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宣帝纪· 李大师、李延寿

周宣帝名..，字乾伯，是周武帝的长子。母亲为李太后。武成元年(559)出生在同州。保定元年(561)五月初一，被封为鲁国公。建德元年(572)四月二十二日，武帝亲自到太庙告祭，在东台阶加冠，立他为皇太子。二年，令皇太子巡视安抚西部地区。文宣皇后去世时，周武帝居丧，令皇太子总理朝政，五十天后停止。周武帝每次出巡四方时，太子常留在京中监国。五年二月，又令太子巡视西部地区，进而讨伐吐谷浑。

　　宣政元年(578)六月初一，武帝驾崩。初二，太子即位为帝。尊称皇后为皇太后。二十八日，杀上柱国、齐王宪。

　　闰六月初十，下令山东流民重新恢复旧业，受到突厥入侵掳掠、家破人亡难以生存的，免除一年租赋。立妃子杨氏为皇后。十六日，任命上柱国、赵王招为太师，陈王纯为太傅，封柱国代王达、滕王荄，卢公尉迟运，薛公长孙览同为上柱国。

　　当月，幽州的卢昌期据守范阳谋反，令柱国、东平公宇文神举讨伐平叛。

　　秋七月初十，祭祀太庙。十一日，祭于圆丘。十三日，祭祀方泽。十五日，任命小方伯、岐公斛斯徵为大宗伯。二十七日，任命南兖州总管、隋公杨坚为上柱国、大司马。二十八日，尊封亲生母亲李氏为帝太后。

　　八月初二，在西郊祭月。凡是长安、万年两县的人住在京城的，免三年租赋。初八，巡幸同州。派大使视察各州。制定九条法令，向州郡宣布。凡是同族但不属丧服范围的，允许结婚。任命上柱国、薛公长孙览为大司徒，柱国、杨公王谊为大司空。二十一日，任命柱国、永昌公宇文椿为大司寇。

　　九月初三，封柱国宇文盛、张掖公王杰、粃罕公辛威、郧国公韦孝宽同为上柱国。十六日，封皇弟宇文元为荆王。下令所有应拜的，都以三拜而礼成。

　　冬十月初十，从同州归来。二十五日，百济派使者朝贡。

　　十一月初六，在道会苑讲习武艺，皇帝亲自身穿甲胄。当月，突厥侵入边境，围困酒泉，残杀掳掠官民。

　　十二月初二，任命柱国、毕王宇文贤为大司空。二十七日，任命柱国、河阳总管、滕王宇文荄为行军元帅，攻打陈国。赦免京城现有囚犯，并命令他们从军作战。

　　大象元年(579)春正月初一，在路门接受朝见，皇帝戴通天冠、穿红色纱袍。群臣都身穿汉魏时代的衣冠。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大成。首次设置四位辅政大臣，任命大冢宰、越王盛为大前疑，蜀公尉迟迥为大右弼，申公李穆为大左辅，大司马、隋公杨坚为大后丞。十一日，封皇子衍为鲁王。十二日，东巡。十四日，任命柱国、常山公于翼为大司徒。十九日，任命柱国、许公宇文善为大宗伯。二十六日，巡行到洛阳。立皇子衍为皇太子。

　　二月初二，下诏说：“河洛之地，旧称京都。自魏朝失政，城阙变为废墟。我朝太祖受命于酆镐，心存光复旧宅；高祖出巡东夏，安排整修此宫。朕以渺小之身，恭承宝运，虽怀重修之志，怎敢忘记为子孙之谋？昨天驻于金镛，详细游观。百王制度，基址尚存。今若因循旧制，容易取得成功。宜令国中作为大事，修复旧都。..”于是征召山东各州的军队，按照一个月增加为四十五天服役时间计算，修建洛阳宫。长期在这里服役的有四万人，一直到宣帝去世才停止。同时，把相州所属的六府移交给洛阳管理，称为东京六府。杀了柱国、徐州总管、郯公王轨。停止南征的各军。封赵王宇文招的女儿为千金公主，嫁给突厥。十四日，到达邺城。十五日，首次下令凡总管、刺史中带兵作战的一律加封持节，其余的全部免去。

　　二十日，下诏传位给皇太子宇文衍。大赦天下，改大成年号为大象。宣帝于是自称为天元皇帝，所居住的地方称为天台，所戴的冕有二十四旒，车服旗鼓也都按照二十四为准。内史、御正都列为上大夫。宇文衍在正阳宫称帝，所设的纳言、御正、各宿卫官员，都按照天台的规矩。尊称皇太后为天元皇太后。二十二日，当太阳出来和临下山时，其中都有一个黑色的阴影，大小如同一只鸡蛋，过了四天才不见了。二十七日，任命大前疑、越王宇文盛为太保，大右弼、蜀公尉迟迥为大前疑，代王达为大右弼。三十日，下令将在邺城的石经搬迁到洛阳。又下令在洛阳的凡是北魏时迁来的各户，都听由他们回到洛州。其他人有愿意去的，也听其自愿。河阳、幽、相、豫、亳、青、徐七处的总管接受东京六府的处置。

　　三月二十九日，车驾东巡归来。大规模排列军队，天元皇帝亲自身穿甲胄，从青门入城，皇帝衍以法驾随从，百官在青门外迎候。这时突然天降大雨，仪仗和护卫队伍一片混乱。三十日，封赵王招的第二个儿子宇文绩为永康县王。

　　夏四月初一，有关部门奏说日食，不理政事，过了时辰不食，这才临朝听政。立妃子朱氏为天元帝后。初三，封柱国、毕王宇文贤为上柱国。初九，祭祀太庙。二十二日，在正武殿设道场祭神。

　　五月二十一日，把氵名州襄国郡作为赵国，齐州济南郡划为陈国，丰州的武当、安富两郡划为越国，潞州的上党郡为代国，荆州的新野郡为滕国，各有食邑一万户，令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代王达、滕王荄都到封国去住。当月，派使者到京城和各州挑选官员和民众的女子，充实后宫。突厥侵犯并州。

　　六月，咸阳有个水池池水变成血。征召山东各州民众修建长城。

　　秋七月初一，任命大司空、毕王贤为雍州刺史，大后丞、隋公杨坚为大前疑，柱国、荥阳公司马消难为大后丞。初七，纳大后丞司马消难的女儿为正阳宫皇后。二十日，尊称皇帝的太后李氏为天皇太后。二十三日，改称天元帝后朱氏为天皇后，立妃子元氏为天右皇后，妃子陈氏为天左皇后。

　　八月初一，巡幸同州。十三日，回宫。十五日，任命天左皇后的父亲大将军陈山提、天右皇后的父亲开府元晟都为上柱国。起初，周武帝制定了《刑书要制》，用法量刑严厉。宣帝即位以后，担心不合民情，便废除使用。到这时，制定了《刑经圣制》，这部法律也苛刻严峻，于是，在正武殿大祭，告祭上天后实行。二十三日，任命上柱国、雍州刺史、毕王宇文贤为太师，上柱国、郇公韩建业为大左辅。当月，皇帝居住的地方蚂蚁成群撕咬对斗，每群有四五尺见方，最后斗死的有十分之八九。

　　九月二十七日，任命酆王宇文贞为大冢宰。上柱国、郧公韦孝宽为行军元帅，率领行军总管杞公亮、成阝公梁士彦讨伐陈国。派御正杜杲出使陈国。

　　冬十月初四，前往道会苑，大祭群神，以高祖武皇帝配祭。开始又塑佛像和天帝像，天元皇帝和这两尊塑像并坐朝南。大举演出各种杂戏，让京城中百姓纵情观看。当月，相州人段德举谋反，被杀。

　　十一月初八夜间，巡行至同州。十五日，回宫。三十日，首次铸造永通万国铜钱，以一当千，和五行大布一起在市上通行。

　　当月，韦孝宽攻克寿阳，杞国公亮攻占黄城，梁士彦攻下广陵。陈国军队退走，于是江北全部平定。

　　十二月初一，由于灾异多次出现，宣帝便在处理政务的宫室中召见百官。并且下诏说，自己准备“避居正殿，斋食静思，穿旧衣服，减少膳食，除去装饰，开诚布公，听取进谏”，以消除天灾。于是，便撤除了宿卫人员，搬住到天兴宫。百官们上表，劝告皇帝恢复正常安寝和饮食。宣帝答应了。

　　初七，回宫，坐在正武殿，召集文武百官和宫人、内外有皇封的贵妇人，大肆陈列女妓，奏乐起舞，又让胡人表演乞寒仪式，用水互相浇淋，作为娱乐。初八，巡幸洛阳。宣帝亲自骑着驿马，一天跑了三百里路。四位皇后和文武侍卫人员几百人，也一起骑着驿马跟从。宣帝命令四位皇后并驾齐驱，如果出现了有先有后，就大声斥责。累得倒在地上的马沿路不断。二十二日，回宫。

　　二年(580)春正月初一，宣帝在道会苑接受群臣朝见。初七，祭祀太庙。十九日，制作两个屏风，上面画有日月的形象放在左右两边。二十二日，下雪，雪停之后又下细小的黄土，过了一个时辰才停止。二十九日，下诏让江北各州新归降的人免交二十年赋税。初入市的人交税，每人一钱。

　　二月初一，皇帝视察设在宫廷最里层门内的学校，设酒食以祭奠先圣先师。初二，突厥派使者进献当地特产，并迎接千金公主。初九，把诏、制改称为天制，敕改称天敕。尊称天元皇太后为天元上皇太后，天皇太后李氏称为天元圣皇太后。二十七日，立天元皇后杨氏为天元大皇后，天皇后朱氏为天大皇后，天右皇后元氏为天右大皇后，天左皇后陈氏为天左大皇后，正阳宫皇后直称皇后。当月，洛阳有秃風鸟聚集在新建成的太极殿前面。荥州里有黑龙出现，并且跟赤龙在汴水旁边相斗，黑龙死去。

　　三月初二，赐百官和百姓们大聚饮。下诏晋封孔子为邹国公，食邑数量依旧，并立后嗣，以便承袭封号，在京城另立孔庙，按时节加以祭祀。初三，行军总管、杞公宇文亮举兵谋反，行军元帅韦孝宽把他抓住后杀掉了。初六，巡幸同州。增设候正，出行时在前面开道的，设有三百六十层，从应门直到赤岸泽，几十里路远，旗帜相遮掩，鼓乐齐鸣。又让侍卫虎贲，骑在马上，手握短矛，称为警跸，直到同州。初十，把同州宫改名为天成宫。十五日，车驾从同州归来。下诏凡是天台的侍卫人员，都穿五色和红紫绿色衣服，用杂色布缘边，名叫品色衣，有重大事情时，和公服一起交替穿用。十七日，下诏让内宫和外面的命妇执着朝笏，到宗庙和天台拜礼时，都俯伏在地。十九日，首次设置天中大皇后，立天左大皇后为天中大皇后，立妃子尉迟氏为天左大皇后。

　　夏四月十四日，祭太庙。二十四日，因天旱，对现有死罪以下囚犯减刑。二十七日，前往仲山祈雨，走到咸阳宫时，下雨。二十九日，回宫。命令京城中男女在街巷唱歌奏乐以迎接。

　　五月初十，宣皇帝以法驾前往天兴宫。十一日，宣帝觉得不舒服，回宫。下诏让扬州总管、隋公杨坚入内侍候疾病。二十三日，诏赵、越、陈、代、滕五王入朝。二十五日，病危。御史下大夫刘窻和内史上大夫郑译假造遗诏命隋公杨坚辅佐朝政。当天，宣帝死于天德殿，年纪二十二岁。谥为“宣皇帝”。七月十三日，埋葬在定陵。

　　宣帝在东宫当皇太子时，武帝就耽心他不能继承皇位，对他十分严格。朝见、进止，都跟朝臣没有两样。即使是严寒酷暑，也不能休息。他特别爱喝酒，武帝便下令禁止各种酒类送到东宫。宣帝每有过错，便受到棍棒责打。武帝曾经对他说“：自古以来太子被废掉的有多少人，别的儿子难道就不能立为太子吗？”于是，武帝要求派到东宫的官员们记录下太子的日常言语举动，每月奏给皇帝知道。宣帝因为害怕父亲的威严，便千方百计掩饰自己的行为，所以他的劣迹没有暴露出来。

　　继位初期，立即大逞欲望。武帝治丧期间，宣帝没有一点伤心的模样，而是立即私通和淫乱先帝宫中女子。刚过年，就纵情于声色女乐，选择天下的女子，以充填后宫。喜欢自我吹嘘，掩饰过错，拒绝劝谏。禅位之后，更加骄奢淫逸。在后宫沉缅于酒色之中，有时十天半月不出来听政。公卿和近臣有事奏请的，都要让太监们递进去转奏。他所居住的宫殿内，帷帐都用金玉珠宝装饰，光芒四射，极尽豪华奢侈。当营建洛阳宫时，虽未建成，而规模十分壮观宏丽，远远超过了汉、魏时期。

　　他一味妄自尊大，无所忌讳。国家的大典，朝廷的礼仪，他随意更改。后宫所设的职位和称号，没有办法详细写清楚。每次和臣子应对，便自称为天。用五色土涂抹坐听朝政的天德殿，按照各个方向而涂上相应的颜色。平时在后宫里，和皇后等人并列而坐，用祭祀宗庙时使用的礼器，如酒杯、彝器、玉皀、瓒等，依次拿来食用。又令群臣凡是到天台朝见的，要先斋戒三天，洗沐身子一天。使用的车旗彩服数量比以前的国君加倍。他既然自比于上帝，也就不让别人有跟自己相同的地方。他时常自己佩戴组绶和头戴通天冠，上面加金附蝉。要是看见侍臣武冠上有金蝉，以及王公们佩戴组绶的，便命令人家取下来。

　　他又不愿意听到别人以高、大来称呼。所有姓高的人被改为姓姜，九族称呼的高祖被改称为长祖，曾祖称为次长祖。官的名称、名位，凡叫上和大的，改为长。有天字的，也更改。又命令天下的车都用木头制成实心轮子，禁止天下的妇女涂脂抹粉，惟独宫中可以乘坐有辐的车，脸上抹粉画眉。

　　西阳公宇文温，是杞公宇文亮的儿子，也就是与宣帝同曾祖父的哥哥的儿子。他的妻子尉迟氏长得有几分姿色，因为入宫朝见，皇帝便让她喝酒，然后强逼着奸淫了她。宇文亮知道以后心里害怕，便谋反。宣帝则令人把宇文温杀掉，立即逼令尉迟氏进宫，先当妃子，不久立为皇后。

　　经常和身边侍臣们谈论的，都是想要兴建什么东西或变革什么，从来没有谈到国家的政事。后来游玩没有规律，进出也不受节制，那些手执羽旗的仪仗队和侍卫们，清晨而出，半夜而回，或前往天兴宫，或游览道会苑。陪护的侍卫官员，都忍受不了这种日子。各种散乐杂戏，常在眼前观看。又喜欢让京城中的少年男子穿戴妇女的服饰，进入宫殿唱歌跳舞，皇帝和后宫嫔妃宫女一起观看，以此娱乐。

　　他排斥近臣，经常加以猜疑。又吝惜钱财，没有一点赏赐。他担心群臣劝谏自己，没有办法做到随心所欲，便经常派遣身边侍从暗中监视官员们，一举一动，所作所为，无不被详细记录下来，稍有过失，便立即加罪。自公卿以下官员，都受到毒打，其间被杀戮、罢免的，难以计数。每次打人都以一百二十次为限，名叫天杖。宫女内官们也是如此。后妃嫔妾等，虽受宠爱，也多数受过杖打后背的责罚。于是内外惊恐不安，人心惶惶，都只求苟且度日免受责罚，没有巩固朝政的志向，人人裹足不前，心惊胆战，一直到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