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卢同传· 李大师、李延寿
卢同字叔伦,身高八尺,容貌魁伟雄壮,善于为人处世。太和年间,他起家时任北海王详的封国常侍。熙平初年,因屡次升迁而当了尚书左丞。这时,相州刺史奚康生在征收百姓每年交纳的户调时,布的长度竟然有七八十尺,以此来求得为公家分忧的美名,部内对这种情况都感到不安。卢同在领取俸禄时,官府给的正是这种七八十尺长的绢。卢同便揭发奚康生超过规定征收户调。朝廷收到奏章后,传旨追查奚康生的罪责,并表彰卢同敢于维护国家利益的行为。孝明帝一代,朝政比较宽松,许多人都假冒战功。卢同在查阅吏部的功勋登记文书时,加以检查核实,找出因假冒军功而晋升品级的多达百余人。于是便上表朝廷,说:
“我见到吏部的功勋登记簿,其中多被涂改更换,便查阅中兵局所存奏案加以核对,发现也错讹百出。我以为过去的过错虽然可以恩免,但必须加以纠正定案。请委派一位都令史,同时让所属部局各派一人,汇集吏部和中兵二局的功勋簿,对照奏案。如果功名和品级相对应的,就用黄纸以大字楷书写下来,注明品级级数,让本部尚书以红印印上。抄明两份,一份放在吏部,一份留在中兵局,和奏案同管。这样进则可以防止涂改擦洗以作假,退则再没有更改替换的可能。
“从前以来,功勋奏书报到各部,只写名字,不记籍属,致使无耻小人,轻易得以取巧。从今以后请在征召没有功名的人时,全部写上所在的州、郡、县三级名称;已经有官衔正职的,也写明官名、部别和经历。都用本军的印章盖在上面,然后合缝,各交上司。统将、都督,也都盖上印章,然后一起交送行台。行台转太尉,太尉检查确实无误,才为正式的名帖。省要再次考查结束后,申奏朝廷。奏表送出之日,黄素纸盖红色印章,交付吏部。
“近来,不仅偷升品级假冒名字,涂改更换功勋簿而已,还有已升品级后又再升迁,或者改名晋级,诸如此类,人数不少。这也是由于吏部无法可循,没有好办法堵塞防止作伪。为什么会这样?吏部给予晋级之后,簿上并不登记,正因为这种情形,容易使人产生侥幸得以升迁的想法。从今以后,确定品级,便在功勋簿上的有关人名详细注明,加写日月,尚书盖印,然后付给部曹,郎中另外抄录,代代相传。这种办法实行,大概可以杜绝奸佞之徒的作弊。”
朝廷下诏同意实行。卢同又奏道:
“我深思之后,觉得黄色功勋簿,应该可以制止大部分作伪情况,但军队中的虚诈,则恐怕难以全部杜绝。请从今以后,在军队中查阅功勋簿时,行台、军司、监军、都督等都写清文书档案,处处详细记录。因斩得首级而达到晋级一级以上的,就让发给证书。这种证书用一张纸,在纸正中写上大字,注明行台、统军职位名号,立功人某甲某乙。斩三个人首级以及被对方砍伤能得到奖赏品级的,也都付给证书,写成一行,从这行字中间竖裂成两半。证书前后都写明年号和日月,破了某处敌阵,某官立某种功勋,以印记来检验。一半交立功人,一半送到行台,登记后送到京城,就转送门下省,另用函件登记。
“又自从迁都以来,战场捷报频传,所以作战立功者越来越多,到现在还奖赏不完的原因,是由于年代久长而产生弊端,积压年数既久便容易作伪,善于投机取巧的吏员靠等级而晋升,偷改增加的现象因而越来越多。请从现在开始,所有已在功勋簿上登记过并奖赏过的,便传告远近地方,说明是某处所立功勋,让所有人都知道。定下奖赏的规矩,以三年时间为限。在期限以内,全部授给职级及承认其资历。实际职务及封号,根据其才能加以授理。这样就能做到迅速奖励勤政者,鼓励为国立功的人,事情不拖过很多时间,作伪者也就容易止息。如果有遭遇困境,州中没有正直的官员,不受期限的限制。
“又功勋簿送法,应在出征还朝之时,即时申报送转有关部门。可是向来由行台、督将回到京都后才开始编造,经过一年两年,才申奏朝廷。奸伪的根源,实在由此产生。从今以后,军队回朝之日,便送上功勋簿,不让隔月报送。”
皇帝传旨又照此实行。
元叉废掉灵太后时,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于邺郡,被元叉打败了。元叉便任命卢同为持节兼黄门侍郎慰劳使,前往相州处决中山王熙。回朝后,被授为正黄门侍郎。卢同善于侍奉身居要职的人,深为元叉所信任。当他杀中山王熙的时候,大肆追究处置中山王熙的同党和有过交往的人,以此来讨好元叉,评论者对此有非议。卢同的哥哥卢..,从年轻时就喜欢说大话,经常吹嘘说公侯的爵位轻易就可以得到。可是这时才不过当名都水使者。卢同请求把自己的两个等级功劳转加给卢..,卢..因此被委任为安州刺史,评论者对此深为赞许。
营州城有个叫就德兴的人谋反,朝廷派卢同为度支尚书,持节前往营州安抚,让他有权相机行事。卢同释放了就德兴家里三十人,并免除被强迫当家奴的人成为平民,同时派人送信劝降。就德兴就投降了。卢同安抚了众人之后就回朝了。就德兴不久又反叛,朝廷令卢同为幽州刺史、兼尚书行台,前往安抚。卢同觉得就德兴不守信用,便带去大队人马,被就德兴打得大败而回。
灵太后重新执政后,认为卢同是元叉的同党,免了官。庄帝继位后,下诏恢复他的爵禄,任都官尚书,兼领七兵。又以他曾安抚就德兴的功劳,封为章武县伯,正式掌管七兵。又转为殿中侍御史。普泰初年,任侍中,进号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这时卢同患病已久,还勉强处置政务,他请求封给仪同三司官职。当初卢同任黄门侍郎时,和节闵帝同在门下省,卢同觉得节闵帝为人异乎寻常,一向特别亲密交接。节闵帝想到和卢同的这段旧情,便应许了,授以仪同三司。永熙初年去世,追封尚书右仆射。他有四个儿子,长子卢裴继承封爵。
卢裴字子章,性情残暴,以强制武断而闻名。齐文襄帝任用他为大将军府刑狱参军,对他说:“‘狂简,裴然成章’(《论语·公冶长》中语,狂简意即急于进取而又不愿认真办事),这可不是好名字啊!”天保年间,逐渐升为尚书右丞,另外掌管京中的诏狱。他滥用酷刑,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也不管事情大小,都拷打得非常过分,在大棒和车辐下死亡的人数众多。有时在严寒的冬天,将囚犯放在冰雪上受冻;有时在盛夏酷热的天气,让囚犯在烈日下暴晒。他冤枉和陷害人而致死的,前后有一百多人。他经常注意官员们,稍有过失,立即上奏皇帝。朝官们见到他时,无不恐惧不前屏住呼吸,把他看成是专门刺探人的校事官。而卢裴却洋洋得意,说起话来自吹自擂。后来因犯了诽谤国史的罪,和李庶一起在监狱中被鞭打而致病,死于狱中。卢裴的弟弟卢筠,官青州中从事。
卢同的哥哥卢青,好学很有风度,能连喝几斗酒而不发生迷乱。最后官至太常丞。大统初年,追赠太仆射、平州刺史。卢青的儿子卢景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