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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梦睡帽

黄昏,天慢慢地暗下来了。

阿笨猫看着自己天天睡的那张床,丝毫没有感到亲切,而是感到忧虑。

“唉,很快又要睡觉了,真有点害怕……”

他看电视、看报纸,尽量不去想睡觉那件事,但是,夜深了,阿笨猫不得不上床了。

脱了衣服,坐在床上祈祷:“菩萨保佑,那件事千万别再发生了……”

好不容易,心惊胆战的阿笨猫终于睡着了。

“呼……呼……”他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阿笨猫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双手直直地往前伸着,下了床。

——他开始梦游了。

阿笨猫表情看起来很愤怒——大概他在梦里正义愤填膺呢。他先一脚踢飞了一只水桶,水桶飞起来,半桶水全洒在了衣柜里。接着,他又一脚踢向一只凳子,凳子飞起来,直接砸到了电视机上,把电视机的屏幕砸碎了。

做完了一切,阿笨猫好像已经完成了任务,表情也开始变得平和,他又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呼……呼……”

早上,阿笨猫醒来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看看有什么变化。

当目光扫到电视机,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唉,大前天砸了音响,前天砸了洗衣机,昨天又砸了电视机……”

阿笨猫来到了金哥家,他这是病急乱投医,指望金哥会有什么古怪的发明可以制止他再乱砸自家的东西。

“金哥呀,我完了,我完了……”

“别急,别急,慢慢说。”

“我每天梦游。如果是‘文梦游’倒也算了,看看书看看报纸乘乘凉什么的,可我是‘武梦游’啊,专爱砸东西,每次梦游都要砸破一件值钱的东西,你给我想个办法吧……”

“哈,你早该来找我,对付梦游,我有特别的办法。”

“真的?”

“没问题,过几天你再来吧,我肯定已经研制出好东西了。”

阿笨猫走了之后,金哥就开始了他的研究。

“我现在有了一个设计思路:编写一个程序,会向脑电波发出干扰信号,当阿笨猫梦游的时候,这种干扰信号就会改变他在梦游时的行为……但是,这个程序怎么开始执行呢?对了,做一顶帽子,程序芯片就放在帽子里!”

金哥立刻动手做起来。

金哥给阿笨猫打了一个电话:“问题可以解决了,你来吧。”

阿笨猫立刻赶到了金哥的家里。

“是这样,要治好你的梦游,这我办不到,因为我不是医生,而且梦游是世界难题。我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改改善你的行为。我能让你梦游时的危险行为变成有益行为……”

“这个怎么理解?”

“你梦游时不是爱砸东西吗?这是危险行为,砸东西还算好的,再严重下去,如果你去抢劫、杀人、放火呢?”

“天哪,不要说了!”阿笨猫痛苦地捂住脑袋。

“但我能把你的危险行为转化为有益行为。”金哥把那顶睡帽拿出来,交给阿笨猫,“睡觉以前你戴上它,然后默念你第二天要做的事,直到睡着。这样,一旦你开始梦游,你做的事,就是你睡前默念的事……”

“倒也是,做事情总比搞破坏好。就这么简单?”

“是的。最伟大的发明总是最简单的。”金哥很得意。

阿笨猫把那顶睡帽拿过来,稍稍感到有点为难:“金哥呀,怎么是顶英国式的女式睡帽啊,这么大一圈木耳边……”

“得了得了,睡觉又没人看着你,将就吧。我又不收你钱,是白给你用的。”金哥有点不耐烦地说。

“是的,是的,谢谢,谢谢。”

阿笨猫满怀希望地包好睡帽回家去了。

晚上,阿笨猫戴上这顶睡帽睡觉了。

他一直在默默念着:“抹抹桌,擦擦窗,拖拖地……”

一会儿,响起来了鼾声:“呼……呼……”

刚睡着不久,他的梦游开始了。他从床上起来,双手伸向前面,往前走。

他找到了水桶、抹布、扫帚,然后,按着他睡前默念的内容开始干活了。

抹桌子、擦窗户、拖地板……

这一切都干完了,但阿笨猫并没有回到床上去继续睡觉,而是臂弯里挎着水桶,肘上搭着抹布,肩上扛着拖把,开了门出去了。

鬼使神差的,阿笨猫来到金哥的家。金哥家的门也只是虚掩着,他一推就进去了。

阿笨猫开始大干起来。

“抹抹桌,擦擦窗,拖拖地……”

这时候,睡在床上的金哥悄悄抬起头来,偷偷笑着。

“嘿,这是我设计的附加程序,同样的活儿,让他在我家里再干一遍……”

等到全部做完了,天也快亮了。

阿笨猫浑身脏兮兮的,拖着疲惫的脚步,跌跌撞撞回到家里,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早上,阿笨猫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天哪,我怎么这么累啊?”

金哥来了。

“怎么样,昨天晚上没有砸东西吧?”

阿笨猫环顾四周,果然没有发现有新的东西被砸坏,而且家里干净了许多。

“啊,真的没有砸东西,谢谢,谢谢!”阿笨猫从心底里高兴。

金哥环顾了一下房间,说:“卫生你已经搞过了,不必天天搞,今天晚上睡觉之前,你可以默念别的活干干了。”

“好像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别的活可干了……”阿笨猫说。

“你总得干活的,比如削削土豆劈劈柴、擦擦皮鞋洗洗袜什么的。”

“那倒是,要不然我不干活又砸东西。”

金哥告辞走了。

阿笨猫因为感到特别累,索性今天不开店门了,就在家里休息。他躺在床上看电视,准备养好精神,以备晚上梦游有精神。

又到了晚上,阿笨猫戴上那顶睡帽,又开始默念:“削削土豆劈劈柴、擦擦皮鞋洗洗袜……”

一会儿,阿笨猫睡着了。紧接着,他的梦游也开始了。

他从床上下来,就双手前伸直奔厨房。但是他翻东翻西,在那里并没有找到土豆,也没有找柴。

这第一道程序没有完成,阿笨猫在厨房呆立了几分钟,开始进入第二道程序:他回到客厅,打开鞋柜去找皮鞋擦。

可是,阿笨猫并没有找到皮鞋,因为他家里并没有皮鞋,也没有找到袜子。

这第二道程序也没有完了,于是,他又呆立了一会儿。

接着,阿笨猫就出门了,伸着双手直奔金哥家。

金哥家的厨房里有一大筐土豆,还有一大堆柴。在门边,还放着好几双脏皮鞋和臭袜子。

阿笨猫先削土豆,接着劈柴,再接着擦皮鞋和洗袜子。

等到他全部干完,天又快亮了。

他浑身脏兮兮的,拖着疲惫的脚步,跌跌撞撞回到家里,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早晨醒来时,阿笨猫又感到浑身筋骨酸痛,他确实是累坏了。人家的睡觉是休息,他的睡觉是干苦力。

他看见自己身上还带着土豆皮和柴屑,另外还有皮鞋油在袖口上。

“咦?奇怪呀,”阿笨猫怎么也想不通,“我家里是没有土豆的呀,也没有柴的呀,我这是到哪里干活去了?”

忽然,阿笨猫浑身一激凌,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这里面有猫腻啊,我得把它弄清楚!”

阿笨猫跑到电子市场,在那里租了一个微型摄像机。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把摄像头别在那顶睡帽上,再把摄像机藏在衣服口袋里。一切准备妥当,阿笨猫安静地睡着了。

接着,他的梦游照常开始了……

这一个晚上折腾了一些什么,阿笨猫当然是不记得的,但是,当他醒来之后,就可以看到自己昨晚的录像了。

按下播放按钮,阿笨猫看到了如下的情景:

他出门去了,一直走到了金哥家里。

他先进了卫生间洗坐便器、再把金哥的脏衣服都洗了、再到厨房去剥花生、再爬上爬下去擦窗子……

“气死我了,太欺负人了!今天晚上我不睡了!”

到了晚上,阿笨猫戴着那顶睡帽,开始回忆以前的情景:他在梦游的时候砸音响、砸洗衣机、砸电视机……

他一遍一遍地回忆,重复了有十几遍。

然后,他爬起来,向金哥家走去。

——这回,他可不是梦游,因为他并没有睡着。

金哥家的门照例是不关的。金哥悄悄睁开眼睛,看到是阿笨猫来了,就又放心地睡觉了。

阿笨猫听到了金哥的呼噜声:“呼……呼……”

阿笨猫把睡帽从头上摘下来,轻轻地戴到了金哥的头上,然后,轻轻带上门,走到了外面。

“这顶睡帽给他戴吧。”

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金哥家的窗子。

过了半个小时,阿笨猫看见,金哥从床上起来了,他的双臂往前伸着,在房间里走动。

接着,就听到了巨大的响声:“砰——哗啦啦!啪!咣!”

从窗子里可以看到,金哥正在砸家里的音响、电视机、洗衣机,像阿笨猫从前干的一模一样。

——因为那顶睡帽,金哥也开始梦游了。

“现在,我可以睡觉去了。家里反正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砸了,梦游就梦游吧。”

阿笨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