于贤卑己以尊人皆役礼之事也仁以自爱礼以自敬而事君有义而已矣故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所以知人得之不得自是以听天命所以知天古之圣人未有不由此而得誉于天下而独言舜禹文王周公者盖为臣有事君之小心而天子又荐之于天唯舜禹为有命为臣而有君民之大德天子不荐之于天唯文王周公为有义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求福不回义也厥徳不回以受方国命也若汤武则反其常分亦义之变所以不及言也

蓝田吕氏曰说见前

子曰先王諡以尊名节以壹惠耻名之浮于行也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处情过行弗率以求处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贤是故君子虽自卑而民敬尊之

郑氏曰諡者行之迹也名者谓声誉也言先王论行以为諡以尊名者使声誉可得而尊信也壹读为一惠犹善也言声誉虽有众多者节以其行一大善者为諡耳在上曰浮君子勤行成功声誉逾行是所耻也率循也过行不复循行犹不贰过也自卑而民敬尊之言谦者所以成行立德也

孔氏曰此又广明君子名行相副卑己尊人之义諡谓諡号列生时之行迹作諡以尊敬生前之声名传于后世也大谓夸大既不欲行过于名故不自夸大其所为之事不自加尚其所为之功名所以求处情实不欲虚为矫饰也

横渠张氏曰节以壹惠惠字必是古德字

严陵方氏曰生则有名死则有諡有諡则讳其名矣故曰諡以尊名檀弓言公叔文子之子请諡而曰请所以易其名者盖谓是矣諡以诔行而为之然行不一也諡有所不胜言特以所隆者之一端而为之节尔故曰节以壹惠若文王之为文武王之为武此皆壹惠之道也行虽多而节之以惠则民不浮于行矣孟子曰声闻过情君子耻之自大自尚者近于伪故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处情人之过也多过于薄又况过而不改者乎故过行弗率以求处厚蔽人之善害人之功是妬贤而已故彰人之善美人之功以求下贤凡此皆自卑之道也扬子曰自下者人髙之易曰卑而不可逾故曰君子虽自卑而民敬尊之

山阴陆氏曰有惠而无节以壹之则臣得以惠其上子得以惠其亲孟子曰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如贞惠文子諡至于三亦非所谓节以壹惠者也故后不言贞惠者文足以兼之

石林叶氏曰諡者行之迹迹其行以分善恶则小大曲直无不尽故曰諡以尊名节以壹惠盖上之惠赐既已均一而节则善恶可以諡见名亦不浮于行者也君子临事而惧则无自大成功不居则无自尚所以笃其情而已矣故曰以求处情用过乎俭丧过乎哀非以率人亦躬自厚而已矣故曰以求处厚善在内则彰之功在外则美之以卑己尊人而已矣故曰求以下贤

马氏曰自大其事适所以小也自尚其功适所以卑也处情者居其实而不居其华也此皆求以处情而已

蓝田吕氏说见前

子曰后稷天下之为烈也岂一手一足哉唯欲行之浮于名也故自谓便人

郑氏曰烈业也言后稷造稼穑天下世以为业岂一手一足喻用之者多无数也自谓便人言其谦也辟仁圣之名云自便习于此事之人耳

孔氏曰以上言君子耻名浮于行故此明后稷以证之自谓便于稼穑之人欲实行过于虚名也

蓝田吕氏说见前

马氏曰名浮于行君子所耻此皆求以处情而已讲义曰黎民阻饥后稷播时百谷见于舜典烝民乃粒万邦作乂见于益稷稷降播种农殖嘉谷见于吕刑风化之所由王业之艰难见于七月荏菽斾斾禾役穟穟见于生民立我烝民莫匪尔极见于思文则后稷教民稼穑有充满四海之德使天下不复有告饥之患则其为功所谓天下之烈也

礼记集说卷一百三十八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九 宋 卫湜 撰

子言之君子之所谓仁者其难乎诗曰凯弟君子民之父母凯以强教之弟以説安之乐而毋荒有礼而亲威庄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亲如此而后可以为民父母矣非至德其孰能如此乎

郑氏曰有父之尊有母之亲谓其尊亲已如父母孔氏曰自此至不胜其文更广明仁道又显尊亲之异幷论虞夏商周质文不等引诗大雅泂酌戒成王之诗凯乐也弟易也言有仁行可为民父母也孔子既引诗又释凯弟之义强教谓使人自强不息弟谓以逊弟化民民皆説豫而安之也乐失于荒礼失于疏明君为乐而毋荒有礼而相亲威严矜庄而民安孝顺慈爱而民敬故使民尊之如父亲之如母蓝田吕氏曰此章言君子之仁兼乎尊亲然后可以为民父母因厯言四代之道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先儒训凯为乐弟为易此云凯以强教之弟以説安之宜若有异然求他经之言凯者诗有凯风周官司乐王师大献则令奏凯乐左氏春秋传言髙阳氏有才子八人谓之八恺参求义训可以为和乐和乐之中又有强盛之状凯风南风鼓动长养之风也凯乐战胜之乐也八恺谓之才子则性和而有才者也皆有盛强之意故恺亦可以训强矣弟有兄弟之弟有孝悌之弟皆顺也顺则易有説下之道故训为悦也强教之者以道驱之如佚道使民虽劳不怨者也説安之者得其心之谓也説以使民民忘其劳説以犯难民忘其死者也乐説安也毋荒则有教矣有礼强教也亲则説矣威庄强教也安则説矣孝慈説也敬则有教矣强教则父之尊存焉説安则母之亲存焉天下之民莫不尊亲此之谓至德可以为民之父母

马氏曰所谓仁者其难乎言仁之难其成也严有以致其尊爱有以致其亲然后为功之成也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此言仁之成也凯以强教之所以致其尊而率之于外也弟以説安之所以致其亲而和之于内也有以致其尊故乐而无荒孝慈而敬有以致其亲故有礼而亲威庄而安尊有以致其亲亲有以致其尊其尊可以比于父其亲可以比于母故曰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亲

讲义曰君子之所谓仁者非若众人之所谓仁以姑息为事而同乎流俗盖君子之仁寛而有制从容以和而不倚于一偏一曲所以为难也教者所以成民性惟凯以强教则民不敢怠于善安者所以得民心唯弟以説安则民自能忘其劳乐而毋荒则和而不流有礼而亲则中而不离威庄而济之以安则无矫饰之为孝慈而济之以敬则无慢易之心矣凡此皆具凯弟之道既有以为之节而不至于过又有以为之文而不至于不及此君子之所谓仁而为之难也严陵方氏曰强者强之使有所至教者教之使有所能説者使其心之无忧安者使其身之无危父之道在乎强教之母之道在乎説安之间居言为民父母必达于礼乐之原亦引此诗以为证

石林叶氏曰凯弟者人之术也凯言其乐弟言其顺乐以强而教之父道也顺以説而安之母道也父道虽以敬为主然乐而无荒则亦有礼而亲之也母道虽以爱为主然威庄而安则亦孝慈而敬之也有礼而亲故其尊之如父孝慈而敬故其亲之犹母敬爱者人道而已矣故始曰仁而终名之曰至徳孝经言孝弟而终以至德顺民亦此意也

山隂陆氏曰威庄难安孝慈易溺

今父之亲子也亲贤而下无能母之亲子也贤则亲之无能则怜之母亲而不尊父尊而不亲水之于民也亲而不尊火尊而不亲土之于民也亲而不尊天尊而不亲命之于民也亲而不尊鬼尊而不亲

郑氏曰或见尊或见亲以其严与防所尚异也命谓四时政令所以教民勤事也鬼谓四时祭祀所以训民事君也

孔氏曰下谓下贱之父立于义故于子分别母主恩爱而已

长乐刘氏曰父之于其子也贤则亲之无能则下之母之于其子也贤则亲之无能则怜之父母非不爱其子之贤也而不能使之必贤惟圣人皇建其极者为能一天下于中和惟时厥庶民罔敢过于中也防敢弗及于中也经曰舜执其两端而用中于民故民视事君有父之尊有母之亲如此而后乃可为民父母以言乎父母虽克生其身而防克成其徳也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非至仁至德之君其能与于此乎然则父也母也水也火也土也天也命也鬼也皆斯民所赖以生其身者也或尊而不亲或亲而不尊未有能兼而得之者也兼而得之者以皇极説安其民而为天下王者也中庸曰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者是之谓也

蓝田吕氏曰尊亲之义自父母而推之父与母也水与火也天与地也鬼与人也尊而不亲亲而不尊当其强教也则不纯以防故贤则亲之无能则下之当其説安也则有收而无絶故贤则尊之无能则怜之此父母亲尊之异也水者民狎而翫之火者民望而畏之此水火尊亲之异也地载我者也然近人人可得而载天者覆我者也然逺人人不可阶而升此天地尊亲之异也君之命见于事也近人而可行也鬼之道存诸理也逺人而不可形也此人与鬼尊亲之异也

严陵方氏曰亲贤而下无能者制以义也贤则亲之无能则怜之者存乎仁也母存乎仁故亲而不尊父制乎义故尊而不亲夫尊亲之道虽本于父母然触类而推之至于天地覆载之间古今往来之理莫不交通乎其中焉故不亲者辅之以尊然后和不尊者辅之以亲然后中此所以水之与火土之与天命之与鬼常相资而后成夏之命殷之神周之礼常相救而后治也命出而接物故亲而不尊鬼归而反本故尊而不亲土即地也不曰地而曰土者以其亲故以体言之也

马氏曰父主于敬尊而不亲母主于爱亲而不尊水懦则狎而翫之故亲而不尊火烈则人望而畏之故尊而不亲土则近于人而有利可爱故亲而不尊天则逺于人而有威可畏故尊而不亲命则令人于明而近于人者也故亲而不尊鬼则相人于幽而逺于人者也故尊而不亲兼尊与亲者君也故可以为民父母

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亲而不尊其民之敝憃而愚乔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其民之敝荡而不静胜而无耻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其赏罚用爵列亲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惭贼而蔽

郑氏曰夏逺鬼神近人谓外宗庙内朝廷也敝谓政教衰失之时以本不困于刑罚少诈谖也殷人先鬼后礼谓内宗庙外朝廷也礼者君臣朝防凡以挚交接相施予也以本于鬼神虚无之事令其心放荡无所定困于刑罚茍胜免而无耻也周赏罚用爵列以尊卑为差

孔氏曰此眀夏殷周尊亲之事夏尊命谓尊重四时政教之命使人乐事劝功也夏尚仁防民承寛裕及其衰末犹有先世遗风憃愚谓情不浇诡乔野质朴不竞文华如淳朴时也殷代尚虚无故其敝不安静郑注串也习也周人尚礼往来施恵之事以其尚礼本数交接往来故便利机巧多文辞而无慙愧共相贼害而困蔽以其礼失于烦致然也

横渠张氏曰三代质文相救是有此理夏道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教如此是忠也言忠实之敝必野如今草茅之人忠实则至矣然而必野故须济之以敬敬之敝必矫防不实至于鬼鬼者矫防之义于人相接既如是则又必至于尚鬼神故须济之以文以文则使之每每有此实也如此相救故继周虽百世可知孔子于三代则固有去取

长乐刘氏曰夏殷周之所由兴也皆有实徳以仁其民民视事君有父之尊有母之亲可谓兼而得之者矣及其末世不能无敝者化之之道非有敝也民化其道不持之以礼乐政刑斯其所以敝欤虽然亦因其民之性有中焉者有过不及者为其敝之浅深焉尔仲尼备陈三代始末以示后世俾夫有天下者知所以始而兴之者敝而教之者则皇极之道不失其继焉此仲尼所以一言而仁冒乎万世者乎

蓝田吕氏曰夏周尚亲而不尊故逺神而近人殷人尚尊而不亲故先鬼而后礼凡尊之道鬼也神也威也罚也凡亲之道人也命也礼也禄也赏也施也所尊所先者其尚者也所逺所后者其不尚者也夏道尊命先禄先赏近人而忠尚亲者也事鬼敬神而逺之后威后罚不尚尊者也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先罚尚尊者也后礼后赏不尚亲者也周人尊礼尚施赏罚用爵列近人而忠尚亲者也事鬼敬神而逺之不尚尊者也夏尚忠忠者奉上故尊命殷尚质质者不欺故尊神周尚文文者多仪故尊礼逺鬼神而近人者谓外宗庙而内朝廷脩烝甞而畧盟诅也先鬼而后礼者谓外朝廷而内宗庙先盟诅而后祭享也赏罚用爵列者如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赐君子小人不同日命夫命妇不躬坐狱讼之类虽主于文亦人情之近厚者所以亲而不尊也先王之政茍无道以救之其末也不能无敝如清之末至于隘和之末至于不恭也忠之政使民近人而已不求其所不能知劝于为善而已不责其所不能为及其末也人不知进于学故守其颛蒙不困于刑罚故不为诈谖其民则憃而愚其风则乔而野其事则朴而不文也乔髙大也如厥木为乔之乔妄自髙大而无文乃憃愚之风也不必音为骄也忠之敝至于愚而野故殷人尊神而救之民知敬于鬼神则莫非诚也诚则质美尊神者使知敬于幽先罚者使知敬于明而已及其末也求神于虚无不可知之域则茫然不知其所安畏威于无所措手足之地则不知礼义之所贵故其民荡而不静其俗胜而无耻也质之敝尚鬼而逺人至于胜而无耻故周人尊礼以救之礼人文也人文之着则上下有等亲疏有辨及其末也溺于文而不求其实拘于末而不返其本故其事则利而巧近人故茍利尚文故巧文其俗则文而不慙文胜质而不知义也其民则贼而敝不反其本故贼于其末不求其实故敝于虚文也此三代之本末可知矣严陵方氏曰禹誓师而使听则其尊命可知殷纪年而曰祀则其尊神可知周服色皆尚赤则其尊礼可知命与礼皆所以近人率民以事神则非所谓近人矣先禄而后威者禄以养之犹或不善于是威之而使畏也先赏而后罚赏以劝之犹或不从于是罚之而使改也先鬼而后礼者鬼则教之在幽者礼则教之在明者幽以感之于内然后明以示之于外也先罚而后赏者罚以惩恶赏以劝善恶既惩而改然后善者可劝而进也赏以爵列则善者虽可赏而不僣于贵罚以爵列则贵者虽可罚而不同于贱夏殷皆有赏罚独周用爵列者以其尊礼而尚文故也赏有用禄者而赏不止于禄威有用罚者而威不止于罚然则禄者赏之实赏者禄之名威者罚之体罚者威之用互相备也夫天下之礼始乎有成终乎有敝三代之政各有所尊方其所尊则是各有所成也始既各有所尊而终不免各有所敝矣故皆言民之敝焉然则民之敝也岂民之罪哉政使之然故也岂政之罪哉势使之然耳故三代相承各有救敝之政焉使之通变而不倦新新而不穷也乔则亢野则简内唯禄赏之为懐外无威罚之可避故朴而不文溺于鬼神之説故荡惑而不能自静以畏于威罚之严则仅胜而不知所耻利而巧者利其所得而巧有所求也文而不慙者唯事虚文之饰且无过实之慙也贼而蔽者以赏罚必有爵列故贱者或有贼仁之心贵者或有蔽贤之行虽然近人而忠夏与周之所同也而夏之敝则民乔而野周之敝则文而不慙何哉盖夏之近人本乎尊命周之近人则本乎尊礼命之所制者简故近人之敝乔而野礼之所饰者烦故近人之敝文而不慙其原既异其流亦不同

马氏曰夏道尊命至于亲而不尊殷人尊神至于尊而不亲周人尊礼至于亲而不尊何也盖命者令之于明而近人者也圣人尊之者所以敬授民时示其东作西成南讹朔易之事也神者相之于幽而逺人者也圣人尊之者所以致民报本反始之意也治人莫急于礼而人之所赖以生圣人尊之者所以辨上下定民之志也至于赏罚则赏所以劝有功罚所以惩有罪而赏罚不可以偏尚也古之人道德已明仁义已着然后赏罚可行则赏罚者非致治之先也然而夏道则先赏而后罚殷人则先罚而后赏周人则赏罚用爵列其所尚之不同者非不同也皆所以举其偏补其敝而已夏承虞之后其世质其民淳故尊命命者近于人则近于人者皆以致其亲也故事鬼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其禄与威并则先禄而后威赏与罚并则先赏而后罚其后于仁则以所亲者为隆故曰亲而不尊言其亲有甚于尊也殷承夏之后其民野故尊神神者逺于人则凡逺于人者皆有以致其尊也故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所以致其畏于幽也先罚而后赏所以致其畏于明也故尊而不亲言其所尊有甚于亲也周承殷之后其民鬼故尊礼尚施尊礼所以尚施者乐其发于外也故亦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所以致其亲也其赏罚用爵列者以尊卑为差也以意推之方其用赏同爵也则以爵之尊者为先方其用罚同爵也则以爵之卑者为先凡此所以优贤

讲义曰三代得天下以仁则夏殷周之建国其本与仁则无不同三王之道若循环则夏殷周之制治其出于道则无所异道非有异也救世之道不得不然夫子备陈三代始末以示后世俾有天下者知所以始而兴之知所以敝而救之皆不外乎仁而已夏后氏承唐虞之道治唐虞之民政教明备风化纯厐故尊其命令使知风教所自出为庙飨以事鬼使知世系所自生为郊社以敬神使知本始所自报又推鬼神而逺之戒慢渎焉至于治人则引而近之加忠厚焉是以禄在所先威在所后赏在所先罚在所后皆致忠厚之道故民视其上亲而不尊及其末流之抗不及乎忠者憃塞而愚冥过乎中者乔亢而鄙野近乎中者质朴而不文殷人继夏惩其民之敝而救之于是尊天地之神祗而率民敬以事之使知所畏惧而得以警其憃愚朴野矣鬼者神道所为礼者人道所尚先宗庙之飨而后人道之礼则以神道威之先肃其心而后加节文也赏以春夏所以行吾仁刑以以秋冬所以行吾义先秋冬之义而后春夏之仁则是以刑罚威之先齐其心而后加旌劝也故其视上也尊而不亲及其末世礼不足以定志其民一意以惑于神故其敝至于放荡以侥幸而不静赏不足以劝善其民一意以逃其罚故其敝至于茍胜以求免而无耻此风俗之大敝也周人救殷民之敝故所尊者礼所尚者施尊礼尚施皆人道往来施报之常其于鬼也事之敬之而不敢慢然能推而逺之使两不相伤焉于人则近而致其忠爱赏罚以用爵列以黜陟为惩劝故其民视其上也亲而不尊迨及末世忠不足以崇本厚生而其民至于竒巧而趋利礼不足以欢欣交通而其民至于贼仁而自蒙蔽此周之敝也夫子陈三代盛衰系道之兴防如此其着后世有为民父母之道者迹其敝而救之不为无所祖述宪章矣

庐陵胡氏曰宗庙朝廷无非礼也先儒指礼为朝廷则周人尊礼亦指朝廷乎夏尊命殷尊神周尊礼三王所尊不同者时也非异道也纬説乃云夏立教以忠其失野救野莫若敬殷以敬其失鬼救鬼莫若文周以文其失荡救荡莫若忠如循环然周则复始此大谬也案夏周皆近人而忠则显三代皆尚忠也夏周皆事鬼敬神殷亦立教以敬三代皆尚敬也子曰虞夏之文不胜其质又曰殷周之文至矣三代皆以文也然则虽各有敝而其道未甞不同也

子曰夏道未渎辞不求备不大望于民民未厌其亲殷人未渎礼而求备于民周人强民未渎神而赏爵刑罚穷矣

郑氏曰未渎辞者谓时王不尚辞民不防为也不求备不大望言其政寛贡税轻也强民言承殷难变之敝也赏爵刑罚穷矣言其繁文备设

孔氏曰上明三代尊亲有异此经更明三代治民有异之事渎谓防渎辞谓言辞未厌其亲言民无困苦未厌其上下相亲之心也周言强民以遭纣衰乱俗顽凶强人以礼义未渎神谓祭祀有时未防渎也夏言未渎辞则殷渎辞矣殷言未渎礼则周渎礼矣周言未渎神则周衰渎神矣

蓝田吕氏曰夏道尚忠忠者以行而不以言故曰未渎辞忠之俗衰行虽修犹不足以使人信故殷人始渎辞矣渎者如再三告之谓如盘庚三篇是也然殷人尚质虽辞之渎而尚未以繁缛之文治之故曰未渎礼质之俗衰辞虽渎亦未足以取信于民故周人始渎于礼矣分致其辨文致其详欲驱而之善而责人也严大要教人以敬而已故礼先于祭祀至敬而不祈则强民未渎神可知矣至周之末则信诅盟事祈祷其渎神可知矣不求备者不责人之善故政令简不大望者不竭人之忠故贡赋轻此民所以易从而未厌其亲夏道所以未渎辞者此也责人之信已必从而后已此殷人所以求备于民也周人强民驱之于善从之有爵赏不从有刑罚故爵赏刑罚穷矣严陵方氏曰前言殷人尊神矣至此乃言周人未渎神何也盖尊与渎异而渎神者由渎礼之所致而已前言尊神而继之以先鬼后礼则非渎之所致可知矣此其所以异欤不求备者言其简易不大望者言其寛恕未厌其亲者民亲之而不厌也其曰未厌则降此而求备大望于民有厌之者矣

马氏曰夏之时其民淳故君民者以得为在民以失为在己故无所求备不大望于民则民乐推之而不厌故曰未厌其亲虽然不求备于民而有求之意不大望于民而有望之意所谓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此有求望之意殷人尊神于礼犹畧故未渎礼而求备于民者盖有以正于己必有以正于人周人尊礼而礼者先王所以强世故曰周人强民虽尊礼而于事神之礼犹畧故未渎神方周之时比有长闾有胥郷有大夫其政致详其法致严而善恶无所逃于其间故爵赏刑罚极于此矣

山隂陆氏曰夏道未渎辞自盘庚视征可谓渎矣未厌其亲者慈孝未衰也殷人未渎礼若周官蝈氏之属可谓渎矣周人强民未渎神若春秋防盟可谓渎矣

子曰虞夏之道寡怨于民殷周之道不胜其敝子曰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胜其质殷周之质不胜其文

郑氏曰胜犹任也殷周极文民无耻而巧利后世之政难复也至矣言后有王者其作质文不能易之孔氏曰此总明四代质文之异虞夏政寛殷周文烦敝败也至谓至极也虞夏之时虽有其文但文少而质多故文不胜其质殷周虽有其质亦质少而文多故不胜其文

蓝田吕氏曰虞夏之道质质者责人也畧故寡怨于民殷周之道文文者责人也详民之不从则穷刑赏以驱之故不胜其敝虞夏质之至者也故文不胜其质殷周文之至者也故质不胜其文至者无以加也后世王者欲尚质者无以加虞夏之质欲尚文者无以加殷周之文也三代所尚非茍为异亦各因时救敝而已继周者未有以救之杨墨韩庄所以肆行于战国也

严陵方氏曰寡怨于民则知殷周之民其怨为多也曰不胜其敝则知虞夏之治仅能胜其敝而已且虞夏不曰无怨止曰寡怨何也盖民之不能无怨也久矣祁寒暑雨天之所为也犹且怨之至矣者言其文质不可以复加也加乎虞夏之质则为上古之洪荒加乎殷周之文则为后世之虚华此其所以为至欤然虞夏非无文也特其文不胜质耳殷周非无质也特其质不胜文尔殷尚质而此以其文为至者盖殷之文则存乎时殷之质则存乎人为其时之文故人尚质以救之而已若夫其道则渎辞是其时之为文也其色则尚白是其人之为质也

山隂陆氏曰寡怨于民所谓不求备不大望于民之效也郑氏政寛贡税轻也夫所谓不求备不大望岂特政寛贡税轻而已殷周之道不胜其敝列庄之言蠭起乗此间也

子言之曰后世虽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君天下生无私死不厚其子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爱有忠利之教亲而尊安而敬威而爱冨而有礼恵而能散其君子尊仁畏义耻费轻实忠而不犯义而顺文而静寛而有辨甫刑曰德威唯畏德明唯明非虞帝其孰能如此乎

郑氏曰死不厚其子言既不传位又无以丰饶于诸臣也耻费不为辞费出空言也实谓财货也辨别也犹寛而栗也德所威则人皆畏之言服罪也徳所明则人皆尊宠之言得人也

孔氏曰此经特明虞帝之美已矣言后世之君虽有作者比之虞帝不可齐及之也生无私言序爵必以德子爱于民如父母爱子也爱民之志凄怆恻怛有忠恕利益之教君子谓虞朝之臣君圣臣贤是由舜而得然也所引甫刑今尚书以明尧徳记者引以结舜徳也

河南裎氏曰或问后世有作者虞舜不可及何也子曰譬之于地肇开而种之其资育于物者如何其茂也久则渐薄矣虞舜当风气未开之时又其德如此之盛宜乎后世莫能及也 又曰如鳯凰来仪百兽率舞之事三代以降无此盖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圣人之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

蓝田吕氏曰此章言三代之治其久必敝唯虞帝为不可及盖用于民而主于德尔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若舜则事尧者也所以治民之道可得而言故后之言治者所以称舜而不及尧也然则舜之治及尧之治尧不自治而已故曰后世虽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财不必藏于己力不必为己公之至也故不厚其子而人无间言天下莫能争俗薄道衰禹汤文武不得尽其愿欲此孔子所以深叹以虞帝为不可及者也三代之道或亲而不尊或尊而不亲不免流于一偏故其终不能无敝若虞帝则子民如父母有母之亲故有防怛之爱有父之尊故有忠利之教所谓防怛之爱犹慈母之爱非责报于其子也非要誉于他人也发于诚心不知其他而已所谓忠利之教者如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如穷而变变而通作为衣裳舟楫臼杵弧矢宫室棺椁书契所以使天下利用而不倦是皆有教民以义善之诚无所不利之功者也安而敬威而爱爱则能安教则知敬亲则爱尊则威也富而有礼者节于物者也恵而能散者周于物者也节于物义也周于物仁也尊而有教义也亲而有爱仁也此君子所以尊仁畏义也所谓君子贵者也贤者也有道之世唯贤者得在髙位所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故谓之君子也富而有礼故耻费恐用之不以道恵而能散故轻实盖不必藏于己也实之为言财货之谓也费则费用其财而已爱之至则必忠忠至于犯则不敬敬之至则有义以一义断或入于不顺则不爱敬主于别别则文文烦则不静爱主于防防则寛寛而逾则无辨故忠而不犯义而顺文而静寛而有辨皆尊仁畏义亲而尊之之道也行此道而天下敬之则德威也行此道而天下爱之则德明也故尊亲之道一主于德并行而不废则天下莫不尊亲矣故甫刑曰德威惟畏德明唯明非虞舜之盛徳孰能至于此乎

马氏曰虞帝弗可及言其于时后世继之者为难能也三代之道或亲而不尊或尊而不亲未若虞帝亲而尊者亦时而已寛裕以有容则善恶无乎不容也而容之中有辨焉故曰寛而有辨

延平周氏曰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又曰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是舜之所以生无私死不厚其子者顺天而已矣自其有防怛之爱而至于恵而能散者特舜之粗迹耳果舜之极致则恵而能散不足以言自其君子尊仁畏义而至于寛而有辨者特舜之德广耳果舜之道化则其止于君子者哉严陵方氏曰帝则公天下故曰生无私以其传于贤故曰死不厚其子有防怛之爱有忠利之教爱之则亲教之则尊故曰亲而尊亲而有所尊故安而敬尊而有所亲故威而爱敬故富而有礼爱故恵而能散由是君之化之而尊仁安义以至于寛而有辨也富而有礼则无骄奢之患恵而能散则无偏党之私仁者天下之表故在所尊义者天下之制故在所畏耻费则奉己有节轻实则与人无吝忠所以抗节常失于犯上义所以立我常失于忤物文则常失于妄动寛则常失于大杂兼父之尊母之亲故能并行而无偏敝也非有威明之徳其能若是乎故引书之言以证之然自尊仁畏义而下止称君子则以在位者言之也

山隂陆氏曰有防怛之爱仁也有忠利之教义也其教之也非以罔之将以忠之也非以害之将以利之也亲失之不尊安失之不敬威失之不爱故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富失之骄恵失之不吝若子产乗舆济人于溱洧是也耻费则重实忠则犯仁而顺质而静隘而有辨亦常物之大情也凡此一节舜之威徳也以书结之以此以威易畏重言舜也

金华应氏曰自庇民大徳而下凡四章言臣道之难于尽仁惟舜禹文王周公可以为仁之厚而后稷庶几其近之自岂弟君子而下凡三章言君道之难于尽仁惟虞帝可以为徳之至而夏商周亦未免有偏也盖仁道之大如此君子可以其难而不自勉乎髙山仰止景行行止终其身焉可也

子言之事君先资其言拜自献其身以成其信是故君有责于其臣臣有死于其言故其受禄不诬其受罪益寡子曰事君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易曰不家食吉郑氏曰资谋也献犹进也言臣事君必先谋定其言乃后亲进为君言也死于其言竭力于其所言之事死而不负也于事不信曰诬大言可以立大事也小言可以立小事也入谓君受之利禄赏也大禄小禄言臣受禄各用其徳能也易大畜彖曰不家食吉养贤也言君有大畜积不与家食之而已必以禄贤者贤有大小禄有多少

孔氏曰自此至辞欲巧广明君子事君之道及君子之行须内外相副成其信者先谋后见成其言之信实言善乃受禄是受禄不诬罔也小言受大禄则臣滥大言受小禄则君重财而薄德也

横渠张氏曰大言入则望大利利非归己之利大言入则吾道可大行是大利也小言入则可小利蓝田吕氏曰此言事君之道其始见也必知君之所以见任之意如伊尹事汤知汤以伐夏救民为己任此先资于汤之言也曰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内之沟中此拜自献其身于汤之事也如傅説之事髙宗髙宗命之曰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嵗大旱用汝作霖雨俾率先王廸我髙后以康兆民又曰罔俾阿衡专美有商此先资于髙宗之言也説复于王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敢不祗若王之休命又拜稽首曰敢对天子之休命此拜自献其身以成其信者所谓策名委质贰乃辟也所谓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义无二信信无二命者也君是以责臣之任臣是以死君之命自任以重则受禄不诬有死无二则受罪益寡矣昔晋荀息受责于晋献公以立奚齐卓子告于献公曰使死者复生生者无愧及里克杀奚齐卓子荀息死之可谓死于其言矣荀息之事虽于义未之尽然臣之死命必如荀息而后可以言信矣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大言则所言者大也小言则所言者小也利及天下泽及后世大利也进一介之善治一官之事小利也諌行言听利斯从之矣先儒谓利禄赏也人臣之事君大言小言各效其忠而已如言之入而遂望其禄赏则懐二心以事上主于为利而已小人之道非所以事君也所谓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此君之所以报臣者非臣之所以望君也受之以义亦称其大小而已小言而大禄则报逾其分大言而小禄则君不我知亦不可受非其义而已易曰不家食吉此大畜之彖辞也君之所以大畜者将以禄天下之贤贤有小大则禄有多寡一有不称则好恶之私系焉人君而存好恶之私则犹家食而已非所以为天下公也故曰不家食吉养贤也

延平周氏曰孔子使漆雕开仕曰吾斯之未能信孔子説盖学之未能自信必未能取信则事君能成其信者未之有也事君者既资其君之言而献其己之身则君有以责成于下而下有以死于言唯其有以责成于下则下非尸禄者也故曰其受禄不诬唯其有以死于言则下非有罪者也故曰其受罪益寡大利于民则受大禄而不以为有余小利于民则受小禄而不以为不足

严陵方氏曰先资其言者先以言为之资也献其身将以行其言也能行其言故足以成其信拜谓受其命也献谓效其能也君无为也故有责于臣臣有守也故有死于其言臣能任责则非尸禄者矣故受禄不诬臣能效死则非有罪者矣故受罪益寡人亦或以忠获罪此所以不言无罪止言益寡而已有言者则必行其事有禄者则必居其利小言而受大禄则所行之事小不足以称其位之大大言而受小禄则所居之位小不足以行其事之大事不足以称其位而受禄者是尸利而已非所谓重义也位不足以行其事而受禄者是枉已而已非所谓伸道也

长乐刘氏曰资取也谓君先取其言以为可用也然后有仕而臣之之心乃拜而尊之以为君而自献其身所以致臣节示死于国事故曰以成其信也讲义曰舜典于羣后四朝之后则曰敷奏以言益稷于惟帝时举之后则曰敷纳以言言之不可已也如此拜自献其身以成其信者君先取臣言以为可用然后有臣之之心乃拜而尊之如贤能之书王拜受之贤能之书特名籍尔犹且拜之况资其言之善者乎书曰禹拜昌言曰俞孟子曰禹闻善言则拜是矣如是而后使之自进其身以为之臣则其言之信可以成矣然进言非难也能使其言必入而听焉斯为难矣兴利非难也能使其利可望而行焉斯为难矣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耻其禄浮于言而尸利也不以大言受小禄惧其言浮于禄而屈道也然则近之于身欲其言与禄相称逺之于民欲其言与利并行事君之道非君子其孰能与于此

山隂陆氏曰拜自献其身以成其信若荀息者似之矣故曰君子不食其言矣虽死人之事不能救其君之死于其受禄则不诬语其无罪则未也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言各随其言望利泽以及民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言亦随其利之及民小大受禄

马氏曰君子进思尽忠而尽忠之言不可以不前定故曰事君先资其言资之犹言谋也能前定其言然后自献其身进而为君言也临言而择未必见信而言之前定则有以成其信少仪所谓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也大言入则望其大有利于其国小言入则望其小有利于其国望犹言庶几也孟子所谓予日望之之意也

金华应氏曰资慿籍也古之君子其经世之学皆豫定于胷中至其事君则前定之规摹先形于言以为借手而委身以成其信自献者非屈身以求售也如书之自靖自献故受命而无所愧也畎亩翻然之数语説命对之三篇此伊傅先资之言也威公问答而为书昭王命之而有对此管乐先资之言也言之于先而行之于后无一不酬者后世若登坛东向之答草庐三顾之策亦庶几焉

子曰事君不下达不尚辞非其人弗自小雅曰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谷以女子曰事君逺而谏则讇也近而不谏则尸利也子曰迩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虑四方子曰事君欲谏不欲陈诗云心乎爱矣瑕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郑氏曰不下达不以私事自通于君也不尚辞不多出浮华之言也弗自不身与相亲靖治也尔汝也式用也谷禄也言敬治女位之职事正直之人乃与为伦友神听女之所为用禄与女尸利尸谓不知人事无辞让也迩臣迩近也和谓调和君事者也宰冢宰也冢宰主治百官陈谓言其过于外也瑕之言胡也谓犹告也

孔氏曰所引小雅小明刺幽王之诗大夫悔仕乱世戒其未仕者记者断章取义证明非善人不与之友也逺而谏谓与君疎逺强欲谏争则是讇佞之人望欲自达祭祀之尸无言辞而受享祭近臣不谏如尸之受利也迩臣谓亲近之臣献可替否毗赞于君以调和其事大臣谓二伯州牧此大臣亦兼冢宰但冢宰居中故言正百官耳所引诗小雅隰桑刺幽王之诗君子在野诗人念之云心乎爱此君子矣瑕逺也谓勤也言君子逺离此不勤乎藏善也言善此君子也此诗本文今记人引瑕不谓矣言何不以事告陈于君也

蓝田吕氏曰以下达之事事其君则贼其君者也尚辞而实不称则欺其君者也非其人而自达之枉已以事君者也传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上达者进乎髙明如伊尹耻其君不及尧舜孟子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者也下达者趋乎汚下如孟子言谓吾君不能谓之贼者也又曰逢君之恶其罪大者也自者所由以为主者也观近臣以其所主观逺臣以其所为主彼谓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者非其人而自为之也三者皆枉已不正非所谓靖共正直者也人臣敬治其职所与正直则神将福之况于君乎事君逺而谏则讇也近而不谏则尸利也古之天子有争臣七人诸侯五人是有言责者也有言责者不可不谏不得其言则去无言责者则可以谏可以无谏不得其言不必去矣至于逺臣既无言责又逺于君有官守之责而谏非其责也所谓逺者逺臣也非其职而谏之陵节犯分以求自达故曰讇也所谓近者有言责之臣也有言责而不谏则旷厥官懐禄固宠主于为利故曰尸利也尸主也犹祭祀之尸有所主而无所事书云羲和尸厥官罔闻知其义同此虽然古者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议于市百工献艺皆若逺而諌者盖上之人所求于下者如此则下可以共职而有言不可谓之讇矣颍封人之谏郑庄公杜蒉之谏晋平公亦逺而谏者然若二子者君子与之盖有封人杜蒉之心虽谏而可无封人杜蒉之心则讇也迩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虑四方迩臣近臣也如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之类宰即冢宰大臣六卿也近臣者在君左右不任其政与天子燕游者也主于朝夕纳诲调和君子和而不同若作和羮济之以盐梅五味则得其和而可食如以水济水孰能食之故君所谓可而有否焉君所谓否而有可焉可否相济则君德和故曰迩臣守和宰之为言杀也因以名言饔官焉饔官主割烹者也既杀而烹之解剥制割皆出其手宰制政事者亦然故主家政者为家宰主国政者为国宰所以宰制百事总正官属故曰宰正百官六卿分掌国政任天下之事与国同其忧者也巡守朝聘所以交结维持使四方无虞当任其责也莫非臣也莫非事也三者之官其责为重故厯言之事君欲谏不欲陈者书所谓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臣之事君所以告其君则有犯而无隠所以告于人则隠恶而扬善宋平公筑台妨于农收子罕谏弗许筑者讴之子罕闻之亲执朴以行筑者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避燥湿寒暑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则其爱君之心可知矣诗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此小雅隰桑诗刺幽王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思见君子之辞也此则断章取义以心爱矣为爱君之心有以告之矣爱之之诚藏于心而不忘此所以欲谏而不欲陈也乐毅报燕恵王书曰吾闻之古之君子交絶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絜其名非有是心能之乎

马氏曰事君不下达者不以浅者近者达于君也孟子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此不下达之意言之必可行而不以辞为尚故不尚辞所与者不可以非其人正直是与可也故引诗以结之言迩则对逺言大则对小冡宰可以兼迩臣而迩臣盖不止于冡宰凡谓近于君者皆谓之迩臣也言冡宰则可以兼大臣而大臣亦不止于冡宰凡处于百辟之上者皆谓之大臣也

横渠张氏曰迩臣守和和平其心以备顾对不可狥其喜怒好恶

严陵方氏曰逺而谏似忠而非忠秪以为讇尔近而不谏似慎而非慎秪以为利尔迩臣过于和则流而为同不及于和则乖而为异守则适中而无过不及之患谓之迩臣则以守和为事谓之宰则以正百官为事谓之大臣则以虑四方为事孟子谓陈善闭邪谓之敬故谏不欲陈陈之则是暴君之过矣然事君有犯无隠则陈之矣盖谏之不从不得已而后陈焉然则陈者非所欲也故以不欲言之

石林叶氏曰逺于君则见之畧谏则为佞近于君则见之详谏则不为素餐素餐则尸利也迩臣则三公四辅也坐而与王论道有所可有所否故守和冡宰天官也羣吏废置所自出故正百官大臣则牧伯也诸侯蕃衞所自出故虑四方

金华应氏曰盐梅麯糵弼谐于上埙箎金石恊恭于下迩臣之和也表端而影正纲正而目举宰之正也事几绵了如在目民瘼幽隠惨如切肤大臣之虑也宰以职言大臣以位言自三公以下皆是不特六卿其序则先君德而后朝廷先朝廷而后天下也

礼记集説卷一百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四十 宋 卫湜 撰

子曰事君难进而易退则位有序易进而难退则乱也故君子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以逺乱也子曰事君三违而不出竟则利禄也人虽曰不要吾弗信也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子曰事君可贵可贱可富可贫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乱

郑氏曰乱谓贤否不别三揖而进一辞而退进难者为主人之择已也退速者为君子之倦也三违违犹去也利禄言为贪禄畱也臣以道去君至于三而不遂去是贪禄必以其强与君要也愼始而敬终轻交易絶君子所耻不可使为乱此乱谓违废事君之礼蓝田吕氏曰所谓位有序小徳役大徳小贤役大贤之谓也所谓乱者则贤不肖倒置之谓也君子之事君要之君信于我而已信我之贤可以为师非学焉而后臣之则不进也信我之贤可以执国政虽待以季孟之闲亦不进也此所以进之难也孔子之仕鲁燔肉一不至则不税冕而行灵公问陈则明日遂行此所以退之之易也盖君子之仕将以道正君而已枉已未有能直人者也人人知自贵于己达色斯举矣翔而后集之义则贤不肖之分不可乱也相见之礼主人迎賔三揖至于阶其退也一辞而出主人拜送賔去不顾盖相见者见之于主人尽敬之后辞之于主人未懈之先若主人之敬未至而强进主人之意已懈而不辞则賔主人之分乱矣可仕可已可见可辞进退之义一也事君三违而不出竟则利禄也人虽曰不要君吾弗信也古者四十始仕道合则从不合则去盖以道事其君者道既不合舍而去之君无畱行之命礼貌已衰义不可犹居其国苟至三违而不出竟则懐禄要君无所逃罪昔孔子去鲁迟迟其行以去父母之国有所不忍而已孟子去齐三宿而后出昼冀王悔而反之以安天下之民而已然卒皆出竟以去君子之义可知矣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要君之心无大于此所以皆得罪于孔子也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故轻交易絶君子耻之若夫以道去其君岂君子之心哉不得已也子曰事君可贵可贱可富可贫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乱贵贱贫富生杀君之所操以御臣之具者也虽有是具以御臣然所以御之者礼也理义人心之所同然天所以命于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所以保乎天下国家也故臣之事君无所逃乎天地之间东西南北唯命之从及违于理义则臣得以争于君匹夫不可夺其志故君以我为贤则可处之以富贵以我为不肖则可处之以贫贱以我为无罪则可生以我为有罪则可杀六者莫不唯君所命其不可夺者吾之理义而已孟子曰徃役义也徃见不义也齐侯田以旌招虞人不至将杀之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徃也故凡违乎理义者皆乱也延平周氏曰其进也以礼故难其退也以义故易进也不以礼故易退也不以义故难难进而易退则位之所以有序易进而难退则位之所以乱而无序故君子三揖而进若甚难一辞而退若甚易者盖逺其乱于賔主之间况君臣之间可不逺其乱也哉进以礼所以愼始退以义所以敬终

马氏曰进人所欲也而难进退人所不欲也而易退盖其就于利者缓而逺于利者速则其志在于义而不在于利如此则贵贱履位贤不肖袭情故位有序故君子交接之际进必三揖退止一辞皆所以逺乱也君臣以义合而未尝无相爱之仁以义合至于三谏则去有相爱之仁则虽去而未必出竟君与之环则还与之玦则去若孟子去齐三宿而后出昼是也然此特始去之礼如此至于三违而且不出竟则其志在于利禄以强要于君也在物者有命在己者有义富贵贫贱生杀此物也而不可使为乱则在己在物者有命故可贵可贱可生可杀在己者有义是故不可使为乱也

山隂陆氏曰易进而难退则乱之阶由此始也严陵方氏曰其进不难则茍合以贪其位而位之在吾上者或有所越其退不易则患失以固其位而位之在吾下者或有所妨若是则其位无序矣有序则治无序则乱君子于賔主相见之际揖必至于三而后进辞止于一而遂退则难进之义盖可见矣况于事君乎推是心则固足以逺乱矣三违而不出竟内实利之而外强违之非要君而何翔而后集所以愼始不为茍去所以敬终

石林叶氏曰迎之致敬以有礼则难进礼貌衰则去之故易退进以礼退以义不失其先后故位有序反此则容悦者也以容为悦则必至于乱古人于賔主之间犹患之况君臣之际乎諌君有至于三而去君无至三而不出竟孟子去齐三宿而后出昼者师賔之位也

子曰事君军旅不辟难朝廷不辞贱处其位而不履其事则乱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则愼虑而从之否则孰虑而从之终事而退臣之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郑氏曰履犹行也君使其臣谓使之聘问师役之属也愼虑而从之者此已志也欲其必有成也否谓非己志也孰虑而从之又计于己利害也终事而退非己志者事成则去也不事王侯言臣致仕而去不复事君也君犹髙尚其所为之事言尊大其成功也孔氏曰在军旅之中不辟危亡之难在朝廷之中不辞卑贱之所得志谓君使当己之才也终事谓事毕也既本非己才事竟即辞而退也得志及不得志并从而无违是臣行之笃厚也引易蛊卦上九爻辞以证终事而退臣之厚也

蓝田吕氏曰此章重述事君可贵可贱可富可贫可生可杀之义盖事君者不仕则己仕则卑贱有所不辞诗云硕人俣俣公庭万舞事君者不受命则已受之则患难有所不辞诗曰靡室靡家玁狁之故处其位而不履其事如弓人耻为弓矢人耻为矢名之不可言言之不可行矣其所以事君之义乱于名实者也此篇言乱者有三易进而难退则乱也者乱于贤不肖者也不可使为乱者乱于理义者也处其位而不履其事则乱也者乱于名实者也乱者如丝之不治无绪以正之之谓也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又曰好勇疾贫乱也仁者爱人然而疾不仁者以不仁之贼吾爱也苟能逺之使不能贼吾爱可矣至于疾之已甚则反失吾爱是乱于为仁者也所贵乎勇者见义必为而已不施之于义而施之于疾贫则利欲无厌是乱于勇者也是皆不治而无绪者也君使其臣臣受其命得志者则合所使之臣素志也否者不合其素志也臣受君命虽有所合不敢以得志而自满故愼虑而从之乃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有所不合又非所宜辞亦不敢怨于不得志而不事事故孰虑而从之要之不辱君命尽其义而无悔而己仕而不事事则不恭不得志而不去则懐懐与不恭皆君子所不由故不得志者虽孰虑以从事卒事则致为臣而去则所以自免而不累于上故曰臣之厚也蛊之上九之辞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蛊者有事之时自九五而下皆以干蛊能不能为得失至于上九事之终且无位也有似乎仕焉而已者故曰不事王侯唯不事王侯乃可以髙尚其事不见役于人若委质而仕反欲髙尚其事而不事事则旷官尸利无所逃罪矣故此章取以为证焉

山隂陆氏曰不辞贱犹曰不让劳也此事君者之事也故曰子思臣也微也使子思居卫而为曽子之事是乱也乱亦乱之阶终事而退是厚也非正也即正有去而已

严陵方氏曰愼虑则从其事而无所轻孰虑则从其事而有所习终事而退则不居成功故也

马氏曰贵与生者人所欲也君使其臣于所欲之地则必愼虑以从之贱与死者人所恶也君使其臣于不欲之地亦必孰虑以从之

延平周氏曰幽之使我有是者天也明之使我有是者君也茍其使我得志则愼虑而从之者愼虑其所以行道者也茍其使我不得志则亦孰虑而从之者孰虑其所以守道者也功成身退者天之道故曰终事而退臣之厚也

石林叶氏曰位军旅则以勇故不辟难位朝廷则以仁故不辞贱处其位而辟难辞贱则事不治而乱何有于仁勇于事君有得志而与否者命也虑而后从者义也得志而孰虑所以畏命故其宠若惊不得志而孰虑所以谓义故其辱若惊

子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故君命顺则臣有顺命君命逆则臣有逆命诗曰鹊之姜姜鹑之贲贲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郑氏曰唯当为虽言皆有所受不敢专也臣受顺则行顺受逆则行逆如其所受于君则为君不易矣姜姜贲贲争鬭恶貌良善也

孔氏曰此明臣事君不敢专輙君之出命不可不愼所引诗鄘风鹑之贲贲刺宣姜之诗

横渠张氏曰命于天者不可不顺若国君则不然君能顺上则臣亦顺上君命逆上则臣亦逆君

蓝田吕氏曰此章重述事君不可使为乱之义也天道无私莫非理义君所以代天而治者推天之理义以治斯人而已故曰天秩有典天叙有礼天命有徳天讨有罪莫非天也臣之受命于君者命合乎理义为顺天命不合则为逆天命君之命出乎理义则为臣者将不令而从君之命不出于理义则为臣者虽令不从矣此所以有逆命顺命之异然后知其不可使为乱也人之无良我以为君此诗刺卫君无徳国人耻以为君盖言君逆天命则臣子亦逆君之命严陵方氏曰天子者天之所子故惟天子受命于天士以事人为事故受命于君由士以上皆受命于君此止以士言者盖降于士则有府史胥徒之属皆其官长所自辟除其卑不能上达故不得受命于君也然则受命于君者其卑止于士而已

清江刘氏曰注者曰唯当作虽非也此言天子之命在天士之命在君非天命不为天子非君命不为士也皆有制之已

山隂陆氏曰唯读如字天子受命于天犹士受命于君所谓士死制是也臣谓大夫以上唯不受命于君故有逆顺如此

马氏曰天之命于君者岂谆谆然命之乎使之居天位食天禄治天职牧天民盖所谓命也故由其道而顺天则谓之顺命不由其道而逆天则谓之逆命虽然上者下之仪而臣之逆顺亦视其君之所为而已石林叶氏曰君与天皆出命者也君之与天命既顺则臣之于君命亦顺也君之于天命既逆则臣之于君命亦逆也盖有治君则有贤臣有乱君则有佞臣取人以身之道也唯其逆顺者自人为之故言君臣而不言天君莫尊于天子臣莫卑于士故言天子而止士

庐陵胡氏曰臣有顺命有言逊于汝志也必求诸非道臣有逆命有言逆于汝志也必求诸道先儒谓逆命为行逆非也

子曰君子不以辞尽人故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是故君子于有丧者之侧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于有病者之侧不能馈焉则不问其所欲有客不能馆则不问其所舍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壊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

郑氏曰不问其所费以下皆辟有其言而无其实水相得合而已酒醴相得则败淡无酸酢少味也接或为交盗贼也孔甚也餤进也

孔氏曰此明君子之行不可虚用其辞不以辞尽人言不得以言辞之善谓行亦尽善也有道之世则所行美好似树干之外更有枝叶无道之世人不诚实但言辞虚美所引诗巧言刺幽王之诗证小人甘以壊

横渠张氏曰有道是有实也有实则行有文章也无实则言有文章也行有文章则莫非实是也言尚浮华则唯虚辞相誉而已无其实也故君子问寒则衣之称美则爵之今言无有实其求益与夫相亲相依之言皆相奉而已故仲尼欲无言直欲务实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至如近世之语功实者犹徒具文而已亦不以实求也有道则行得伸无道则辞得伸辞行天下之辞行也有道无道亦天下之有道无道也辞则伸也以天下无道明无以考其实所以浮辞得伸盖莫能穷辨之也君子不以辞尽人尽极也取也蓝田吕氏曰君子不以辞尽人不敢轻信于人也不以口誉人不以色亲人不为口惠所以重信于己也孔子曰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又曰君子不以口誉人又曰有言者不必有徳皆不以辞尽人之义也枝叶者干之文也天下有道则人致文于行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乃行之文也故曰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人致文于辞诗云巧言如簧顔之厚矣乃辞之文也既曰辞有枝叶则有言而无其实问所费于丧者而不能赙问所欲于病者而不能馈问所舍于客而不能馆则其言也不出于诚心君子耻之故与其不能惠而问之不如不问之愈也君子之接人也以信而不以茍说人故如水淡而可乆于此三者不能惠则不问此交之所以全而无后怨故曰淡以成小人之接人也苟説而不以信故如醴之甘而不可乆于斯三者能问而不能惠取説于顷刻而不顾其后此交之所以难保故曰甘以壊故凡言之甘而不出乎诚心者必将有以盗诸人传曰币重而言甘诱我也甘言入则受其盗故言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延平周氏曰孔子曰予不试故艺而孟子曰我于辞命则不能盖君子之道重其本而轻其末也辞命者乃道之末也岂道之末而能尽人之贤否哉

严陵方氏曰天下有道则君子之道发之于行事此行所以有枝叶天下无道则君子之道载之空言此辞所以有枝叶则其所以有言者岂得已哉宜其不以是而尽人也庄子曰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絶盖成则相亲壊则相絶其说正于此合然庄子言交此言接何也交言其情接言其迹

马氏曰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者有徳者必有言也天下无道而辞有枝叶者有言者不必有徳也石林叶氏曰宰我子贡善为説辞冉牛闵子顔渊善言徳行孔子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孔子不能辞命则能之者固徳行而已唯其能于徳行故尽人不以辞君子以道义交故其淡如水小人以势利交故其甘如醴水淡而散于五味之合则无不调故曰淡以成醴而至于沈湎则败徳故曰甘以壊

马氏曰圣人之教则欲其讷于言而敏于行其观人则必观其言而察其行故寜至于行有枝叶而无寜为枝叶之辞寜为君子之淡以成无为小人如醴之甘寜有已怨而毋至于有诺责故言行相副圣人盖深取之而言浮于行圣人必察其中也

讲义曰上取人以道徳而不以文辞则下进用者道有本根而行有枝叶矣上取人以文辞而不以道徳则下之进用者道无本根而辞有枝叶矣譬之草木有本根然后有枝叶为上之道可不谨乎君子之接如水虽无味而可乆小人之接如醴虽有味而易变

子曰君子不以口誉人则民作忠故君子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美则爵之国风曰心之忧矣于我归説子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寜有己怨国风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子曰君子不以色亲人情疏而貌亲在小人穿窬之盗也与子曰情欲信辞欲巧

郑氏曰誉绳也问人之寒以下皆为有言不可以无实于我归説欲归其所説忠信之人也口恵而实不至谓善言而无信人所恶也已怨己谓不许也言诺而不与其怨大于不许言笑晏晏至亦已焉哉皆相与为昬礼而不忠也言始合防言笑和説要誓甚信今不思其本思之反覆反覆之不思亦已焉哉无如此人何怨之深也辞欲巧巧谓顺而説也

孔氏曰绳以量度于物凡口誉于人亦须量之于心故以誉为绳庄十四年左传蔡侯绳息妫杜注云绳誉也是绳誉通训引诗曹风蜉蝣刺曹君之诗国将灭亡贤臣心忧我身何所归舍説舍也此引诗断章证疾虚言义不与诗相当也诺谓许人物责谓许而不与被责也引诗卫风氓之篇证许而不与被人所怨也不以色亲人谓不以虚伪善色诈亲于人也情疏貌亲外内乖异心不慤实恒畏于人如细人奸盗也言辞欲和顺美巧不违于理与巧言令色者异也蓝田吕氏曰晋平公之于亥唐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疏食菜羹不敢不饱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弗与治天职弗与食天禄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盖君子力可以周人之穷则不徒问其饥寒而必有以衣食之势可以进贤则不徒誉而已必有以爵禄之徒问徒誉而无实以继之则诚心不存己则不诚而责人之诚难矣故曰君子不以口誉人故君子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美则爵之国风曰心之忧矣于我归説此诗刺曹君不脩政事好絜其衣服饰其外而无实民将去之求其所当归者如口誉无实不可使民信也问人之饥寒而不衣食之特问之无诚而已至于口惠而实不至则害信之大者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危国亡家之本此怨之所以及其身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寜有己怨有求而已之始虽咈人之意而终不害乎信故其怨小诺人而不践其言虽不咈人意而终害乎信故其责大国风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此诗刺夫妇失道中絶无信妇怨之辞也故取以证之穿窬之盗欺人之不见以为不义而已色亲人者巧言令色足恭无诚心以将之情疏貌亲主于为利亦欺人不见君子耻之故不为也故曰君子不以色亲人情疏而貌亲在小人则穿窬之盗也与孔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孟子曰不可以言而言可以言而不言是皆穿窬之类二者亦欺人之不见以为不义故所以为穿窬也御人国门之外盗也穿窬亦盗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小人而无忌惮不义也色厉而内荏以言不言餂人亦不义也盗与不义小大虽殊其为盗与不义则一也此章言其言欲信而已事君接人其义一也又欲言之顺而説故曰情欲信辞欲巧以结之孔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盖事于顔色者诚有所不足故鲜矣仁然为辞令亦君子之所务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又曰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非恶言之巧也巧言之害仁者尔严陵方氏曰不以口誉人则言之所与必发于心不止于外貌故民化之而作忠若问人之寒则衣之之类皆非口誉之事也口誉者内外之不相应也口惠者始终之不相副也君子之亲人也以徳故曰不以色亲人貌虽亲而情实疏则恐人之见其情也又何异穿窬之盗也穿窬者穿垣墉而为之盗也君子情非苟动也将以有所示辞非苟出也将以有所治内有情之信而外有辞之巧又何害其为仁乎此所以先言情欲信而后乃言辞欲巧也

马氏曰君子之誉人不以口而身必致之也不以身致之则是显誉于人隂弃其身而民亦趋于伪矣君子不以色亲人者以其有相爱之情出于中愉色婉容见于外盖眞积于内然后诚动于外故君子不以色亲人而虑情之不信也匿怨而友其人者君子所耻也

山隂陆氏曰诗言君将无所依唯于我归处而已是非以口绳君相也于我归处犹之可也于我归息甚矣于我归説则又甚矣在小人则穿窬之盗所谓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石林叶氏曰口惠而不以实应则为诬唯君子反此然而称人之美则爵之此在上者之事也在下而无与共天位治天职则称人之美因不为诬也色在外君子不以亲人亲人者情也小人则情疏矣其亲人也以貌非特色而已矣此其譬则穿窬之盗也欤譬人之知也君子不以色亲人求所以信其情也乃若巧辞则孔子尝曰鲜矣仁不曰不仁而曰鲜者是君子有时而用之

延平周氏曰于内则情欲信于外则辞欲巧者君子之道也苟止于辞欲巧则君子乎

讲义曰情必欲其信如眞喜未笑而和眞怒未发而威眞悲未泣而哀所谓信也此所以笃实乎其内辞必欲其巧如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皆以其背违正理而各得一偏尚得为巧乎譬之大匠必合规矩以为方圆然后得谓之巧也此所谓辉光乎外也

金华应氏曰情之所蕴必隐恻而尽其情辞之所发必委曲而中其节

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无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防事上帝是故不犯日月不违卜筮卜筮不相袭也大事有时日小事无时日有筮外事用刚日内事用柔日不违筮

郑氏曰神明谓羣神也无非卜筮之用言动任卜筮也日月谓冬夏至正月及四时也所不违者日与牲尸也袭因也大事有时日有事于天神有常时常日也有事于小神无常时常日临有事筮之刚日柔日顺隂阳也阳为外隂为内事之外内别乎四郊孔氏曰此至篇末总明卜筮之事郑注冬夏至正月及四时者冬至谓祭圜丘夏至谓祭方泽正月谓祭感生帝及四时迎气用四时吉日也知皆卜者案大宰云祀五帝帅执事而卜日郑注五帝谓四郊及明堂是四郊有卜也大宰又云祀大神祭大示亦如之大神则冬至祭圜丘大示则夏至祭方泽案公羊谷梁传云卜三正则知天子郊用夏正亦卜之也周礼祭宗庙亦卜日云不违者唯日与牲尸者案僖三十一年左传云礼不卜常祀而卜其牲日是卜牲日也特牲少牢云大夫士筮尸则天子诸侯有卜尸也卜筮不相袭言大事则卜小事则筮不相因袭此与曲礼文同而注异大事有时日而用卜者示不敢专崔氏曰凡求告之道不过三若一而吉则不更啓若初不吉则二不至于三易曰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明初筮者不复至三也若大事卜筮兼用卜筮各一用之乃成为一故尚书云三一袭吉则知三三筮各一用之乃成为一也故尚书有从筮逆逆筮从之义皆据一用而言也然一用之时若筮卿士庶人之中所逆者少亦得为初吉若所逆者多则为初凶若初吉多则更卜若初凶多则亦卜至三所以尔则以初筮告吉凶皆非吉凶之故是以至三也所言三者皆谓三度用之非一度用三王之筮始为三也至中小之祭求吉凶之理亦复如之卜筮各用者不得为袭中事兼卜则谓之相袭故表记云卜筮不相袭然则于事得兼用者以再三为袭不得兼用者则无以为袭故也

何氏曰外事以刚日而郊用辛内事以柔日而社用甲有以见郊社至重不可以内外常理拘之宗庙之祭据春秋而言则桓八年以己卯烝夏五月以丁丑烝十四年秋八月以乙亥尝闵二年夏五月以乙酉吉禘于庄公文二年八月以丁卯大事于大庙跻僖公昭十五年二月以癸酉有事于武宫是俱用柔日如绎日明日又祭既正祭用柔自然绎日必刚矣横渠张氏曰不犯日月谓不使祭日相见犯若一时有两祭则必相回互使之不相妨

蓝田吕氏曰此章言事天事君至敬而不敢防故有卜筮因言卜筮之用礼者敬而已矣明则敬于人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敬人之事也幽则敬于鬼神内尽志外尽物凡祭祀之礼卜筮之用皆敬鬼神之事也盖卜用筮用防则灼之而视其兆防则揲之而视其卦凡求于人情所不能测人力所不能为者是乃所以求之于神明也郊所以祀上帝卜日而用之不敢必其期也卜牲而养之不敢必其物也其敬如是是乃所以不敢以私防事之也日月者如冬日至圜丘以祀天神夏日至方泽以祀地只四时迎气用四丘此皆素有定日不用卜至于它祭祀之当卜日者不可犯此素定之日也它祭祀之卜日既不犯此素定之日然所卜之日既卜之吉则不可违故曰不犯日月不违卜筮违之犯之皆不敬也记曰大飨不问卜此谓日月之素定者如冬夏之日至之类他则皆卜如啓蛰而郊郊用辛之类故大宰祀五帝帅执事而卜日遂戒而不言昊天上帝盖可知矣既称上帝于郊又曰唯圣人为能飨帝则祀天亦可称飨均祀天地也冬至之日至为大故曰大飨飨之之敬因天时隂阳之至而不问卜所敬异于他飨也先儒谓大飨者祀五帝于明堂以月令有季秋大飨之文乃曰莫适卜也以总飨五帝不知主何日而卜之故不卜然不知季秋之飨既有素定之日如冬夏日至又不问卜当以何日为可若以人谋而用之乃以私防事上帝不敬莫大焉其説固不可行矣卜筮不相袭者此主于祭祀而言有卜则不筮有筮则不卜盖大事用卜小事用筮而已在他事则卜筮兼用之洪范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于心也士也庶民也也筮也叅其从逆而占之筮人云国之大事先筮而后卜春秋传僖公二十五年晋卜纳襄王得黄帝战于阪泉之兆又筮之得大有之暌哀九年晋卜伐宋亦卜而后筮则兼用亦明矣大事有时日者时如啓蛰而郊及四时宗庙之祭之类日如郊用辛社用甲之类有是时日以上中下三旬而卜之小事无时日有筮者若非时有所告及祈祷之类皆无定日必筮而用之也外事用刚日内事用柔日不违筮郑氏谓事之内外别乎四郊盖以郊外事也反用辛社内事也反用甲故谓郊在四郊之内同内事故用柔日之辛四郊之外乃为外事故甲午祠兵吉日庚午既差我马然考是説社乃内事而反用甲説亦未可行盖所谓内事外事分别刚柔泛言众事尔如郊用辛社用甲自别有义难以刚柔取类也又言不违筮者前所谓大事小事及后所谓内事外事皆不可违卜筮故重言之

严陵方氏曰天地之神明者天之神地之明也庄子曰天尊地卑神明之位也然郊特牲言郊明天道社神地道者盖以天之神故有郊以明之以地之明故有社以神之也且卜筮所以事天地事天地者莫大乎郊社故必以神明为言自八卦画于伏羲土兆起于颛帝瓦兆起于尧官占见于舜则卜筮之用其来尚矣而此以三代明王为言者盖五帝以徃则质质则于卜筮宜畧三王以来则文文则于卜筮宜详以其详故无非卜筮之用也于三王言无非卜筮之用则知五帝有非卜筮之用矣私防事上帝者狥己所欲之谓私交物无节之谓防卜筮则于神明有所质于时日有所择上帝天神也不及地示者以天神之尊尤不宜以私防事之故不犯日月者守日月之常不敢犯而越之也不违卜筮之吉不敢违而戾之也若郊之用辛社之用甲是不犯日月也上辛不吉则卜中辛中辛不吉则卜下辛是不违卜筮也故先言日月而后言卜筮焉大事有时日即郊社之类是矣大事前期而定故其时日有常小事临机而作故无时日曰有筮则无卜可知小事有筮则大事有卜又可知且大事以时日为先故不言卜小事以时日为后故必言筮意各有主然卜虽主于大事而小事亦有时乎用卜大卜所谓凡小事涖卜是也筮虽主于小事而大事亦有时乎用筮筮人所谓凡大事先筮后卜是也凡特言卜则筮从之可知若所谓卜日卜牲则知其亦筮矣凡特言筮则卜不必从若所谓筮日筮賔则卜不必从矣要之大事以卜为主小事以筮为主尔卜筮不相袭与外事用刚日内事用柔日并见曲礼解

马氏曰传曰圣人不烦卜筮圣人于事可以黙决之于心而不烦于卜筮也然则三代事天地之神明无非卜筮之用者盖不敢以私防事上帝也祭义曰虽有明知之心必进断其志焉示不敢专以尊天也与此同义动物也可以知象着植物也可以知数外事阳也而刚亦阳也故用刚日内事隂也而柔亦隂也故用柔日以郊为外事矣而用辛以社为内事矣而用甲説者以天地至尊之祭不可同于外内其説似得之矣

山隂陆氏曰据此不犯日月不违卜筮外虽用刚日内虽用柔日犹卜筮也大事有无时日有卜小事有有时日无筮今其言如此盖言大事薄小事也石林叶氏曰蓍者天之神物故事上帝则用卜筮者神之也然而为象其应也圆蓍为数其静也方虽卜且筮亦不可相袭也

子曰牲牷礼乐齐盛是以无害乎鬼神无怨乎百姓子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其辞恭其欲俭其禄及子孙诗曰后稷兆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

郑氏曰牷犹纯也富之言备也以传世之禄共俭者之祭易备也兆四郊之祭处也迄至也

孔氏曰以前明不违卜筮动合神明故此经明后稷祭祀福流后世以证成其义所引诗是大雅生民之篇美成王尊祖配天也

蓝田吕氏曰古之圣王先成民然后致力于神民和而神降之福泂酌之诗曰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饙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盖不得乎民心虽有牲牷礼乐齐盛之备神将不飨矣无害乎鬼神则神飨之矣无怨乎百姓则民归之矣所以然者本于致敬而已故因卜筮而言后稷竭力于稼穑以其齐盛所以和于民者至则所以事于神者尽矣诗曰恒之秬秠是获是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茍有诚信涧溪沼沚之毛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故后稷之祀竭力以共齐盛无非诚信之谓故易富也富之言备也其祀也永无罪悔而已此所以其辞恭其欲俭也以迄于今至于周推后稷以配天一用后稷之法故曰其禄及子孙

严陵方氏曰牲牷天产齐盛地产礼者威仪乐者节奏于物则有天产地产于事则有威仪节奏事物虽尽茍或有违于筮焉又乌能幽无鬼神之害明无百姓之怨乎故先王之于祭祀不特卜日而又卜尸不特卜尸而又卜牲也违筮而百姓怨者书不云乎询谋佥同鬼神其依则以鬼神依人而行故也鬼神有害则百姓有所怨可知鬼神有祸福故于鬼神曰害百姓有休戚故于百姓曰怨其辞恭则物虽薄而诚足以飨神其欲俭则物虽少而用足以行礼此祀之所以易富也且恭则不侮俭则不夺不侮则无害乎鬼神可知不夺则无怨乎百姓可知若是则幽无鬼责明无人非徳之盛也盛徳必百世祀故其禄及子孙不亦宜乎外则其辞恭则其心敬可知内则其欲俭则其用节可知矣

石林叶氏曰牲牷亲卜之礼乐亲序之粢盛亲供之明荐以徳则无害于鬼神故祭则受福无怨乎百姓故得其驩心然先鬼神而后百世者亦以祭祀为主南丰曽氏曰自后稷肇祀以前前后相承兢兢业业惟恐一有罪悔获戾于天阅数百年而此心不易故曰庶无罪悔以迄于今言周人世世如此也

子曰大人之器威敬天子无筮诸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诸侯非其国不以筮卜宅寝室天子不卜处太庙郑氏曰威敬言其用之尊严天子无筮谓征伐出师若廵守也天子至尊大事皆用卜春秋传曰先王卜征五年岁袭其祥守筮守国之筮国有事则用之道以筮者始将出卜之道有小事则用筮诸侯入他国则不筮不敢问吉凶于人之国也诸侯受封于天子因国而国唯宫室欲改易者得卜之耳天子不卜处太庙卜可建国之处吉则宫庙吉可知

孔氏曰大人谓天子所主之器当威严敬重不可私防于小事杂用也飨时则用燕则不用也道以筮道谓出行于道路之上也郑知无筮谓出师巡守者以前云外事用刚日内事用柔日据在国诸事今此云无筮又云道以筮又云诸侯非其国不以筮皆据将欲出行及在道之事下云道以筮则无筮是未在道故知征伐出师若巡守欲发时也天子大事不徒用筮而已兼用卜也故簭人云国之大事先簭而后卜此云无筮无徒筮耳不谓全无筮也

横渠张氏曰诸侯适他国唯卜寝宅而已不卜处大庙舍诸侯祖庙为常故不卜

蓝田吕氏曰如天子无筮敬则用祭器则与祭器皆大人之器大人所主之器当威严敬重不可私防于小事故大事则不筮小事则不卜朝聘之飨昬冠之礼醮皆用祭器燕则不用也天子无筮者天子体尊在国中有事皆卜而不以筮至于巡守征伐在道则以筮盖以当敬而不可防也故曰天子道以筮诸侯卑于天子在国中居守有事则筮降于天子之用也至于出竟则不筮盖不敢问吉凶于人之国且辟天子也故曰诸侯非其国不以筮小宗伯云凡建国左宗庙右社稷则宗庙有定位虽天子不卜唯宅寝室则卜之盖寝室为人君之居不可以不敬以求祐于天故必卜

严陵方氏曰威之则不敢玩敬之则不敢防若见君之几杖则起遭君之乗车则下是也天子无筮者非无筮也以守大事之卜为称在小事之筮不足以有为也故诸侯有守筮者非无卜也以不足于大事之卜其所有而守之小事之筮而已为其降于天子故也下云天子道以筮则天子非无筮也明矣又云诸侯作宅寝室则诸侯非无卜也明矣天子道以筮者以其在道遽于事而不暇卜故也卜宅寝室者诸侯受封乎天子唯宫室欲改易者得卜之以其于事为大故也

山隂陆氏曰无筮无守筮也不言守者非所以威敬天子诸侯亦不皆守筮有时守焉道以筮者道之以筮所谓先筮而后卜诸侯适人之国虽不用筮其所宅寝室犹卜天子不卜处太庙言若天子适诸侯则舍其寝庙不卜也

石林叶氏曰大人以事业言其事则所守者止于恭畏而已天子在道既以筮则在外也不可以无筮诸侯在内以守筮则其于国也亦必用筮至于大庙之位其与社稷为左右皆有常所也故不用卜卜其吉凶可也

四明沈氏曰俨然人望而畏之有九鼎大吕之重此大人之器也威武贫贱富贵不慑不屈不淫周公用周奠枕皇皇孔子用鲁齐归侵疆道愈大者其志愈大志愈大者其用愈大管仲之器至于童子羞称防子羞比

江陵项氏曰天子无筮以下语多交互难通当为之解曰诸侯非其国不以筮筮韥不出国是以有守筮天子所在为家虽在道亦以筮故无守筮凡为宫室者寝室宅其中宗庙处左卜室者卜其中而已中定则左右可知故但卜寝室之所宅不卜宗庙之所处虽天子之庙无卜也诸侯以下可知

子曰君子敬则用祭器是以不废日月不违筮以敬事其君长是以上不渎于民下不防于上

郑氏曰敬则用祭器谓朝聘待賔客崇敬不敢用燕器也上不渎于民下不防于上上之于下以直则下应之以正不防慢也

孔氏曰郑注以朝聘用祭器其实冠昬亦不用燕器也故左传称鲁襄公冠季武子曰君冠必以祼飨之礼行之是用祭器也

横渠张氏曰以圣人之智非不能为后之器皿须要作笾豆簠簋以祭欲不便于防用也若防用则自有燕器唯是大賔客至敬则用祭器

蓝田吕氏曰君子之事天地鬼神与事其君长其敬一也故敬则用祭器以事鬼神之敬敬之敬之至也敬则用祭器则私防之用皆以燕器如敦牟巵匜之属是也不废日月者事其君长各有日月如岁之有朝觐宗遇一日之有朝夕不敢废也不违筮者欲见其君长及其所贡献皆卜筮而后进也事天地神明言不犯日月者以有素定之日而犯者他祀之卜日不可犯也此云不废日月亦有素定之日当行之而不可废也如此则上之待下下之事上莫非敬也故上不渎于民下不防于上也

严陵方氏曰祭器所以事神燕器所以事人以事神之礼事之则敬可知也不废日月不违筮凡以致敬而已故推此道则臣足以事其君幼足以事其长故曰以敬事其君长上不渎于民者不为民所渎也下不防于上者不为上所防也

延平周氏曰冠昬人道之始君子之所致敬故用祭器

礼记集説卷一百四十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四十一 宋 卫湜 撰

缁衣第三十三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缁衣者善其好贤者厚也缁衣郑诗也此于别録属通论

陆氏曰刘瓛云公孙尼子所作

蓝田吕氏曰此篇大防言为上者言行好恶所以为民之所则效不可不慎也篇中有好贤如缁衣之言故以是名篇

长乐陈氏曰缁衣朝服也卫武公父子并为周司徒国人宜之故为之制缁衣焉其诗之辞每章而每加者以明善善而无己也人君好善如是则人将轻千里而来矣是则缁衣之善岂特当时以为宜而天下后世亦宜然也故记者取诗以名篇

新安朱氏曰缁衣兼恶恶独以缁衣名篇者以见圣人有心于劝善无心于惩恶也

严陵方氏曰此篇凡二十四节大抵多明人之好恶人之所宜好者莫如贤所宜恶者莫如恶缁衣好贤之诗也经正引此故以名篇

子言之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郑氏曰言君不苛虐臣无奸心则刑可以措

孔氏曰此篇凡二十四章唯此云子言之余皆云子曰篇首宜异也君上以正理御物则臣事之易臣下无奸诈则君知其情易也此篇题缁衣而入文如此者欲见君明臣贤乃可服缁衣也

蓝田吕氏曰孔子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为上易事者以好信故也为下易知者以莫敢不用情故也上不务信以机心待民则民亦以机心报上上下之交机心相胜奸生诈起法令不得不多不正其本而齐其末则犯者莫之胜禁欲刑之不烦不可得矣长乐陈氏曰为人君止于仁故易事为人臣止于忠故易知上以仁待下下以忠事上则刑不烦者固其宜也茍为上者不以仁恕下依势作威而下有难事之劳为下者不以忠卫上匿情诈行而上有难知之病此刑所以日滋也

长乐刘氏曰上难事则下难知上易事则下易知好恶悖于正喜怒失其常于是有匿其诚信以为容悦者屈其忠直以为阿谀者包其祸心以为诈伪者茍可以罔上而免其咎罚者奚所弗至哉为下如是可谓难知也

石林叶氏曰君以恕使人而易事臣以忠事君而易知则刑之所施者简故不烦

庐陵胡氏曰上难事则必淫刑以逞下难知则懐奸罔上之狱烦矣

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

郑氏曰缁衣巷伯皆诗篇名也缁衣首章曰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是其好贤欲其贵之甚也巷伯六章曰取彼谮人投畀虎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其恶恶欲其死亡之甚也爵不渎者不轻爵人也试用也咸皆也刑法也孚信也仪法文王之徳而行之则天下无不为信者也文王为政克明徳愼罚孔氏曰此一节明好贤恶恶赏罚得中则为民所信缁衣诗郑风美桓公武公诗巷伯刺幽王之诗渎滥也愿慤也末所引诗大雅文王之篇諌成王之诗蓝田吕氏曰子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上之所以示下下之所以从上唯好恶而已虽有好善之迹而无诚好之心则虽赏不劝虽有恶恶之迹而无诚恶之心则虽刑不惧盖诚心不至则好恶不明好恶不明则民莫知其所从违如此而欲人心之孚天下向风难矣缁衣美郑武公之诗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宜之缁衣者武公所为周家卿士之服也武公之为卿士国人宜之其爱之之深欲武公长为卿士虽衣见其敝我将改为馆之食之唯恐其去好贤之至者也巷伯寺人伤于谗之诗恶恶之至者也好贤必如缁衣之笃则人知上之人诚好贤矣不必爵命之数劝而民必起愿心以敬上矣故曰爵不渎而民作愿恶恶必如巷伯之深则人知上之人诚恶恶矣不必刑罚之施而民畏服矣故曰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盖文王之徳好恶得其正而一出乎诚心故为天下之所仪刑徳之所以孚于下也

严陵方氏曰若卷阿之求贤则好贤非不诚矣巧言之伤谗则恶恶非不至矣此止言缁衣之好贤特诸侯尔以诸侯好贤若是之诚况于王天下乎巷伯之恶恶特寺人尔以寺人之小臣恶恶若是之至况于卿大夫乎此所以特引二诗而明之也观缁衣之诗始言敝予又改为中言又改作卒言又改造盖其好贤之礼有隆而无杀也兹非好贤之诚乎巷伯之诗先之以投畀虎继之以有北终之以有昊盖其恶恶之心有加而无己也兹非恶恶之至乎好贤必人人而爵之则爵有所不胜劝恶恶必人人而刑之则刑有所不胜威唯如缁衣之好贤爵虽不渎而足以使之作愿如巷伯之恶恶刑虽不试而足以使之咸服不渎者未至于不试也盖爵所以劝特在乎无所渎而已刑所以畏必期乎无所用焉作愿则其愿由好贤之所兴咸服则其服由恶恶之所感作犹诗作人之作咸犹易咸亨之咸

马氏曰爵所以致好而使民迁善之具刑所以致恶而使民逺罪之具好贤之至则致好之具亡而民自迁于善矣恶恶之至则致恶之具亡而民自逺于罪矣

石林叶氏曰缁衣好贤之至也好之至则民自劝而爵不渎巷伯恶恶之至也恶之至则民自惩而刑不试然孔子尝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此言作愿者盖季康子所问者民服而已此别而言之作愿者言其劝之于内也

庐陵胡氏曰人莫不有好恶也而好恶得其正者寡矣缁衣好得其正巷伯恶得其正故举大雅仪刑文王为言文王好仁而仁兴克明徳慎罚其好恶之正如此

子曰夫民教之以徳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遯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涖之则民有孙心甫刑曰苗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恶徳而遂絶其世也

郑氏曰格来也遯逃也涖临也孙顺也甫刑尚书篇名匪非也命谓政令也髙辛氏之末诸侯有三苗者作乱其治民不用政令专制御以严刑乃作五虐蚩尤之刑以是为法于是民皆为恶起倍畔也三苗由此见灭无后世由不任徳

孔氏曰此一节明教民以徳不以刑也论语云有耻且格甫刑即吕刑也春秋有吕国而无甫侯吕即甫也

蓝田吕氏曰徳以道其心使知有理义存焉礼以正其外使知有所尊敬而已知有理义知所尊敬则知所以为善为不善然后其心知止于是而不欲畔而之他也不善之名虽愚不肖者耻之如使民心知所以为善不善则畔而之他者众人之所耻众人之所耻虽愚不肖者亦将不欲为矣此孔子所谓有耻且格格者正也政者所以禁民为非刑者所以惩民之为非禁也者非能使之知不善而不为亦强制之而已惩也者非能使之知耻使之知畏而已故民非心悦而诚服欲逃其上而不可得此所以有遯心孔子所谓免而无耻者也徳礼所以正其本本立则末不足治政刑所以齐其末茍无其本则法不足以胜奸我待之以爱则彼必亲我待之以信则彼必不倍我待之以恭则彼必能逊此人情之常然况君民之间乎故子爱恭信亦以徳示之而已恭以涖之亦以礼先之而已甫刑曰苗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盖髙辛氏之末诸侯之国有三苗者民不用上之命君无徳以教之惟制以刑作五虐之刑谓杀戮及劓刵椓黥也民愈为恶徳不可止遂至于絶其世书所谓民兴胥渐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又曰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絶苗民无世在下是也

马氏曰徳者所以养人于中而在外有不正则又以礼齐之此顺其性命之理而善养人也故民有格心政者所以率人于外而内有不从则又以刑齐之此逆其性命之理而以力服人也故民有遯心先王之为治亦未尝废其刑政者盖有徳礼以为本而以刑政为之助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言爱之如子则民亲之如父母矣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涖之则民有逊心者与夫上好信则民用情上好礼则民易使同意也

石林叶氏曰徳礼者化民之本也使其自服故有格心格言其至也刑政者治民之末也强其必从故有遯心遯言其藏也心藏于内而外服之迫之以刑政之严而已仁以爱之信以结之所谓教之以徳也恭以涖之所谓齐之以礼也徳不止于一故有仁有信礼则恭而已矣

严陵方氏曰子以爱之性也信以结之情也恭以涖之行也

金华应氏曰书云苗民弗用灵灵善法也今引弗用命命当作灵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愼也是民之表也子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岂必尽仁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甫刑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

郑氏曰不从其令言民化行不拘于言甚者甚于君也民之从君如景逐表遂犹达也言百姓效禹为仁非本性能仁也孚信也式法也皆言化君也

孔氏曰此一节中明上文君为民表不可不愼上有其善则下赖之百姓以仁遂言仁道达于内外禹之百姓岂必本性尽有仁道由禹之所化也引小雅节南山之诗以证民之法则于上引甫刑以证上有善行赖及于下引大雅下武之诗证君有善与下为法式也

蓝田吕氏曰国之风俗一出于上之好恶好恶之发其端甚微其风之行或至于不可止其俗之成或至于不可败此不可不愼也季康子患盗孔子曰茍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盖上之所好利必从之上所不好害必随之盗虽小人未有舍其所利而趋其所害故上有好货之君则下必有盗贿货之民其势然也君者民之表也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非他唯上所好而已故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非百姓之尽仁以禹好仁故民从而仁尔赫赫师尹民具尔瞻者言民无恒心瞻视上之所为以为之法而已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者上好善则民皆蒙赖其善也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成就王道所以信于天下则天下莫敢不信以为法也三者引取诗书之言皆以证上之人所好下视之以为法不可不愼也

严陵方氏曰论语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此从其所行之谓也孟子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上好是物下必有甚焉之谓也禹欲百姓之仁而已及百姓之兴仁亦遂上之所欲而已故以遂言之也

焉氏曰令者令之于民行者行之于己其所行者若此其所令者如彼民不从其若彼之令而从若此之行则是上之好恶下之所取以为正而不可以不愼也故曰是民之表令民而使作愿则民未必作愿令民而使之服则民未必咸服唯好贤如缁衣则爵不渎而民作愿恶恶如巷伯则刑不试而民咸服所谓从其所行而不从其所令也

石林叶氏曰王者必世而后仁为继乱言之也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为继治言之也继治而化之者易非必尽仁则亦鲜而已民具尔瞻言其位也兆民赖之言其徳也下土之式言其化也居其位而有其徳则民之化之孰有不遂于仁乎

长乐陈氏曰言之化人也浅故不从其所令行之感人也深故从其所行故好恶出于正则彼皆从而正好恶出于非则彼皆从而非犹表端而影端表枉而影枉也故谓民之表 又曰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所以仁鬼神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所以仁天下故其立也止于三年之一变百姓皆以仁遂焉然岂必尽仁道哉特效上为仁而已

子曰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已以説其上矣诗云有梏徳行四国顺之

郑氏曰章明也贞正也民致行己者民之行皆尽已心梏大也直也

孔氏曰此一节赞结上经在上行仁之事上好仁则下皆为仁争欲先他人为君者当章明已志为贞正之教尊敬仁道以子爱百姓则民致尽行仁之意以説乐其上矣所引诗大雅抑刺厉王之诗证上有其徳下所从也

蓝田吕氏曰仁者之于天下无一物非吾体则无一物忘吾爱故好仁者子爱百姓不足道也茍有是心则防怛之爱结于民心如草上之风必偃其从之也轻矣所谓为仁争先人者得其良心之所同然靡然向风日用而不知者尔章志者明吾好恶以示之贞教者立不可易之道以教之所示所教者尊仁而已好仁恶不仁吾所以示之也明人伦于上教之使顺不使之不顺此吾所以教之也所谓民致行己以悦其上如子从父母之命尽心力以奉之不忍违也诗云有梏徳行四国顺之梏字如桎梏其音为觉诗大雅之文则正为觉盖假借之文也觉明也明吾徳以示之教之此四国所以顺也觉之为义有所悟之谓如先觉后觉悟则明矣故可训为明先儒训大也直也未详其义

长乐陈氏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上诚好仁以表之矣则下之人各勉其性之所有而争先人以为仁谓之争先人者以言其敏于为仁故也长民者在我之志章而不匿在人之教贞而不囘章志贞教而所主在于尊仁以子爱百姓民懐其仁故近者讴歌而乐逺者竭蹶而趋其致行己之志以説其上者宜矣觉出于性而非伪故觉为直有觉徳行而四国顺之则民致行己以説上之意也谓之好仁又谓之尊仁者好出于中心尊则因仁之尊爵而尊之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言下效上以其仁也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己以説其上言下归上以其仁也

马氏曰争先人而谓之仁者盖当仁不让于师也严陵方氏曰章志贞教尊人以子爱百姓兹非上好仁乎民致行己以説其上者兹非下之为仁争先人乎梏当作觉

子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诗云淑愼尔止不諐于仪

郑氏曰纶今有秩啬夫所佩也綍引棺索也游犹浮也不可用之言也危髙也言不髙于行行不髙于言言行相应也淑善也諐过也言善愼女之容止不可过于礼之威仪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王者出言下所效之其事渐大不可不愼意与前经同也纶麤于丝綍麤于纶乡置有秩乡小置啬夫有秩啬夫职同但随乡大小故名异耳所佩则同张华云纶如宛转绳尊大之人不可倡道此浮游虚漫之言恐人依象之

蓝田吕氏曰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茍而已矣况于天子者乎生于心则形于言形于言则发于政所出之言仁矣则发为仁政也天下被其泽矣所出之言暴矣则发为暴政也天下受其矣所谓如丝如纶如綍言其端甚微其末甚大也纶绶也大于丝矣綍大索也大于纶矣大人者王公之谓也游言者无根不定之言也易系辞曰诬善之人其辞游诬罔善人举非其实所以无根不定也为人上者倡之以诚慤笃实之言天下犹有奸欺以罔上者茍以无根不实之言倡之则天下荡然虚浮之风作矣可不愼乎可言而不可行过言也可行而不可言过行也过言者穷髙极深絶类离伦自以为髙明博大然人伦不察庶物不明要之卒不可行于世无用之空言而已此君子所以弗言也过行者可行之一时不可以有继可行之于己不可达之于天下如曽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口七日墨子生不欲死不哭要之不可言之以为法于后世独行之髙行而已此君子所以弗行也如此则言行不越乎中民将效之言不敢髙于行言之必可行也行不敢髙于言必为可继之道也诗云淑愼尔止不諐于仪为人上者当善愼其容止不过于先王曲礼之仪引以证言行之不可过也

长乐陈氏曰物之在天下始于微而必大者皆然惟丝有衣被人之功而王之言足以衣被万物而经纶天下之道在是焉故以丝言之游则无所归也与易所谓诬善之人其辞游同言欲当实而已况大人而可以倡游言乎或言王或言大人皆以业言之也可言而不可行非所谓顾行之言也无稽之言而已故君子弗言可行而不可言非所谓顾言之行也茍难之行而已故君子弗行君子之言行适于中民皆效之故言当于行而无过髙之言是以言不危行行当于言而无过髙之行是以行不危言凡物非中而过髙则危故危之为义如此淑谨尔止不諐于仪善谨尔之容止而不过于仪则性行之意也

严陵方氏曰王以位言大人以道言其出如纶则有位者之事故曰王不倡游言非有道者则不能也故曰大人下又言君子弗言弗行者以见在上在下皆当如此也君子则兼上下言之可言不可行即游言也可行不可言者亦过行也

马氏曰夫可言不可行君子不言也则民言顾行而言不危行矣可行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行顾言而行不危言矣

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愼于行诗云愼尔出话敬尔威仪大雅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郑氏曰禁犹谨也稽犹考也议也话善言也缉熙皆明也

孔氏曰此一节亦赞明前经言行之事所引诗大雅抑之篇刺厉王也言谨愼尔之所出善言以为政教恭敬尔之威仪此引证言虑其所终也又引大雅文王之篇言穆穆然美者乃是文王于谓呜呼言徳呜呼光明乎又敬其容止此引证在上当敬其言行也横渠张氏曰君子于民导使为徳而禁其为非不大望于愚者之道与礼谓道民以言禁民以行斯之谓尔

蓝田吕氏曰非理则不言所以导民使之循理也非法则不行所以禁民使之行法也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无责尔矣如必责其言之所终则安敢易乎故进取于善者考其行而不掩犹不免于狂况不在于善者乎故曰言必虑其所终墨氏兼爱杨氏为我原其设心之初以为道在乎是天下之善无以易此岂欲为无父无君之行哉然卒至于无父无君者积靡其敝不至于是则不止也伯夷之清栁下惠之和皆合于圣人其风之末犹为隘与不恭则立心之端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可不愼哉故曰行必稽其所敝言必虑终行必稽敝上之人所以导民禁民者也谨于言而愼于行民之所以从上者也诗云愼尔出话敬尔威仪言上之言行不可不愼也大雅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言文王之盛徳亦不越敬其容止而已矣

长乐陈氏曰言以明理所以通彼此之情而达之也故道人以言行出于正而率以正则彼莫敢为非也故禁人以行孔子于空空之鄙夫则叩两端而竭焉所谓道人以言也为鲁司防而公谨氏出其妻愼溃氏逾竟而徙所谓禁人以行也君子道人以言故言必虑其所终禁人以行故行必稽其所敝言矢于口易为口祸故欲虑虑者防患之思也行本于人为而有美有恶故欲稽稽者疑而考之也言以应物终而始始而终故言虑其所终行涉于迹乆必稽其所敝民是以知言之为可谨而不敢纵行之为可谨而不敢忽也诗曰谨尔出话虑其所终之意也穆穆敬也美也天子之容也缉而熙之使乆续而广之使逺则文王以徳为行故也

严陵方氏曰书曰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道人以言之谓也孝经曰示之好恶而民知禁禁人以行之谓也

马氏曰民之愚君子则以言道之使之知所向民之肆君子则以行禁之使之知所止道人以言故言必虑其所终禁人以行故行必稽其所敝盖因其发言之始而虑其所终当其制行之新而必考其所敝言由中出故言虑行自外作故言稽

石林叶氏曰言以开示天下故道人行以率励天下故禁人可行于己不可达于人则有穷故虑其所终则民亦谨于言可行于今不可传于后则有偏故稽其所敝则民亦愼于行

建安眞氏曰道人以言者谓以言辞命令开导而诱掖之也然言可以导人之善而不能禁人之不善禁人之不善其必以行乎盖天下之理有诸己而后可以非诸人已无不善之行虽不禁人人自从之已有不善之行虽欲禁人人必违之故空言不可以禁人惟实行乃足以禁人也夫言出于口至易也然不虑其所终则一言之过贻患将不胜救行出于身亦至易也然不稽其所敝则一行之差流祸或至于无穷不善者固不足言善矣而虑之不深稽之不逺未有不反而为不善者也老庄非善言乎其终为浮虚之害夷惠非善行乎其有隘不恭之失况尊居人上言行所关安危自出故必谨之审之而不敢苟则民亦从其化而不苟于言行矣

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徳壹诗云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郑氏曰贰不壹也章文章也忠信为周

孔氏曰从容有常谓举动有常度壹谓齐一不参差引诗小雅都人士刺幽王之诗君臣衣服无常诗人引彼明王之时都邑之人有士行者服此狐裘黄黄然行归忠信万民所以瞻望以法则之

蓝田吕氏曰此章明言长民者言容止民所观望则而象之惟其不贰有常则民心不疑而徳归于一矣周人衣服无常此都人士之诗所以刺也

严陵方氏曰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故其效至于民徳归一也

马氏曰长民者言处于人之上也处人之上不唯其行不可以无常而其形于衣服容貌之际亦不可以无常然后民望其容貌而其徳归于一彼都人士狐裘黄黄服其服也其容不改文以君子之容也出言有章遂以君子之辞也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实以君子之徳也

长乐陈氏曰民徳之不纯常生于竒衺而竒衺之作常兆于衣服之不一长民所以率民而先之也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徳由之而一也都人古之长民者也士则长民所齐而成之者也狐裘燕居之服也狐之为物利以止不利于有为狐裘用之以燕居黄黄言其色也燕居之服犹且致一如此则其出而齐民可知矣此民徳归一独在于此

子曰为上可望而知也为下可述而志也则君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其君矣尹吉曰惟尹躬及汤咸有壹徳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郑氏曰志犹知也吉当为告古文诰字之误也咸皆也君臣皆有一徳不贰则无疑惑也

孔氏曰可望而知谓貌不藏情望见其貌则知其情可述而志谓臣下率诚奉上其行可述叙而知伊尹告太甲故称尹告咸有一徳篇是也引以证君臣不相疑惑曹风鸤鸠刺曹君之诗言善人君子其仪不有差忒引以证一徳之义

蓝田吕氏曰可望而知可述而志皆谓徳归于一而无二三也所谓一者理义而已人心之所同然者也为君则仁为臣则忠为子则孝为父则慈与人交则信乃所谓一是故君臣之所为虽不同同归于是理故可望而知可述而志可望而知者不言而喻也可述而志者可称述而志之于书也若上有深阻难测之意则虽言而未喻下有隐匿不忠之情则虽言不可信况于志乎此君臣上下所以交相疑惑欲同心于为治难矣尹吉曰惟尹躬及汤咸有一徳言君臣之徳皆一也其仪不忒亦言归于无差忒也

长乐陈氏曰上以情待下故为上可望而知下以情事上故为下可述而志谓之望而知者望其趋舍而足以知其情也谓之述而志者述其功业而足以志其情也为上可望而知则君之于臣无可疑之行故君不见疑于其臣为下可述而志则臣之于君无可惑之事故臣不见惑于其君郑氏以吉为告盖伊尹告汤之辞以为伊尹之与汤皆有一徳而无异情君臣有一徳此君所以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其君也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则亦一徳之意也

马氏曰为上可望而知者盖上以诚而接下为下可述而志者盖下以诚而事上上以使下下以事上皆以诚则君臣之间有同而无异故君不疑于其臣臣不惑于其君而其徳一也

山隂陆氏曰可望而知言表里如一可述而志言先后如一

子曰有国家者章善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贰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子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愼恶以御民之淫则民不惑矣臣仪行不重辞不援其所不及不烦其所不知则君不劳矣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小雅曰匪其止共惟王之卭

郑氏曰章明也病也难知有奸心也淫贪侈也孝经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仪当为义言臣义事则行也重犹尚也援犹引也引君所不及谓必使其君如尧舜烦所不知谓必使其知虑如圣人也上帝喻君也板板辟也卒尽也病也此君使民惑之诗匪非也卭劳也言臣不止于恭敬其职唯使王之劳此臣使君劳之诗也

孔氏曰此明君臣各以情相示则各得其所有善以赏章明之有恶以刑病之引诗小雅小明刺幽王之诗证民情不贰为正直之行君上多疑贰则百姓疑惑下懐欺诈则在上治之劳苦也不重辞不尚虚辞也臣下不援引其君行所不能及之事不烦乱君所不知之事则君不劳苦上帝板板大雅刺厉王之诗匪其止共小雅巧言刺幽王之诗也

蓝田吕氏曰合于理则为善不合于理则为恶明之斯好之矣之斯恶之矣善居其厚恶居其薄此所以示民厚也好善恶恶则民一归于理义此民情所以不贰也靖共尔位好是正直此言居位者惟正直是好则所好出于理义民徳所以壹也此篇之首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又曰为上可望而知也为下可述而志也此文云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反覆言此者盖君臣上下之际茍非同心同徳一归于理义则上下暌乖欲政行而事治未之有也故极言上之好恶言行所以示其下者一徳而已章好者明吾所好唯礼义而已非他好也愼恶者愼吾所恶唯非理非义而已非他恶也所好未必理义则君好可疑欲以化民成俗难矣所恶未必非理非义则君恶可疑欲民之不淫难矣使民惑上之好恶而莫知所从非所以示民也臣之事上非礼不行故曰仪行所行一出于礼义非有隐匿诈伪之情故曰不重辞不重辞者理直而不必多言以自解之也以君之力所不能及而援其君则君难从以君之智所不能知而烦其君则君难听徒为难从难听劳其君而无益非所以事君也上帝板板下民卒板板反也上帝以况王者也王者反覆二三其徳则民莫知所从而病矣此证上人疑则百姓惑也匪其止共惟王之卭卭病也为臣者事君不止于恭敬而援其所不及使君病其不能烦其所不知使君病其不知此证下难知则君长劳也

长乐陈氏曰惟民生厚则性之本未常不善也因物有迁而习于恶则恶者其伪也有国者知民性之有善而移于所习然后为恶故为善则章之使民知善之可为为恶则之使民知恶之可避以示民有生厚之善则民致一于善而归厚矣是以民情不贰靖共尔位好是正直则章善之谓也疑则不明矣上之人明道以示民然后民知所视效今则疑而不明民何所视效乎此百姓以之惑难知则隐矣下之人竭情事上而无隐然后君逸于听察今则隐而难知君安能逸于听察乎此君所以劳也

严陵方氏曰章善而着之恶者耻其不若则恶者病矣夫不待刑罚而能使恶者知耻则为上者之用心厚矣则民其有携贰之情乎示民不以信则为上之人可疑百姓其有不惑乎事君不以忠则为下之人难知君长其有不劳乎章其所好之善故足以示民而成俗愼其所恶之恶故足以御民而不淫若是则上无可疑而民不惑矣臣有可仪之行而所重者不在乎辞君之所及者道而所不及者事故于所不及者则不援之使及君之所知者本而所不知者末于所不知者则不烦之使知若是则下无难知君不劳矣

马氏曰好是正直者章善之谓也君徳之不一故曰上人疑上人疑则非所谓可望而知也故百姓惑臣徳之不一故曰下难知下难知则非所谓可述而志也故君长劳主道利宣不利周利明不利幽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使天下之人晓然知吾之所好在善而迁善以成俗愼恶以御民之淫使天下之人晓然知吾之所恶在恶而淫僻之行有所不敢为故民不惑矣臣仪行言当其义而行不重辞者不以浮华之辞为尚盖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也

石林叶氏曰善者蔽恶者进则民疑故有国以示民厚者异于此上以诚示人则百姓虽贱可以无惑下以奸罔上则君长虽尊亦必至于劳示之以好恶而使知禁则民无惑矣以行为法而不重辞则君不劳矣

庐陵胡氏曰上懐疑则民惑于好恶下不易知则君劳于听察故君当明好恶以示民臣不可强君以所难知难行之事郑谓不援所不及不必使其君所行如尧舜也孟子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又曰人皆可以为尧舜谓尧舜为不可及不可也谓不必使其君如尧舜亦不可也郑氏误矣

黄氏曰臣仪行不重辞君上能章好愼恶则臣下仪象其上崇贵徳行而不重辞华也不援其所不及者谓贤者在位皆守亷让不贪禄竞位无躁求之义也不烦其所不知者谓各司其职而思不出其位之义也臣下如此则君上不劳而治矣

山隂陆氏曰行不重辞礼辞而已礼辞臣之仪也即应固辞固辞然后为义

子曰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劝也刑罚不足耻也故上不可以防刑而轻爵康诰曰敬明乃罚甫刑曰播刑之不迪

郑氏曰言政教所以明赏罚康康叔也作诰康诰甫刑皆尚书篇名也播犹施也不衍字迪道也言施刑之道

孔氏曰此一篇明愼赏罚之事赏罚不中则劝惩失所君上不可轻防之周公作诰告康叔云女所施刑罚必敬而明之甫刑穆王戒羣臣言所为监者皆是伯夷布刑之道引之者证重刑之义案皇氏曰言在上政令所以不行教化所以不成者秪由君上爵禄加于小人不足劝人为善刑罚加于无罪之人不足耻其为恶赏罚失所故政不行教不成也

蓝田吕氏曰爵禄不足劝善刑罚不足耻小人此之谓防刑轻爵失君人之道矣上言好恶此言爵禄刑罚盖好恶本诸心爵禄刑罚施于政心术不正则政刑从之不可不愼也敬明乃罚播刑之不迪言用罚不可不敬施刑不可不循其道也

马氏曰政教者爵禄刑罚之本爵禄刑罚者政教之一端政已行教已成则期命辨説之已乆天下晓然知善恶之所在故加之爵禄晓然知善之可勉加之刑罚晓然知恶之可耻世衰道微政教不立虽加以爵赏而不足劝加以刑罚而不足耻盖不知善恶之所在故也当此之时为上者不可以防刑而轻爵当以政教先之也敬明乃罚言先敬明其徳而后乃罚之赏罚者古人有之而非所以先之也古人有之故三代之赏罚未尝废非所以先之故九变而后赏罚可言

长乐陈氏曰政之不行教之不成则上失其本而区区于爵禄刑罚之末则人将有不从者矣故虽爵禄之荣人情所甚欲也且不足以劝其为善刑罚之威人情所甚恶也且不足以耻其为恶爵禄不足劝则轻爵以予人犹无益也故上不可以轻爵刑罚不足耻则防刑以加物犹不足禁也故上不可以防刑敬明乃罚者敬以致其谨明以致其察则不可防刑之意也播刑之不迪书以为播刑之迪迪之为言道也先王之于人道之而弗率然后加刑焉是则用刑也者必不在于政之行教之成也政不行教不成而防刑则所谓播刑之不迪

石林叶氏曰政以养民者也教以率民者也养之备教之详然后爵禄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则民孰不劝且耻乎不先于教民劝且耻则刑之用也防爵之用也轻

礼记集説卷一百四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四十二 宋 卫湜 撰

子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寜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谋大毋以逺言近毋以内图外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逺臣不蔽矣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母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

郑氏曰迩近也言近以见逺言大以见小互言之比私相亲也民之道言民循从也图亦谋也言凡谋之当各于其党于其党知其过审也迩臣不疾疾犹非也叶公楚县公叶公子髙也临死遗书曰顾命小谋小臣之谋也大作大臣之所为也嬖御人爱妾也疾亦非也庄后适夫人齐庄得礼者嬖御士爱臣也庄士亦谓士之齐庄得礼者今为大夫卿士

孔氏曰此一节明臣无大小皆须恭敬谨慎人君无以小臣而谋大事也大臣离贰不与上亲政教烦苛百姓不寜是臣不忠于君君不敬于臣所以致然由君与臣富贵已过极也大臣不肯为君理治职事由迩臣与上相亲比也君无与小臣而谋大臣之事无以逺臣共言近臣之事无以内臣共谋外臣之事所以然者小大之臣意殊逺近之臣不同恐各为朋党彼此交争转相陷害故不图谋若能如此则内外情通小大意合大臣不怨恨于君也近臣不为人所非毁逺臣不被障蔽也

蓝田吕氏曰此章言大臣不信而小臣之比国之大患也传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以大臣之任国之休戚系焉用之斯信之矣不信之斯黜之矣未有居其位而不信之者也大臣不亲民疑于所任百姓所以不寜盖由臣之忠不足于君则君之敬不足于臣徒富贵之而无信任之意犹犬马畜之而弗敬也事至于此必有迩臣嬖宠夺大臣之柄而不得治其事故曰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表者民所望也道者民所从也大臣尊严国之政令存焉民之所望以为表不敬则国命轻矣迩臣宠昵君之好恶系焉民之所从以为道不慎则风俗壊矣使小臣谋大臣则大臣怨乎不以使逺臣闲近臣则近臣疾其君使内之宠臣图四方宣力之士则逺臣之贤蔽而不闻三者任君之大害也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荘士大夫卿士引此言以证此三事也荘士大夫卿士谓荘士之为大夫卿士者也

陆氏曰经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人疾庄士盖务大者不拘于小累谋小者不达于大猷嬖者或行异于庄庄者或性殊于嬖理势相激宜其不同进善援能谅君子之事遏恶扬善非小人所能君子以爱才为心小人以伤善为利爱而引之则近党伤而沮之则似公近党则不辨而遽疑似公则不察而轻信是以大道毎堕于横议良才常困于中伤失士啓谗多由于此【唐陆贽】

长乐陈氏曰大臣者王者股肱心膂之任相与图维天下而百姓赖之以寜也是大臣者职宜亲于王今则不亲将谁与治民哉故百姓不寜大臣所以正迩臣者也大臣不治其事而迩臣将以便僻侧媚之行比于君矣大臣则道之隆德之峻王所尊而隆之也故言敬中庸言敬大臣则不是矣迩臣则居王之左右前后者欲择正人而已故言谨书言谨简乃僚是矣敬大臣者为其有司尊之实下之人所视而效也故谓之民之表诗言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是矣谨迩臣者谓其正朝廷以正万民而下之人所从而由也故谓之民之道书言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至乎下民祗若万邦咸休者是矣若大臣则权重也权重常见谋于小臣矣小臣之谋得行则大臣退故大臣怨君毋以小谋大则大臣不怨矣近臣则所亲而任亲而任则常见言于逺臣矣逺臣之言或听则近臣踈故迩臣疾君毋以逺言近则迩臣不疾矣外臣则逺于王也逺于王则易为内臣之所图矣内臣之图得用则外臣之功业不上达于王故逺臣蔽君毋以内图外则逺臣不蔽矣谋者名实未审从而谋之图如图土地之图合内外逺近而周图之小臣之于大臣势不足以图之也其所以挤陷之者谋而已若内臣之于外臣则谋非不足用也势足以图之而已故于小大言谋内外言图怨生乎心疾作于外疾不如怨之深也故于大臣言怨迩臣言疾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臣之谋败大臣之作所谓毋以小谋大也毋以嬖御之人而疾端庄之后毋以嬖御之士而疾端庄之士与夫大夫卿士所谓毋以内图外也

严陵方氏曰大臣不亲于上故百姓不寜居于下其所由者忠敬不足富贵已过也不亲事则事弊而不治大臣不治而迩臣亦相帅而为阿党之比矣夫大臣者君之所尊故待之不可不敬迩臣者君之所亲故择之不可不慎毋以小谋大则大臣得以尽道而不怨毋以逺言近则迩臣得以尽法而不疾毋以内图外则逺臣得以尽才而不蔽

马氏曰大者对小之辞而大臣者处于逺迩之间迩者对逺之辞而迩臣者处于小大之闲民之表者以言人之所资以为正也民之道者以言民之所由而有以致其亲也大臣不可不敬迩臣不可不慎而御之者不可无其法毋以小谋大以下皆御臣之法也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盖侫说之言易以听忠直之言难以入故也

石林叶氏曰大臣则牧伯也其与之计议未定亦不可以小谋败之近臣则四辅三公也其与之论道而有为亦不可以逺言间之外臣则诸侯也其与之同守天下以经理邦国亦不可以内宠图之盖任贤不贰则贤者得以尽其效故大臣不败谋则无怨于心近臣之言无闲则不敢非其上外臣之议得以自通则不蔽于下与智者谋之而不与智者议之是以小谋败大作也宠嬖妾而疾恶有礼之后是以嬖御之臣疾庄后也眤侫臣而恶用庄谨之卿士是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也盖小谋败大作则不足以尊贤嬖御人疾后则不足以治家嬖御士疾大夫卿士则不足以治国此叶公所遗于后世也

山阴陆氏曰此顾命大夫卿士之辞也故其卒篇称大夫卿士云变夫人言后其流盖及上也顾命如此忠敎之至也盖是时徐楚亦称后

子曰大臣不亲其所贤而信其所贱民是以亲失而敎是以烦诗云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君陈曰未见圣若已弗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郑氏曰亲失失其所当亲也敎烦由信贱也贱者无壹德也诗言君始求我如恐不得我既得我持我仇仇然不坚固亦不力用我是不亲信我也克能也由用也

孔氏曰此节明君不信用人也在上不亲任其所贤有德之人而信用其所贱无德者则民效于上失其所当亲唯亲羣小政敎所以烦乱也所引诗小雅正月刺幽王之篇君陈尚书篇引之者证不亲其所贤也

蓝田吕氏曰王公之用人将与共天位治天职也师其不及而友其所等夷有不如已然后使之故位尊而德优德优而身佚贤者既踈不肖又不足亲此所以亲失所贵者而疑所贱者又不足任也此敎所以烦盖知贤而不亲知可贱而信之德所以不进治所以不成也孟子曰今之诸侯好臣其所敎而不好臣其所受敎故地丑德齐莫能相尚也诗君陈皆言得贤而不能亲之信之也

严陵方氏曰上失其所亲信而民之化之亦然虽敎之亦有所不胜祗所以为烦而已

马氏曰大人者以位言之也夫有天下国家者未尝不欲亲其所贤而贤未必亲未尝不欲踈其所贱而贱未必不信叶公之戒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者凡以此也言贤则知贱者为不肖之行也言贱则知贤者有可贵之德也上失其所亲则下亦失其亲虽区区于敎令之烦民未必从之盖其令反其所好则民未有从之者也诗云彼求我则如不我得者言始求我之法则如不我得焉其好之心可谓笃疾及其执我仇仇亦不我力旣已得我而反不我用至于君陈所言其理亦犹此也长乐陈氏曰贤所以辅治宜亲不宜踈贱所以执役宜逺不宜信大臣不亲其所贤而信其所贱则小人获进矣夫贤者非特上之所亲而亦下之所亲也大人不亲所贤则民将失其所亲也故民是以亲失敎有常典顺之则简而治拂之则繁而乱用贱者以为敎则逆其常矣故敎是以烦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者幽王惑于小人其求君子则如恐失之及其得之也则执我仇仇如死偶然且不任其力也岂非不亲所贤而信其所贱之意乎君陈亦此意也

山阴陆氏曰孟子曰尧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徧爱人急亲贤也今如此虽欲不烦得乎然则信其所贱务徧知物也此诗盖以伐柯自喻

子曰小人溺于水君子溺于口大人溺于民皆在其所亵也夫水近于人而溺人德易狎而难亲也易以溺人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夫民闭于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太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若虞机张徃省括于厥度则释兊命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太甲曰天作孽可违也自作孽不可以逭尹吉曰惟尹躬天见于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

郑氏曰皆在其所亵也言人不溺于所敬者溺谓覆没不能自理出也水近人故或泳之游之亵慢而无戒心以取溺焉德易狎言人初时学其近者则狎之至于先王大道则遂扞格不入迷惑如溺矣费犹惠也言口多空言烦数也过言一出驷马不能及不可悔也口舌所覆亦如溺矣民不通于人道而心鄙诈卒难告喻人君敬慎以临之则可若陵虐而慢之分崩怨叛君无所尊亦如溺矣故君子不可不慎者慎所可亵乃不溺矣越之为言蹷也覆败也言无自颠蹷女之政敎以自毁败虞主田猎之地者也机弩牙也度谓所拟射也虞人之射禽弩已张从机闲视括与所射参相得乃后释发矢为政亦当以己心参于羣臣及万民可乃后施也兊命兊当为说传说作书以命髙宗亦尚书篇名也羞犹辱也惟口起辱当慎言语也惟甲胄起兵当慎军旅之事违犹辟也逭逃也尹吉亦尹诰也天当为先忠信为周相助也谓臣也伊尹言见夏之先君臣皆忠信以自终伊尹始仕于夏此时就汤矣夏之邑在亳西

孔氏曰此一节戒慎言之事也口费而烦谓口惠不难失在烦数必为物所憾所以有祸也惟衣裳在笥当服以为礼不可妄以与人惟干戈当自省已身不可妄以害人

蓝田吕氏曰小人谓民也君子谓士大夫也大人谓王公也凡人所以覆没于患祸不能以自出者皆在其易而亵之也水至柔之物民狎而玩之则虽巨川深渊而不戒此取溺之道也徳易狎而难亲者谓水之德也先儒乃以是德为人之德谓有德者亦如水然易狎难亲岂德之谓邪方论溺水溺口溺民三者之别无庸以有德厠其闲也与人交际不能无言古之君子辞达而已不废而烦于己则废于人则烦不能无过过言之甚至于害德丧身以覆邦家易出而不可悔非口之溺人乎民至愚至贱乃知贱者贵者之所易也惟愚也故闭于心而不可以理喻唯贱也故有鄙心多怨而无耻为王公者慢而不敬则轻身轻上无所不至此民之所以溺人也三者之端不可不慎也引太甲言为政者如虞人射禽张机省括奠而后发有是心也安有溺于民之患哉兊命言庶政不可不慎也太甲言祸患之溺莫非自取也尹吉言君以忠信有终皆君所自致也此经引书为证与书文小不同义无所害

严陵方氏曰小人以分言则在下故以溺于水为戒君子以德言则在身故以溺于口为戒大人以位言则在上故以溺于民为戒言易出而难悔亦犹水之就下莫之能御也民之为俗可敬不可慢亦犹水之攻坚莫之能先也民可近不可下若水之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然兼言大人小人此统言君子者盖君子则上下之通称

马氏曰水者小人资之以为利故小人溺于水口者君子资之以为辩故君子溺于口民者大人资之以为治故大人溺于民此皆在其所亵也盖祸故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蔽于所亵而不知加慎以为虑此其所以至于没溺而不知悟也水近于人而溺人所谓水性懦人狎而翫之以至于死焉德易狎而难亲此释水近于人而溺人之意也水之为性则有刚柔之德外阴而能柔故易以狎内阳而能刚故难以亲蔽于易狎以为常不知难以亲之为虑此小人所以至于溺也费者言其无实烦者言其无节言之非艰故易以出斯言之玷不可磨故难以悔蔽于易出以为常而不知难悔以为虑此君子所以至于溺也民之厚貌深情而机诈之心藏于内故曰闭于人而有鄙心虽然亦在上之人御之而已故可敬不可慢敬者御之之道也书曰予临兆民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不能庄以涖之而乃慢易以犯之此大人所以至于溺也终之以书之辞者有以见其戒慎之至也衣服者所以命有德不可以命非其人故惟衣裳在笥笥者言藏之而不轻于与人也干戈所以讨有罪不可以伐非其罪故惟干戈省厥躬者言当恕之以已然后可以责诸人也甲冑所以自卫干戈所以敌物天作孽则有可违之理盖修德则可以消天变祸自已求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也山阴陆氏曰闭则不能受人鄙故系吝怨毒难解天作孽可违也不言犹决辞也凡记引经以字易字或增或损不无意也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诗云昔我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国家以寜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正卒劳百姓君雅曰夏日暑雨小民惟曰怨资冬祈寒小民亦惟曰怨

郑氏曰先正先君长也谁能秉国成伤今无此人也成邦之八成也谁能秉行之不自以所为者正尽劳来百姓忧念之者与疾时大臣专功争美雅书作牙假借字也君牙周穆王司徒作尚书篇名也资当为至齐鲁之语也祈之言是也齐西偏之语也夏日暑雨小民怨天至冬是寒小民又怨天言民恒多怨为其君难

孔氏曰此一节论君民相须养人之道不可不慎也诗人称昔吾之有先君正长其教令之言分明且清洁国家所以安也都邑所以成也庶人所以生也此逸诗也

蓝田吕氏曰天生人物流形虽异同一气耳人者合一气以为体本无物我之别故孺子将入井人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自外铄也天下无一物非我故天下无一物不爱我体或伤心则防怛理之自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人而不仁非无是心丧是心尔故大人自任以天下之重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若已推而纳之沟中岂勉强之所能为也为人君止于仁则君人者之于是也舍仁曷以哉心体之说姑以为譬若求之实理则非譬也体完则心说犹有民则有君也体伤则心防犹民病则君忧也所以安危存亡者亦然可不慎乎所引诗与节南山之诗有异盖逸诗也此言君不正百姓所以劳也引君雅言天之寒暑小民且怨况君之政敎乎

严陵方氏曰民以君为心者言好恶从于君也君以民为体者言休戚同于民也体虽致用于外然由乎心之所使故曰心安之身必安之心虽为主于内然资乎体之所保故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前经言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君好之民必欲之之谓也荀子曰君舟也庶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以民存亦以民亡之谓也

长乐陈氏曰体从心者也民从君者也故上临之以庄则下亦舒矣上临之以肃则下亦敬矣心以体率心不在焉则视而弗见听而弗闻岂非心好之身必安之之谓乎君所以率民者也君好仁则下莫不仁君好义则下莫不义茍君不为之则民无从焉体衞心者也体全则心与之全体伤则心与之伤故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民从君者也民归之然后可以君天下民去之则亦不能以独君矣故曰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观此则治民者可不谨其所以怀来之道乎昔吾有先正则居人上者其言明且清则人可得而法也为人上谓之先正以其正身而后正天下故也唯能正身以率之故国家以寜都邑以成庶民以生幽王不然权移于下故诗人伤之则曰谁能秉国成不能秉国成则政出多门而不自为政矣政多门则多事多事则百姓所以劳此幽王不明所以怀来之道也天之于民厚矣而寒暑之过正雨旸之失中民犹怨咨则为上者可不敬乎

马氏曰民非后罔事故民以君为心后非民罔使故君以民为体心者体之主而体则从心者也故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也君者民之心而民则从君者也故君好之民必欲之体虽以心为主而心亦有待乎体故心以体全亦以体伤民虽以君为主而君亦有待于民故君以民存亦以民亡其言明且清者言敎令之善也古之处于人之上者必先正于己然后敎令可以善于天下而其效至于国家以寜都邑以成庶民以生其盛至于如此也及其后世处人上者反此力小而任重知小而谋大不能秉国之成法不知以得为在民失为在己而富国有求于百姓则怨之者多故曰不自为政卒劳百姓此不知以民为体之意也

石林叶氏曰天下之势犹身故以君民喻心体言休戚同也四肢逸则心休百姓逸则君寜未有肢体伤而心犹全者故汉武诏曰君者心也民犹肢体肢体伤则心防怛

山阴陆氏曰此引节南山之诗也其上句盖逸诗并引之尔犹下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并引二爻盖古人之引经取足于义不问其辞之彼我有如此者

子曰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则义不壹行无类也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故君子多闻质而守之多志质而亲之精知略而行之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一也

郑氏曰类谓比式物谓事验也格旧法也质犹少也多志谓博交泛爱人也精知孰虑于众言自由也师庶皆众也虞度也言出内政敎当由女众之所谋度众言同乃行之政敎当由一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下之事上当守其一言必须有征验行必须有法式言行不妄守死善道名志俱善欲夺不可也质而守之亲之略而行之皆谓闻见虽多执守简要也引君陈成王戒君陈之言引诗曹风鸣鸠之篇言善人君子威仪齐一证为政须齐一也蓝田吕氏曰自此以下言下事上之义身正言信所谓欲修其身先正其心欲正其心先诚其意义壹行类所谓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故孟子曰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言有物行有格此谓法度存焉有物则无失实之信有格则无逾矩之行如是者人归于一而不可变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故志也名也不可得而夺也义重于生舍生而取义则不义之名君子所不受也多闻所闻欲博也多志多见而识之者质正也不敢信已质众人之所同然后用之者也守之者服膺而勿失者也亲之者问学不厌者也由多闻多知而得之又当精思以求其至约而行之故曰精知略而行之略约也此皆义壹行类之道也君子之学必致一不致一则二三二三则异端之言交入而无间卒不能以自立也一者何理义而已何由知其理义以吾之所同然合人之所同然而已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此言当谋之于众取其同然也淑人君子其仪一也此言君子之行卒归于一也长乐陈氏曰下之事上以身为本而信以成之也身正然后无好异之行是以行有类言信然后有不可移之义是以义主于壹身不正则动皆反常矣其形于可见之行者斯无类言不信则德二三矣则见于事君之义斯不一行无类则非所谓行有格也志者言行之所由出名者言行之所自成言有物行有格则志之所守者坚而名之所成者着是以死则不可夺名也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者成王戒君陈以政之废兴而安危治乱之所系故出入之际当以众智而虞度之庶言虽同又当绎其是非也言此者所以明行之有格也

严陵方氏曰身不正故义不壹言不信故行无类不壹谓不能专于其身也无类谓无以副于其言也有物则有其实有格则有所至

山阴陆氏曰不壹无以统之无类无应之者格至也非先王之法言无物非先王之德行无至若东晋崇尚虚学士大夫议论髙于践履此志之所以丧而名败也多闻质而守之所谓守之以约是也多志或失之踈故质而亲之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孔子曰再斯可矣所谓略而行之是也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不言则绎不嫌不绎也据上多闻质而守之多志质而亲之精知而行之

庐陵胡氏曰言有物犹仁人不过乎物之物格至道也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志者终身所尚故生不夺志名欲立于后世故死不夺名言名志俱善马氏曰闻之详不若志之详志之犹言纪也闻之志之则言有所择而言无所妄此言有物也知之则可以行知之己精而又略而行之则行有所择而行无所妄此行有格也

子曰唯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故君子之朋友有乡其恶有方是故迩者不惑而逺者不疑也诗云君子好仇

郑氏曰正当为匹匹谓知识朋友乡方喻辈类也小人徼利其友无常也迩近也仇匹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其朋匹之事以下云君子好仇故知正为匹也君子所亲朋友及所恶之人皆有辈类故善者与之交不以荣枯为异不善者则憎恶之言有常也好恶有定可望貌而知故近不惑而逺不疑也引周南闗睢之篇诗云窈窕淑女此断章云以好人为匹也

蓝田吕氏曰乡人皆好之未可也乡人皆恶之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盖善者好之由君子所好者善也不善者恶之由君子所恶者不善也君子之好不可以非其人故曰朋友有乡所恶不可以及善人故曰其恶有方盖君子所好者皆正小人所恶亦皆正故曰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好恶旣明亦归于一此逺迩所以不疑惑也诗云君子好仇仇匹也其匹者皆好也先儒以好其正毒其正皆当为匹恐只作正字亦可

长乐陈氏曰君子周而不比其取友也必端故言能好其正小人比而不周其交也皆其类而已故毒其正盖君子小人道相异也故君子好之而小人毒之乡也方也皆言其所聚善恶各以类而善不同于恶恶不同于善故能成其信是以朋友之迩于我者信我之深而不惑其逺于我者亦信之而不疑矣迩者不惑儒行所谓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也逺者不疑儒行所谓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也

严陵方氏曰君子非特其身正而已于正人又能好而与之小人非特身不正而已于正人又且毒而害之此君子小人好恶之辨也朋友有乡其恶有方者以言取舍之有常也

马氏曰君子之朋友有乡所谓直也谅也多闻也其恶有方所谓便辟也善柔也便侫也朋友有乡君子所以致其好也其恶有方君子所以致其恶也山阴陆氏曰正正已者也读如字朋友亦是矣迩者不惑而逺者不疑言其好恶有常逺近信之

庐陵胡氏曰君子正直是与故好之小人恶直丑正故毒之故曰君子居必择乡游必择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子曰轻絶贫贱而重絶富贵则好贤不坚而恶恶不着也人虽曰不利吾不信也诗云朋友攸摄摄以威仪郑氏曰虽曰不利吾不信也言此近徼利也攸所也言朋友以礼仪相摄正不以贫富贵贱之利也孔氏曰此一节明交友之道唯善是仇以威仪相摄佐也以贤而贫贱则轻絶之是好贤不坚恶而富贵则重絶之是恶恶不着也如此者是贪利之人所引诗大雅既醉美文王之篇太平之诗于时朋友羣臣所以礼义相摄佐之时以威仪也言不以富贵贫贱而求利者

蓝田吕氏曰此章又申言前章好恶不可不明也以为可贤而重絶以为不足贤而轻絶则不当有富贵贫贱之异矣均可絶也富贵未絶贫贱者先絶则恶恶不着均未可絶也贫贱者先絶富贵者未絶则好贤不坚推是心也谓之不利于富贵则不可信也诗云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朋友以礼义相正岂以贫贱富贵易其心哉

长乐陈氏曰贫贱者人之所易絶于其所易絶者而不絶然后为好贤之坚富贵者人之所难絶于其所难絶而絶之然后为恶恶之着也凡以有其实者无不顕后妃恭俭节用服女功而无厌怠故能化天下以妇道所谓有实而顕之意也

严陵方氏曰可友者以其贤可絶者以其恶然贤者不必富贵恶者不必贫贱苟轻絶贫贱而重絶富贵则势利之交而已

马氏曰贫贱富贵皆出于天而君子之交盖不论此贤者宜富贵而富贵者未必贤恶者宜贫贱而贫贱者未必皆恶于贫贱轻有以絶之于富贵重有以絶之则志在于利而不在于道

山阴陆氏曰相好仁也相摄义也相好主内君子好仇是也相摄主外摄以威仪是也夫唯相摄主义是故不重絶富贵不轻絶贫贱

庐陵胡氏曰富贵不能滛贫贱不能移乃不能轻絶贫贱不重絶富贵

子曰私惠不归德君子不自留焉诗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郑氏曰私惠谓不以公礼相庆贺时以小物相问遗也言其物不可以为德则君子不以身留此人也相惠以亵渎邪辟之物是为不归于德行道也言示我以忠信之道

孔氏曰此一节明君子唯德是与不自留不用留意于此等之人也所引诗小雅鹿鸣之篇

蓝田吕氏曰此章言君子所好既不容私亦不欲人之私好于我也私惠于民我不足以归德知其不足以归徳君子亦不受也故曰君子不自留焉引诗言受人之好以示我至公而不比故也孔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周则徧徧则公比则有所附有所附则私马氏曰有忠信之德然后将之以惠礼也茍无忠信之德而行之故君子不自留焉

子曰茍有车必见其轼茍有衣必见其敝人茍或言之必闻其声茍或行之必见其成葛覃曰服之无射郑氏曰言凡人举事必有后验也见其轼谓载也敝败衣也衣或在内新时不见射厌也言采葛为衣服之无厌言不虚也

孔氏曰此明人言行必慎其所终也所引诗周南葛覃之篇

蓝田吕氏曰此章言有是物必有是事有是事乃无是物不可虚也故君子之学自本及末无非其实亦由致一而不二故可久而无穷也登车而有所礼则式式凭式有式则有车无车则何所凭而式之乎衣之久必敝有衣然后可敝无衣则何敝之有言必有声行必有成亦犹是也盖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服之无射言实有是服乃可久服而无厌也

马氏曰言有实于此有以征于彼而君子不可以无其实也

山阴陆氏曰轼言前敝计后

子曰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诗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小雅曰允也君子展也大成君奭曰在昔上帝周田观文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

郑氏曰从犹随也寡当为顾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谓以行为验虚言无益于善也玷缺也言圭之缺尚可磨而平之言之缺无如之何允信也展诚也奭召公名尚书篇名古文周田观文王为割申劝寜王今博士读为厥乱劝寜王古文似近之割之言盖也言文王有诚信之德天盖申劝之集大命于其身谓命之使王天下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重言行之事言在于先而后随以行之则言须实行在于前言随于后则行须实言行皆不可虚饰也君子言行相副则人于美恶大小不得増减皆验于行也引诗大雅抑之篇刺厉王诗也小雅车攻之篇美宣王之诗也引周公告君奭之辞皆证言当信也

蓝田吕氏曰此章又申言前义言行皆不可无实也饰言而言者所言非信故不可行饰行而行者所行必伪故不可行庄生之言非不善也卒不可以治天下国家此言之饰也五霸假仁义而行非不美也而后世无传焉此行之饰也故君子言顾行行顾言而已不可失吾信使民之称美恶不敢有所大小而失其实也言之不信所谓玷也允也君子展也大成言君子非信则不成也君奭言文王有诚信之德为天所命况于人乎

严陵方氏曰前经曰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亦此之意论语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盖寡言以成其信之谓要誉饰非皆言之所为也唯君子寡言以化之故民不得如此

马氏曰不饰者不可以文饰之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危行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危言言行之不相违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言易以出故寡言行难以成故敏行盖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有其实也在上有其实则在下者亦以其实应美者人之所欲美之小则有所不敢大恶者人之所不欲恶之大则有所不敢小此不敢诬其善恶之名也

长乐陈氏曰言之多则易失于不信君子尚乎实行故寡言而行则以成其信有实而不诬也实之所在故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白圭之玷尚可磨而至于斯言之玷则不可磨者所谓不可饰也宣王能内脩政事外攘夷狄允所谓有君子之道展所谓有大成之业夫宣王之能复古者为其有道业之实故也山阴陆氏曰寡谓如字言之必践之是以寡民虽欲虚美隐恶不得也所谓周田虞芮质厥成是也先儒谓虞芮质厥成诸侯并附以为受命之年故曰其集大命于厥躬然则周田释书所谓割割弃也以其所争田为闲田而退是之谓割或作厥乱劝寜王德厥乱虞芮是也且经以结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于是为至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卜筮古之遗言与筮犹不能知也而况于人乎诗云我既厌不我告犹兊命曰爵无及恶德民立而正事纯而祭祀是为不敬事烦则乱事神则难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恒其德侦妇人吉夫子凶

郑氏曰恒常也不可为卜筮言卦兆不能见其情定其吉凶也告犹犹道也言亵而用之厌之不告以吉凶之道也恶德无恒之德纯犹皆也言君祭祀赐诸臣爵无与恶德之人也民将立以为正言放效之疾事皆如是而以祭祀是不敬鬼神也恶德之人使事鬼神又难以得福纯或为烦羞犹辱也侦问也问正于人为侦妇人从人者也以问正为常德则吉男子当专行干事而以问正为常德是亦无恒之人也孔氏曰此一节明为人须有恒也南人殷掌卜之官筮犹不能得知无恒之人而况于凡人乎引诗小雅小旻之篇刺幽王数诬卜筮引兊命尚书傅说告髙宗之辞言恶德之人主掌祭祀其事则烦事烦则致乱也又引恒卦九三六五爻辞皆证无恒德也蓝田吕氏曰德归于一则有恒二三则无恒人之趋向不知其所安虽鬼神筮之灵医工色脉之妙犹不可测况人情之近其可测之乎论语记孔子之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不占而已矣而此云不可以为卜筮其文少异盖巫医卜筮其事类也为作皆谓求而问之也巫之祷卜筮之占皆求诸鬼神鬼神之理至虚而善应齐戒絜诚虚心以求之犹有不应将以二三不定之私意渎而求之其可得乎医之治疾必察其好恶原其哀乐喜怒则知疾之所由生茍用心而无恒又安得而求之我既厌不我告犹所谓渎则不告此篇所引说命之文与书殊不同疑此篇误当以书为正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言烦黩非事神之道也或承之羞言无恒之人动则取羞辱况卜筮乎此篇又引六五爻辞与此篇义不类恐亦衍文郑氏又解恒其德贞为恒其德侦云问正为侦在妇人为恒德男子亦为无恒义必不然

马氏曰语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巫医言巫医不能治无恒之人记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卜筮言卜筮不可占无恒之人以筮之灵犹不能知则其于人也亦末如之何也己或曰巫医卜筮职之贱者也职之贱而其德亦不可以无其恒然以文考之则曰筮犹不能知也而况于人乎又曰不占而已则知卜筮者不能占无恒之人巫医者不能治无恒之人而或者之言难于必取兊命曰爵罔及恶德惟其贤以文考之则不合妇人德不可以无恒所谓无攸遂在中馈吉夫子以知率人其德不可以无变所谓妇人之德从一而终夫子制义从妇而凶与此合也山阴陆氏曰民立而正正读如政民立而正事纯即书所谓惟厥攸居政事惟醇而祭祀是为不敬即书所谓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爵无及恶德民立而正事纯所谓善矣然祭祀为不敬则事烦不能不乱事神难矣事烦读如事神之事虽然恒其德矣不知化而趋变是亦凶而已矣故经合二以为一昧者以今书易疑而难之是按图以求马也善相马者若九方臯可也

礼记集说卷一百四十二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四十三 宋 卫湜 撰

奔丧第三十四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奔丧者以其居他国闻丧奔赴之礼此于别録属丧服实逸曲礼之正篇也汉书艺文志云汉兴得古礼五十七篇其十七篇与今仪礼正同其四十篇藏在秘府谓之逸礼此篇郑云逸礼者对十七篇为逸礼下文郑注引逸奔丧礼谓不入于记者又比此奔丧篇为逸二逸不同此篇兼天子诸侯然以士为主故郑下文注云未成服者素委貌是士之服也

严陵方氏曰昔曾参不离亲一宿顾岂有奔丧之礼然四方男子所有事茍有事于四方安能免离亲哉然则奔丧之事不幸而时亦有焉此先王所以作为之礼也

奔丧之礼始闻亲丧以哭荅使者尽哀问故又哭尽哀遂行日行百里不以夜行唯父母之丧见星而行见星而舍若未得行则成服而后行过国至竟哭尽哀而止哭辟市朝望其国竟哭

郑氏曰亲父母也以哭荅使者惊怛之哀无辞也问故问亲丧所由也虽非父母闻丧而哭礼亦然也不以夜行虽有哀戚犹辟害也昼夜之分别于昬明哭则遂行者不为位也言唯着异也侵晨冐昬弥益促也未得行谓以君命有为者也成丧服得行则行过国至竟哭感此念亲也辟市朝为惊众也望其国竟哭斩衰者也自是哭且遂行

孔氏曰此篇緫明奔五服之丧此一节论始闻奔丧及其国竟奔赴之节奉君命而使使事未了不可以己私丧废公事故成服以俟君命有人代己则可行也案聘礼云行至他国竟上而誓众使次介假道是国竟行礼之处去时亲在今返亲亡故过国至竟哀戚也凡闻父母之丧其哭之不离闻丧之处不得为位即奔之也若有君命未得奔丧者既闻而哭又为位更哭也郑注斩衰者其实母之齐衰亦然

严陵方氏曰古者吉行五十里今以凶变之遽故倍之

至于家入门左升自西阶殡东西面坐哭尽哀括发袒降堂东即位西乡哭成踊袭绖于序东绞带反位拜賔成踊送賔反位有賔后至者则拜之成踊送賔皆如初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出门哭止阖门相者告就次于又哭括发袒成踊于三哭犹括髪袒成踊三日成服拜賔送賔皆如初

郑氏曰括发袒者去饰也未成服者素委貌深衣已成服者固自丧服降堂东即位已殡者位在下也袭袭服衣也不于又哭乃绖者发丧已逾日节于是可也其未小敛而至与在家同耳不散带者不见尸柩凡拜賔者就其位既拜反位哭踊次倚庐也又哭至明日朝也三哭又其明日朝也皆升堂括髪袒如始至必又哭三哭者象小敛大敛时也杂记曰士三踊其夕哭从朝夕哭不括发不袒不踊不以为数三日三哭之明日也既哭成其丧服杖于序东

孔氏曰此一节明父母之丧奔至于家哭及袒踊成服之节升自西阶者曲礼云为人子者升降不由阼阶今父母新死未忍异于生也括髪袒者寻常亲始丧则笄纚小敛毕乃括发今丧已经日故不笄纚也此奔谓主人故亲拜賔也郑注素委貌谓士庶人若大夫已上则素弁小记云逺葬者比反哭者皆冠及郊而后免明知在路皆冠也士丧礼小敛讫降自西阶即位故知殡毕位在下又士丧礼既小敛带绖散麻三日乃绞垂今奔丧初至则绞带与在家异故云不散麻者不见尸柩也知又哭三哭皆升堂括发袒者约士丧礼小敛大敛主人皆升堂也

严陵方氏曰入门左与客入门而左之左同升自西阶则未忍践阼阶而为之主故也

山阴陆氏曰拜至拜送礼也今送賔不言拜送略之也不言送于门外盖于门内而已据不得奔丧賔出主人拜送于门外相者告就次次所次之处郑氏谓倚庐误矣即倚庐齐衰以下亦曰告就次何也犹括髪犹之言可以已也成踊言于是有数丧大记小敛主人袒说髦括发以麻奉尸夷于堂主人袭带绖士丧礼亦云而此篇入门括发袒降堂袭绖于序东绞带于又哭括髪袒于三哭犹括发袒三日成服此奔丧之礼也始至之日旣袭绖绞带可谓成服矣今曰三日成服则以明日括髪袒又明日犹括髪袒虽成服也

奔丧者非主人则主人为之拜賔送賔奔丧者自齐衰以下入门左中庭北面哭尽哀免麻于序东即位袒与主人哭成踊于又哭三哭皆免袒有賔则主人拜賔送賔丈夫妇人之待之也皆如朝夕哭位无变也

郑氏曰不升堂哭者非父母之丧统于主人也麻亦绖带也于此言麻者明所奔丧虽有轻者不至丧所无改服也凡袒者于位袭于序东袒袭不相因位此麻乃袒变于为父母也又哭三哭亦入门左中庭北面如始至时也待奔丧者无变嫌賔客之也于賔客以哀变为敬骨肉哀则自哀矣于此乃言待之明奔丧者至三哭犹不以序入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奔齐衰以下之丧主人待奔之人但在东阶下不升堂故奔丧者在中庭北面继主人也主人唯馈奠有事之时乃升堂若寻常常在堂下也郑注于此言麻不至丧所无改服者父母之丧来至丧所乃改服袭绖带齐衰以下亦至丧所乃免麻而改服今此至家乃称麻明所奔虽轻丧无道路之上改服着麻也此经先云免麻乃云即位袒与上文父母丧先云括发袒乃云袭绖异也故郑云变于父母也礼以变为敬若有客则拜賔成踊敬賔故变也今此奔者是骨肉不须为变平常五属入哭则与主人为次重者前轻者后今奔丧者急哀但独入哭不俟主人为次序又哭三哭皆然若妇人奔丧与賔客同故下文妇人奔丧东髽即位与主人拾踊以妇人外成适他族故也然亦异于賔客故杂记云妇人奔丧入自闱门升自阼阶若女賔则丧大记云寄公夫人入自大门妇人入闱门者以奔夫属不得同于女賔也

奔母之丧西面哭尽哀括发袒降堂东即位西乡哭成踊袭免绖于序东拜賔送賔皆如奔父之礼于又哭不括髪

郑氏曰为母于又哭而免轻于父也其他则同孔氏曰此一经论奔母之丧节也此谓适子若庶子则亦主人为之拜賔送賔丧服小记云又哭而免此文又哭不括发小记据在家小敛后此则从外奔丧至内其理虽同其日则异

妇人奔丧升自东阶殡东西面坐哭尽哀东髽即位与主人拾踊

郑氏曰妇人谓姑姊妹女子子也东阶东面阶也妇人入者由闱门东髽髽于东序不髽于房变于在室者也去纚大紒曰髽拾更也主人与之更踊賔客之孔氏曰此妇人奔丧之礼也知入自闱门者杂记篇文闱门谓东边之门男子之免在东序故知妇人亦髽于东序就掩映之处在堂上也男子则堂下也士丧礼云妇人髽于室殡后室中是神之所处妇人在堂当髽于东房今此奔丧故于东序耳郑注士丧礼云髽之异于括髪者旣去纚而以髪为大紒如今妇人露紒其象也

严陵方氏曰妇人质弱不胜事故其礼略于男子拾踊与拾投之拾同义

山阴陆氏曰不言髽于某所以闗贵贱案士丧礼妇人髽于室而丧大记曰妇人髽带麻于房中郑氏谓盖诸侯之礼然则房中盖东房也于室亦室之东东髽盖在殡东又少东也与主人拾踊外女子也

奔丧者不及殡先之墓北面坐哭尽哀主人之待之也即位于墓左妇人墓右成踊尽哀括发东即主人位绖绞带哭成踊拜賔反位成踊相者告事毕遂冠归入门左北面哭尽哀括髪袒成踊东即位拜賔成踊賔出主人拜送有賔后至者则拜之成踊送賔如初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出门哭止相者告就次于又哭括发成踊于三哭犹括发成踊三日成服于五哭相者告事毕为母所以异于父者壹括发其余免以终事他如奔父之礼郑氏曰主人之待之谓在家者也哭于墓为父母则袒告事毕者于此后无事也又哭三哭不袒者哀戚已久杀之也逸奔丧礼说不及殡日于又哭犹括发即位不袒告事毕者五哭而不复哭也成服之朝为四哭此谓旣期乃后归至者也其未期犹朝夕哭不止于五哭也壹括髪谓归入门哭时也于此乃言为母异于父者明及殡不及殡其异者同

孔氏曰此一节论既葬之后奔父母之丧礼主人即位于墓左谓先在家者非谓适子也此奔丧者是适子故经云拜賔非适子则不拜賔也三日成服谓来奔丧后三日通奔日为四日初至象始死为一哭明日象小敛为二哭又明日象大敛为三哭又明日成服之日为四哭成服明日之朝为五哭皆数朝哭不数夕哭故为五也于五哭后告事毕明是既期已后朔望朝哭而已郑恐一括髪是墓所故明之云入门入门时也云明及殡不及殡其异者同谓及殡一括髪不及殡亦一括髪是异于父者其事同也

严陵方氏曰男子于墓左妇人于墓右所以辨阴阳之义入门而哭于母止于一括髪于父则不一焉此隆杀之别也

山阴陆氏曰主人之待之也正言主人着众主人奔丧与丈夫妇人之待之也相备也相备而言主人在前众主人在后亦言之法郑氏谓在家者也误矣拜賔反位拜之不在其位吾方为客重賔也据奔丧反位拜賔成踊告事毕者于此后非无事也之墓之事毕尔众主人兄弟皆出门据此亦言所当奔者外丧也于五哭相者告事毕者成服前两日朝莫哭成服之朝又一哭凡五哭奔丧成服奔丧之事毕故曰相者告事毕春秋传曰归父使于晋还自晋至柽闻君薨家遣墠帷哭君成踊何休谓臣为君本服斩衰故成踊比二日朝莫哭踊三日朝哭踊莫不复哭踊去事之杀也然则三日成服拜賔送賔皆如初亦事毕也而不言则丧尚新未忍言也

齐衰以下不及殡先之墓西面哭尽哀免麻于东方即位与主人哭成踊袭有賔则主人拜賔送賔賔有后至者拜之如初相者告事毕遂冠归入门左北面哭尽哀免袒成踊东即位拜賔成踊賔出主人拜送于又哭免袒成踊于三哭犹免袒成踊三日成服于五哭相者告事毕郑氏曰齐衰之墓西面哭不北面者亦统于主人也成踊袭不言袒言袭者容齐衰亲者或袒可也为父于又哭括髪而不袒此又哭三哭皆言袒袒衍字也孔氏曰此一节明葬后奔齐衰以下丧礼但齐衰以下有大功小功缌麻日月多少不同若奔在葬后而三月之外大功以上则有免麻东方三日成服若小功缌麻之丧则不得有三日成服小功以下不税无追服之理若葬后通葬前未满五月小功则亦三日成服其缌麻之丧止临丧节而来亦得三日成服也东即位谓奔丧者于东方就哭位拜賔谓主人代之拜賔成踊谓奔丧者于主人拜賔之时而成踊凡言成踊每一节有三踊凡三节九踊乃谓之成也经文直言免麻于东方即位不称袒而下云成踊袭下既称袭则有袒理经若言袒恐齐衰以下皆袒故称袭容有齐衰重为之得袭也严陵方氏曰奔父母之丧之墓而哭则北面齐衰以下则西面者盖北方重阴以示哀之隆西方少阴以示哀之杀

山阴陆氏曰齐衰奔丧上言袒不言袭此言袭不言袒相备也相备而先言袒后言袭亦言之法且上言袒先成踊袒在成踊之前此言袭后成踊袭在成诵之后亦言与主人踊逺之也据与主人拾踊且言与主人哭成踊则随主人踊不拾主人之踊于又哭三哭言袒袒非衍字齐衰犹袒则大丧袒可知为父于又哭括髪不言袒上下比义从可知也亦于齐衰以袒为哀即父虽袒不足言

闻丧不得奔丧哭尽哀问故又哭尽哀乃为位括髪袒成踊袭绖绞带即位拜賔反位成踊賔出主人拜送于门外反位若有賔后至者拜之成踊送賔如初于又哭括髪袒成踊于三哭犹括髪袒成踊三日成服于五哭拜賔送賔如初

郑氏曰闻父母丧而不得奔谓以君命有事不然者不得为位位有酂列之处如于家朝夕哭位矣不于又哭乃绖者丧至此逾日节于是可也送賔后不言就次者当从其事不可以丧服废公职也其在官亦告就次言五哭者以廹公事五日哀杀亦可以止孔氏曰此一节明闻丧不得奔于所闻之处发丧成服之礼乃为位朝夕哭位也于此闻丧之日覆哭踊毕袭所袒之衣着首绖绞带之垂即东方之位也初闻丧象始死明日又哭象小敛时士丧礼云小敛乃绖云又哭谓当日之中对初闻丧之哭为又哭即加绖带不于明日又哭者以赴者至逾其日节故也于五哭不云告事毕礼文略也郑注在官谓官府馆舍是賔所专有于其中作庐故礼毕亦告就次也山阴陆氏曰乃为位乃者难辞也着为位于此不得已也

若除丧而后归则之墓哭成踊东括髪袒绖拜賔成踊送賔反位又哭尽哀遂除于家不哭主人之待之也无变于服与之哭不踊自齐衰以下所以异者免麻郑氏曰东东即主人位如不及殡者也遂除除于墓而归无变于服自若时服也亦即位于墓左妇人墓右

孔氏曰此一节明除服之后奔父母丧节亦谓主人适子初在墓南北面哭成踊乃来就主人之位括髪袒如不及殡之时也主人亦谓在家者着平常吉服服除哀杀故不踊也齐衰以下除服后奔丧唯着免麻哭罢即除

严陵方氏曰丧者之墓虽哭于家则不哭主人之待之也虽哭于墓而不踊且无变于服时已过礼亦为之杀也

山阴陆氏曰上言成踊尽哀而此不言盖贬之也着虽尽哀无及矣若曽参一夕不离亲闵子退而致仕无是也其不言即位亦以此闻防不得奔丧为位君子犹难之今除丧而后归何哉东括髪袒犹言东髽省文尔省文略之也遂除于家不哭着于路犹哭也齐衰以下所异者免麻变绖言麻自齐衰以下非其至丧也据免绖于序东

凡为位非亲丧齐衰以下皆即位哭尽哀而东免绖即位袒成踊袭拜賔反位哭成踊送賔反位相者告就次三日五哭卒主人出送賔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哭止相者告事毕成服拜賔若所为位家逺则成服而徃郑氏曰谓无君事又无故可得奔丧而以己私未奔者也唯父母之丧则不为位其哭之不离闻丧之处齐衰以下更为位而哭皆可行乃行三日五哭卒卒犹止也始闻丧讫夕为位乃出就次一哭也与明日又明日之朝夕而五哭不五朝哭而数朝夕备五哭而止亦为急奔丧己私事当毕亦明日乃成服凡云五哭者其后有賔亦与之哭而拜之家逺谓外丧也外丧缓而道逺成服乃行容待赍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齐衰以下不得往奔则于所闻之处为位及免绖成服之礼前文五哭皆数朝哭此三日为五哭者为欲急奔丧以己之私事须营早了故三日而五哭止也从上以来四处有五哭之文上两处于五哭之下无拜賔送賔之事下两处五哭之文虽有拜賔送賔恐与上有异故郑云后有賔亦与之哭而拜之緫结于上也待赍谓赠之物

山阴陆氏曰三日五哭卒即上所谓五哭言卒丧轻故也大丧不言卒虽云去服之杀盖亦嫌遽今在事毕之后容成服矣而后賔至亦拜亦送也

齐衰望乡而哭大功望门而哭小功至门而哭缌麻即位而哭

郑氏曰奔丧哭亲防逺近之差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奔丧所至之处哭泣之礼案杂记云大功望乡而哭此云望门者杂记谓本齐衰者降服大功

严陵方氏曰以服有重轻之别故哭有逺近之差也言齐衰望乡而哭则斩衰不待望乡而哭可知

哭父之党于庙母妻之党于寝师于庙门外朋友于寝门外所识于野张帷凡为位不奠哭天子九诸侯七卿大夫五士三大夫哭诸侯不敢拜賔诸臣在他国为位而哭不敢拜賔与诸侯为兄弟亦为位而哭凡为位者壹袒

郑氏曰因五服闻丧而哭列人恩诸所当哭者也党谓族类无服者也逸奔丧礼曰哭父族与母党于庙妻之党于寝朋友于寝门外一哭而已不踊言一哭而已则不为位矣凡为位不奠以其精神不在乎是也哭天子九至士三此谓臣闻君防而未奔为位而哭尊卑日数之差也士亦有属吏贱不得君臣之名也大夫哭诸侯谓哭其旧君不敢拜賔辟为主也诸臣在他国谓大夫士使于列国也与诸侯为兄弟谓族亲防姻在异国者也凡为位者一袒谓于礼正可为位而哭也始闻丧哭而袒其明日则否父母之丧自若三袒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无服之亲闻丧所哭之处檀弓云师吾哭诸寝与此异矣兄弟朋友与此同檀弓殷礼此周法也此哭父党于庙檀弓云有殡闻逺兄弟之丧哭于侧室若无殡则在寝与此不同者异代礼也与诸侯为兄弟注云族亲昬姻者此谓与诸侯异姓之昬姻又在他国不与诸侯为臣身又无服故暂为位而哭若与诸侯同姓五服之内则小记云与诸侯为兄弟者服斩是也

横渠张氏曰为位者哭位也然亦有神位不奠者奠则久奠也在他所则难为久奠丧礼则于殡常奠丧不剥奠为其久设也脯醢之奠则易之 又曰为位不奠谓之不祭则不可但恐不如防奠以新易旧如此久设也

严陵方氏曰庙者神之所居有尊之道故哭父之党于庙寝者人之所居有亲之道故母妻之党于寝师以道之尊而有别于父故于庙门外朋友以德之亲而有别于母妻故于寝门外所识则非亲特与之相识而已故于野以示其逺焉

山阴陆氏曰凡丧亲始死哭不以数则士明日朝莫哭又明日成服之朝哭所谓三哭者此欤大夫明日又明日朝莫哭又明日朝哭凡五哭诸侯朝莫哭如大夫又三日朝哭凡七哭于是殡天子朝莫哭如诸侯又四日朝哭凡九哭于是殡凡为位者壹袒上所谓凡为位即位袒成踊是也

所识者吊先哭于家而后之墓皆为之成踊从主人北面而踊

郑氏曰从主人而踊拾踊也北面自外来便也主人墓左西面

孔氏曰此一节论哭所识者谓与死者相识今吊其家乃徃墓统于主人故也虽相识轻亦为之成踊主人先踊賔从之故云从也

山阴陆氏曰为之成踊强也坐主人北面而踊从之而已不拾

凡丧父在父为主父没兄弟同居各主其丧亲同长者主之不同亲者主之

郑氏曰父为主与賔客为礼宜使尊者也各主其丧各为其妻子之丧为主也祔则宗子主之亲同谓父母没如昆弟之丧宗子主之不同为从父昆弟之丧孔氏曰此一节论同居主丧之事父在父为主言子有妻子丧则其父为主父没同居各主之当知父在同居则父主之也亲同谓同三年期同父母者若同父母丧者则推长子为主若昆弟丧亦推长者为主也亲者主之谓亲近自主之也

闻逺兄弟之丧既除丧而后闻丧免袒成踊拜賔则尚左手

郑氏曰小功缌麻不税者也虽不服犹免袒尚左手吉拜也

孔氏曰此一经论小功以下既除丧之后始闻防之节小功以下应除之后虽不税本是五服之亲初闻丧亦为之变故免袒成踊也

无服而为位者唯嫂叔及妇人降而无服者麻

郑氏曰虽无服犹吊服加麻袒免为位哭也正言嫂叔尊嫂也兄公于弟之妻则不能也妇人降而无服族姑姊妺嫁者也逸奔丧礼曰无服袒免为位者唯嫂与叔凡为其男子服其妇人降而无服者麻孔氏曰此经论哭无服而为位及吊服加麻也哭嫂与叔为位并及族姑妹女子出嫁于人元是缌麻今降而无服亦当为位哭之既无服又云麻故知吊服加麻也麻谓缌之绖也尔雅释亲云妇人谓夫之兄为兄公兄公于弟之妻则不能为位哭之然则弟妇于夫兄亦不能也兄公于弟妻不服者卑逺之也弟妻于兄公不服者尊絶之也郑注凡为其男子服其妇人降而无服者麻男子谓族伯叔族兄弟之等为其族姑及姊妹既降无服其族姑姊妹为族伯叔兄弟亦无服加麻是男之于女女之于男皆无服而加麻故郑云然也

严陵方氏曰檀弓曰嫂叔之无服也盖推而逺之也姑姊妹之薄也盖有受我而厚之者也制之以义故无服本之以仁故为位焉

山阴陆氏曰言及欲着嫂叔虽无服犹吊服加麻逸奔丧礼曰凡为其男子服其妇人降而无服者麻谓若为其再从兄弟服则其姊妹以出嫁降而无服我犹吊服加麻也

凡奔丧有大夫至袒拜之成踊而后袭于士袭而后拜之

郑氏曰主人袒降哭而大夫至因拜之不敢成已礼乃礼尊者或曰大夫后至者拜之为之成踊

孔氏曰此经论奔丧大夫士来吊待之节尊大夫故先袒拜成踊而后袭士卑故先袭而后拜谓先成已礼乃拜之也此谓两士相敌两大夫相敌亦然

问丧第三十五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问丧者以其记善问居丧之礼所由也此于别録属丧服

严陵方氏曰曲礼曰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以与之邻里故亦与之同哀戚也则问丧之礼邻里其可以废乎此经云邻里为之糜粥以饮食之即问之之事也故以是名篇

亲始死鸡斯徒跣扱上衽交手哭恻怛之心痛疾之意伤肾干肝焦肺水浆不入口三日不举火故邻里为之糜粥以饮食之

郑氏曰亲父母也鸡斯当为笄纚声之误也亲始死去冠二日乃去笄纚括髪也徒犹空也上衽深衣之裳前五藏者肾在下肝在中肺在上举三者之焦伤而心脾在其中矣五家为邻五邻为里

孔氏曰此一节明初死三日以来居丧哭踊悲哀疾痛之意笄谓骨笄纚谓縚髪之缯亲始死去冠唯留笄纚士丧礼云小敛括髪是死二日乃去笄纚也徒跣无履而空跣也扱上衽扱深衣前衽于带以号踊履践为妨案深衣衽当旁此云妨履践故注为裳前其实衽象小要属裳处皆狭旁与在前俱得衽名但扱处当衽也交手谓交手拊心而为哭也伤肾干肝焦肺举此三者五脏俱伤可知也不举火者哀痛之甚情不在食也旁亲以下食不可废故邻里为糜粥以饮食之糜厚而粥薄薄者以饮之厚者以食之山阴陆氏曰扱上衽则以有辟踊之端焉交手哭捧心而哭发胷击心在敛之后恻怛痛疾而精先伤魂次之魄又次之故曰伤肾干肝焦肺伤伤而已干于是为甚干犹可也焦又甚矣

夫悲哀在中故形变于外也痛疾在心故口不甘味身不安美也三日而敛在牀曰尸在棺曰柩动尸举柩哭踊无数恻怛之心痛疾之意悲哀志懑气盛故袒而踊之所以动体安心下气也妇人不宜袒故发胷击心爵踊殷殷田田如坏墙然悲哀痛疾之至也故曰辟踊哭泣哀以送之送形而徃迎精而反也其徃送也望望然汲汲然如有追而弗及也其反哭也皇皇然若有求而弗得也故其徃送也如慕其反也如疑求而无所得之也入门而弗见也上堂又弗见也入室又弗见也亡矣丧矣不可复见已矣故哭泣辟踊尽哀而止矣心怅焉怆焉惚焉忾焉心絶志悲而已矣祭之宗庙以鬼享之徼幸复反也成圹而归不敢入处室居于倚庐哀亲之在外也寝苫枕块哀亲之在土也故哭泣无时服勤三年思慕之心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实也

郑氏曰悲哀在中变形于外言人情中外相应也故袒而踊之言圣人制法故使之然也爵踊足不絶地辟拊心也哀以送之谓葬时也迎其精神而反谓反哭及日中而虞也望望瞻望之貌也慕者以其亲之在前疑者不知神之来否求而无所得之至尽哀而止矣说反哭之义心怅焉至复反也说虞之义成圹而归不入处室寝苫枕块言亲在外在土孝子不忍反室自安也服勤谓忧劳

孔氏曰爵踊似爵之跳其足不离于地如坏墙言将欲崩倒也汲汲促急之情皇皇意徬徨也人情之实言非诈伪假为之是人情悲慕之实也

严陵方氏曰爵踊犹庄子所谓爵跃如坏墙然言其不可枝梧形者成之终精者生之始送之而徃所以慎终迎之而反则念始之者也哀亲之在外故不忍居于内哀亲之在土故不忍寝于牀

山阴陆氏曰殷殷踊也田田恳恻也形者其精之委脱者也皇皇然无所向也若望望然汲汲然犹有所向特有所不逮尔故曰其徃也如慕其反也如疑先儒谓皇皇然者意彷徨也误矣求而无所得之也入门而弗见也上堂又弗见也入室又弗见也是之谓皇皇然初犹言若有求而弗得今其言如此亦言之序祭之宗庙以鬼飨之徼幸复反所谓生事毕而鬼事始已也居于倚庐寝苫枕块成圹而归犹如此于是为至矣哭泣无时若三哭五哭先王为之节尔

或问曰死三日而后敛者何也曰孝子亲死悲哀志懑故匍匐而哭之若将复生然安可得夺而敛之也故曰三日而后敛者以俟其生也三日而不生亦不生矣孝子之心亦益衰矣家室之计衣服之具亦可以成矣亲戚之逺者亦可以至矣是故圣人为之断决以三日为之礼制也

郑氏曰问者怪其迟也匍匐犹颠蹷或作扶服孔氏曰记者假设问三日而后敛之意三日敛者以士言之则大敛也明大夫以上言之则小敛也严陵方氏曰始死而未忍敛之者孝子之心存乎仁也三日而必敛之者圣人之礼制以义也

山阴陆氏曰言至情难夺如此虽圣人犹疑焉为之断决而后能为之

或问曰冠者不肉袒何也曰冠至尊也不居肉袒之体也故为之免以代之也然则秃者不免伛者不袒跛者不踊非不悲也身有锢疾不可以备礼也故曰丧礼唯哀为主矣女子哭泣悲哀击胷伤心男子哭泣悲哀稽颡触地无容哀之至也

郑氏曰问者怪冠衣之相为也身无饰者不敢冠冠为亵尊服肉袒则着免免状似冠而广一寸将踊先袒将袒先免秃者伛者跛者此三疾俱不踊不袒不免顾其所以否者各为一尔击胷伤心稽颡触地不踊者若此而可或曰男女哭踊

孔氏曰此冠不居肉袒者谓心旣悲哀肉袒形亵故不可亵其尊服而冠也若有吉事而内心肃敬则虽袒而着冠也故郊特牲云君袒而割牲是也

严陵方氏曰露肉体而袒衣故谓之肉袒冠则在首之上服也故以至尊言之免虽在首而非冠焉故以之代冠而已亦见檀弓免焉解秃则顶无饰故不免免则顶露矣伛则形亵矣跛则足不正故不踊踊则足劳矣此皆礼之权也

山阴陆氏曰明堂位曰君肉袒迎牲于门今其言如此何也曰凡臣子为尊者使令则袒虽冠不嫌也若丧而袒非为使令也所以动体安心下气故不敢据此免而袒袒而踊反为文矣盖先王因其至痛恻怛为之制礼及世衰道微情有不至虽免袒踊务为如礼是礼之情果在此乎在彼乎故曰丧礼唯哀为主矣若庄周谓儒者以诗礼发殆不知此之过也

或问曰免者以何为也曰不冠者之所服也礼曰童子不缌唯当室缌缌者其免也当室则免而杖矣

郑氏曰问者怪本所为施也不冠者犹未冠也当室谓无父兄而主家者也童子不杖不杖者不免当室则杖而免免冠之细别以次成人也缌者其免言免乃有缌服也

孔氏曰不冠谓未冠童子之所服也童子不缌此丧服正经之文言不为族人着缌服也唯当室之童乃为族人着缌服缌者其免也者叠出经文也言童子当室内为父母着免乃有族人缌服言缌服由于着免是所以缌者由有免故也当室则免而杖又明童子得免所由以其孤儿当室则得免而杖为族人得着缌也免是冠之流例

严陵方氏曰不缌则不杖不杖则不免此童子之正也当室者虽童子亦缌缌则免而杖矣童子以幼故不服族人之缌至当室虽未冠亦责以成人之备礼矣

或问曰杖者何也曰竹桐一也故为父苴杖苴杖竹也为母削杖削杖桐也或问曰杖者以何为也曰孝子丧亲哭泣无数服勤三年身病体羸以杖扶病也则父在不敢杖矣尊者在故也堂上不杖辟尊者之处也堂上不趋示不遽也此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实也礼义之经也非从天降也非从地出也人情而已矣

郑氏曰问杖者何怪其义各异也竹桐一也言所以杖者义一也顾所用异尔问杖者以何为怪所为施也以杖扶病言得杖乃能起也父在不杖谓为母丧也尊者在不杖辟尊者之处不杖有事不趋皆为其感动使之忧戚也

孔氏曰父是尊极故苴恶之物以为杖自然苴恶之色唯有竹也母屈于父故用削杖虽削情同于父桐是同父之义故不用余木也或解云竹节在外外阳之象故为父矣桐节在内内阴之类故为母也堂上是父之所在所以为母堂上不敢杖也堂上不为丧趋者示父以闲暇不促遽也

严陵方氏曰父在谓服母丧之时当父在之处也不杖则不敢以杖病之具感尊者之情故也堂上不趋见曲礼解堂上不趋非止丧礼示遽者特以丧尔夫事莫遽于丧而反以示不遽者以其近尊者之处不欲以丧容感之故特示其闲暇也

山阴陆氏曰孝子丧亲哭泣无数无时无朝夕也无数无三哭五哭也父在不敢杖尊者在故也顔回曰子在回何敢死近之矣此非故隆父杀母是人情之实礼义之经也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隆母如父是之谓野

礼记集说卷一百四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一百四十四 宋 卫湜 撰

服问第三十六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服问者以其善问以知有服而遭丧所变易之节此于别録属丧服

山隂陆氏曰退问在下着服多微辞奥防问有不尽也据问丧在上

传曰有从轻而重公子之妻为其皇姑有从重而轻为妻之父母有从无服而有服公子之妻为公子之外兄弟有从有服而无服公子为其妻之父母

郑氏曰皇君也诸侯妾子之妻为其君姑齐衰与为小君同舅不厌妇也从重而轻谓妻齐衰而夫从缌麻不降一等言非服差也从无服而有服谓为公子之外祖父母从母缌麻从有服而无服者凡公子厌于君降其私亲女君之子不降也

孔氏曰此四条明从服轻重之异言传曰者旧有成传记者引之公子之妻为其皇姑公子谓诸侯之妾子也皇姑即公子之母也诸侯在尊厌妾子使为母练冠诸侯没妾子得为母大功而妾子妻不辨诸侯存没为夫之母朞也其夫练冠是轻也而妻为朞是重故云从轻而重谓之皇姑者此妾既贱若唯云姑则有嫡女君之嫌今加皇字自明非女君而此妇所尊与女君同故云君姑也公子之妻为公子之外兄弟者谓公子之外祖父母也公子被厌不服己母之外家是无服也妻犹从公子而服公子外祖父母从母缌麻是从无服而有服也经唯云公子外兄弟知非公子姑之子者以丧服小记云夫之所为兄弟服妻皆降一等夫为姑之子缌麻妻则无服今公子之妻为之有服故知公子之外祖父母从母也此等皆小功之服凡小功者谓为兄弟若同宗直称兄弟以外族故称外兄弟也

严陵方氏曰此一节即释大传服术有六之文也故称传曰以冠之

马氏曰大传从服有六而此言其四皆礼之可以变易者则服亦从而隆杀之有从轻而重有从无服而有服者以其人情无所嫌而伸之也有从重而轻有从有服而无服者以其人情有所嫌而屈之也先王制服人情而已矣然而服术之六从服为末而从服之中有至无服则虽礼之微者不可不辨

山隂陆氏曰公子之妻为其皇姑谓之皇姑着死而后称姑避小君也先儒谓春秋之义妾母称夫人若小君在上堂称妾下堂称夫人天一而已矣夫妻之天也虽其父母犹降虽其舅姑犹降即妻齐衰夫亦齐衰是相报也故先王制服为妻之父母其轻重不伦如此妇之党为昬兄弟婿之党为姻兄弟又各谓其外家之党为外兄弟丧服传曰何如则可谓之兄弟小功以下为兄弟小功以下亲不足言也谓之兄弟可故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公子不服其母故为其妻之父母无服据丧服传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縁

传曰母出则为继母之党服母死则为其母之党服为其母之党服则不为继母之党服

郑氏曰虽外亲亦无二统

孔氏曰此明继母之党亦是旧传之辞

严陵方氏曰此虽非大传之文然旧传之所説故亦以传曰冠之

三年之丧既练矣有朞之丧既葬矣则带其故葛带绖朞之绖服其功衰有大功之丧亦如之小功无变也郑氏曰带其故葛带者三年既练朞既葬差相似也绖朞之葛绖三年既练首绖除矣服其功衰服麤衰也大功之丧亦如之者大功之麻变三年之练葛朞既葬之葛带小于练之葛带又当有绖亦反服其故葛带绖朞之绖差之宜也此虽变麻服葛大小同尔亦服其功衰凡三年之丧既练始遭齐衰大功之丧绖带皆麻

孔氏曰三年之丧练祭之后又当朞丧既葬之节今朞丧既葬男子则应着葛带与三年之葛带麤细正同以父葛为重故带其故葛带三年练后男子除乎首其首空故绖朞之葛绖若妇人练后麻带除矣则绖其故葛绖带朞之麻带以其妇人不葛带故也功衰谓七升父之衰也经不云服其父衰而云功衰者经称三年之衰则父为长子及父卒为母皆是三年今朞丧既葬反服其服若言功衰总道三人故不得特言服父衰也有大功之丧明练后有大功之丧既葬也亦如之者亦带其故葛带绖朞之葛绖大功初死之麻变三年练后之葛首要皆麻矣故闲传谓之重麻也大功既葬葛带小于练之葛带故反服练之故葛带也又要服练之葛带首服大功既葬之葛绖麤细相似不得为五分去一为带之差故首绖进与朞之既葬同也故郑云绖朞之绖是差次之宜也此注亦主于男子其妇人之服下闲传具释云此虽变麻服葛大小同尔者大功初死之麻齐衰既葬之葛与初死之麻大小同也小功无变谓先有大功以上丧服今遭小功之丧无变于前服不以轻服减累于重也

横渠张氏曰三年既练朞既葬服其功衰有大功之丧亦如之谓若三年既练朞大功既葬止当服其既练功衰不可便受以小功布也以此三年无受小功之节练衰除则自当服以小功练衣必是煆练大功之布以为衣故有言功衰功衰上之衣也以其着衰于上故通谓之功衰必着受服之上称受者以此得名受盖以受始丧斩疏之衰而着之变服其意以丧久变轻不欲摧割之心亟忘于内也练衣当既葬之后受以大功之衰及既练也煆练其衰而已或既练则以大功之布而为衰或衰而加煆练此则系其有亡也 小祥乃练其功衰而衣之则练与功衰非二物若正大功之服则有小功之受盖大功乃亚三年朞之重丧其卒哭之税亦其称尔若殇则不练矣练亦谓之功衰盖练其功衰而衣之尔据曾子问三年之丧不吊又杂记三年之丧虽功衰不以吊又服问三年之丧既练矣有朞之丧既葬矣则服其功衰绖意盖谓当练而服后丧之衰即用七八升则前丧易忘故反七八升之衰矣又杂记有父母之丧尚功衰此云尚功衰盖未祥之前尚衣绖练之功衰尔知既练犹谓之功衰者以下文云则练冠又三年之丧礼不当吊而杂记又云虽功衰不以吊

山隂陆氏曰礼父之丧既练服其功衰母之丧既葬服其功衰即有父之丧既练矣母之丧既葬服其功衰而带以故葛带绖朞之绖男子重首绖朞之绖则以母丧尚新故也杂记三年之丧虽功衰既练之衰也

蓝田吕氏曰此功衰之丧既葬所受之功衰也故曰绖朞之绖服朞功衰承朞文也盖朞之既葬之葛轻于三年之练葛故带其故葛带三年之练除首绖而朞之既葬未除故绖朞之绖朞之既葬之功衰重于三年之练故又服朞之功衰若三年既练遭大功之丧亦犹是也小功麻断本故不变三年之练葛首也长乐黄氏曰练再受服经传虽无明文谓既练而服功衰则记礼者屡言之服问曰三年之丧既练矣朞之丧既葬矣则服其功衰杂记曰三年之丧虽功衰不吊又曰有父母之丧尚功衰而袝兄弟之殇则练冠是也案大功之布有三等七升八升九升而降服七升为最重斩衰既练而服功衰是受以大功七升布为衰裳也故丧服斩衰章贾氏疏云斩衰初服麤至葬后练后大祥后渐细加饰斩衰裳三升冠六升既葬后以其冠为受衰裳六升冠七升小祥又以其冠为受衰裳七升冠八升女子之嫁反在父之室疏云至小祥受衰七升总八升又案闲传小祥练冠孔氏疏云至小祥以卒哭后冠受其衰而以练易其冠而横渠张子之説又曰练衣必煆练大功之布以为衣故言功衰功衰上之衣也以其着衰于上故通谓之功衰必着受服之上称受者以此得名受盖以受始丧斩疏之衰而着之变服其意以丧久变轻不欲摧割之心亟忘于内也据横渠此説谓受以大功之衰则与传记注疏之説同谓煆练大功之布以为上之衣则非特练中衣亦练功衰也又取成服之初衰长六寸博四寸缀于当心者着之于功衰之上是功衰虽渐轻而长六寸博四寸之衰犹在不欲哀心之遽忘也此説则与先儒异今并存之当考

涑水司马氏曰古者葬既练祥禫皆有受服变而从轻今世俗无受服自成服至大祥其衰无变故于既葬别为家居之服是亦受服之意也

麻之有本者变三年之葛既练遇麻断本者于免绖之既免去绖每可以绖必绖既绖则去之

郑氏曰有本谓大功以上也小功以下澡麻断本既练虽无变縁练无首绖于有事则免绖如其伦免无不绖绖有不免其无事则自若练服也

孔氏曰大功以上为带者麻之根本并留之合纠为带如此者得变三年之练葛若小功以下其绖澡麻断本是麻之无本不得变三年之葛也言变三年葛举其重者其实朞之葛有本者亦得变之矣斩衰既练之后遭遇麻之断本小功之丧虽不变服于小功丧有事于免之时则为之加小功之绖如平常有服之伦类也既免去绖谓小功丧敛殡事竟既免之后则脱去其绖也每可以绖必绖者谓小功以下丧当敛殡之节每可以绖之时必为之加麻不应绖之时则去其绖自若练服也郑注免无不绖者于免之时必着绖则大敛小敛之节众主人必加绖也绖有不免者谓葬后虞及卒哭之节但着绖不免以服成故也

严陵方氏曰本谓麻之根也大功以上之带则不断之以示其重焉故可以变三年之葛

山隂陆氏曰丧服小记曰下殇小功带澡麻不絶本此不言小功而言断本为是故也

小功不易丧之练冠如免则绖其缌小功之绖因其初葛带缌之麻不变小功之葛小功之麻不变大功之葛以有本为税

郑氏曰税亦变易也小功以下之麻虽与上葛同犹不变也此要其麻有本者乃变上尔杂记曰有三年之练冠则以大功之麻易之唯杖屦不易也

孔氏曰小功以下之丧不合变易三年丧之练冠其朞之练冠亦不得易也如当缌小功着免之节则首绖其缌与小功之绖所以为后丧缌绖者以前丧练冠首绖已除故也上经云小功不易明缌不易下经云缌小功之绖兼言缌者恐免绖不及缌故也前经已云于免绖之此经又云如免则绖者前经但云绖不云练冠恐小功以下不得改前丧练冠故重言之也因其初葛带者言小功以下之丧要中所着仍因其初丧练葛带上文云朞丧既葬则带练之故葛带此小功以下之丧亦着练之初葛带不云故而云初者以朞初丧之时变练之葛带为麻朞既葬之后还反服练之故葛带故言故也谓其小功以下之丧不变练之葛带故云初葛带也缌之麻不变小功之葛小功之麻不变大功之葛者谓以轻丧之麻本服既轻虽初丧之麻不变前重丧之葛也以有本为税者大功以上麻绖有本者得税变前丧也缌与小功麻绖既无本不合税变前丧故所缌之麻不变小功也注云此要其麻有本者乃变上耳者麻有本谓大功以上麻绖有本为重下服乃变上服大功得变朞朞得变三年也引杂记者欲明大功之麻非但得易朞丧之葛亦得易三年练冠之绖也

严陵方氏曰麻以有本者为重故得变易而税焉以此易彼则彼得以息故曰税税犹典路説驾之説山隂陆氏曰于此言小功嫌下殇之小功不断本可以易丧之练冠税者脱也然则所谓小功不税嫌言不服着矣

殇长中变三年之葛终殇之月筭而反三年之葛是非重麻为其无卒哭之税下殇则否

郑氏曰谓大功之亲为殇在缌小功者也可以变三年之葛正亲亲也三年之葛大功变既练齐衰变既虞卒哭凡丧卒哭受麻以葛殇以麻终丧之月数非重之而不变为殇未成人文不缛耳下殇则否言贱也男子为大功之殇中从上服小功妇人为之中从下服缌麻

孔氏曰殇长中者谓本服大功今降在长中殇男子则为之小功妇人为长殇小功中殇则缌麻如此者得变三年之葛也着此殇服之麻终其月筭数如小功则五月缌麻则三月着麻月满还反三年之葛也言服殇长中之麻不改是非重此麻也以殇服初死服麻已后无卒哭税麻服葛之法以其质略无文饰之繁数故也注云三年之葛大功变既练者则杂记云三年之练冠以大功之麻易之是也云齐衰变既虞卒哭者则下闲传云斩衰之丧既虞卒哭遭齐衰之丧轻者包重者特是也男子为大功以下丧服传文

山隂陆氏曰下殇则否言为其无卒哭之税则虽小功有卒哭矣

君为天子三年夫人如外宗之为君也世子不为天子服

郑氏曰外宗君外亲之妇也其夫与诸侯为兄弟服斩妻从服朞诸侯为天子服斩夫人亦从服朞丧大记云外宗房中南面世子不为天子服逺嫌也不服与畿外之民同也

孔氏曰君谓列国诸侯之君为天子三年也诸侯夫人为天子如诸外宗之妇为君也诸侯外宗之妇为君朞则夫人为天子亦朞也诸侯世子有继世之道所以逺嫌不为天子服也郑注外宗君外亲之妇其夫既是君之外姓其妇即是外宗也云其夫与诸侯为兄弟服斩谓在于他国诸侯既死来为之服当尊诸侯不继本服之亲故服斩也案熊氏曰凡外宗有三案周礼外宗之女有爵通卿大夫之妻一也杂记云外宗为君夫人犹内宗是君之姑姊妹之女舅之女从母之女皆为诸侯服斩为夫人服朞是二也此文外宗若姑之子妇从母之子妇其夫是君之外亲为君服斩其妇亦名外宗为君服朞是三也内宗有二周礼云内女之有爵谓其同姓之女悉是一也杂记云内宗是君五属之内女是二也引丧大记证外宗之义也

君所主夫人妻大子适妇大夫之适子为君夫人大子如士服君之母非夫人则羣臣无服唯近臣及仆骖乘从服唯君所服服也

郑氏曰君所主夫人妻大子适妇言妻见大夫以下亦为此三人为丧主也士为国君斩小君朞大子君服斩臣从服朞大夫不世子不嫌也妾先君所不服也礼庶子为后为其母缌言唯君所服伸君也春秋之义有以小君服之者时若小君在则益不可孔氏曰夫人妻大子适妇此三人既正虽国君之尊犹主其丧也非此则不主也大夫无继世之道其子无嫌得为君与夫人及君之大子着服如士服也君母非夫人君为之服缌则羣臣为之无服君母是适夫人则羣臣为服朞也近臣谓阍寺之属仆御车者也骖车右也君之母非夫人贵臣乃不服此诸臣贱者随君之服故云从服君服缌此等人亦服缌故云唯君所服服也天子诸侯为妾无服唯大夫为贵妾服缌故郑注云妾先君所不服也庶子为父后则为母无服故丧服记云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縁今君得着缌麻故郑云唯君所服伸君也郑既言正礼又引春秋之时不依正礼有以为小君之服服其妾母者文公四年夫人风氏薨是僖公之母成风也又昭十一年夫人归氏薨是昭公之母齐归也皆乱世之法谷梁传曰鲁僖公立妾母成风为夫人是子爵于母以妾为妻非礼也左氏説成风妾得立为夫人母以子贵礼也郑从谷梁説

山隂陆氏曰言妻非见大夫以下大夫以下为此三人为丧主不必见也曲礼曰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

公为卿大夫锡衰以居出亦如之当事则弁绖大夫相为亦然为其妻往则服之出则否

郑氏曰弁绖如爵弁而素加绖也不当事则皮弁出谓以他事不至丧所

孔氏曰君为卿大夫之丧成服之后着锡衰以居以他事而出亦着锡衰其首则服皮弁当事谓君行往吊卿大夫当大敛及殡并将葬啓殡等事则首着弁绖身衣锡衰若于士虽当事首服皮弁大夫相为亦如君于卿大夫不当事则皮弁当事则弁绖也为其妻谓公于卿大夫之妻及卿大夫相为其妻往临其丧则服锡衰不恒着之以居若他事出则不服也当殡敛亦弁绖

山隂陆氏曰当事则弁绖者据此王为三公六卿锡衰大夫士疑衰其首服盖当事而后弁绖也大夫相为亦然者杂记曰大夫哭大夫弁绖与殡亦弁绖为其妻往则吊也吊而服之吊而出则除之丧服传曰大夫吊于命妇锡衰命妇吊于大夫亦锡衰

新安朱氏曰古人君臣之际如君临臣丧坐抚当心要绖而踊今日之事至于死生之际恝然不相闗不啻如路人所谓君臣之义安在祖宗时于旧执政亦尝亲临自渡江以来一向废此看古礼君于大夫小敛往焉于士既殡往焉何其诚爱之至今乃恝然古之君臣所以事事做得成縁是亲爱一体

凡见人无免绖虽朝于君无免绖唯公门有税齐衰传曰君子不夺人之丧亦不可夺丧也传曰罪多而刑五丧多而服五上附下附列也

郑氏曰见人谓行求见人也无免绖绖重也税犹免也古者説或作税有免齐衰谓不杖齐衰也于公门有免齐衰则大功有免绖也列等比也

孔氏曰以绖重纵往朝君亦无免税于绖也唯至公门已有不杖齐衰则脱去其衰绖犹不去也若杖齐衰及斩衰虽入公门衰亦不税也其大功非但税衰又免去绖也君子以己恕物不可夺人丧礼故君所以许臣着绖亦不可自夺丧所以已有重丧犹绖以见君申丧礼也罪之与丧其数虽多其限同五其等列相似故云列也传是旧记引以明之

山隂陆氏曰绖重也以绖该之下云唯公门有税齐衰则此言斩衰可知然则君子不夺人之丧亦不可夺丧谓夺所重者也唯公门有税齐衰言有有不税也大夫以上不税据士唯公门税齐衰凡所谓税皆暂释丧服反吉服若康王麻冕黼裳是也列若今例矣

马氏曰法者所以齐天下之过失然民之过失浩繁而不胜齐也故法不可以不省礼者所以辨天下之亲疏然人之亲疏轻重之不易辨也故礼不可以简是故制为五刑以断其罪而罪多者有非五刑所属则随时而参酌之列为五服以定其丧而丧多而服五上附下附列也故有从轻从重有服无服之别焉盖先王之制必以五数举其大者而略言之五典五礼五声五色五味五行日用不可阙一焉易曰天数五地数五王者之政天地而已

严陵方氏曰上附下附列也言上下各有所比附而为之等列也

闲传第三十七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闲传者以其记丧服之间轻重所宜此于别録属丧服

斩衰何以服苴苴恶貌也所以首其内而见诸外也斩衰貌若苴齐衰貌若枲大功貌若止小功缌麻容貌可也此哀之发于容体者也斩衰之哭若往而不反齐衰之哭若往而反大功之哭三曲而偯小功缌麻哀容可也此哀之发于声音者也

郑氏曰有大忧者面必深墨止谓不动于喜乐之事三曲一举声而三折也偯声余从容也枲或为似孔氏曰此明居丧外貌轻重之异苴是黧黒色止平停不动也大功转轻心无斩刺故貌不为之变又不为之倾若止于二者之闲衰因鍜布带屦亦轻其绖色用枲同者自别表义耳小功缌麻其情既轻哀声从容于理可也

严陵方氏曰自大功至缌皆有衰止以称齐斩者以其为凶服之重故也凡物精而致者谓之功粗而略者谓之沽大功小功之布比斩衰齐衰之布则稍精矣故皆谓之功大功之服九月比小功为大故以大称之小功之服五月比大功为小故以小称之缌麻则服之细其质则麻也故又以麻称之自小功以上至于斩衰无非麻之所为者止以之称缌则以其为凶服之最轻其细至于十五升功又不足以言之也特有以别于丝而已此五服之辨也苴盖子麻也以之为布凡物精为美麤为恶故曰苴恶貌也盖孝子之情在内者既极其哀则形于外也亦为之不美故斩衰则服苴以表之故曰所以首其内而见诸外以其所表如此而貌亦宜如之故曰斩衰貌若苴枲亦苴也盖谓牡麻尔其为布稍精于子麻上言斩衰服苴则知齐衰而下服枲矣且齐衰既以缉而齐其下为义则其服缉之枲固亦宜矣其服如此貌亦宜如之故曰齐衰貌若枲以其哀既杀于斩衰故貌不若苴之恶也往而不反言气欲絶而不能生也偯则哀之余声也夫哀之所感天性然也孝经言丧亲曰哭不偯故此至大功始有偯也哀容则其哀从容而不迫

马氏曰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故先王因哀以制礼则礼有隆杀因礼以见哀则哀有小大凡丧事以哀为主闲传一篇言哀者六自斩衰以至缌麻轻重等差莫不有当也其曰哀之发于容体则因容体以为礼哀之发于声音则因声音以为礼哀之发于言语则因言语以为礼哀之发于饮食则因饮食以为礼哀之发于居处则因居处以为礼哀之发于衣服则因衣服以为礼其始也本于哀其终也成于礼有是哀则不得不行是礼有是礼则不得不致是哀也然而容体声音言语动乎内者也饮食居处衣服在乎外者也内外俱备哀礼相称五服之制可坐而定也

斩衰唯而不对齐衰对而不言大功言而不议小功缌麻议而不及乐此哀之发于言语者也斩衰三日不食齐衰二日不食大功三不食小功缌麻再不食士与敛焉则壹不食故父母之丧既殡食粥朝一溢米莫一溢米齐衰之丧防食水饮不食菜果大功之丧不食醯酱小功缌麻不饮醴酒此哀之发于饮食者也

郑氏曰议谓陈説非时事也

孔氏曰唯而不对但唯于人不以言辞而对也杂记云三年之丧对而不问谓在丧稍久故对也大功稍轻得言他事而不议论时事之是非杂记云齐衰之丧言而不语彼谓言己事为人説为语与此言异也齐衰二日不食谓正服齐衰也丧大记云三不食当是义服齐衰小功缌麻再不食丧大记云壹不食再不食则是壹不食谓缌麻再不食谓小功异人之説其义别也

严陵方氏曰唯则顺之而已对则有可否焉对则应彼而已言则命物焉言则直言而已议则详其义焉议则主于事而已乐则通其情焉由其哀有轻重故发于言语有详略也三不食则日有半也此言食与大记不能无小异溢与孟子言七十镒之镒同盖二十两也数登于十则满矣而又益倍之为溢焉疏食者麤疏之食也

父母之丧既虞卒哭疏食水饮不食菜果朞而小祥食菜果又朞而大祥有醯酱中月而禫禫而饮醴酒始饮酒者先饮醴酒始食肉者先食干肉

郑氏曰先饮醴酒食干肉者不忍发御厚味

孔氏曰此明父母终丧以来所食之节大祥食醯酱则小祥食菜果之时但用盐酪也不能食者小祥食菜果之时得用醯酱故丧大记云小祥食菜果以醯酱醴酒味薄干肉又涩所以先食之者以丧服除孝子不忍发初御醇厚之味也丧大记云祥而食肉者异人之説

父母之丧居倚庐寝苫枕块不説绖带齐衰之丧居垩室芐翦不纳大功之丧寝有席小功缌麻牀可也此哀之发于居处者也父母之丧既虞卒哭柱楣翦屏芐翦不纳朞而小祥居垩室寝有席又朞而大祥居复寝中月而禫禫而牀斩衰三升齐衰四升五升六升大功七升八升九升小功十升十一升十二升缌麻十五升去其半有事其缕无事其布曰缌此哀之发于衣服者也郑氏曰芐今之蒲苹也此齐衰多二等大功小功多一等服主于受是极列衣服之差也

孔氏曰此明初遭五服之丧居处之异及遭父母丧至终服所居改变之节又明五服精麤之异芐翦不纳芐为蒲苹为席翦头为之不编纳其头而藏于内也亦有斩衰不居倚庐者则杂记云大夫居庐士居垩室是士服斩衰而居垩室也亦有齐衰之丧不居垩室者丧服小记云父不为众子次于外注云自若居寝是也有事其缕无事其布曰缌者以三月之丧治其麻缕其细如丝故云缌麻以朝服十五升抽去其半缕细而疏也有事其缕事谓鍜治布缕也无事其布谓织布既成不鍜治其布以哀在外故也案丧服记云齐衰四升此经云四升五升六升多于丧服篇二等也案丧服记大功八升若九升此云七升八升九升是多丧服一等也丧服记又云小功十升若十一升此云小功十升十一升十二升是多于丧服一等也郑云服主于受者以丧服之经主于受服者而言以大功之殇无受服不列大功七升以丧服父母为主欲其文相值故略而不言记者于是经极列衣服之差所以齐衰多二等大功小功多一等也严陵方氏曰柱庐闲之楣以为之固故曰柱楣翦庐傍屏蔽之草而饰之故曰翦屏八十一缕曰升一服而升数不同者以有正服义服故也所谓丧多而服五者此也

山隂陆氏曰芐翦不纳者翦之而已不纳也言翦屏则前此茅茨不翦柱楣于柱置楣而已此朞而席居垩室丧服传既虞寝有席既练舎外寝传所记尊者居丧之法此言大夫士礼而已知然者以传上翦屏盖屏不欲视外尊者之事也故曰前旒蔽明黈纩塞聪亦天子虞之日逺大夫士近若寝有席一施之于虞则疾徐相悬矣其言既虞卒哭柱楣翦屏亦以此然则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其寝有席又在卒哭欤

贾氏曰吉服所以表徳凶服所以表哀徳有髙下章有升降哀有深浅布有精麤【仪礼疏】

河南程氏曰古者八十一缕曰升斩衰三升则是二百四十三丝于今之布为己细缌麻十五升则是千有二百丝今盖无有矣

新安朱氏曰缌十五升抽其半者是一簆只用一经如今广中疎布又如单经黄草布皆只一经也然小功十五升则其缕反多于缌矣又不知是如何

斩衰三升既虞卒哭受以成布六升冠七升为母疏衰四升受以成布七升冠八升去麻服葛葛带三重朞而小祥练冠縓縁要绖不除男子除乎首妇人除乎带男子何为除乎首也妇人何为除乎带也男子重首妇人重带除服者先重者易服者易轻者又朞而大祥素缟麻衣中月而禫禫而纎无所不佩

郑氏曰葛带三重谓男子也五分去一而四纠之带轻既变因为饰也妇人葛绖不葛带易服谓为后丧所变也妇人重带带在下体之上妇人重之辟男子也其为带犹五分绖去一耳丧服小记曰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此素缟者玉藻所云缟冠素纰既祥之冠麻衣十五升布深衣也谓之麻者纯用布无采饰也大祥除衰杖黒经白纬曰纎旧説纎冠者采缨也无所不佩纷帨之属如平常也纎或作綅孔氏曰此明父母之丧初死至练冠衰升数之变并明练后除脱之差也成布六升者以言三升四升五升之布其缕既麤疏未为成布也六升以下其缕渐细与吉布相参故称成布葛带三重者既虞卒哭受服之节要中之带以葛代麻带又差小于前丧服传云五服绖带相差皆五分去一以五分去一唯有四分见在三重谓作四股纠之积而相重四股则三重既变麻用葛因以为饰也未受服之前麻带为两股相合也此直云葛带则首绖虽葛不三重犹两股纠之也小祥练冠縓縁者父没为母与父同也至小祥又以卒哭后冠受其衰而用练易其冠也又练为中衣以縓为领縁也大祥素缟麻衣者谓二十五月大祥祭此日除脱则首服素冠以缟纰之身着朝服而为大祥之祭祭后哀情未除更反服微凶之服首着缟冠以素纰之身着十五升麻深衣也知用十五升者案杂记云朝服十五升此大祥之祭既着朝服则大祥之后麻衣麤细当同朝服也中月而禫者中闲也大祥之后更闲一月而为禫祭二十七月而禫禫而纎者禫祭之时冠朝服禫祭既讫而首着纎冠身着素端黄裳以至吉祭身着吉服寻常所服之物无不佩也郑注云妇人葛绖不葛带者案少仪云妇人葛绖而麻带又上檀弓云妇人不葛带故士虞礼曰妇人既练説首绖不説带此谓齐斩妇人带不变若大功妇人变服亦受葛也云易服谓为后丧所变者以身先有前丧重今更遭后丧轻欲变易前丧也云其为带犹五分绖去一耳者以妇人斩衰不变带以其重要故也妇人既重其要恐要带与首绖麤细相似故云其带犹须五分首绖去一分耳以首尊于要但妇人避男子而重要带尔引丧服小记证祥祭之服非素缟麻衣也引玉藻证此经素缟麻衣是大祥后所服也云谓之麻者纯用布无采饰也者若有采饰则谓之深衣深衣篇所云是也縁以素则曰长衣是也縁以布则曰麻衣此麻衣是也黒经白纬曰纎戴徳变除礼也

贺氏曰斩衰既虞卒哭受以成布六升夫服縁情而制故情降则服轻既虞哀必有杀是故以细代麤以齐代斩耳若犹斩之则非所谓杀也若谓以斩衰命章便谓受犹斩者则疏缞之受复可得犹用疏布乎是以斩衰之名本生于始死之服以名其丧耳不谓终其日月皆不变也【晋贺循见通典】

唐禫变议曰祥禫之义案仪礼云中月而禫郑以中月为闲月王肃以中月为月中致使丧朞不同制度非一歴代学党议论纷纭宗郑者则云祥之日鼓素琴孔子弹琴笙歌乃省哀之乐非正乐也正乐者八音并奏使工为之者也礼记所云二十五月而毕者论丧之大事毕也谓除衰绖与垩室尔余丧未尽故服素缟麻衣着未吉之服宗王者案礼记云三年之丧再周二十五月而毕又檀弓云祥而缟是月禫徙月乐又鲁人有朝祥而暮歌者夫子曰逾月则其善也又夫子既祥五日弹琴而不成声十日而成笙歌又祥之日鼓素琴以此证无二十七月之禫也夫人伦之道以孝为先上古丧期无数其仁人则终身灭性其众庶有朝丧暮废者中代圣人为作制节至重者斩缞以周断后代君子以周若驷之过隙加以再周至于祥禫之节焚爇之余其文不备先儒所议互有短长夫丧以周断加以再周岂非欲重其情而彰孝道者也何乃惜一月之禫不加之以胶柱于二十五月者哉据闲传文势足知除服后一月服大祥服后一月服禫服今约经传求其适中可二十五月终而大祥受以祥服素缟麻衣二十六月终而禫受以禫服二十七月终而吉吉而除徙月乐无所不佩夫如此求其情而合乎礼矣【通典】

新安朱氏曰或问成布荅曰是稍细成布初来未成布也问縓縁荅曰縓今浅绛色小祥以縓为縁一入谓之縓礼有四入之説亦是渐渐加深色耳然古人亦不专把素色为凶盖古人专用皮弁皮弁纯白自今言之则为大凶矣问布升数荅曰八十缕为一升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筭来斩衰三升如今网一般又如漆布一般所以未为成布也如深衣十五升布似如今极细绢一般这处升数又晓未得古尺又短于今尺若尽一千二百缕须是一幅阔不止二尺二寸所谓布帛精麤不中数不粥于市又如何自要阔得这处亦不可晓 又曰二十五月祥后便禫看来当如王肃之説于是月禫徙月乐之説为顺郑氏之説未当【语録】

横渠张氏曰古者纺绩其布当有吉凶二种若三四升之麤及细繐之细或去缕之半或不事其布或不事其缕不容吉凶二用者皆是特为有丧者设所谓成布盖事缕事布供世俗常用成功之布但未加灰练尔其功尤麤略者为大功差细者为小功以蜃灰经练然后谓之练如此解之则练与成布义自两安衰当单与练冠縓縁此特经文不足不当致疑于衰之有縁也除首者麻葛重虽大功之丧可易三年之练冠举大功之轻则齐衰可知练冠且去之故言除也若其绖彼既自已除之矣此除服先重亦存旧注蓝田吕氏曰始死易羔裘冠必以深衣素委貌徒跣扱衽不履不带也然犹冠者盖三日而后敛若将复生故未忍悉变也小敛则绖当事不可无变也既敛矣不复生矣然后説髦而袒括髪説髦者不得视其亲也袒者将不欲衣也括髪者不能冠也既奉尸夷于堂而拜賔所以奉死者之始也而生者之变亦不可无始故始加麻麻服之重者也散要绖之垂而复与冠屦未变而加绞带皆变有渐也既殡之明日哀必有杀而不饰不可以久也故成服杖冠屦衣裳带皆具而变之以恶所以为丧之饰也将啓则免而散带垂见柩不可以无变也既虞卒哭受以成布变麻服葛哀日杀则服日轻不忍遽变故亦有渐也既练练衣练冠绳屦除首绖冠屦衣裳皆即轻也要绖不除不忍尽变也縓縁黄里渐有饰也练衣非衰也以练布为衣明至亲以朞断加隆而三年故不以衰而以衣也祥夕为朞则除而缟冠明其祭渐吉不可以纯凶也既祥缟冠麻衣既祥纎明变有渐也严陵方氏曰受谓受服也六升而上然后谓之成布者以五升而下缕数渐少若未成然故也疏衰即齐衰也比功布之升为疏故亦谓之疏斩衰又疏矣然不谓疏衰者以斩之义为重而疏不足以名之故也山隂陆氏曰凡丧有变有除有受凡受以大受小以多受寡故三升以六升受之四升以七升受之去麻服葛谓以麻易葛所谓变也练后縓縁祥先素缟大祥弥吉故也绖在上体之上带在下体之上男子重首妇人重要盖取诸此作记者虽非一人大抵前后亦相足也若练衣縓縁言其衣矣今言练冠縓縁则着冠亦縓縁也若缟冠素纰言其冠矣今言又朞而大祥素缟麻衣则着衣亦素纰也变素纰言素缟则其纰也以缟之素者也若所谓缦白是欤先儒谓染衣纯之以素则曰长衣纯之以布则曰麻衣非是

易服者何为易轻者也斩衰之丧既虞卒哭遭齐衰之丧轻者包重者特既练遭大功之丧麻葛重

郑氏曰此因上説而问之也既虞卒哭谓齐衰可易斩服之节也轻者可施于卑服齐衰之麻以包斩衰之葛谓男子带妇人绖也重者宜主于尊谓男子之绖妇人之带特其葛不变之也此言包特者明于卑可以两施而尊者不可贰此説所以易轻者之义既练以下言大功可易斩服之节也斩衰已练男子除绖而带独存妇人除带而绖独存谓之单单独也遭大功之丧男子有麻绖妇人有麻带又皆易其轻者以麻谓之重麻既虞卒哭男子带其故葛带绖朞之葛绖妇人绖其故葛绖带朞之葛带谓之重葛孔氏曰此经更释易轻之意斩衰之丧既虞卒哭者谓士及庶人也故卒哭与虞并言之若大夫以上则虞受服故丧服注云天子诸侯卿大夫既虞士卒哭而受服轻者包言斩衰受服之时而遭齐衰初丧男子轻要得着齐衰要带而兼包斩衰之带也若妇人轻首得着齐衰首绖而包斩衰之绖也重者特者男子重首特留斩衰之绖妇人重要特留斩衰要带也斩衰齐衰既是重服云包云特则知齐衰大功亦包特也郑注云卑者可以两施卑谓男子卑要妇人卑首两施谓施于齐衰又得兼斩衰以其轻卑之也云尊者不可贰者尊谓男子尊首妇人尊要故事尊正得尊于重服不可差贰兼服轻也云男子有麻绖妇人有麻带又皆易其轻者以麻谓既练遭大功之丧男子首空着大功麻绖妇人要空着大功麻带男子又以大功麻带易练之葛带妇人又以大功麻绖易练之葛绖是重麻也大功既虞卒哭之后大功葛带轻于练之葛带故男子反带其练之故葛带也大功既葬男子则绖大功之葛绖妇人则带大功葛带郑注谓之朞葛绖朞葛带者麤细与朞同其实是大功葛绖带也

蓝田吕氏曰此篇所记变节窃求其意以为前后丧轻重之变适同故立此文以表之斩既虞与齐初丧既同矣斩从练齐既虞与大功初丧亦几同矣故轻包重特止为斩既虞遭齐衰之丧而立麻葛重止为斩既练遭大功之丧而立麻葛兼服则为齐既虞遭大功之丧大功既虞遭小功之丧小功既虞遭缌之丧而立麻葛重者其始也以麻葛变【杂记有三年之练冠则以大功之麻易之惟杖屦不易】麻葛兼服者其轻者变而兼服之【闲传麻同则兼服之服问缌之麻不变小功之麻小功之麻不变大功之葛】

严陵方氏曰轻者谓男子之要带妇人之首绖重者谓男子之首绖妇人之要带以其轻则两施之故曰包以其重则独留焉故曰特

齐衰之丧既虞卒哭遭大功之丧麻葛兼服之

郑氏曰此言大功可易齐衰朞服之节也兼犹两也不言包特而两言者包特着其义兼者明有绖有带尔

孔氏曰此明以后服易前服之意也兼服即前之义今齐衰既虞卒哭遭大功之丧易换轻者男子则大功麻带易齐衰之葛带其首犹服齐衰葛绖是首有葛要有麻故云麻葛兼服之据男子也妇人则首服大功之麻绖要服齐衰之麻带上下俱麻不得云兼服也郑注包特着其义以卑者可包尊须特着其尊卑之义故于斩衰重服言之此言兼者不取其义也所以不称麻葛重者以三年之丧既练之后男子除首绖妇人除要带于先既单今首绖皆有故须称重今朞以下男子首之与要固当皆有绖带妇人亦然既不似既练之单所以不得称重

斩衰之葛与齐衰之麻同齐衰之葛与大功之麻同大功之葛与小功之麻同小功之葛与缌之麻同麻同则兼服之兼服之服重者则易轻者也

郑氏曰此竟言有上服既虞卒哭遭下服之差也唯大功有变三年既练之服小功以下则于上皆无易焉此言大功之葛与小功之麻同小功之葛与缌之麻同主为大功之殇长中言之服重者谓特之也则者则男子与妇人也凡下服虞卒哭男子反其故葛带妇人反其故葛绖其上服除则固自受以下服之受矣

孔氏曰此明五服葛之与麻麤细相同同则得服后麻兼前服葛也案服问小功缌不得变大功以上此小功之麻得变大功之葛缌之麻得变小功之葛者谓成人之殇在长中也兼服之服重者则前文重者特是也则易轻者谓男子妇人则换轻者前文轻者包是也以前文麻葛兼服但施于男子今此男子易于要妇人易于首俱得易轻故郑云则者则男子与妇人也凡后初丧虽易前服之轻后服既葬还须反服前丧之服故郑云反其故葛带葛绖也

横渠张氏曰兼服之服重者则易轻者旧注不可用此为三年之丧以上而言故作记者以斩衰及大功明之若斩衰既练齐衰既卒哭则首带皆葛又有大功新丧之麻则与齐衰之首绖麻葛两施之【兼服之名得诸此】盖既不敢易斩衰之轻【以斩葛大于大功之麻也】又不敢易齐首之重【轻者方敢易去则重者固当存】故麻葛之绖两施于首若大功既葬则服齐首之葛不服大功之葛所谓兼服之服重者则变轻者正谓此尔若齐麻未葛则大功之麻亦止于当免则绖之而已如此则丧变虽多一用此制而前后礼文不相乖戾

礼记集説卷一百四十四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第一百四十五 宋 卫湜 撰

三年问第三十八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三年问者善其问以知丧服年月所由此于别録属丧服

严陵方氏曰三年之丧百王之所同问丧者以是为首故记丧者以是名篇

三年之丧何也曰称情而立文因以饰羣别亲防贵贱之节而弗可损益也故曰无易之道也创钜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迟三年者称情而立文所以为至痛极也斩衰苴杖居倚庐食粥寝苫枕块所以为至痛饰也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哀痛未尽思慕未忘然而服以是断之者岂不送死有己复生有节也防

郑氏曰称情而立文称人之情轻重而制其礼也羣谓亲之党也无易犹不易也复生除丧反生者之事也

孔氏曰此一节问丧三年所由解释所以三年之意此记者假设其问立文谓立礼之节文也饰谓章表也羣谓五服之亲因三年之丧差降各表其亲党也亲谓大功以上防谓小功以下贵谓天子诸侯絶期卿大夫降期以下贱谓士庶人服族其节分明不可损益故曰无易之道引旧语成文也创钜者钜大也大则难愈痛甚者丧亲伤肾干肝斩砍之痛既甚故差亦迟立三年之文以表是至痛极者也人子于此二十五月之时悲哀摧痛犹未能尽忧思悲慕犹未能忘而外貌丧服以是断割若不以是裁断则送死之情何时得己复吉之礼何有限节

严陵方氏曰其生也父母有三年之爱于其子及其没也故子有三年之丧以报之爱所谓情也三年之丧所谓文也故曰称情而立文礼以情为本而以文为饰故曰因以饰羣羣则庄子所谓人羣是也服君与父皆斩衰三年由父而降则杀焉所以别亲防之节也由君而降亦杀焉所以别贵贱之节也亲与贵者不可易而损之防而贱者不可易而益之故曰弗可损益无易之道也送死者之礼有己复生者之事有节则不以死伤生故也

新安朱氏曰有问丧祭之礼至周公然后备夏商而上想甚简略荅曰然亲亲长长贵贵尊贤夏商而上大槩只是亲亲长长之意到周又添得许多贵贵底礼数如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昆弟期之丧天子诸侯絶大夫降然诸侯大夫尊同则亦不絶不降此皆贵贵之义上世想皆简略未有许多降杀贵贵底礼数凡此皆天下之大经前世所未备到得周公搜剔出来立为定制更不可易

凡生天地之间者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之属莫不知爱其类今是大鸟兽则失丧其羣匹越月逾时焉则必反廵过其故郷翔囘焉鸣号焉蹢防焉踟蹰焉然后乃能去之小者至于燕雀犹有啁噍之顷焉然后乃能去之故有血气之属者莫知于人故人于其亲也至死不穷

郑氏曰匹偶也言燕雀之恩不如大鸟兽大鸟兽不如人含血气之类人最有知而恩深也于其五服之亲念之至死无止也

孔氏曰此经明天地之间血气之类皆有所知至于鸟兽大小各能思其种类况在于人何有穷已

将由夫患邪淫之人与则彼朝死而夕忘之然而从之则是曽鸟兽之不若也夫焉能相与羣居而不乱乎将由夫修饰之君子与则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若驷之过隙然而遂之则是无穷也故先王焉为之立中制节壹使足以成文理则释之矣

郑氏曰邪淫之人谓恶人薄于恩死则忘之其相与聚处必失礼也遂之谓不时除也立中制节谓服之年月也释犹除也去也

孔氏曰此明君子小人不同先王为之立中人之制节驷谓驷马隙空隙驷马骏疾空隙狭小以骏疾而过狭小言急速之甚立中制节立中人之制以为年月限节也三年一闰天道小成子生三年免于父母之懐故服以三年成文章义理则除去其服释犹除去也

横渠张氏曰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此言除之内于二十五月之晦为祥祭又两月之禫共是二十七月二十七月之晦为禫祭据礼鑚燧改火天道一变期可已矣情不可已于是再期再期又不可已于是加之三月是二十七月也况书有明证春秋书祭祀可以考其得礼不得礼

山隂陆氏曰言修饰者犹如此况所谓天资忠孝者欤先王为之立中制节一使足以成文理诗所谓庶见素韠兮与子如一兮是矣传以为三年之丧贤者之所轻不肖者之所勉人道之至文者也情极则文至

然则何以至期也曰至亲以期断是何也曰天地则已易矣四时则已变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也

郑氏曰言三年之义如此则何以有降至于期也期者谓为人后者父在为母也至亲以期断言服之正虽至亲皆期而除也又问服断于期之义言法天地变易可以期也

孔氏曰上节既称为父母三年此一节释为期之义莫不更始言天地之中动植之物无不于前事之终更为今事之始以是象之言以人事法象天地故期年也今检寻经意父母本意三年何以至期者但问其一期应除之义故荅曰至亲以期断是明一期可除之节故礼期而练男子除绖妇人除带下文云加隆故至三年是经意不据为人后及父在为母期郑之此释恐未尽经意

然则何以三年也曰加隆焉尔也焉使倍之故再期也由九月以下何也曰焉使弗及也故三年以为隆缌小功以为杀期九月以为闲上取象于天下取法于地中取则于人人之所以羣居和壹之理尽矣

郑氏曰法此变易可以期何以乃三年为也言于父母加隆其恩使倍期也焉犹然也焉使弗及言使其恩不若父母也取象于天地谓法其变易自三年以至缌皆歳时之数言既象天地又足以尽人聚居纯厚之恩也

孔氏曰焉使弗及焉亦然也然使恩隆不及于期也五月不及九月三月不及五月转相不及也隆谓恩爱隆重杀谓情理杀薄闲是隆杀之间天地之气三年一闰是三年取象于一闰天地一期物终是一期取象于一周九月象阳数又象三时而物成也五月象五行三月象天地一时而气变此五服之节皆取法天地也子生三年免于父母之懐故服三年人之一歳情意变改故一期九月五月三月亦逐人情而减杀是取则于人既法天地与人三才并备故能调和羣众聚居和谐专一义理尽备矣

严陵方氏曰言服之正虽至亲皆以期而除至于倍之而再期者特加隆于父母而已天以有所垂故曰取象经言天垂象是矣地以有所效故曰取法易言效法之谓坤是矣人以有所作故曰取则书言明哲实作则是矣然而丧或以三月或以五月或以九月或以期年或以三年丧凶礼也乃以阳数之竒何哉葢隂所以致死阳所以致生死而致生之者孝子不忍死其亲之意也

山隂陆氏曰焉是也知然者以春秋传曰晋郑焉依国语作是知之也

故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夫是之谓至隆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壹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孔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懐夫三年之丧天下之达丧也

郑氏曰言三年之丧丧礼之最盛也不知其所从来喻此三年之丧前世行之久矣达谓自天子至于庶人

孔氏曰此一节重明三年之义言于人道之中至极文理之盛人恩之至极隆厚也孔子曰引论语之文案易系辞云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尚书云百姓如丧考妣三载此云不知所由来者但不知定在何时唐虞以前丧服与吉服同皆以白布为之故郊特牲云齐则缁之若不齐则皆用白布至三代吉凶异也

马氏曰中庸曰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然而世衰道微狃于习俗故虽宰我亲受业于孔门犹曰三年不为礼礼必壊三年不为乐乐必崩鑚燧改火期可已矣虽圣人之善诱亦无如之何姑曰于汝安乎汝安则为之葢人情之大不美也如此亦岂可以强率以从先王之制防呜呼常人之所行而宰我乃独以为异固孔子所不取礼之所载三年问者岂亦当时之人疑此为重欤故曰凡天地之间有血气之属大至于鸟兽小至于燕雀莫不知爱其类又况于人乎其曰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则为此书者亦有为而作也

深衣第三十九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深衣者以其记深衣之制也深衣连衣裳而纯之以采者素纯曰长衣有表则谓之中衣大夫以上祭服之中衣用素诗云素衣朱襮玉藻曰以帛里布非礼也士祭以朝服中衣以布明矣此于别録属制度其长衣中衣及深衣其制度同玉藻曰长中继揜尺若深衣则縁而已故玉藻云朝端夕深衣庶人吉服亦深衣皆着之在表也其中衣在朝服祭服丧服之下知丧服亦有中衣者檀弓曰练衣黄里注云练中衣以黄为内是也但丧服中衣不得继揜尺也故丧服仪云带縁各视其冠注云縁如深衣之縁是丧服中衣用深衣则深衣縁之以采故下云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以青之属也唯孤子深衣纯以素但以縁而已不与长衣同其吉服中衣亦以采縁其诸侯得绡黼为领丹朱为縁郊特牲云绡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僭礼则知大夫士不用绡黼丹朱但用采纯而已矣无文以明之其长衣以素縁知者若以采縁则与吉服中衣同故知以素縁也若以布縁则曰麻衣知用布縁者以其称麻衣故知也其丧服之中衣其纯用布视冠布之麤细至葬可以用素縁也綀则用縓也其诗之麻衣则与此别彼谓吉服之衣也所以此称深衣者以余服则上衣下裳不相连此深衣衣裳相连被体深邃故谓之深衣

蓝田吕氏曰此篇纯记深衣之制度而已古者衣裳殊制所以别上下也唯深衣之制衣连裳而不殊葢私燕之服尔如冠之法冠武殊制至于居冠则属武而不殊皆所以尚简便也虽曰简便不可以无法故有五法之象

长乐陈氏曰先王严分守一道徳常见于形名度数之间而分守已严道徳已一常寓于服饰器械之际葢衣服者近人而易晓者也故作服而无其法则不足以为法服故深衣或圜或直一以天制或方或曲一以地制而崇之为三才卑之为三极莫不并与其精微之意以示之此深衣之所由作也所谓深衣不特以被体之深邃有以异乎常是故谓之深而自其理而观之则深之又深极其精焉岂众人之所能测欤

严陵方氏曰经曰有虞氏深衣而养老传曰庶人服短褐深衣则自天子至于庶人皆服之也以其义之深名之

马氏曰诗曰麻衣如雪闲传曰大祥素练麻衣丧服记曰公子为其母麻衣縓縁而先儒皆以深衣言之葢诸侯夕深衣则诗所谓麻衣者夕服也公子为其母小功则记所谓麻衣者小功服也小功縁以縓则大祥縁以布则夕服縁以采矣何则孤子以素则凡孤子者縁以布可也葢深衣之为物可以为文可以为武可以摈相可以治军旅在虞以为燕服故王制曰有虞氏深衣而养老是也在周以为夕服故玉藻曰朝端夕深衣是也又以为丧服而庶人以为吉服深衣之用岂施于一防

山隂陆氏曰冠言邃衣言深亦言之法

古者深衣葢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短毋见肤长毋被土续衽钩边要缝半下

郑氏曰圣人制事必有法度衣取蔽形毋被土为污辱也续犹属也祍在裳旁者也属连之不殊裳之前后也钩读如鸟喙必钩之钩要缝半下三分要中减一以益下下宜寛也

孔氏曰作记之时深衣无复制度故称古者规矩绳权衡则制度所应者备在下文深衣之裳十二幅皆寛头在下狭头在上皆似小要之衽是前后左右皆有衽也续衽谓所续之衽钩其旁边当身之一旁非谓余衽悉当旁也丧服裳前三幅后四幅各自为之不相连今深衣裳一旁则连之相着一旁则有续衽掩之与相连无异故郑云属连之不殊裳前后也深衣之衽已于玉藻释之要缝谓要中之缝尺寸濶狭半下畔之濶下畔一丈四尺四寸则要缝半之七尺二寸郑注据裳之一幅凡布广二尺二寸四寸为缝一尺八寸在三分之一分为六寸减此六寸以益于下是下二幅有二尺四寸上二幅有一尺二寸故云三分要中减一以益下下容举足而行故宜寛也慈湖杨氏曰短毋见肤长毋被土此言其纵也续祍钩边此言其衡也自旁而数之衽居其端也古之衽今之襟亦曰袂也深衣属裳则当续衣之衽使之长与裳齐也上狭下广其边如钩言其旁曲也于体为宜玉藻曰衽当旁此之谓也衽亦修广矣矧当衣前故首言之丧服言衰衣裳负适袂袪广博尺寸靡不备载独不见所谓焉而有衽二尺有五寸是衽即襟也丧服言衣二尺有二寸襟与衣齐而衽二尺有五寸何也衰衣带下尺则衣之长可知袂幅属衣之处曰二尺二寸非谓衣之长止于此衣带下尺并带博处共长三尺三寸内阙中八寸偏前以安项衽缀于前领平衡之下则衽长二尺五寸正其度也通乎丧服之衽则深衣之衽与衣齐是为襟昭昭矣郭璞注方言亦谓衽为襟郑康成既误释之孔颖达复误防之谓深衣十二幅幅即衽也且援鲁庄公以衽受齐餽为证而深衣之篇未尝以幅为衽又与玉藻衽当旁之文不符葢孔思不及此故不知此下广之衽正足以受餽不为不寛也古志四夷左衽丧记敛衣左衽咸谓襟也左传结衽若讼者结此衽也古棺有衽是谓小要以钩边如衽也古曰衽席席左敛右敛如衽也详考衽制无所不通

涑水司马氏曰案汉书江充衣纱縠襌衣曲裾后垂交输如淳曰交输割正幅使一头狭若燕尾垂之两旁见于后是礼深衣续衽钩边贾逵谓之圭苏林曰交输如今新妇袍之袿全幅缯角割名曰交输裁也释名曰妇人上服曰袿其下垂者上广下狭如刀圭也然则别有钩边不在裳十二幅之数亦斜割使一端濶一端狭以濶者在上狭者在下交映垂之如燕尾有钩曲裁其旁边缀于裳之右旁以掩不相连之处

严陵方氏曰深衣之作其所由来尚矣故以古者冠篇首袂在前以应规袷在中以应矩缝在后以应绳齐在下以应权衡短毋见肤则其形不防虽约而不失于俭长毋被土则其物不费虽隆而不过于奢衽襟也与裳相续故谓之续衽裾裳之边曲以钩束焉故曰钩边玉藻所谓衽当旁是也要缝之博居下齐之半玉藻所谓缝齐倍要是也以缝齐为倍则要缝为半矣此所以互言之

蓝田吕氏曰所谓毋见肤毋被土钩边半下可以运肘反诎之及肘毋厌胁者言深衣长短寛急之制也应十有二月应规应方应直应平者言深衣之法象也可以为文可以为武可以摈相可以治军旅者言深衣之用也纯以缋以青以素言深衣用纯之别也毋见肤不欲防也毋被土不欲污也此衣之长短之中也续衽钩边此衣之寛急之中也衽者衣裳之旁幅也玉藻所谓衽当旁是也衣之旁幅下杀裳之旁幅上杀上下之衽相续而中曲以是小要取名焉故曰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