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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谔医话》第2部分·

惭愧我未曾受过欧洲的教育,对于科学两个字,只当做机械之学,所以我常言我们的中医,分做两派:一派是尚理论的,犹之宋儒之理学;一派是尚证据的,犹之汉儒之经学。

我们研究《伤寒论》的,就是经学之一派,此回听了潘局长的演辞,才知我向所认为经学的,就是科学,那么我的胆就壮起来了。

我并不是依仗了他人的话,壮自己的胆,就为因他人的话,能够认识科学真面目,知道我们所学所行,本来全是科学,不过干百年实行着科学,不曾享受科学的名儿罢了。

我们中医对于病,既明六经,又分三焦,六经有六经的证状,丝毫不会错误,科学之至;三焦有三焦之证状,丝毫不会错误,科学之至;并且于六经三焦中,更须辨出风寒暑湿燥火,又各有显明之证据,科学之至;对于病人分出个男女老少;对于病人起居,分出个城市乡村;对于病人的环境,分出个富贵贫贱,科学之至。

我们就为都已明白,有传统的诊察法,已能够搜寻证据,真知灼见,不必再甩试验室的设备,把人做试验品,更不必把兔儿、狗儿当做代替人类的试验品。

腹膜炎中医治法惭愧我对于欧洲医学索未研究,对于西医的病名,佶屈聱牙,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回戈公振的死,科学诊断的西医病名,调换了八九个,究竟他的死因,是在那一个,是否八九个病齐伙儿发作,才把他弄死。

据西医说现在医界,对于腹膜炎,正无法可治,至少一百个人中,患腹膜炎的,九十九个是必死的,那么腹膜炎是个没有办法的绝症了,既然没有办法,在下就在这儿替四万万同胞请愿,请贵西医高抬贵手,不必再行开割,让我们中医来奏技吧。

据西医说,前列腺发炎,在输尿管右下部有脓水,和高度的肿,同时腹膜左右的组织也有脓,更甚的是腹腔里有更多的脓汁,又言开刀检查的结果,是腹内壁肌有水肿,腹腔有黄水,这时候,断定是腹膜炎。

以解剖所发现之情状,逆测其病证,前列腺既然发炎,输尿管右下部既有脓水,和高度的肿,则小便必然不利,腹膜左右的组织既也有脓,腹腔里既有更多的浓汁,腹内壁肌既有水肿,腹腔既有黄水,则少腹必然作胀,如果逆测不误,则在吾中医,一服五苓散可愈矣,何必张惶惊恐,大动干戈。

再有右腹角痛,身热胃呆之盲肠炎症,在吾中医一服四逆散即可解决。(此说未必。西医谓之盲肠炎,实中医之肠痈之类,仲景《金匮》用薏苡附子败酱散主之。校者注。]我一年中不知治愈多少,从未挂诸齿颊,然而在西医又要小题大做,非割不可了。

我对于西医最佩服的就是这不打自招的忠实报告。我们中医,却就可根据了他的报告,按部位定出个经络,判出个营卫气血,意测出种种病症,定出一个最稳妥的治疗法,俾病者就可以化险为夷,避凶趋吉呢,我要劝劝几位青年国人,休再以宝贵的生命供给人家做一个学术上的试验品,做个学术上试验品还不要紧,就怕做了个试验上的牺牲者,那才是冤枉,才是不值得呢。

戈公振之死戈公振先生的死,究竟是什么病。据西医报告,最初说是疟疾,后来说是盲肠炎。割治之后,又说是急性腹膜炎,又说是急性的阑尾炎,也说是一种急性盲肠的外膜炎,末后说他是败血症,等到死后解剖,又说肺部、心脏、胃部、腰以下,无一处不是病。似这种科学诊断,差不多把医书上所载各种病症。内伤外感。七情病,六淫病,脏腑经络病,都占全了,任何一种病都足以致死。况以一人之身,百病成备,真是就死已嫌迟了。西医的诊察,真是高人一等,我今日又在《新闻报》上看见一位西医,大谈戈公振的死。说他是病的无关紧要之感冒症。

西医所谓感冒症,就是我们中医之暴感风寒、风热罢了,此种病如何会死,就使不延医服药,煎一二付午时茶,吃了也会好的。多谢西医,竟会把他打针开刀,活生生的断送掉一条性命,西医连风寒、风热都不识,风寒、风热都不会治,我真替你们惶恐,替你们汗颜。好在这感冒的话,并不是我说出的,倘使是我说出,只道我有意诬害你们,坍你们的台了,现在把贵西医的记载,介绍如下。

“名记者戈公振先生,在欧西各国游历数载而归,正拟出其所得,献诸国人,不意归国未及半旬,即赍志以没,知者莫不惋惜,惟死者已矣,惜复何益,余所不得已于言者,为戈君之何以归而即病,病而何以速死也。戈君所死之病,初时人皆以为由于急性盲肠炎而续发之泛发性腹膜炎,而万不料其竞死于一般人素所视为无关紧要之感冒症也,人之所以皆信为盲肠炎者,系闻诸医师临床病历之诊断,今之确知为痛原于感冒症者,乃据戈君遗体解剖之报告,依戈君临床症状观之,确极与急性盲肠炎类似,不经尸体之病理解剖,终不知其系由溶血性链球菌之感冒而成蝶窦炎,更由蝶窦炎而发展转变成败血症,全部腹膜炎而竟至于死也,于此可见病理解剖对于医学上之重要矣。然感冒固非猛烈之恶症,患者苟有相当之抵抗力,且感冒后即图适宜之治疗,则殆不致有其他合并症或续发症之发生,更不致因败血症而致速死,惜乎,戈君以平时既心身过劳,此次又跋涉劳顿,以致抵抗力薄弱,而偶染感冒复以为小病无关,未经注意,不意其病势潜伏,乘机暴发,竟致因此而一命呜呼也,然则吾辈鉴于戈君之死,当亦知平时摄生之宜如何注意,感冒伤风之不可以小病而忽视之矣。”

西医诸公不乏好学深思之士,敢请公等虚心下气,研读我中医书,庶几于医学前途有希望也。

科学这个年头,提起科学两个字,谁不知道是最流行最台时最体面最出色的一件事,要排斥人家,不用多大的力,只消轻轻加上“非科学”三字头衔,立刻可以把你从九天跌下九渊去,永远不得翻身,你道厉害不厉害。

可惜我们这班人,没有受过欧洲教育,只道飞机、汽车、轮船、枪炮一切机器制就的东西,叫做科学,自问所学,对于机器完全不懂,于是战兢兢地自己就不敢承认是科学。

那班一知半解,自命为新中医的仁兄,偏偏干着抄袭西医病名,抄袭西医生理学、病理学各书,头脑清醒,不可一世,吃着西医的屁,神气活现,活脱似一个华文西医,也不曾把科学两字的精义,讲给我们听。

可惜我们中医,数千年来在科学中诊病写方,医愈了万万千千,千千万万的病,自己还不曾知道,你道糊涂不糊涂,科学了这许多年数,还被人家斥为不科学,可笑不可笑。

文明程度提起国家文明的程度,象北美合众国,总可以够得上文明两个字了,你看他的建筑,那么堂皇富丽,比了我们中国如何;你看他的市场,那么繁华热闹,比了我们中国如何;你看他的交通,那么四通八达,铁路如蛛网,轮船如穿梭,比了我们中国如何;海军、陆军、空军的设备,比了我们中国如何;教育的普及,大学、中学、小学,比了我们中国如何,大致美国在现今国际上,总可说不是落伍的国家了。然而我们自命为文明程度的青年所不屑挂齿的中医中药,偏偏在美国国境里其道大行,美国人士偏偏的赞美中医,信仰中药。敢是美国的省长议员其文明程度反在我们中国青年之下;果然如是,我们中国的人才,真是也了不得,那么很该为全世界第一个强国,我们的鉴别力,只知有西医,不知有中医,美国人的鉴别力,知道有西医,更知道有中医,究竟是中国人胜过了美国么?

科学与非科学科学与非科学,以什么为界限,这是一个问题,科学与非科学,以什么为标准,这又是一个问题。

诊一定之病证,知一定之经络,定出一定之治法,这就是科学。病有一定,证有一定,因病证之出入,有方药之加减,这也是科学。

知疟疾有菌[非菌也,实是疟原虫。校者。],而不能细辨是风寒之菌,是暑湿之菌,是燥火之菌,是阳经之菌,是阴经之菌,粗疏简陋,仅不过知道此是疟菌,传自蚊子等。于阴经、阳经,风寒暑湿燥火,全不分辨,有何用处,如何可算是合乎科学?

知痢疾有菌,而不能分出那一种菌是属于寒。那一种菌是属于热,病在脏者菌作何形。

病在腑者菌作何形,寒热不分,脏腑莫辨,仅知一菌,粗疏简陋,有何用处,如何可算是合乎科学?

霍乱有寒有热,霍乱之菌,不能分也;肺病有虚有实,肺病之菌,不能分也;痉症有热有寒,有湿有风,痉症之菌,不能分也,粗疏简陋,有何用处,如何可算是合乎科学?

以我所学,惟中医之精研《伤寒》,辨认病证者,始可谓之合乎科学,吾知心平气和之学者,必许余为知言,而不以形式上设备为镌别也。

与西医商量腹膜炎疗治法西医对于腹膜炎症,无确当之疗治法。据他们自述。腹膜炎病者百人中至少要死去九十九人,今见西医张廷安君之大作,对于此症之疗治,不过是敷衍塞责。井未有十分把握。

余心热如火,不敢自秘,谨以中医对于此症稳妥疗治方法,贡献于西医诸君之前,诸君学此乖去,就可傲视侪辈,自称发明大家,博得博士头衔矣,特先将张××君原稿录下。

慢性腹膜炎原因:大多为结核性者,即结核菌侵入腹膜所生。细菌侵入门户为血管、淋巴管而入腹膜,近邻脏器有结核性疾惠,往往可蔓延及之。幼儿与青年易患,男女无关系。

解剖:因腹膜变化者有1、粟粒结核,腹膜呈粒状。

2、块状或成形性腹膜炎,解剖上有纤维性渗出液,腹膜、肠胃、脾、淋巴腺在腹腔内各脏器互相愈着,且腹壁中亦起愈着,渗出液凝固后变成结缔质成块状物而如瘤状,此肿疡物称曰假性肿疡。如程度高,腹膜腔全部完全愈着一块。

3、腹水性腹膜炎,解剖后,腹膜外炎症如肋膜、心囊、类浆液膜亦生炎症,亦名浆液膜性结核。

症状:1、成形性腹膜炎(1)腹部同等膨满,脐部呈顶状。

(2)全腹壁硬固。

(3)痛少。有许多硬固之大小结节,其次为压痛而不著,自觉痛亦不著,呕反呕逆,普通亦无,大便都秘结。

2、腹水性与郁血性腹水相仿,液体多不流动,腹部触诊,如诊查则大网膜厚而紧缩,胃下部如有横肿疡然,肠间部亦以愈着性结缔组织增殖而有瘤及块状物,索状可视见(即假性肿疡),全身热无,至于“靛蓝”反应,结核性者通常不现,肝脾肿大或缩小者,本症[有与]肋膜炎、心囊[炎]合并,或与关节炎、脑膜炎并发者,但甚少-称为结核性多发性渗液(腹]膜炎。

诊断:腹部硬固、结节易诊断。如为腹水性腹膜炎与腹水不能鉴别,可行胸廓背部精查有无肋膜炎之痕迹。有痕疑及结核性腹膜炎矣。

经过:慢性。

转归:大都不良,然比他部结核为良,常为特续性。或一时性的治愈。

疗法:注重滋养,空气新鲜,适宜运动。内服药(今已淘汰,故删。校者。)。有多量腹水者,可行穿腹术抽出。本病腹壁与肠管常愈着。行腹穿术时应注意。现时行外科手术,可治疗本病。

此症在我们中医,可以有两种疗治之法,轻者用五苓散方,重者用十枣汤方,确有把握;《伤寒论》俱在,可一查也。

中医与科学刘仲迈君《整理国医学之我见》一篇,对于中医。对于科学,说理均鞭劈入里,爽快之极,其晟精警最切当处-莫如所谓科学化者,在以现代科学之资料,以国医学会全体诊断之定理定义,证明国医之原理。凡一种学术有定理定义,具论理学演绎,归纳为程序而研究者,即为科学。非混合西说,自失故步,附会于声光化电者,乃为科学也。此种见理真确,远非一般时髦人物自命为新中医者,所得望其项背,皮贩西说,隐戤西医响牌子,不仅无耻,对于中医,对于西医,对于科学,何尝有丝毫之认识。晚近士习,好虚名而忽实务,对于学术,亦喜东抄西袭,攘为己有,而一究其实,绝无心得,新中医之所谓科学者,抄袭西医之说耳。我谓分经论治,即是科学,对症发药,即是科学,今得刘君之论,益信我言之不谬。

论咳嗽謦[音qing,读顷。]欬叫做欬。欬的样子,提起来很是怕人。肺气上而不下,逆而不收,冲击膈咽,弄得喉中淫淫如痒,习习如梗,謦欬冲喉而出,这就是欬。

欬得厉害的、他那样子,是续续不已,连连不止,坐卧都不能安,语言都不能竟,动引百骸,声闻四近,欬嗽这一症,有外感之欬,有杂病之欬,外感有风寒、风温之殊,杂病有五脏六腑之异。

只要看唐人王焘著的《外台秘要》,把欬分做十种:第一种叫做风欬,其状是要讲话时,为了欬,言不得终。第二种叫做寒欬,为了饮了冷水,或是吃了寒性的东西,酿成了欬症。

第三种叫做支饮,其状心下坚满,欬的时光。引动四肢都痛。脉反见迟。第四种叫做肝欬,欬的时光,两胁下都被牵引作痛。第五种叫做心欬,欬而吐血,就为引动了少阴心之咏呢。

第六种叫做脾欬,欬的时光,涎从口出,续续不止,下引少腹。第七种叫做肺欬,欬的时光,引动颈项,频吐涎沫不止。第八种叫做肾欬,其状是耳聋无所闻,腰部及脐中都被引动。第九种叫做胆欬,欬的时光,就要引动到头痛口苦。第十种是厥阴欬,欬的时光,就要引动舌本。[欬今通咳。校者。]这十种欬病,病源不一,病状不同,那治法更是各有其法。各有其方,决不能张冠李戴,移东凑西。我要请教西医,你们研究微菌为欬之主困,我们中医把欬在唐朝时代已经分做十种,现在你们把欬菌分有几种呢?倘不能分做几种,那么寒欬、热欬、肺欬、肾欬,同用一种药治疗,岂不是糟了么。你们已经发明微菌,请你们继续不断努力,继续不断研究,再把此欬菌分别出种类来,那才好呢。

倘说外人不曾发明,中国人便不敢另有主张,那是奴隶性已经钻筋入骨,不可救药了。

越是外人不曾发明,越要研究,越要努力,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能发外人所未发,明外人所未明,请诸位西医先生依据了中医书。成一个惊人的大发明家。

我现在再把清贤高士宗先生的《欬论》介绍出来,高先生说,俗语诸病易治,咳嗽难医,咳嗽所以难医,就为咳嗽的根由甚多,不止于肺,现在遇有咳嗽,就说是肺病,随用发散消痰、清凉润肺之药,药日投而咳日甚,有病之经咏未蒙其治,无病之经脉徒受其殃,到了一个月不愈,那就弱证将成,两月不愈那就弱证已成,延至百日。身命虽未告殂,而此人已归不治之证矣。

《素问#欬论》云“五脏六腑皆令人欬,非独肺也。”是以咳病初起,有起于肾者。有起于肝者,有起于睥者,有起于心包者,有起于胃者,有起于上中二焦者;有起于肺者,治当察其源,察源之法,在乎审症,若喉痒而咳,是火热之气上冲也,火欲发而烟先起,烟起冲喉,故痒而咳。又有伤风初起,喉中一点作痒,咽热饮则少苏,此寒凝上焦,咽喉不利而咳也。或寒或热,当治其上焦,其有胸中作痒。此中焦津血内虚,咽喉不利而咳也,或寒或热。法当和其中焦,此喉痒之咳而属于上中二焦也。若气上冲而咳,是肝肾虚也,夫心肺居上,肝肾居下,肾为水脏,合膀胱水腑,随太阳之气,出皮毛以合肺,肺者天也,水天一气,运行不息,今肾脏内虚不能台水腑而行皮毛,则肾气从中土以冲上。冲上则咳,此上冲之咳而属于肾也。又肝藏血,而冲任血海之血,肝所主也,其血则热内充肤,澹澹皮毛。卧则内归于肝。今肝脏内虚,不合冲任之血,出于肤腠,则肝气从心包以上冲,上冲则咳,此上冲之咳而属于肝也。又有先吐血后咳嗽者。吐血则肝脏内损,而心包亦虚,致心包之火上克肺金。心包主血脉,血脉虚,夜则发热日则咳嗽,甚则日夜皆咳、皆热。此为虚劳咳嗽,先伤其血后伤其气,阴阳并竭,气血皆亏,服滋阴之药则相宜,服温补之药则不宜,如是之咳,百无一生,此咳之属于心包也。又手太阴属肺金,天也,足太阴属睥土,地也,在运气则土生金,脏腑则天地交,今睥土内虚,土不胜木,致痰涎上涌,先脾病而地气不升,因而肺病为天气不降,咳必兼喘,此咳之属于脾属于肺也。又胃为水谷之海,气属阳明,足阳明主胃,手阳明主大肠,阳明之上,燥气治之,其气下行,今阳明之气不从下行,或过于燥而火炎,或失其燥而停饮,咳出黄痰,胃燥热也,痰饮内积,胃虚寒也,此为肠胃之咳,咳虽不愈,不即殒躯,治宜消痰散饮,此欬之属于胃也。夫痰聚于胃,必从欬出,故《效论》云,聚胃、关肺,使不知咳嗽之源,但与清肺、清痰、疏风、利气为治,适害己也。处有伤风咳嗽,初起便服清散药,不能取效者,此为虚伤风也,最忌寒凉发散,投剂得宜,可以渐愈。又有冬时肾气不足,水不生木,致肝气内虚,洞涕不收,鼻窍不利亦为虚,伤风亦忌发散-投剂得宜,至春和冻解,洞涕始收,鼻窍始利。咳嗽大略其义如此,得其意而引伸之,其庶几乎。

‘高士宗先生《欬论》,分做五脏六腑,试问微菌一物,能否分别出五脏六腑,肺有肺之菌,肝有肝之菌,胃有胃之菌,肠有肠之菌,凡是一种学问,辨论愈细愈精,何况是关系人类性命出入之医学,倘然不别脏腑,不分寒热,不辨虚实,只以笼统之一种微菌,傲然自得,其亦可以已乎!

论冬温冬温一症,与他种温病不同,他种温病,多由感受时令之邪,感而即病。冬温虽亦关于时令,而其病之来,并非暴感,平时潜伏甚深,值冬时气候寒暖失常,稍有外感一触即发,暴感之邪,引动潜伏之邪,内应外合,一发不可收拾,犹之外寇临境。伏莽四起,治外寇犹易,治伏莽最难,既不可表,又不可攻,汗吐下三法皆不可用。

良莠同畴,贤奸杂处,治到冬温证,须胸有成竹,不激不随,一面清其内热保其阴液,一面用轻清流动之品引邪外出。务使邪去而正不伤,昔贤叶天士、王孟英皆是治温圣手,吾辈可奉为准绳者也。今年冬时气候过暖,冬温证特多,深愿病者认识病性,毋求急效而致大误也。

记中医友声社程君迪仁,俞君同芳,感于海上之学术团体,尤其是中医界,都注意在“会”字上,不注意在“学”字上,于学术前途,似乎少有益处,于是欲组织一专门在“学”字上做功夫的纯粹学术团体,商之士谔,不禁雀跃赞成,遂定名曰“中医友声社”。

社中组织,绝无阶级,社员一律平等,遇有病症之疑难者,公开讨论,各凭经验,各据学识,反复驳诘,必使讨论之问题,得彻底而始已。

社员对于病者之诊治,望闻问切,不厌求详,视人惨苦,痛如身受,必求得病源之所在,然后处方,稍有疑义,即向社中提出讨论,以求学术上之进步。

每日派员电台播音。以中医之常识,贡献于社会,租定大世界中研电台,在下午六时四十五分钟起,至七时三十分,派出代表三人,轮流演讲,程迪仁讲肠胃病,俞同芳讲妇女病,士谔则讲医学顾问大全。每人担任五日,每月值讲两次,风雨不更也。

社员和衷共济,每越五日一叙,不谈政治,不谈经济,专在学术上做工夫,此则吾社同仁差堪自慰者也。

中医条例之与中医中医条例,国民政府已于二十五年一月二十二日公布矣,海上国医团体欢欣鼓舞,已由上海市国医分馆领导,联席开会庆祝,从此中医得法律上之保障,大家可以安居乐业,稳如泰山,安如磐石矣。

惟是士谔私意,以为吾中医之存在。自有其存在之真价值在。决非外力所能摧残,所能动摇,所能破坏。

《本草》所释之药性,《伤寒论》所详之脉证,所定之方治,百试百验,千试千验,万试万验,五千年来,早已深入人心,故吾侪今日自当绍述先德,精心研究仲景之书,从有字处看到无字处,平脉辨证,探本穷源,以武进邹润庵《本经疏证》为研究方法,处处脚踏实地,字字皆有来历,不矜奇不立异,大中至正,必以实用为归。

吾中医而能如是,则他邦医者不能治之病,吾中医无不能医,吾中医之声誉。中医之治绩,必播满世界,吾知世界各邦,必将尽弃其固有之学,而学吾中医也,勉之哉中医同道。

谈谈刘释《伤寒论》浏阳刘仲迈《伤寒杂病论议疏》,仲迈对于《伤寒》颇有功夫,非好出风头之作家可比。

刘氏最重脉象,凡本论条文脉象不详者,注中必一一为之补出。

本论条文有难解处,刘竟为之删改补充,而处处托之秘传古本,较之柯韵伯之勇敢,大胆直承,相长远矣。

本论有证无方处,刘竟为之一一补出,其所补之方,或移自《金匮》或竟自撰,本论原方,亦多增损,惟所补之方,较之舒驰远为妥。

论暑论温,仿本论笔法,伪造多条,一一托之秘传古本。余谓此书,乃刘氏之《伤寒论》,非仲景之《伤寒论》,因其处处印定后人眼目,大非仲景圆机活法原旨也。

读仲景书,必须法武进邹润庵先生之精研,始识仲景真面目,此外理论,多类蛇足,吾见如是,敢质诸海内学者。

海外的国医(在美治愈沉疴)向不被外人所重视的中医,近来在美国渐渐地有人注意了,原因是旅美的华侨,虽尽有生活习惯完全西方化的,但患了病不爱求西医诊治,而服中国药的还是很多,所以在纽约、波士顿、芝加哥、旧金山等地华侨密集之所,有不少国医寄居在那里,此辈国医因没有外人求治,所以美国当局没有规定他们登记注册的条例,至于现在有多少国医在美开业,自然也不得而知,但据说在美国四十八个州中,至少当在一百至一百三十人之间,有的是专以治病为业的,但至少有三分之二是侨美的商人,行医不过是一种副业而已,所以诊费也至不一律,有的每次门诊收费美金五元,最低的是一元,但也有施诊的药房,大率都由此辈医生兼营的,但也有不备药房,而病人须将药方送到别位兼营药房的医生处配合的。

旧金山有一位美国人骆宾生,害着胃病,很是剧烈,经各地的名医诊治,病势却有增无减,到了去年春间,病得几乎不能工作了,屡次想自杀,骆宾生有一华友,偶然和他谈起一位叔父,在芝加哥经商的。精通医理,劝他新往求诊。骆宾生起初还是不信,后来经那华友一再怂恿,只得怀着万一的希望前往一试,经该国医悉心诊治之后,配了若干植物质的药材所煎成的苦涩药水,以及灰黑色而粗糙的丸药,服了一星期。又换了一种黑褐色的丸药,又过了一星期,骆宾生的食欲大增,体重也增加了十四磅,病竟霍然而愈了。还有一位旧金山人查尔斯患神经衰弱症。也是百药罔效,一天偶然想起了一位曾有一面之雅的中医,于是登门求治-这位中医,每天上午十时和下午十时,给按摩一次,同时还给与一种药汁,令每天服用一次,这么样的过了十天,病势大减。一个月后完全痊愈了。

为了这两件事实的表现,有几家报纸。特著文加以评论,于是纽约和旧金山有几位医学家,纷纷去觅取这种治愈胃病和神经衰弱的药汁与丸药加以化验而研究,但其结果,却未曾发现有何特殊性质的成分,因此有若干医学家特地辗转托人向这二位医生乞取配合成为那种药汁与丸药的原药,再加化验,而同时各医学家和药物学家都纷纷地研究华药,因有些草根树皮中所含的物质,胜于矿物质的药料,这一层已为彼邦的医药界所承认了。(朱英)士谔按:中医与西医学术之出发点不同,疗治之手段不同,中医注重六经,注重三焦,注重阴阳互根,西医不知也。中医疗治重在处方之组织,不重在药性之温凉,在以个性各异之药,合于一炉而煮之成药,使直抵病所,西医以一药拆成十余种成分。而明其用,且中医治病不但因病而异,因人而异,因病之环境有种种,治法遂亦有种种,西医欲以呆板之法化验之,犹之刻舟求剑,守株待兔,胡可得也?

《伤寒论》读法《伤寒论》:“下之后,复发汗,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不呕不渴,无表证,脉沉微,知无大热者,,干姜附子汤主之。’’解之者,每多囫囵吞枣,夫曰“下之后”。出未下之前,必有里证无疑。曰“复发汗”-则未汗之前,必有表证无疑。论病情,决无先见里证后见表证之理,则最初之病必先有表复有里也。仲景表里皆病,必先治其表,表解乃可攻里,俗医不循先后缓急之法,动手便错,致成坏证。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病人阳气衰做已极,藉昼日之天阳,始得为烦为躁,一入夜间,阴分用事,虽欲求其烦求其躁已不可得。此为纯阴无阳之病象。

曰“不呕不渴无表证”,此何故耶?曰“呕为少阳见证”,本论曰“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曰“不呕。”表明无少阳证也。渴为阳明见证,本论曰“渴者属阳明也”。曰“不渴”,表明无阳明证也。曰“无表证。”表明无太阳证也。昔有人摇得小会,收银三十两,恐人盗去,屡藏不妥。忽思藏诸槛下。定无人知,藏毕,念对门邻人有阿二者最善盗,须防之,乃贴签其上,书曰“下无白银三十两”,以谓莫妥于此矣。未几,阿二睹签,掘地盗之去,易书其签日“对门阿二不曾偷”。此虽寓言,可知仲景之“不呕不渴无表证”决不能囫囵吞枣,随便念过,假使有呕有渴有表证,便当别求治法,脉沉为无阳,脉微为气不足;假使身有大热,又当别求治法,身无大热,阳衰显然,故以干姜生附子急救其阳也。凡《伤寒论》条文,皆当知如是读。

邹注《伤寒论》仲景《伤寒论》注释者,自成无己以来,计有一百三十余家,诸家当命笔之始,无不自谓毕世穷研,独得其秘,尽斥前人之安,自诩见理之真,但是吾人今日视之,诸家之纷呶,正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具一理,各备一说,吾人亦不过姑妄听之而已,诸家中能直抉仲景之奥者,只武进邹润庵先生一人,颇邹先生之《伤寒伦通解》四卷,《伤寒金匮方解》六卷,当世不少概见,大为遗憾。余服膺先生三十年来,拳拳如一日,自恨吾生也晚,未获亲炙先生门墙,因诸人之释伤寒,如宋儒之说理,标本中见,六气胜得,枢饥变化,满纸都是空谈,治病绝无用处。独先生之释伤寒,如汉儒之说经,全在脉证上注意,无一词半语空话,字字皆有来历,句句皆归实用,吾知悬诸国门,千金决不能易其一字,故特于《本经疏证》中,寻出一鳞一爪,集刊本林,颜曰《邹注伤寒论集》,吾知治伤寒学者,必与余有同好也。

“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生姜汤主之。”

阴邪横及四肢,于理宜行姜附,乃仅用生姜、吴茱萸,生姜吴茱萸,岂能代干姜附子耶?原人身不外阴阳,邪气亦不外阴阳,病发于阴者,必客于腹中,腹中以肝为都会,肝者,体阴用阳,故虽因内有久寒,至手足厥逆。脉细欲绝,仍不能无消渴与心中疼热,吴茱萸降在上之热以就下,生姜散在下之寒而使之横达,不然热就上为咳吐脓血,寒就下为下利厥寒,岂四逆辈启生阳于肾中可比耶。

“食谷欲呕者,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得汤反剧者,属上焦也。”

“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

“干呕吐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

吴茱萸汤证,阳在上而阴在下,食谷欲呕,吐利干呕,吐涎沫,头痛,呕而胸满,则阳尽在中,不能安于中,且欲上出矣。手足厥逆,烦躁欲死,则仅能扰于中,不得达于外矣,所以致此者,非在下阴邪搏之而何?然据于中,则不越于上,泄于外,可知其阴自肝而不自肾矣。吴茱萸汤首吴茱萸,是导阳下达,然仅导阳下达,而不剿抚其阴,则阳虽下,阴仍得与之敌,是故参、枣所以抚定其阴,生姜则能使阴邪横散。不与阳为敌者也,然则生姜非治肝,乃散自肝上引之阴邪耳。

理中汤解理中汤所主,在《伤寒论》曰“既吐且利,寒多不欲饮水。”在《金匮要略》曰“胸痹心中痞闷,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一者由中而溃决四出,一者由上下而并凑于中,惟其中,无所守,是以外者能内,内者能外,内外可以易位,生死不可遂判乎。方中参、甘气味柔和,能羁内出外入之驶,不能制内出外入之令;白术刚乎参、甘,能制其出入矣,犹不能不令出入,惟干姜味辛气温,能令外不敢入,性守不走,能令内不也出。盖惟中虚,是以客气得入,惟中寒是以不能逐而使出,故理中补虚,即其制出之权,其驱寒即其制入之威,于是加以桂枝,则治内寒外热,内虚外实,心中痞鞭,利下不止,表里不解。桂枝人参汤证,杂以薯蓣及诸补散,则治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证,间以半夏而去术、草,则治妊娠呕吐不止。干姜人参半夏丸证,增以旋覆花、代赭石、半夏、大枣而去术,则治心下痞鞭,噫气不除。旋复花代赭石汤证,莫非分理中之半,恃姜为却寒散满之长城,即对待以寒凉,如半夏泻心汤,生姜泻心汤,甘草泻心汤、黄连汤,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按而察之,犹有理中之参、草、干姜在其中,而恃干姜不浅矣。

“脐上筑者,肾气动也,去术加桂。”[指理中汤]夫肾气动亦不过作贲豚,气从少腹上冲心耳。贲豚水气也。土能制水,自术补土健睥,何不可使为中流之柱,横截于中,令水气不上冲心耶,是盖不然,夫土能防水。止能防其下泄,不能防其上涌。下泄者水之性。上涌者非水之性,必有激之使然者,除其激之之源,水自归壑矣。古之人有治堤者,随筑随溃,皆缘水从下上涌,则熔铁汁灌之,堤乃得成。以桂易术正此意耳。苓桂术甘汤,有心下逆满,气上冲心,脉沉紧,身振振摇。病未尝不涉肾,而不忌术,仅因发汗后脐下悸,用苓桂枣甘汤。旋即以枣易术,可见术之于肾确有所忌。矧霍乱为病,既吐且利,正系水土反乘,若更以所忌者横梗于中,令病与药相拒相争,不至溃败决裂不止矣。

霍乱,头痛发热,身疼痛,热多欲饮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饮水者,理中汤主之。

理中丸人参甘草白术干姜各三两。上四味捣筛为末,蜜和为丸,如鸡子黄大,以沸汤数合,和一九,研碎。温服之,日三四服,夜二服。腹中未热,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汤。作汤煮服法,四物依两数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温服一升,日三服。若脐上筑者,肾气动也,去术加桂四两。吐多者去术加生姜二两。下多者,还用采。悸者加茯苓二两。渴欲饮水者加术,足前成四两半。腹中痛者加人参,足前成四两半。寒者加干姜,足前成四两半。腹满者去术加附子一枚。服汤后,如食顷,饮热粥一升许,微自温,勿揭衣被。

五苓散、理中丸皆有白术,则白术执霍乱之两端,为必用之物矣,而去术还用术,更加术,纷纷无定,统而观之,其用术加术之意,总在使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而已。吐多者胃病,胃既作吐,则不能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无所受精,于何输肺?下多者脾病,脾既下陷,不能循其上朝之职,若非有以扶之,则枢机于何转?于此见术能举脾之陷,不能定胃之逆也。渴者胃之虚,渴必多饮,饮多则纵使吐逆。亦能波及于脾,脾有所受而不能举,则下必更甚。腹满者脾实,脾实不能上输,即下泄,而不减其满,势必自下逆上,自腹及胸,吐更加甚,于此见未能治脾胃虚,不能治脾胃实也。为上为下,为实为虚,情势不同,而既吐且利则一,既吐且利,渴欲饮水,斯术为必需。

“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即伸。”

甘草干姜汤,芍药甘草汤,一和脾。一和肝。和脾者,安中宫阳气之怫乱;和肝者,通木脏阴气之凝结。虽系干姜、芍药之力,然此重彼轻,则不可见中央之病,中央药主之,干姜、芍药力虽大,然保泰定功。不能不归于甘草也,故两场之治,日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两胫拘急,是阳明内结也,与甘草干姜汤。厥愈足温。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夫阳结为厥,阴结为拘,干姜能破阳,芍药能破阴,破阴破阳,能愈拘愈厥,不能愈咽干,止烦躁,此保泰定功之所在矣。夫中者,上下之枢,《金匮要略》云“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遗尿,小便数,所以然者,上虚不能制下也,此为肺中冷。甘草干姜汤以温之,是由中以益上制下也,一变而为理中汤,治上吐下利,是由中以兼制上下矣。再变而为桂枝人参汤,治外热内寒,表里不解-是由中以兼制内外矣。又一变而为四逆汤,治下利清谷,是由中以制下矣。再变而为通脉四逆汤,治下利面赤。内寒外热,是由中及下,兼制内外矣。甘草干姜汤,制上中以及下,能扩充以至外。芍药甘草汤,则制中下以及外,能扩充以至内,如桂枝汤之治风,黄芩汤之治热,芍药甘草附子汤之治寒,莫不连类及者,亦可悟甘草居中安土之大凡矣。

批张隐庵《伤寒论集注》隐庵前辈致力伤寒二十年如一日,观其自序,经寒暑历岁月,废寝食绝交游,春花秋月之莫问,澄水佳山之弗临,致力之勤,无以复加,就惜其不脱宋明理学家习气,好为高论,之后读者,反觉高深莫测,余之批隐庵,非攻击隐庵也,实欲仲景之学,无微不显,无暗不明尔。

辨太阳病脉证篇第一“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

太阳为诸阳主气,有通体分部之不同。通体太阳如天,主周身皮肤、毫毛、肌表,一似天之环绕于地外;分部太阳如日,主头项、脊背、尾闾、血室,一似日之旋转于躔度,[躔,音chán,读蝉。躔度,谓日月星辰的运行。]此首明太阳主通体之毫毛,而复有循经之分部也。太阳之为病,脉浮,言太阳运行于周身之肤表,病通体之表阳’,故其脉应之而浮也。头项者,太阳经脉所循之分部也,病在表而涉于分部,故强痛也。恶寒者,恶本气之寒也。盖太阳之上,寒气主之,以寒为本,以热为标故也。《天元纪大论》:云“太阳之上,寒气主之,所谓本也。”《六微旨大论》云“本之下,中之见也,见之下,气之标也”。六气皆然。此下五节,言太阳受风寒之邪,而传阴转阳之义。

太阳病,有表证、经证两种,脉浮恶寒,表证也;头项强痛,羟证也。何必高谈天日,强为附会。再六经皆重见证,病在表,当然恶寒,热为寒遏,当然发热,与标本毫无关系,不必强为拉扯,徒乱人意。《内经》是《内经》,《伤寒》是《伤寒》。东拉西扯,大非读书之法。

“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为中风。”

此言风伤太阳通体之肌腠而为中风证也。夫风者,如冬令之寒风,寒为太阳之本气,风乃寒中所生之动气也。发热者,风伤太阳之标阳也;汗出者。风性鼓动,开发毛腠故也,汗出而毛腠虚,故恶风。风为阳邪,伤人阳气,两不相持,故脉缓也。此风祁开发太阳之毛窍而搏于通体肌腠,故名为中风。

此是中风病提纲,只要认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就是中风见证;头项强痛,脉浮,就是太阳见证,如是而已足。倘要说明其所以然。则风邪开发太阳之毛窃而搏于通体之肌腠。一句话已足,何必说上一大堆不相干的废话。

“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

太阳病者,病太阳通体之表气也,或已发热者,感太阳之标阳而为热也,或束发热者,寒邪始袭于皮毛,未得太阳之热化也。太阳以寒为本,故无分已、未发热,而必恶寒也。通体之气,为阴邪所伤,故体痛凝敛于周身之毛窍,则里气不疏,故呕逆也。走阴阳、邪正相持,其脉则紧。今寒伤通体之表阳,故脉阴阳俱紧,而名为伤寒也。

太阳病者,头项强痛恶寒脉浮也,不论已发热,未发热,必有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名叫伤寒,本文何等明白,就知道头项强痛。如有恶寒体痛呕逆脉紧者,是太阳伤寒病。标阳、本寒、热化等空话,说它则甚。

“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

此太阳受邪而即可传于少阴也,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言平人六气周流,环转不息,若以天之寒邪,伤人毛腠,则太阳正气受之,而即“一日起太阳矣。要知伤寒者言邪,而太阳者言正,脉若静者,太阳正气自和,故为不传。颇欲吐者,即少阴之欲吐不吐也;若躁烦者,感少阴阴寒之气则躁,感少阴君天之气则烦。脉数急者,诸数为热,诸急为寒,寒热相持,而脉不静,此太阳受邪而感少阴之气化者为传也。高子日“本论中凡云传者,言邪传于某经。则见某经之证,若纪日而云一日太阳,二日阳明等者,此论正气,非关邪也。

病在太阳,有太阳见证,病传他经,有他经见证,如渴之为阳明,呕之为少阳,欲吐躁烦之为少阴,消渴之为厥阴,腹满自利之为太阴,六经错综,路路可通,由病之自由出入,医者不过平脉辨证,知病在何经,用何方治之耳,何必高谈正气,假使正气果然自和,何致有病?

“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

此承上文,言伤寒一日太阳受之,传则或入于阳,或入于阴,若二三日而不见阳明、少阳之证者,病气只在太阳,为不传也。

阳明见证,口渴身热,不恶寒,但恶热。少阳见证,呕而发热,胁下满。仲景每言不呕不渴,可知渴是阳明要证,呕是少阳要证,注书而好为理论,忽略证据,何以开悟后人!

“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日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则如惊痫,时瘈疭,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冬伤于寒,即病者,名为伤寒;不即病者,至畚随阳气而发,变为温病。温病者,热病也,邪病太阳之标阳,故但发热而渴,不恶寒,所谓冬伤于寒,春变为温者是也,此言寒邪伏匿,而变为温病也。夫寒邪伏匿,寒出必解,若发汗已而身反灼热者,此非寒邪扶匿,乃风邪伏匿而名为风温也。风邢从内以出表,故脉阴阳俱浮,腠理开故自汗出。身重者。风伤通体之肌肉也。多眠者,风邪壅滞而神机不出也。邪搏于阴,致颃颡不通,故睡息必鼾,邪搏于阳,致生气不达,故语言难出,此风温危险之证,若被下,则水津内竭,姑则小便不利,继则津液不濡于上,而目直视矣,水道不约于下,而小便失溲矣。若被火攻,风火交炽,微则身必发黄,剧则火热伤神,故如惊痫病之手足时瘈疭也。此被火一逆,火熏为再逆,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由是而知风热之证,当滋养其血液,不宜汗下、火攻也。

温病风温,别详证脉,忌下、忌被火、忌火熏、忌逆治,明所忌,即知所宜矣。后贤叶,叶天士、吴鞠通、王孟英,对于温病特著专书,可以羽翼仲景,补充《伤寒》。

“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发于阳者七日愈,发于阴者六日愈,以阳数七阴数六故也。”

此言太阳少阴之标阳标阴为病也,以寒邪而病太阳之标阳,故发热恶寒,而发于太阳也;以寒邪而病少阴之标阴,故无热恶寒,而发于少阴也。成氏曰“阳法火。阴法水,火成数七,水成数六,发于阳者七日愈,火数周也;发于阴者六日愈,水数周也。此下凡四节,皆论愈证。

发热就是阳,无热就是阴,不必凿分太阳、少阴,更不必凿分风邪、寒邪,至七日六日,亦只要知道发热恶寒病,七日当愈,无热恶寒病,六日当愈,如是而已足,若必深求,定成蛇足,试思人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寸,呼吸定息,脉行六寸,一日一夜,凡一万三千五百息,脉行五十度,周于身,六日为六周,七日为七周,每日一周,阴经阳经,无不遍焉,主张阴经短阳经长之说者,可以不攻自破,且少阴病二三日无里证,当微发汗。少阴病,始得之,及发热,主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可知少阴并不是绝对无发热证者。标阳标阴,高谈大可不必。

“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

此论太阳为诸阳之首,六气运行,七日来复,球转之无端也,太阳病头痛者,所谓阳因而上病,气随太阳之在高也,七日以上自愈者,以六气已周而行其经尽,太阳之气来复于高表故也。若太阳为邪所搏,不能上出于高表,而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盖阳明主经脉,经脉流通,而使表邪不传则愈。高子曰“以行其经尽,言六气之环绕于外内也,使经不传,言使经无病邪之传也。”故传经者言邪,而纪日者论正,于此可见矣。

称得太阳病,头痛必兼项强恶寒,至七日以上自愈者,必项强恶寒皆罢,头痛亦已较轻,不问可知。阳明亦有头痛证,惟项不强身不恶寒耳。令太阳病七日自愈,未经医家诊治可知,病不服药,难保不留馀邪,防其再经欲作,刺阳明以泄病气,则邪不传矣。原文何等明白,太阳不为邪所搏不能上出于高标云云,试思太阳不为邪搏,何必称太阳病?三阳脉皆上于头,太阳何得独称高标?

“太阳病欲解时,人巳至未上。”

午乃太阳中天之时,巳未前后之气交也,夫天有六气,人有六气。人得天时之助。

则正气盛而邪病鲜矣。

“风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

风乃阳邪,六为阴数,表解而不了了者,里邪未尽也,故遇重阴则愈。《辨脉篇》曰“以阳得阴则解也。”

上条言愈之时,此条言愈之期。

“病人身大热,反欲得近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肤。热在骨髓也。”

此言太阳之根于少阴也。皮肤者,太阳表气之所主也;骨髓者,少阴里气之所主也。身大热而反欲近衣,太阳标阳外呈,而少阴之阴寒方盛于内,故反欲近衣也。大寒而反不欲近衣,太阳本寒外呈。而少阴之火热方盛于里。故反不欲近衣也。○此申明太阳主皮肤,少阴主骨髓,与发热无热而太阳少阴并呈乎外者之不同也。

此不过言假热真寒、假寒真热两种病证,与标本毫无关涉。曲说附会,俗显反晦矣,《伤寒论》一书,乃仲景探病所得随笔记录,据事直书之文,观自序“宗族素盛”

一节可信,乃注家偏欲刻意求深,难免牵强附会,如太阳病七日自愈,忘却“自”字。

只说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六日六经行遍,七日再作太阳等语,此系据《内经》为释,谬误一也。发于阳,发于阴,忘却“有热无热”,以太阳、少阳为释,也有以胃阳脾阴为释,也有以风邪寒邪为释,纷纷扰扰,徒乱人意,谬误二也,故欲识《伤寒论》真面目,必如武进邹润庵而后可。

“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浙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

桂枝汤方桂枝三两去皮(桂枝止取稍尖嫩枝,内外如一,若有皮者去之,非去枝上之皮也,后仿此)芍药三两甘草二两炙生姜三两切大枣十二枚劈上五味哎咀,以水七升,微火者取三升,击滓,适寒温,服一升,服已须臾,饮热稀粥一升馀,以助药力,温覆令一时许,遍身(执/水)(执/水)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淋漓,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乃服至二三剂。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

此论风邪搏于太阳通体之肌表,而为桂枝汤证也,盖风寒之邪,必先毫毛而入于肌腠。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者,太阳主表,故阳气外浮而发热,风伤肌腠,故阴气内弱而汗出,此风伤太阳之肌腠而然也。若风邪始搏于毫毛,而未入于肌腠之际,则有啬啬、浙浙、翕翕之象,啬啬者,皮毛慄慄之状,邪在皮毛,故啬音恶寒;淅淅者,洒淅不宁之貌,肌腠未开,故淅淅恶风;翕翕者,动起合聚之意,太阳邪正之气相持,故翕翕发热。夫风邪从表入肌,在皮毛则肺气不利而鼻鸣。入于肌腠,则三焦不和而干呕,桂枝汤主之。本论云:“桂枝本为解肌,盖三焦木火之气通会于肌腠,桂为百木之长,气温色赤,秉木火之性,主助肌中之气,以解肌表之邪;芍药气味苦平,花开赤白,放于二气之中,得少阴君火之气,主益神气,以助肌中之血,肌腠之气血调和,而邪自不能容矣;甘草生姜宣达胃中之气而辛甘发散;大枣色黄(当指枣肉色黄,而枣皮皆赤也,亦有黑者。]味甘,脾之果也,主助脾气之转输而为胃行其津液,汗乃水谷之津,故饮热稀粥以助药力,中焦之津液外布,即有留舍之邪,与汗共并而出矣,津液外泄则中气暴虚,故忌食生冷、肉、面、酒酪、臭恶等物,使勿伤脾胃之气。

《内经》为理论之书,《伤寒》为治病之书,所以读《伤寒》须要放出《伤寒》眼光,不可以读《内经》之眼光读《伤寒》。前辈于此一点,不肯注意。议论虽高。难免钻进牛角,《内经》最重针灸,故于标本中见,异常讲究。《伤寒》汤液治病,只消认证清楚,寒热、表里、虚实不便稍有含混,如是而已足,故余于《伤寒论》卑之,毋甚高论也。

新注《汤头歌诀》序《汤头歌诀》清代休宁汪訒庵氏所作,集方二百有六首,附方一百二十一首,分类二十有二,以其便于诵习也,初学者辄喜读之,顾其方不尽谆,而初学之士,见识有限,趋向稍岐,即成终身大害,余既著《医学南针》,指示学者以门径,而汪氏《汤头歌诀》,为当代流行最广之书,深惧其有误后学,爰取其歌为一一释方义,间有摭录前人旧作,务使读是书者,对于古方之组织,有深切之了解。而后因病取与,剪裁自易,否则执死方以治活病,几乎其不误己而误人也!

民国二十有五年四月五日,青浦陆士谔序于沪寓。

论黑热病治法新流行之黑热病,其所谓热,热从何来。其所谓黑,黑在何部,既不见黑在何部,又不知热从何来,何以名黑热病?新流行之病,吾真不知其命名之于意云何。

余以现今所谓黑热病之种种证象归纳之,不禁失笑日,此中国向来素有之“痞癥”也,黑热云乎哉?痞之为病,有虚有实,实者日癥,虚者日瘕,病之源不一,伤寒内陷成痞,热入成结胸,痞癥之一也;杂病久疟成疟母,痞癥之一也;五脏有积曰奔腾[贲豚]、曰肥气、曰伏梁、曰痞气、曰息贲,痞癥之一也;鳖癥、米癥、鱼癥、酒癥,痞癥之一也。同一痞癥,其成痞之因不一,治法即不能齐一,乃必欲预定一药,遍治诸痞,此种拟方待病之笨拙举动,尚自诩为特效药,吾中医真要笑煞。

吾中医非不有治痞之灵药,如鳖甲煎丸等万试万验,千投千效,所以不肯提出者,非特不屑与彼辈争一日之短长,亦郑重将事,不欲以一方一药,印定后人耳目也。

伏气论何谓伏气,气是何气?伏在何处?伏气之学说,《内经》与《伤寒论》虽有记载,却甚含混,后贤解释,分作九种学说,互相攻击,各不相干。

有言气之为物。即是寒邪中人不即为病,潜伏在少阴之经,到春阳发动,内应外合而为病,此一说也。

又有人驳言,人身气血周流,稍有阻滞,就要成疖成疮,少阴为肾之经,乃是性命之源,岂有性命之源,如此紧要所在,而病邪潜伏一冬之久,可以平安无事之理,此又一说也。

又有人言,人之一身十二经,十五络,奇经八脉,支络孙络,井营腧合各穴,幽微曲折,犹之一城一邑,万家灯火中,岂无一二莠民潜伏。当政治清明时,此一二莠民自不敢为非作歹,一至外寇逼境,则骚然起矣,此又一说也。

又有人言,冬令天气外寒内温,外愈寒内愈温,只要看井中的水就能够明白此理,到了春风解冻,外面的寒解,里面的温自然而然向外透发,里面透出的温,遇着外面袭入的温,两温相合而成病,这才是伏气的真理,他们主张寒邪久伏化热的,何尝认识伏气真面目,此又一说也。

这四派学说,除第二派非驳伏气,当然不算外,据我看来。其馀三派都是对的,都可以讲得通的。那第四派讲的是本气,第一派与第三派,讲的都是病气,本气人人都有,病气不是人人都有,所以有病有不病。不过第三派主张有了外感,才引动伏气。第一派主张天气一暖,伏邪自会发动,事实之证明,都是确实的,照我的眼光,吴鞠通、王盂英、章虚谷论的是指病气,叶子雨论的是指本气,两说不妨并存,不能偏袒某一说也。

伏气之为病-有犀角地黄汤证,有导赤散证,有黄芩汤证,有葱豉汤证,有白虎汤证,有小柴胡汤证,所伏有浅深之分,所发有气血之异,苟能见症治症,病无遁形矣。

风病之种类风之为病,种类最多,就《素问》所载,《病源》所述,《外台》《千金》所录,名目已极繁多,今姑择要摘录,以备学者探讨,一曰寒热。寒热亦风病之一也,风气藏于皮肤之间,内不得通,外不得泄,风者善行而数变,腠理开则洒然寒,腠理闭则热而闷。其寒也则衰其饮食,其热也则消其肌肉,所以使人帙僳而不能食,名曰寒热也。

寒热又须分出阳明经与太阳经风气与阳明经入到胃腑,循阳明脉而上至目内眦,要是肥人,肥人肌肉厚重,则风气不得外泄,就变为热中而目黄;要是瘦人,瘦人肌小肉薄,易于外泄而寒,就成为寒中而拉出,此风入阳明经之寒热也。

风气与太阳经俱入行诸脉腧,散于分肉之间,与卫气相干,其道不利,故使肌肉愤瞋而有疡,卫气有所凝而不行,故其肉有不仁也,此风入太阳经之寒热也。

一曰疠风。疠者有营气热腑,其气不清,故使鼻柱坏而色败,皮肤疡溃,风寒客于脉而不去,名曰疠风也。

一曰五脏之风。春伤于风者为肝风,夏伤于风者为心风,季夏伤于邪者为睥风,秋中于邪者为肺风,冬中于邪者为肾风,此五脏之风也。

一曰偏风。风邪中于五脏六腑之腧穴,亦为脏腑之风,各入其门户,所中则为偏风。

一曰脑风。风气循风府而上,则为脑风。

一曰目风。风入系头,则为目风。

一曰漏风。眼寒饮酒中风,则为漏风。

一曰内风。入房汗出中风,则为内风。

一曰首风。新沐中风。则为首风。

一曰肠风。久风入中,则为肠风餮泄。

一曰泄风。外在腠理,则为泄风。

一曰风厥。汗出而身热者风也,汗出而烦满不解者厥也,病名日风厥。

一曰劳风。劳风法在肺下,其为病也,使人强上宴视,唾出若涕,恶风而振寒,此为劳风之病。

一曰酒风。有病身热解堕,汗出如浴,恶风少气,名目酒风。

一曰偏枯。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一曰痱。痱之为病,身无痛者,四肢不收,智乱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则不能言,不可治也。

一曰痹。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为痹,脉微而数,中风使然。

以上所录,皆是风病之种类,至其病之因何而来,从何而治,当别著篇论之。

风病之原头风病之种类,既如上述,而病风者或口噤、或舌强、或角弓反张、或不仁,其故何欤?

曰:凡病状之发现,必皆有其所以然之故,即以口噤一证论,人之诸阳经筋皆在于头,三阳之筋并络人颔颊夹于口,诸阳为风寒所客,则筋急,所以口噤不能开,此口噤之关系由乎阳经经脉也。

至于舌强一证,不由阳经而由乎阴经,盖太阴睥脉络胃夹咽,连于舌本,散乎舌下,而少阴心之别脉,系舌本,现在心脾二脏受了风邪,所以舌强不得语也,此舌强之关系由乎阴经经脉也。

角弓反张一证,太阳经行身之背,风邪伤人,令人腰背反折,不能俛仰,似角弓者,由邪入太阳故也。

搔在皮肤上,宛如隔衣一层,名曰不仁,不仁之由,在乎营卫,营气虚,卫气实,虚与实原是对待而言,营气既虚,卫气自实,此时风寒入于肌肉,使血气不得宣流,其状搔之皮肤如隔衣也,此不仁之故也。

风病善行而数变,袭于阳经则口噤,袭于阴经则舌强,袭于太阳则角弓反张,袭于营卫则肌肤不仁。

张仲景推原风病,其言曰“寸口脉浮而紧,紧则为寒,浮则为虚,虚寒相搏,邪在皮肤,浮为血虚,脉络空虚,贼邪不泻,或左或右,邪气反缓,正气即急,正气引邪,喁僻不遂。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邪入于腑,即不识人;邪入于脏,舌即难言,口吐涎沫。寸口脉迟而缓。迟则为寒,缓则为虚,营缓则为亡血,卫缓则为中风,邪气中经,则身瘴而疹瘾,心气不足;邪气入中,则胸满而短气。

吾侪夙尚方术,每遇一病。必须反复推求,穷其原委,然见病知源之法,全在平脉辨证,而今之所谓新中医者,必欲舍古书而别辟途径,吾知其新辟之途,定是岐途,而于所学,果有丝毫利益否耶?

中风中风一证,西医称之曰脑冲血,据局部证象而论,西医之名,亦何尝不是,问血何以冲脑,曰血压过高之故。问血压何以过高,谁使之高,孰令之高,西医瞠目莫能对也。

只有中医知道血之所以冲脑,血压之所以过高,皆为风之故,风者善行而数变,此风名叫虚邪贼风,中人则病。

人身之气血,循常轨而周流不息,斯时之血压,既不过高,亦不过低,恰合适当之程度,是谓无病之躯。一中虚邪贼风,气血受风郛之鼓动,激荡沸腾而血压高矣,清静之脑海,亦被冲入而成所谓脑冲血证。

定病之后,吾中医称之曰中风,不称之曰脑冲血,此其故安在?曰脑冲血局部病状之称,不足概括中风全病,气血之流行于人身也,无一处不至。亦无一处不达,故吾中医分中风为四类:一曰风中于经,二曰风中于络,三曰风中于腑,四曰风中于脏,所中既有浅深,所病亦分轻重。

虚邪贼风伤人四肢躯体。中于经者,是谓风中于经病,其状筋骨重滞不用,左右不遂,脉弦而浮;或腰背反抑挛急,如角弓之状,其脉弦;或经脉闭滞,气促神昏不识人,无汗拘急一或其人脏寒者,必见四肢厥冷,六脉沉伏等证;其人腑热者,必见身热心烦,六脉浮数等证;其人素有痰饮者,必见痰涎涌盛之证。风中于经,其病为浅,风中于络,较之风中于经为深一层。

形气实者,见口眼?斜,肌肤不仁,四肢麻木,骨节疼痛等证,脉浮迟者吉,坚大急疾者凶。形气虛者,见半身不遂,口眼喁斜。其脉涩弱等证,此症延久不愈,必致变为瘫痪。

风中于腑,较之中络又深一层,腑者,六腑也。风邪中腑,则昏不识人,二便阻隔,腹胀满,脉来一息七八至,甚至痰涎上涌,胀闷而死。

风中于脏,最为重症,亦须分出虚实两种,一种形气俱实者,必见口闭舌瘖耳聋,鼻塞目瞀,痰涎壅塞,神次昏愦,不能言语,口眼?斜,两手握固,牙关紧急等症。一种形气具虚者,见面色萎黄,口开唇缓不收,手撒,舌短,目直视,遗尿,喘,汗。口吐涎沫,神昏不语等症,其变必至痰涎壅盛,脏气闭塞,呼吸窒滞而死,或呼吸之气,有出无入,喘汗如油,痰如拽锯,发估而直等证。

中医深知此症由于营卫失调,腠理不密,风邪乘虚深入,迥非外感伤风之比,原因复杂,治法繁琐,决非抽血打针及冰枕、戴冰帽简单方法所能疗治。

以简单之法,治复杂之症,不但刻舟求剑,难免张冠李戴,几乎无不轻病变重。重病变死耶!

今年之夏旬日中,民党要人胡展堂先生殁于广东,医界要人夏应堂先生殁于上海,皆以中风闻,余故特著此论。

看病法病之在于人身,或伏膜原,或发肌腠,或行营卫,或入脏腑,或走于经,或留于络,在不知医者看来,果极其隐微,极其变化,而在吾医者看去,则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无一病不显著于眼前。不庸敲打。已情情愿愿,自写供状。

吾中医用望问闻切四种方法。观测病情已无遁形,确有真知灼见,不象他人诊病,仪器虽精,对于病症,揣摹想象,如云中之捉月,雾里之看花,吾中医,对于爱克斯光、太阳灯及种种之化验仪器,皆不须用,以诊察既真,无需乎此,无藉乎此也。

或疑病情既极变幻,诊察又无仪器,疑似之际,稍有错误,难免不发生毫厘千里之谬,是则何如?曰无可虑。吾中医治病不重病名,独重病症,天下无一定不易之病,有一定不易之证,伤寒中风,病之名也;太阳少阳,病之证也,吾侪因证立方,不是见病投药。吾侪知以麻黄汤治太阳发热无汗证,不问其病之为伤寒为中风也;知以桂枝汤治太阳发热有汗证,不问其病之为中风为伤寒也。吾侪对证发药,因病撰方,每一方之成,总以病之环境为依归,断不敢以死方治活病,故疟疾一症论,在他人有所谓百治百验之特效药,而中医,则既分脏腑又判六经,又须分出风寒暑湿燥火,决不敢以一种药遍治诸疟,推之于痢疾,推之于霍乱,无不皆然。

此吾中医看病法,与西医不同,世人动辄以西医眼光观察吾中医,此则大谬也。

医药问答(四十四则)一、花××君函:士谔先生大鉴:削浮直陈者,敝人有孙日花屏如,任棲霞县政府第四科长,于去年本省黄灾时间,各县派有灾民工作,工作浩繁。操劳过甚,九月间,忽一日午后发热,晚间用姜汤发汗,未愈。该处良医无多,寒热杂投,以致发热、盗汗绵绵不已,腊月初,自按归家,身体虚弱,六脉虚数无力,盗汗之症略愈,而腹疼泄泻,服二加龙牡汤及健脾和胃药,盗汗泄利均有大效。后又添加咳嗽、发热,服黄芪建中汤加芩杏橘桔等药,而咳嗽不愈,但过午发热及脉数之证仍旧,而盗汗之症又作,退热止汗之药,服之不少,至令未愈。现服酸枣仁汤,初服有效,三四剂后即无效。发热在过午六点至八九点,热时呕恶或水或食,味酸,盗汗在先睡时即盗,刻下准在黎明,他时不盗,小便红色而浊有渣滓,胸前左边脐上皮肤略厚如手掌,按之不痛,六脉轻按虚数无力,左寸晚间短涩,右寸宽散。时已数越月,身体虚弱,卧床不起,惟胃气尚好。

久仰先生医学深湛,望重寰宇,而尤心存济世,有求必应,兹照润例奉上邮票四元。祈展国手,赐方施治,则感佩无极。花××上。复函:此伏暑证也,初秋酷热,暑气犹重,因公劳顿,感邪实深,天之气为暑,地之气为湿,北地高燥,素鲜湿邪,因黄灾而浊流泛滥,受日炙而湿气熏蒸,灾民结队而来,难免不挟有暑湿,指挥其间,口鼻能毋触冒?北医不解湿邪治法。难免错误,暑病类虚,最忌补涩,盗汗为应有之证,咳嗽乃新加之病,与暑湿无涉,脉数身热,伏暑显然,溲短赤浊,尤为铁证,所幸胃气尚存,犹能措手,总之此病治法,当注意其脉数身热,不当注意其盗汗。

宋半夏三钱焦枳实一钱陈皮一钱竹二青(当指竹茹)三钱赤茯苓三钱飞滑石(包)四钱青蒿梗三钱黄芩钱半生甘草五分加枇杷叶(去毛,包)三钱鲜竹叶三钱此方煎成药去渣,在身热前一小时服。

外治法,五倍子一枚,研细末,用童女口津和丸,如弹子大,夜卧时塞脐中,外覆薄贴(即淡膏药之最薄者)可止盗汗。

二、赵××函:敬启者,鄙人患足疾已近六载,因十九年赴滇旅行,冬月回沪,至农历元旦,印于左足踝骨左面发痛,初起时略觉酸强,隔日即不能下地,中间须经过二三日大痛。痛时不能伸缩移动,二三日后渐松,约十日后可下地步行,半月以后仍可步行四五里,一如无病时。自后每年一发或年发两次,大概都在冬日或季秋孟春之时,惟有一年,似在端午,则为例外。此症来时只须第一日觉酸强,第二日必不能起行,已成习惯。起初一二年,发必十馀日后始能下地,愈后尚能健步,虽四五里处之泰然,逮后一发即服西人药片,虽痛可减轻,亦可将病之时间缩短,一星期或五日后即能下地,但以后偶缓步一=里,即觉难支,第二日必须休息,方能无事,其趋势恐年甚一年,定至一年数发,以致步履维艰,若形同痹痪。则受累无穷矣,素仰贵报医林国手,提倡中国医学,不遗余力,又往往为病者解释疑难,故恳惠予同情,详示病源所在,及应采根治方法,则感激无尽矣。兹更将此病求治经过。及将发征兆,发后情状,胪列如下,以资参考。

1,求治经过(1>曹请伤科石医生打针,结果只能黑膏药涂足背用布包扎,兼服中药,石医生谓无需打针,余问此症有法预防否?曰无之。

(2)曾请证道居士按摩,按时手抵胸腹甚痛,故即中辍。

(3)北平孙医生(名忘)空针,孙医生为段芝老打针来沪,住霞飞坊,鄙人曾往求诊,打金针四五日后,因足已勉强可行,余因事离沪,遂未复针,但打针后第二年即未发,民国十九年后能不发者止此一年,(4)服西药亚陀方一类之药片数种,虽略可止痛,无补脚力。

2,症发征兆(1)天气寒冷之时。

(2)间为逢节。

(3)走路疲乏之后。

以上三种征兆,以第三种为最显著,因即天寒逢节,亦常借走路疲乏之为因也。

3,症发情状(1)第一二年在左足,第三年在右足,以后时左时右,每次以发一足为止,惟最近因随游侣走路稍急,两足受震,左足愈后,右是继发,虽一星期后,两足又能行走,(2)发时只在足之踝骨旁,渐牵动至足背,然后足底,乃已,踝骨以上从未有病,所患似在筋不在骨。

(3)疾作时足上不红不肿,按之不寒不热,与常无异。赵回万谨上。

复函:病在足胫,法当治肾。

制附块钱半怀牛膝三钱生薏仁三钱。三、雷××君函:士翁老先生鉴:顷阅报章,得悉老先生医道如神,不胜景仰,后生前患脑疾,经年未愈,欲来沪面恳诊治,苦乏川资,且因时感头晕,不能乘车,谨具芜笺,将病况详述干后,敬恳老先生鸿慈大施,拟赐药方,由航空寄交为祷,如蒙惠允,则感再造之恩,馨香顶祝于先生世世矣,临颖不胜翘企之至,肃此敬请福安,惟乞霭照。

雷××。

谨述病况如下:晚生供职法界二十有馀年,历任各职,又多系繁杂事件,在20馀岁时,虽经多劳,未觉有何疾病,不过偶患头晕或内燥而已,稍治即愈。过30岁后,亦是如此,至38岁下半年十一月间,偶一日因公务过忙,忽觉头上右边稍有疼痛(现时仍觉右边尤甚),次早又觉脑后如坠重物状,一经动作,即如此,晚间休息,即稍减轻,在当时甚不注意,且因生计关系,不便请假旷废,遂力疾从公,至39岁正月问,即觉疼甚,脑后既如坠重物状。又如用绳束缚状,头左顾似坠物向右,头右顾似坠物向左,且脊骨内近肩处亦似有物在内流刺,有时又觉眩晕,此时仍带病服务,至二月间,意眩晕不能自主,始请假休养,并经中西医多方诊治,迄今未愈(右耳鸣甚,左耳稍轻,有时如蝉鸣,有时如水壶快开时之鸣),发晕亦更甚,脑后束缚亦更紧。又觉腰间左边有一股气向上冲升(右边为轻)。有时觉左肩背处及左胳膊、左臀并肾囊下之肉颤动不已,腹内及胸内亦觉颤动,足下发热亦觉有股气在内走动,觉左足下尤甚,人身即站立不稳,夜眠亦不安,少睡即醒,或有时彻夜不眠,或梦遗并盗汗。再后生系一胆小谨慎之人,历任各职务,又多系繁难,故每遇事,必过思虑,甚至事必躬亲,以致造成此病。再,后生在青年时代,常患大小便燥热,且对于房事亦稍过,此后生患病之实在情形也。敬恳先生酌拟药方掷下,俾便配服治疗,不胜感激盼祷之至,鹄候回示。

复函:此肝阳有馀,肾阴不足也。平素劳心,思虑不毋太过,治法当分标本两图,治标从肝胆,治本从肝肾,今先治标,以不眠故。

宋半夏三钱竹二青三钱石决明八钱焦枳实一钱生甘草四分活磁石八钱陈皮一钱左牡蛎八钱紫石英八钱朱茯苓三钱苍龙骨八钱炙龟板八钱加白滁菊三钱制女贞三钱四、张××君函:士谔先生道鉴:久慕仁誉,钦佩弥深,敬启者,小儿三岁,体质尚健,惟弥月内,水误入耳,去年春间,耳内淌脓发臭,经用虎耳草及螃蟹水滴治无效,嗣已自然而愈。

今春又复思发,脓多而是,据人传方用核桃油成蛋卤滴治,又据医云“用红棉散搽敷”,均属无效,惟恐久患成聋。素仰先生大名,敬恳赐以良方,则受惠匪浅,并乞于尊辑《医林》示答,是所至祷,此颂道安。

张××。

复函:枯竹蛀屑生蒲黄各等分,加冰片少许,时时掺之效。五、马××函:敬启者,家叔马润生于民十九年春间,染有奇疾,遍身干黄,两目尤甚,胁下结痞块,以致饮食顿减,积一年馀始治愈。不意去年秋季,旧病复发,症候较前烦重,治疗更觉棘手,中西医药分投迭治,有时虽奏肤功,究竟并无大效。素仰大医师学问渊博,义理精深,医国济世。早已蜚声中外,徒以山水阻隔,就医既感不便,聘请力尤不逮,望洋兴叹,徒唤奈何。近读鸿著,敬悉已为远道病家开通函问证之例,则荒僻区域,问之病而不能治,治而不得当,以致缠绵不起者,从此均得起死回生而免向隅,诚善举也,爰将症状脉象另纸呈览,恳即酌赐方剂。以便早复健康为感。附奉国币四元,至希詧纳。

马××马××,山东即墨人,年57岁。身体素健壮,在青岛经理纸张印刷事业,性亢直,寡言笑,然好代人抱不平,民国十九年春,因事触怒,郁结于中而病作,当时腹泄,旋复因气而至胁痛腹满,甚或呕吐不时,下午五时以后,则寒热交作,渐致身体瘦弱,面色憔悴,黧黑而透黄色,目光黄无神,小便黄赤,有时或清,大便色白而溏,次数较平日为多,日久则右胁下结硬块,按之微痛,脉象左关倍硬,馀稍数,右关虚数。中西医治者,或以为黄疸,或以为痞块,或以为积聚,某西医谓为肝脏肿大,胆汁输送不便,故皮肤焦黄,然投以药饵,则不见功效,最后断以怒气伤肝,脾因以虚,用归脾汤加醋炙白芍、鳖甲、石斛、木瓜、当归、鸡内金、丹皮、青蒿、柴胡、桑枝等药出入为剂十馀服,始能胁块渐消,气力渐强,病已全愈。此民二十年秋季也。

十四年九月,偶因伤气,前病复发,惟此次不寒热,不疼痛。夜间稍觉热燥为可异,不思饮食,身体赢弱为可惧,面目之颜色,大小便之形状,均与上次相同,但小便赤黄无时或清,胸口缘右胁硬块渐向下伸长,探手能掀起,非重按不痛,脉象右寸尺细弱无力,左寸迟亦细弱一惟沉分稍强,左关弦硬,但限于浮取,中取则稍弱,沉取不算有力,右关虚弱,沉分无力已极,六部总断细数虚之象,左关独有弦硬之象,最近西医诊为肝脏癌,方在服药,不知效能。

复函:年近六旬,胁痛腹满痞块又作,入夜热燥,饮食不思,病虽在肝,脾胃已渐遭延及,扼要图治,注意肝睥,肝之病实,睥之病虚,脉弦在左,即其证也,实宜攻,虚宜补,法当两顾。

仲景鳖甲煎丸钱半(吞),别直参一钱煎汤下,连服七日。

又函:敬启者,家叔润生,得服大医师妙方,病日渐轻矣,惟症大缠绵,不能病魔即退,将脉病症另纸,附国币四元,祈再赐方,指示明途。此请陆士谔大医师伟鉴马××今病状:身体瘦弱,右胁下尽处及心窝下有一大硬块。(比前稍见小)症状:面黧黑而透黄色,目黄若前,惟小便黄赤,较前略淡。

脉象:左寸尺弦虚,左关中取弦硬,浮沉虚象。(比前稍柔,右寸尺细弱,右关弱,沉取稍振,比前略好。)饮食:较前加三分之一强,精神稍振,行路微有力量。

服药:每日三次,已照方服七日矣,发信之日犹照方服食。

原方照复。

复函:体虚邪实,以鳖甲煎丸攻邪,人参补正,既获见效,病情已难遁形。第年近六旬,病非一日,据述脉见虚弦细弱,断难浪投霸药,图快一时,仍主前法,服满一月再商。

仲景鳖甲煎丸钱半(分三次吞)。

别直参一钱白茯苓钱半粳米三十粒,煎汤下丸。六、左××君函:士谔先生大鉴:鄙人年近四十,身体外表尚不瘦弱。而其实内亏颇甚,所幸饮食日日如恒,夜眠亦好,间有睡至夜半,若千愁万绪奔至胸中,遂不能寐,直待旭日东升,起而后已。此为病否?抑心血亏耗否?应医治否?此外两腿自膝以下异常酸痛,且牵引痛于腰,或一二日酸一次,或三五日一次,如遇天将下雨,其酸更重,而酸时全部无力,虽行百步,亦觉为难,此患约五六年,服中药颇多,获益甚鲜。前见《金钢钻#医林》栏,载“医药问答”,因悉先生为当代医学中坚,不胜羡慕,故将鄙人病状述请先生赐方诊治,侔起沉疴而还健步,则不胜感祷之至,想先生济世婆心,慈云普照,决不肯拒之而弗教也,嵩肃祗请道安。左××复函:夜难眠属胃不和,足难步属湿流筋,奉上一方,试服五剂。

北秫米(包)三钱宣木瓜一钱生苡仁三钱水煎服,日二次。

左××又函:士谔先生大鉴:前承赐方,已服五剂,现拟续服一二剂,近日来未见若何效验,恐药力太薄,难以达到病处,腰膝相连,应与肾并治否?再,恳求先生酌夺一方,于《金钢钻》披露,倘能服愈,定当重酬盛德,决不以事过情迁而不报答也,匆此即请道安,并希早日披露为盼。

左××复函:前方两顾,既未见效,法当分治,先治其不眠。

制半夏三钱北秫米(包)四钱朱获神四钱夜交藤四钱川连三分炒阿胶三钱此方连服七日。

七、张××君函:士翁道鉴:元宦自去岁夏季,偶得痒疹病,遍延中西医士,百药杂投。迄无效果,痛苦万状,近因阅先生所著剑侠小说,欣悉先生不独文学渊博,而且精于汉医,堪称国手,欢忭莫名,拟仰恳先生本慈航普渡之旨,为宦酌立一方,或尊处有现成药品,赐函示知价目,定当汇款购买,如无成药,则立方之费,亦恳示及,必当照寄不误,总之元宦志在立起沉疴,并不敢吝惜费用,务乞先生博展鸿慈,莫名顶感,顺颂福安。

张××又函:士谔先生道鉴:昨接惠寄诊例二纸,敬悉一切,今遵章由邮局汇上大洋四元,希即兑收,并恳立赐仙方,从速寄下,以便照服而起沉疴,至于鄙人病原病状,前函业经详陈。兹不赘述,语云“信而后医”,今鄙人于先生千里求医,可谓信矣,精诚所结,金石为开。将来服药之后,定获奇效,可预卜也,敬乞大国手逾格费神,莫名顶感,顺颂壶安。张××张××附言:附启者,请先生临开方时,务将病原及治法详论见告,以祛烦惑,鄙人近来饮食日减,困倦日甚,大便仍旧秘结、疙瘩已集中于两腿部,形如朱砂,其色鲜红,刺痒不堪,入夜益甚,如徒步行走数百步。则顿觉周身火热,所有疙瘩立时刺痒加倍。中医有谓脾湿者,有谓血热者,有谓内蕴风邪者,但试服其药,成如石沉大海。西医有谓系皮肤病者,有谓系花柳病者,然试注射皮肤药针,花柳药针,均无寸效。鄙近二年来因患斯病,日吸芙蓉三次,特此附告。谨将病原及病状列下,敬请亮察。

1、宦素患胃病、遗精病荏苒十年,忽愈忽剧,迄未根治,嗣因练习静坐,病热稍减,因政海浮沉,静坐久辍,但病尚未剧烈,不过身体精神俱甚衰弱。

2、此次痒疹初起,在1934年五六月之间(旧历),先由腿部继及胸背,十馀日后,即遍周身矣。其痒难堪,不能忍受,其疙瘩如豆粒或米粒,其色红,始服中药,继到医院注射,均不见效。延至冬初,始见平复。

3、今年(1935)五六月间,疙瘩又起,其形状与刺痒与去年相同,及服中医汤药,则疙瘩由大变小,由一变百,全身几无完肤,宛如疥癞,令人不忍卒视,其刺痒增加万倍,嗣经友人告一偏方,用爆竹中之药,用猪油包上,擦在患部,用炭火烤之,顿见效益,但此愈彼起,仅能收效一时,不能根本除治,旋又在医院注射914药针,亦不见效,又注射治皮肤病药针,亦不见效。

4、现在饮食减少,精神不振,每日疲困不堪,头一着枕,即昏昏睡去。无论昼夜清晨,九点上斑,非经家人数度呼唤不醒。

5、至于房事,每一月或两月始行一次,然至多不过五分钟而已,可见精衰气竭。

6、如有所述不详不尽,先生有应垂讯之处,即请赐函示之,必当奉告台前也,至于邮资统由元宦担负,决不累及先生分毫也,诸希朗照不宣。张××又函:1、本年六七月间,曾延崔先生服肉桂、附子、桂枝、半夏、麻黄、升麻等等药品,病势骤然剧烈,甚至周身如疥如癞,溃烂流水,嗣用爆竹药炭火烤患处,始见略愈,此医历任税捐局长等差,素有大名医之称,不意经其一治,几不可收拾。

2、又在京中延聘著名汉医,投以五爪红、白藓皮、油贡朴、杏仁、桃仁等等药品,无过无功。平平无奇。据称此病系属湿气,胃中有病。西医则谓系属花柳,但注射花柳药针,多至一二十次,亦不见效,且元宦已十馀年未履曲巷,即从前亦不过逢场作戏,年中仅几次而已,宿妓至多不过十次,何至有如此之大毒,即有毒而药针何以不效,实属疑问。

3、此病一发,即患大便秘结。排泄一次。甚至力竭声嘶,须三四个钟点,且有时非用油药由肛门注入。否则不下,以此观之,似此病与肠胃有关,亦未可知。

4、疙瘩起时,如用爆竹中药合猪油擦上,用炭火烤之,则立即止痒,晚间擦烤能延至次日清晨,清晨擦烤,则能延至晚间,此理殊不可解。

5、疙瘩起处多在血管之上,或在血管近处,亦不知何故,上至头部,下至手足,无一处不起,甚至指尖处亦起此种疙瘩。

兹启者,元宦现年三十九岁,奉天人,幼年读书常有劳力过度处,中年境遇坎坷,忧伤亦有过度之处,十年以来,渐入佳境,然积弱之躯,不易遽复健康也。

复函:据述身发红疹,其形大者如豆,小者如米,奇痒难忍,病历三载,此乃胃家血热与脾家湿热连横为患,脾胃皆主肌肉,故肌肉奇痒,肠胃内气阳明,故大便闭结。阳明为多气多血之经,故血管近处最多,爆竹中药能燥湿,不能清热,能燥湿故能暂时见效,不能清热,故随愈随发,此病既非花柳,亦与皮肤无涉,西医所断,殊难可信。病既血热湿热连横为患,再投附桂热药,抱薪救火,适增其焰矣。奉上两方,一内服一外敷:黄连一钱黄柏一钱黄芩三钱连翘三钱银花四钱绿豆衣四钱生甘草七分飞滑石四钱冬瓜皮六钱霜桑叶三钱鲜竹叶三钱清水两碗浸透,煎成药汁一碗,去渣顿服。

处敷方:生茅术五钱丹皮五钱生大黄一两黄连五钱橘红五钱薄荷一两上药共细末和以猪胰脂油,敷患处。[可用白藓皮、地肤子、净蝉衣、薄荷、白僵蚕、晚蚕沙同煎汤洗擦,亦效。]八、镇江洪某某君函:士谔先生尊鉴:敬陈者,仆年幼无知,误交劣友,又中淫书之迷,终日神思恍惚,回想书中情景,若有馀味,致造意淫,时或抚弄--,日久成习,至十七岁始戒除(意淫仍旧)。但未越一年,欲念时起,终弗能坚持,乃变本加厉,非法出精(约月二三次),其时身体衰弱,面黄肌瘦,不思饮食,小便特多,清夜扪心,自觉愧对,遂发狠根本戒除。然悔之已晚,今年十九岁,发育不全,咽喉未突起,腋下无毛,阴毛稀少,--短小,少年无知,一至如此。且仆系独生子,堂上双亲,抱孙心切,每提及婚事,仆辄以年幼为词,长此以往,终非良策,久仰先生医道精微,神未绝伦,对于此症,谅有奇术妙方,特此上函敬恳,乞在《医林》示复,以救残生,恩同再造,肃此敬颂德安。

洪××复函:此肾气衰也,宜吞服金匮肾气丸,每日三钱,淡盐汤下,此丸国药店皆有售。

九、周××函士谔先生尊鉴;敬启者,兹有疑症一件,因久闻先生学术精深,故特不揣冒昧。专函叩教,祈在《钻报,医林》内示下治法,不独晚生感激,敝成合家尤当永铭五中也。

敝戚居京,其长女今年21岁,自去岁旧历六月起,天癸忽止,半月后又觉身热、昏闷,见食呕吐,喜睡,初疑有孕,后延医诊治,云系肝血胃结之症。连诊三次,连服归芍枳栀等药十馀剂。各痛尽失,饮食加增。大致与平常无异,即停止服药。然其经仍未行。至八月底,食蟹数只,不多日,腹部膨胀,胃纳如常,故又诊治,并服理气消胀等药十馀剂,经仍未行,至十月去苏州诊治,药亦不下十馀味,不外调经理气等等,服药至今未断。其现状腹大如四五月孕,上月起睡后有块如小掌大在脐上撑动,小腹仍软如常。腹饥时亦软,食后胀硬气闷,早晨又宽软,胃口如常,未悉此症是否气结血闭成痞,其经已停将八月,究若何故?本当至申[上海]造府面叩诊察。实因京[南京]申往返非二日不可,于未熟悉申地者究若不便,兹嘱晚生函奉,一俟有便友出申,当偕至候先生面治也,临书匆匆,敬候仁示,专此敬请时祉。周××复函:《内经》云“男子内结七疝,妇子带下瘕聚”。令亲之病,不碍饮食,则与肠胃无涉。凡气之结。无不关乎血气凝滞,当是瘕聚无疑,可向著名国药店购鳖甲煎丸。每日空腹吞服一钱,连服七日再谈。

十、韩××君函:士碍先生伟鉴:敬启者,敝友张君,年三十八岁,于七年前正二月间患耳聋症。即二耳如蝉鸣。头目晕眩,神志不清,头响如潮声,此乃系心火肝火上升,故头部有声,两耳被蒙,以致失聪,投以滋水降火及引火归元法渐愈。不料于是年十一月天气寒冷时复发,由其乡间医生诊治,方用鳖血柴胡、砂仁拌熟地、细辛、杭菊花、怀牛膝、生枳壳、僵蚕、川通草、莲子心、小青皮、炒杞子、白蒺藜等连服数帖即愈。而翌年十二月又发,以后年发一次,必在十二月正月间,在天气寒冷时,偶患伤风,其症即发,直至五六月天热方愈。天寒则发,天热则愈,年年如此。困苦情形,莫可言状,迩今天气寒冷,为感冒风寒,二耳又告失聪,脉濡细苔腻,须待至天热方可全愈。先生为国医泰斗,善济人急,恳求速赐妙方,登于《金钢钻报》,倘能药到病除,则恩同再造矣。顺请新年如意。

韩××复函:贵友耳聋,天寒则病,天热自瘥,此乃阳郁阴中,欲升不得。升降失其常度。春升秋降,冬夏为甚。冬至阳升,夏至阴生,此不过升降之征兆,究其实际,夏则生之至,冬则降之至,姑拟小方,请一试之。

活磁石二两细辛七分以上二味,文火熬,清水三大杯,熬成药汁一杯,临卧顿服。服药后,即以丝绵裹铁落碎粒少许塞两耳中,连服三剂。

十一、蔡××君函:士谔老先生尊鉴:久未奉教,鄙吝之念复萌。近维新春大吉,诸事如意为颂为贺。

兹启者,有医药一项,念晚生年轻学浅,不能解决,故特专函请教,祈为指导是幸。事缘敝戚郭君,去年回粤,得识粤医谭孟勤,今春谭医寄来一方,与郭君云为家庭太平药剂,无论其人身体寒热虚实,皆可服用,寒者自愈,即热者食之,亦能泻热,但观其方,辛热异常,且其份量亦比寻常药方重十馀倍,郭君食之,精神增加,其家人食之,亦俱见佳,尚有敝成陈君家人,潘君家人等,食之亦无不精神爽利,其中虽有寒体,然亦不无热体,如有常流鼻血及牙出血者,亦有肝火上升者,又有平日便结者。又有失眠者,但食之均能自愈,且大便畅顺,试研究其药味,则不莫名其妙。兹将该药方开列如下:胡椒八两川椒八两细辛八两陈皮二两北五味四两如有喘加半夏六两用二十四碗水煎成一碗顿服。以上五味,均辛热之药,寒热之体俱能医治,岂非神乎,其中奥妙,还祈老先生研究指教是幸,嵩此顺请春安。

蔡××复函:此劫剂也。以二椒之散,细辛之升,陈皮之行,而有五味之酸涩监制之,则椒、辛、橘为所牵制,缚英雄之手,槛虎豹于阱,只能鼓动气血,不能为祸肠胃,犹之吸鸦片烟者之精神得振。江湖劫剂,不可为训,烦寄语诸亲友,幸毋以劫剂自戕也。

十二、郭××君函:士谔大医士伟鉴:敬启者,久慕大名,未能前来请教为憾,先生对于医理至精,病者受惠实多,近更为远处通讥请教之病者,在《金钢钻报》示明病理及处方,则授惠远道病者,更不胜其数矣。兹将鄙人之病况,奉告于后。烦请先生将病理及服何药。披露于《金钢钻报》,则感谢不尽矣。

病状:1、左耳常鸣及至最近厉害,听时届须双目一闭。

2、夜间睡眠不安,如睡非睡熟之状,恶梦连绵不断,在睡第一觉比较安静些,到午夜二时左右,醒后则颇难入睡,既入睡不到二十分钟左右即被恶梦惊醒,如此直至天明。

3、早晚有咳嗽,早晨较剧,痰灰白不多,口沫甚腻白色。

4、喝开水咽口水时,颇易误入气管而致咳嗽。

5、头部常觉发热不舒服,尤其是晨八时至十时及饭后喉问觉干哮,虽无痰亦欲咳嗽一下才舒服。

6、作任何事,心终甚为着急。

7、一运动或一着急,则呼吸即甚急促。

8、前几个月每隔五六天遗精一次,后服中药,现已二十天没有遗精,而以上七种病症,迄无稍愈,用敢烦劳,敬颂大安。郭××,复函:此肝胆有馀火,肺胃有馀饮也,奉上小方,宜连服五剂。

制半夏三钱川贝母三钱竹二青三钱(不知是何药)枇杷叶(去毛)三钱青陈皮各八分朱茯神四钱夜交藤三钱川连三分生甘草三分十三、顾××君函:士谔大医士有道,久仰盛名,无缘拜识,每读《钻报》至“医药栏”论,钦佩无任。仆肠胃消化素强,惟有蛀牙致右面腭齿失职,只能一面咀嚼。十载以来,致肠胃中时觉胀满,剧作时脐部小腹间续痛不已,约三四天始止,其时频欲下便,而所下仅黑灰芕溏汁少许。此种作痛,每年约二三次,平时胃欲虽大,肠中消化不任,无多进食则胀,未知应常服何种药品为宜,敢请先生拟方载于《钻报》是荷,如丸药更妙,因仆作客沪上,煮煎不便,耑此祗颂炉安。

顾××。

复函:贵恙乃睥运失健也,奉上小方,宜制丸服。

生白术五钱焦枳实一两鸡内金一两焦谷麦芽各一两神曲一两清炙甘草五钱焦山馇一两共研细末,饭汤泛丸。梧子大,每食前吞服十五丸。开水下,一日三次。十四、徐××君函:陆士谔先生道鉴:小儿现年四岁半,在二年半前的春天,陡然发烧、惊惶、啼哭,腰以下瘫软如绵,不能坐立,当求医服药,烧退左腿即行复原,惟右腿自膝以下不红不肿,热天时有汗如渗。冷天时触手如冰,不知伸曲,肌肉消瘦,迭经中西医诊治,或谓系风湿内侵,宜服热燥之药;或谓系神经麻痹。宜用电疗。二年以来。稍能站立,而不能自由伸曲如故,西医并谓须自然恢复,无特效药,殊为绝望。仆夙仰先生为医界泰斗,济世为怀,因不揣冒昧,专函干渎,伏乞惠示医治方法,则感荷无慨矣。即颂壶安。徐××,,复函:此痹证也,古称难治,姑拟小方试之。

党参三钱川桂枝一钱白芍一钱怀牛膝一钱鹿角胶七分(另烊化入药)十五、郑×君函:士谔先生大鉴:读《钻报》时聆伟说。欣慰莫名,仆少嗜医,奈乏师承,等于盲人暗中摸索,今得一睹曙光,未始非三生有幸也。兹有请者,内人向有带疾,乃月初自止,而脑后之发脚[发际处]突起小疮,大便秘结,喉干口苦,脉颇洪实,本人自服泻丸,大泻三次,竟小便不通,刺痛欲死,仆以莲梗二两,陈皮五钱,甘草梢三钱,木通三钱,水煎服,始略通。乃翌日复闭,且遍体出小疹如米,其痒异常,脉转弦数,再以龙胆泻肝汤及当归芦荟丸,亦时通时闭,如是十日,精神渐疲,脉亦弦软,且午后至夜半更重,喉干欲焦,试以四物汤加黑山栀、丹皮、元参、麦冬、肉桂等服之,尿始出,顾数而短,阴痒难耐,不得已仿《国医新话》法用桃仁研碎绵裹纳阴中,痒竟止,溺亦不甚数,但一去桃仁又复作。殊深闷损,此症似属湿热,惟舌苔淡而不渴,尚能食,未卜将何以善其后耳,愿先生有以教之。专此并颂诊安。

郑×复函:尊言湿热,足见卓识,第病机似在气机,姑以轻药重用法治之,银花、绿豆衣、梗通草各一两,煎汤代茶,或有效也。[此方从舌苔淡而化出也。]十六、张××君函:士谔先生大鉴:读《钻报》见先生为人解答疑难疾病,造惠病家,深感钦佩,兹鄙人亦有二病。烦劳先生。

1、左眼有花点甚多(花点在看书时方有,眼内决无,与常眼同),前首起只二点,亦未注意,现竟加至六七点。看物时随视线而转移,心甚厌恶。

2、前年夏日,着短裤坐于凳上,被友某误将铜元掷于右睾九上,当时睾丸在内反复转动,痛甚,有顷即下坠,睡时复缩上,如此念数日方不再下坠,隔一年又复发,痛更甚,肛门亦抽动伸缩,睡二小时方止,现在睾丸右略大,因恐其复发,有何药医治,以上二病,获请先生解答于《金钢钻报》则感德无涯,专此上达,即请德安。

张××。

注:睾丸下坠,仍劳作未休息。花点形,看远处花点亦远,看近则近,看近则小,看远则大而长。

复函:左眼有花点,宜以稆豆衣五钱煎汤服,连服一个月。铜元掷伤,病属不内外因,余是内科,愧难代谋。[左眼有花点,今之远视也,应配镜以矫正之。陆公用稆豆衣者,欲以清热而明目也。校者注。]十七、陈××君函:敬启者,久仰大名,时深响往,近更特辟《医林》,拔人痛苦。钦佩尤深,兹有恳者,室人素体衰弱,年事已在五十以上,平素血热,大肠秘结,向来五六天始通一次。

通时又须坐桶七八回方下,干燥非常,困苦委实难堪,常服平肝凉血补血等药,均不见效,即服泻肠药品如泻叶、泻盐等,亦等于零,此等怪症,殊属可恶,务请先生对症批答,并赐良方,藉资治理,以祛病源,实为幸甚。附上信封一扣并信纸两张,伏祈详细批答,并拟一方加封掷下为祷,专此奉恳。顺请大安。

陈××。

复函:尊夫人既病热体弱,则攻剂断不可服,奉上小方,试服十剂。

淡苁蓉八钱大生地八钱全当归四钱生白芍四钱核桃肉五个(打碎)郁李仁五钱大麻仁四钱十八、谭××君函:士谔先生大鉴:敬启者,近阅大著,得知先生学术精深,存心济世,为国医放大光明,为人生健康造福,弟恨远处南方,未获亲叩鸿仪,饫黔大教,唯见尊著《医学南针》卷末,附先生有诊例,通函论症一条,不胜欣幸之至,盖弟身有宿疾,二十馀年来中西医尊均经尝试,虽不无小效,然终未断根,今见先生之高明,实恨相知之晚,用敢不揣冒昧,将弟之症情详细函陈,并将例金四元奉上,以万分至诚至敬之意,请先生赐我良方,及指示摄生床第之法,俾得旧疾消除,恢复人生乐趣,则不啻恩同再造矣。谨此敬请大安。

谭××。

1、体格及生活情况(1)、年龄。现年41岁。

(2)、体格,筋肉颇坚实,身高约四尺四寸,体重约80馀斤,脉搏平时每分钟72跳。

(3)、生活经历,自少读书,自30岁以后在实业界做事。

(4)、嗜好,不饮酒,不吸烟。不赌博,不狎邪。喜游玩,好音乐美术,惟读书则精神不甚贯注。

2、病历及症情(1)、遗精,14岁时同居中有患麻风病者,不知因何而受其传染(非有肉体之接触),中年之后。方医全可,但梦遗继之。由十馀岁而至三十馀岁后,仍有梦遗之病未断。惟近数年来,屡经中西医药疗治,此疾患已少,有时月中不过一二次,比之从前,好得多矣。

(2)、头晕头痛,自十余岁已常有之,在二十馀岁时,凡至众人集会空气秽浊之处,或行远路,则必头晕,其晕必在额,初则晕,晕极则痛,痛极则欲呕而不呕,必熟睡数小时后方复原。近来此病已较好,其晕痛已不似前十数年之频且剧矣,惟有时似觉有虚火上冲,如口燥鼻中有血,而且心胸胀闷及心跳时,则势必时连头晕头痛,其晕仍是在额也。

(3)、心跳(怔忡),平常多觉心跳,以致心胸胀闷不舒,有心跳之现象时必随觉头晕,又平时纵宁静,而当与异性接触性欲勃发之际,心脏必大跳特跳,以至全身不克镇静,精神不能自主。

(4)、早泄精稀,平生少与异--接,一有交接。则因一时性欲冲动。即极度心跳,不能自制,因此甫交即泄,甚至未交而泄者亦有之,有时与老妻敦伦必要毫无介意,情欲绝不举奋,而后方能持久,如是则又举而不坚,痿而没趣,至于精液则素来均甚稀薄而无结晶,--则平时冻而不暖。

(5)、中气不足,平生少言语。一多言语或激昂言语,高声言语时则觉中气不接而致头痛。

(6)、大小便,大便常通顺,小便亦不频不数,且素无夜尿,惟平时多黄赤。

(7)、起居饮食,平时嗜睡,夜间必须在十点钟以前就寝,睡足八九小时方可,不然,若深夜坐过十二点钟以后,则次日必精神不足,而头晕头痛见矣。食量每餐两碗,算是平常,茶水平生不甚多饮。

(8)、有时眼见火星飞,有时手足各处及阴囊后--之根皮肉跳动。

谭××。

复函:谭××君:肝阳有馀,肾阴不足,肝主升,肾主泄,头晕头痛,怔忡,胀闷不舒,凡此或为直接或为间接,皆属肝之为病,皆病肝阳有馀。性动心悸,甫交即泄,此属肾之为病,病在肾阴不足。所幸眠食如常,根本犹未动摇,对证发药,惟有敛肝益肾,庶几利多弊少,万里拟方,是否悉中病情,尚祈贵地道中一酌之。

别直参五钱盐川柏五钱生甘草五钱天冬五钱川连五钱五味子五钱大熟地两生白芍五钱春砂仁三钱青龙骨一两左牡蛎一两炙桑椹一两上药十二味,共研细末,饭汤泛为丸,朱砂为衣,丸如绿豆大,每食前吞服一钱,开水下,日三服。

十九、张君函:士谔医师赐鉴:久耳大名,素佩仁术惠护病家,无微不臻,迥非一般时医好利者所可比拟也。谨陈者鄙人向操船业,体格素健,往时从未缠病,讵于旧历七月间患时寒时热类似疟病。仿佛初则日必一次,嗣以职属受雇劳工,未便久延,又无力辞养。故曾求医诊治。乃服药后,虽不再日必一次,须隔二三日仍复如是,奈何每发之日,则不仅一次矣。冷时较热时为多,至饮食胃口及大小便暨睡眠等均与未病时无异,惟两腿乏力,行路气喘,口味苦,(生平好酒而今已戒除二月)未知何病,因知神术高明,慈肠古道,务乞鉴核赐方,以解二竖困缠,且赖不致失业,不胜感盼之至。专上顺请台安。根林拜手复函:贵恙乃是伏邪症。邪伏在腠理,与脏腑无涉,所以饮食起居如常,宜就近延名中医诊治,脉证不详,碍难拟方,谅之。

二十、肇嘉路708号范信愚君函:士谔先生大鉴:久读《钻报》,见先生之为读者答复医药上之疑难,而设“医药问答”一栏。以与读者之方便,而更得解惑之惠,实所钦佩之至,兹者邻居祝姓有一女,年36岁,幼年因性地窄狭,稍有逆意。即积气成郁,于30岁时,突因与丈夫争突,一时郁气上升,遂成痴癫之症,终日引歌高唱,时或漫骂,若见鬼状,而更日以继夜,烦扰不堪,当时困惑西医神经病之说,杂乱投药,俱无少效,后更延请中医,仍不见愈,至今终日高歌引唱,二日呆而直视,头眩胸满,眠食无定,饥而不欲食,食则不多,口渴而舌黄,面发白而瘦,大小便则仍通,惟经水须四五十天而一来。色亦鲜红,惟早岁因气郁而吸鸦片烟,至今仍欲吸此,然因环境而已少吸(虽欲为之戒除而不可能也)惟有时亦能清醒,与人谈话,然不一刻则又漫骂高歌而唱矣。六年以来,其家为此女之病,虽百计求方,因之而倾家荡产,然于此病仍无一效也。今复遭其走之遗弃,退居母家,以致贫病更加,奈何无馀力诊治,然其痴癫之状,至为痛苦。敝人忝居其乡,目睹其状,因感其可怜而请之于先生,尚望为之一发慈悲,义务答复,有否经济治法,尚祈惠赐以除宿疾,自当感铭五中,永垂不忘,实为切祷之至。耑此敬请诊安。

范××。

复函:郁怒伤肝,已成狂疾,病历六年,实难治疗,姑拟小方以试之。

鲜石菖蒲生山栀各三钱苍龙骨左牡蛎各八钱水煎服,连服三日。二十一、李××君函:士谔先生道鉴:敬启者,常于《金钢钻报》得见大作,著述宏深,钦佩之至。鄙人患鼻病多年,迄未治愈,素仰高明,谨列病状,请先生指示,鼻塞(惟两孔每轮流塞)鼻内时个个作声,多浓涕而两耳内多黄色薄垢,神经衰弱,嗅觉减退,而精神不能集中,痛苦万分。特冒昧来函,不知有何治法,以何法为有神效,谨请于《金钢钻报”端答示,是所至祷。肃此敬颂撰安。

李××复函:此鼻渊之初也,不治必成鼻渊。可向国药店购通关散时时嗅之。

二十二、刘××君函:士谔先生大鉴:地角天涯,缘悭一面,遥企泰斗,不觉怃然,先生学通《灵素》,术赛岐黄[指岐伯、黄帝],普天之下,莫不同仰北辰,故虽荆州未识,而神登堂上者,非伊朝夕矣。敢布积悃,以表葵倾,兹有肃者,家父为二坚所困,所兹二月,尚未喜占勿药,深为抱虑。久仰先生道高德重,术可回生,法能再造,奈何以迢迢长路,不可梯航,言与及此,涕泪交并,前日检阅方书之馀,在尊著《医学南针》卷末,见有通函论证一例,不禁蹲蹲起舞,雀跃三千,用特条陈病状,以渎清鉴,恳为拟方掷下,俾病入膏肓者,得以著手回春,则感恩戴德于靡既矣。耑此敬请医安,惟照不宣。

刘××。

兹将病状条列于下:1,病之起源两足有一种无形之串痛,起于今年三月间下旬(此种足痛数年来时发时止,或系酒患亦未可知),嗣服凉血清火之药已愈。

2、医治经过家父今年44岁,体质素来赢弱,故受滋补,因足愈后曾服花旗参汤及川芎蒸鸡蛋二物,以图健壮,讵知忽生寒热之病,延医诊治,连喂桂枝汤加减二剂无效。

再延一医,云是感暑,用香薷饮加葛根,桑菊饮加归身、萸肉等药。不期逼血上吐,其色鲜红。

乃另延一医施治。云是阴损,服鳖甲、牡蛎等药无效,又延一医,云是痰火,暇以清凉之品,误杂法夏七八钱,又无效。

又延一医,云是虚痨火炽,施以建中汤加冬虫草,又无效,且动则气高而喘。

又延一医,服以厚朴、枳实等药,又无效。

现医以肃肺和肝、疏土滋水之法暇四日,略见微效,嗣因病者苦于粪逼,乃以元明粉三钱泻一次,肢体反觉倦怠,即用生党参五钱以顾元气,同时又因食猪肉粥,其病复笃,而病者仍有粪逼之苦,医者前因元明粉之峻有伤肠胃,不敢复用,乃改用郁李仁以滑之,尖槟榔直抵肛门者,仍希一泻,岂知不但不泻,其舌之上半截挨左处现有如山楂色之苔,刻即回用肃肺和肝之药,其苔又转回淡黄之色(其苔未变山楂色之前本属淡黄色)。

其脉,右手寸关浮数,然浮取则带小象,中取则略大;左手之脉,亦一如右手,惟比较小些。两目青龙略达四白。双足不能步履。两手接举物件,有些振动。腹不见饥,口不欲食,且不欲言,言则低微,凡饮食入腹,其腹部即格外发热,其气炙手,兼见脐上跳动等证。兹问数则,统希答复。

复函:气机窒滞,运化无权,议补议攻,皆非计也,补则气机愈滞,攻则正气益伤,当以轻清流动之品,先展其气机。

北沙参四钱生白芍三钱长须谷芽四钱枇杷叶(去毛)三钱鲜竹茹三钱鲜菖蒲三钱白茯苓三钱梗通草八分越一月,刘君来信道谢,言此方服二十三剂,而病如失,轻方愈重病,实出意外,并乞再与补方。余回信。劝乃翁薄滋味以养胃,游山水以养性,精神之补,较之药方功效相等也。

二十三、李××君函:士谔大医师伟鉴:敬启者,昨阅《医学南针》。藉悉先生并可通函治病,兹特恳请代为拟方,谨将病状开录如下:敝人自民二十二年即患大便带血夹脓,似痢非痢,鸡鸣起泻,日五六次,或八九次,时觉腹疼,所幸一显就过,千方百药,莫能奏效,时轻时重,实难除根,所便脓血,或在便前,或在便后,更有时统便全系脓血。大便绝少。惟在鸡鸣泻时大便较多,而脓血较少或无,早饭后则脓血多焉,时觉肠鸣,该症现已二年有馀,渐渐肌肉削瘦,四肢无力,精神颓萎,惟因饮食未减,故略能支持。顺祝台绥。车××。复函:便脓血,兼五更泻已历二载,形体瘦削,中虚可知,法与补中。。潞党参三钱生绵芪三钱黑姜一钱土炒白术三钱炙甘草八分鸡血藤胶三钱参三七二钱炒阿胶二钱扁豆衣三钱加升麻七分柴胡八分[此肠红肾泻也,方中鸡血藤胶乃治血症虚损要药。]二十四、谌××君函:士谔先生:鄙人现年45岁,十年前不断涉足花柳场所,现在则仅有吸纸烟嗜好,民十八年在上海时,头部忽发昏眩,睁眼闭眼,什物旋转如走马灯,几欲倒地,继即汗出如渗,为时约十分钟始已,继即作呕欲吐,以后每年约照样发二三次,至二十三年,几每月必发一次,时间约三四分钟,惟已无汗。眩晕后仍欲呕吐,投以豆蔻始已。

继求友人处检验血液,认为含有梅毒,经注射606,并服药粉共六次,至今约一年,眩症未发,(此一年中并练习太极拳,每天一次。每日两餐,每餐饭二碗半:早吃点心一次。每晨七时起,每晚至迟十一时以前入睡。每早必大便一次。)至全部身体现状,自腰以上颇为发达,头部尤甚,腰以下则甚瘦,今烦先生者,即头部特别发达,头部皮肤太紧,稍一用力,颈部筋即胀起露出,同时面部及眼球亦红胀,如低头拾物或作事,亦有同样情状,敢问服何药方能免去以上病态,敬函询高明于《金钢钻报》上赐示为感。

谌××。

复函:此肝升太过,肺降无权也,宜服降气平肝之剂,希就楚地名中医诊治,安心服药,自能全愈。

二十五、胡××君函:士谔先生惠鉴:久钦道范,弥切驰思,识荆无缘,徒怀慕蔺,兹恳者,敝友朱君每届冬令遍身干燥发痒,难过无比,偶一搔抓,非至皮破血出不能罢休,因此务乞赐一良方,不胜感激。嵩此即请壶安。

胡××。

复函:此风燥也,病虽不重,极难治。

桑叶杭菊各三钱薄荷一钱三味泡汤,代茶服。(此由血虚风燥,可加竹二青、生白芍、丹皮、生地。]二十六、王××君函:陆士谔先生大鉴:径启者,不佞内子,素患经带疾。于兹有年,初遍服市上调经药剂,以其无见功效,乃延医诊视,亦无甚差异。久仰先生乃医界泰斗,妇科圣手,谨将详细情状,录呈奉教,即遵论症例汇上四元,敬恳赐示有效良方,俾得早脱苦海,不胜铭感,翘首切望之至。专此并请大安。王××。1、经过内子身体素弱,盖产于母之病后,先天不无影响,成年后,月信仅最初数月准期,以后则常后行、带盛,然于身体,尚不觉有甚关系也。婚后初无异于前,适后渐久,每于经前即腰酸,经行腹痛,经色时而红黑,时而淡黄,自服乌鸡白凤丸(丸烧猪肉,月服一次。)后,经即前行。本年六月间曾因血热妄行,(据当时医生所断)经血由鼻管流出,卧病多日,服药后鼻血即止,月信仅病后翌月对行一次,以后即月或行一次。或二次,病象无殊于前也。

2、现在月信仍不调,月行一二次无定,(上月旧历二十二日行而本月初九日复来)经量少色淡,面色枯黄。经血来时,腹部闷胀,时作阵痛,带甚盛(色白)多时犹经血之来潮也。心悸,头时眩,掌心热,小便不清(呈红黑色),大便数日一通。胃不健,食量不多,腹时作雷鸣,右足麻木。

3、医言:敝医生多断为“肝郁症”,谓“即不宜补,复不能猛攻,惟和解一途”。

4、服过药品:天寿堂姑嫂丸,天喜堂调经丸,三友实业社妇女救苦丸(仅用一粒,取药时白带甚多。)及日本中将汤,乌鸡白凤丸,逍遥散,医生处方一二十荆(处方多失散,无从检呈)等。

5、附录:年岁22岁,性情沉默寡言笑。嗜好无。

复函:王××夫人,经前腰酸,经行腹痛,心悸,头眩,大便数日一行,此奇经八脉为病也,医言肝郁,只识其半。

全当归二钱川芎一钱生地砂仁拌四钱川断三钱川、广郁金各三钱大白芍二钱生香附二钱橘叶三钱夜交藤三钱加红鸡冠花三钱二十七、魏××君函:士谔先生有道,屡读大著,关于国药之发明,阐精辟微,至佩宏论,复于病家不惜指示迷津,援登彼岸,益见悲天悯人之怀,兹者仆以先天弱躯,后天失调,百病丛生,西医既立霸道,复以贵族化,不敢问津,而国医真正学识经验宏富如先生者亦不可多得,用敢不惮烦碎,冒读欲一求指示,先生其许我乎?仆之病原,不外体弱,然亦因环境不良,伊郁多时,亦不无关系,去岁腰上寸许背肋骨下之软肉,为脚车柄所冲,当时并不觉如何,曾服三七,外敷等,翌日即觉气喘,后亦不觉怎样。(曾照爱克斯光谓无伤)迄已有年馀,近时常痛,据云恐内部伤气,而皮外固无一些痕迹也。仆年34岁,素来本患腰痛,早起最甚,既起即不觉,而目光锐减,视物如雾。晚间灯光下尤甚,早起眼污黄厚,非细用巾拭不尽,而久视或就睡时,试一闭目,则眼酸不耐而泪出始快。今秋则头发锐脱,稍一梳洗,发即纷飞,集之得一指粗,听其长此,将不日成为牛山濯濯矣,凡此皆属虚弱情形,自不待言。而左胁新一病,似为气痛,上而牵连左乳作痛,下而及背部,腰上之板车冲处,亦隐隐作痛,日前因郁闷大发,三数日不止,弯腰上下如有一物悬吊于左胁内,试向下弯,物即上攻,痛苦非常,后服五灵脂末药稍愈。不知究是肝气,抑为旧创内伤。再饮食如常,每饭总不离三碗,而面容黄瘦,且面上如粉之刺粒干硬尤多,以上情形,似身体组织非常混乱,宜服何种药剂及补剂为当?又病之总因,究为何种?有否内伤及气,及发脱落之救济,渚如上述,仆因之心绪恶劣。而又窘于资,久仰先生苦海明灯。敢乞耗宝贵光阴,不吝珠玉,指示迷津,俾脱苦海而登彼岸,功德无量矣。嵩此敬颂道安魏××。复函:贵恙乃气滞作痛,升降失其常度,法当舒其气机,奉方如下:旋复花(包)三钱川、广郁金各二钱生香附三钱逍遥丸(包)三钱三剂,水煎服,日服一次。候痛愈,再治他症。缘脱发乃另一症,不能一方并治也。

二十八、黄××君函:士谔大医士道鉴:敬启者,久仰中医精造,著手回春,拯民疾苦,起沉疴于亿万,治及奇难,披恩泽于遐迩,龙以多病之躯,耳闻大名,夙拟趁轮叩谒求治,奈公务缠身,无暇就医,既阅报载先生有通函论证之例,谨将龙病状经过,及前后医士方案膏丸详细书陈,请先生俯予裁夺,从邮赐方寄下。盖龙早时操劳过度,肾脾两亏,惊悸怔忡,失眠遗精,耳鸣之症,于二十三年五月间患病不起,当绎九江名医诊治,类多归脾汤、天王补心丹之品,食洋参、石柱参、人参膏颇多,经数月调养,吃医士方膏,暨肾脑再造丸,虽觉精神略爽,能眠五六小时,然寐后盗汗,终觉恍惚,继请他医,有谓吃黄蛋鱼肚者,吃后食量顿减,口淡无味,龙现每多只饭一碗,心常郁抑,背心两胁恶寒,天明对脐腹痛,按之暂止,神思不宁,筋惕肉(目闰),手足不暖,梦中惊醒,头晕,目不能久视,口不能多言,间或脑痛,或谓肝旺。盖龙现年只三十岁,所吃之药,如用参附、破故纸辈,恶寒去而盗汗来;用牡蛎、龙骨、芍药辈,盗汗止而精神差。龙现犹气少,四肢无力,佥谓肾阳虚,药偏于阳,则盗汗心火上冲,偏阴则减食无神。谨邮呈诊金,并附呈各原方,请求先生即日掷赐佳方为祷。肃此敬请道安。黄××复函:人身阴阳不能有偏,偏则成病,所谓阴者即是液,阳者即是气,各有界限,不能笼统言之也,总之一切补药,入腹不能即成气血,亦必藉胃力以运行诸经各脉,所以补品之先决要点,必以不碍胃运为前提。拟方如下,试服可也。

宋半夏三钱青陈皮各八分吉林参须二钱大白芍三钱于术一钱白茯苓二钱炙甘草四分夜交藤三钱生谷芽三钱[此乃和中以开胃之法也。]二十九、祝××君函:士谔先生大鉴:鄙人爱读《钻报》,五年于兹,对《医林》一栏更为钦佩,几至一日不可无此君之慨,宗仰先生何似医中之圣,所以每有患恙较深者,莫不介之先生,以期着手回春耳。然所介者十九见愈,鄙人亦以杏林生色为荣,问阅先生解答函问诸案,异乎寻常,益为心仰。兹因敝亲患有疑症,针药毫无见减,以至束手无策,且远在外乡,不能举踵益为憾,故此函达,仰祈付之报端,或能赐函以告,更为感激也。按敝亲系女性,年已37岁,尚属处女,十年前右乳上寸许生一核状物。皮色不红,按之活动,初以为痰核,服药与丹方均无效果,二三年后渐大,惟仍活动,按之微痛。如操劳较重,即觉肝下胁痛,迨至今日,已十一年,尚无异象,不过时有乏力、面黄而已,至本年四五月较甚,经来黄淡。夏季患痢泻旋愈,至七月又操劳过度,觉腰下腿部至足胫筋挛酸麻,尚可步履勉力支持,迨至申造黄鸿舫针治数次,毫无松动,服药亦不效。针两次后反觉终日终夜酸麻肉跳,不能安眠,痛时淫汗不止,恐不克久持,送返乡下,迄有一月馀矣。再有针过十次,服过大活络丹六粒。汤药亦用归身、潞党、黄芪,均归无效,间有好过一天不酸不麻,然夜间又脚凹起胀而渐麻而酸矣,情状可惨。

初起摸之觉松,后来抚摸觉木,故亦不按,然而大腿尻骨以下较不波及,今已移至小腹及脚部,舌苔白腻而糙,未知究属何症,更乞拟方试服为感。杭州陆清洁先生之地址,乞亟指明乃感,并希示明就何医为最妥,事在燃眉。乞即赐示为至感也。此致即颂道安。

祝××复函:此病属于肝,不属于风,乳为肝之部,诸筋皆属于肝,肝为刚脏,在志为怒,投以风药,犹之抱薪救火,非徒无益也。风者善行而数变,安有病风十有一载,未见绝大变动,女子善怀,病肝居多,此症宜请内科诊治,当从解郁舒肝入手,如逍遥散加川贝母、郁金、广陈皮之属。

又函:敬答祝××君。

十年夙恙,积因甚多,块垒从乳至腰,计五六处,筋跳肢麻,二便皆闭,病由肝郁,疗治极难。今以十年之积恙,凭片时之口述,三剂汤药,悉与消除,期望未免太殷矣。女子善怀多郁,确是此病病源。倘服舒郁宣气之药,而病者情志不怡,日增烦恼,犹之马路既已拥塞,复以大量之车辆,努力向此路进发,欲求其通,何可得也。更方遵命照门诊例。惟第一须病者自寻快活,倘迫于环境,不能自乐,日坐愁城中,则服药定然无效,不必劳驾枉顾也,鄙人心热如火,分痛有心,分身乏术,窃意贵地同道,不少高明之士,望以鄙意转述,倘能采及刍荛,撰方从肝郁着手,不啻鄙人亲诊矣。

三十、李××函:士谔医师台鉴:接奉诊例,欣悉悬壶海上,盛名彰著,鄙人多年肝伤,迄未治愈,一因公务忙碌,未能静养;二因药不对症,服而无效,以致迁延日久,幸鄙人,心胸豁达,故病未加重,动作照常。兹将病原病状,另纸录奉,祈作参考,惟肝病之症颇为顽固,尚乞费心酌拟药方。专恳敬颂台安。李××上附病情:病原:本人现年40岁,江苏武进人,体格壮实,于20岁时由苏州北上,旅居故都,因受家庭口角之气,彼时年轻,心胸不宽,愤闷郁结。以致肝气上冲,升入左胁上部,络管破裂,吐血一口,幸蒙姑丈赠以上等厚朴二钱,分二次服用,逆气平愈。旋于23岁时,因入学无力,在津谋得小事,不免受人轻侮,郁郁心中,日久旧病复发,逆气上冲,吐血约六七口即止,惟瘀血虽然吐出,而逆气不降,仍然上胀,虽迭服平肝舒气如厚朴、郁金等药,终不见降,后因本人少年误犯手淫,时患遗精,医者以为肾亏肝旺,迭复补亏平肝,如熟地、白芍等,亦不见效。(此症迄已十多年,时轻时重,胀而不痛,是肝伤太重,非经长期静养,不能下降。)再前二次吐血,血系紫色瘀血,吐后本人仍照常动作,并不卧床,惟心中略有疑虑耳。

现在病状:肝气上冲,升入左胁上部,胀闷为苦,口中津液凝结。大便不燥,每日一次。小便清淡频数。大有上热下寒之势,夜眠有时手心发热,类似微蒸。手指甲在秋燥时有时脆裂(是否血燥),两足趾有时发隐痛(是否血虚),两腿皮肤上有时发现大块红斑,时隐时现(是否血气不畅),两足久立无力,如日间动作过度,夜必遗精,所幸饮食、安眠、动作一如常人,故可求治耳。两脉无力而迟,舌苔略紫。

补述:肝病气冲,系23岁所得;肾亏系三十七八岁觉得;口中津液凝结,系最近一二年所得。

此症以肝气逆冲最苦,口中津液凝结则次之,至肾亏一症,缘本人已一年以上保养,遗精已愈,嗣后格外小心,或可渐愈。故只将逆气下降,口中津液使润,则病去大半矣。敬祈拟方赐治,俾去病根,感恩无尽。

复函:李××君:肝为藏血之脏,怒则伤肝,肝伤则气滞血溢,气滞则胀满,血溢则吐血,此病原也,厚朴虽消胀,性偏刚燥,肝为刚脏,在志为怒,两刚相合,颇非所宜,气冲左胁上部,气伤已兼及乎络,口中津液凝结,显然络气被阻,升降已失常度,法当柔肝舒络,看似平淡,久服可许全愈,若急欲见功,难免流弊矣。余立拟方快邮递去,嘱连服一个月,当见效验,处方如下:旋覆花三钱青陈皮各一钱川广郁金各二钱猩绛纱钱半麸炒枳壳八分代赭石四钱连须葱白三根生香附二钱宋半夏三钱加枇杷叶(去毛,包)二钱竹二青三钱李君又函:士谔大夫台鉴:前接寄下治肝病药方,当即照服十帖,胸胀已轻,惟口中津液仍然凝结亏短,查方单内嘱连服一个月,鄙人系将每帖药分二日服用,第一日服头煎,第二日服二煎,如是连服一个月,未知相同否?又方单内有宋制半夏一味,鄙人现兼有肾亏滑精症(小便后每有薄精带出),脉沉细,口中津液亏竭,未知相宜否?可否易以生津之药,兹将原方照抄附上,并附回信邮资,祈费神酌拟示复,以便安心服用,迄服用满一个月后,如何情形,再行奉告,敬求医治为荷。此请台安。

李××上余回函告以宋制半夏性极平和,与肾亏绝无关碍,一剂药须一日服完,不能分两日。

三十一、赵××君函:余对于《素问,热论》、仲景《伤寒论》、及温热诸家之学说,未免有所怀疑,祈请函复。

复函:《素问,热论》皆伤寒之类,黄帝所问,岐伯所对,列举六经证据。都是统论外感。仲景《伤寒论》分经论治,分出伤寒、中风、温病、喝病、湿病五种病证。岐伯粗论大体,仲景细辨其各证也,学问之道,其始也简,其继也繁,各种学问都是如是,吾医学当亦不能逃此公例,尊问《素问》传经之病,究为热病,抑或伤寒,实缘未悉岐伯是统论外感之故。

温热诸家不外补充仲景之学说,并不是在仲景之外别树一帜,别立一说,拙著《医学南针》(世界书局出版)、《国医新话》(校经山房出版)早已详论其所以,其学说绝不抵触,总之吾人为学倘能注重证据,见某证知病在何经,某证知病在何腑,则一切高远之理论,无谓之争执,皆可扫去,而论症必以证据为依归,则古今学说,皆可一以贯之矣。

三十二、黄××君函:士谔先生惠鉴:久耳鸿名,恨未瞻韩,敬佩之深,难宣尺素,屡见先生在《新闻报,国医专刊》答复病家质疑,既详且尽,益叹先生之仁心仁术矣。求之世风浇漓,惟个人福利是图之今日,实属罕有。敬有恳者,鄙人患有多年未愈之脑漏痼疾,谨以十二万分诚意,敬求先生费数分钟之宝贵光阴,指示灵验之方。附奉病况经过,藉供参考,想先生慈善为怀,当能不弃也,千里仰教,情出至真,啣草含环,终当图报,临楮不胜拜祷之至。专叩暑安。翘企福音,望切云霓。黄鸣皋拜启病名:中医谓鼻渊,又名脑漏。西医谓慢性鼻膜炎。此病之由来,十年前,每届夏季,两颊红肿,服药数方,旋告全愈。惟口鼻间发生一种臭味,因经济困难,复不知此病之重要,因循自误,至八年之久,未尝延医诊治,此有碍身体健康及社会交际,生平引为憾事。

诊治经过:1、天虚我生主编之《家庭医药常识》载有脑漏药方,系用“斑螯”一枚以薄棉裹之,塞鼻孔立止,曾依法塞鼻数次,依然未止。

2、又承此间名医指用广霍香连枝叶一两加鸡肝捣丸,连服三剂,亦未见止。

3、中法药房之脑漏立止药,亦曾购服数瓶,又未见效。此前后两年之经过。目前病况,精神萎靡不振,办事略久,即觉头晕目眩,不时有黄色水自脑中下,香臭不闻。

现用硼酸水洗涤鼻部,已有两月,亦无效。

复函:贵恙受病之原,由于脑户受风,此症本非易治,所列药品,或补阴,或益脑,或清热,或化湿,皆是好方,皆是良法,就可惜未曾中病,此症主要疗治,当从风邪着手,敬赠小方,望请照服。

细辛一钱羌活二钱薄荷一钱苍耳子三钱清水煎透,去滓,饭后服。三十三、黄××君函:敝人向有遗精之患,不过每月只有三四次而已,因恃着贱躯健强,就没有理会它,那知在两个多月前的早晨遗过一次后,忽觉小腹隐痛,同时睾丸也随之病了起来,并且大作寒热,家父当着敝人是小肠气,就请一位内科孙某诊治,诊后也断为疝气,就开了一张药方,服了一帖药,仍是罔效。不过把寒热除掉,睾丸疼痛依然。最后的第四次,孙内科看敝人没有退动,就对家父说,这样病恐怕已变成囊痈,顶好请一位外科看看,于是家父又请了位外科刘某,看过后据说确是囊痈,并且是双囊痈,便在鄙人睾丸上每边针了一下,贴上两张膏药,又开了一张什么败毒去湿的方子,第一天没有见得大效,第二天又给刘某针了一下,换了两张膏药后,当夜便渐渐的止痛了,消肿了,第三天又针了一次,又换了两张膏药,就一点不痛的恢复原状了。谁料止痛的后二日,鄙人小便忽现白色,好象豆腐浆一般,当时很惊奇的把白尿告知刘外科,他道这是药性把湿毒驱逐得无从容身,便由小便中出来。过了十几天,小便仍是白色,方才疑心道,怎么湿毒这样多,十几天都去不尽,于是复将情形去问孙内科,他说这恐怕是糖尿病,第威德补肾丸是清尿毒的,买些服服看,敝人现已服了两瓶,仍无效验。

方悟为两位没有经验的医生所误,追悔不及。昨天友人告诉我,先生是一位救苦救难的医生,常在《新闻夜报》、《国医周刊》上给病者答复,都是把仁医仁术来为病者谋幸福,再造生趣。所以敝人把白尿的起因,和现在的病状,写给先生,请赐我一个详细的复函,感激得很。黄××敬上复函:贵恙寒热,经内科治愈,囊痈经外科治愈,平心而论,此两医不可谓无功,第小便色白,不曾愈耳。糖尿病是西医病名,中医书所不载,愧不敢对。小便如米泔水,原因极多,有因于热者,有因于湿者,亦有湿热两盛者,亦有因中虚气化无权者,尊函证据不备,恕不敢妄对。(凌波按:极有可能伤及精管,引起精液外漏,多半需行手术修补。)三十四、戴××君函:士谔先生道鉴:久仰德晖,神情时注,敬启者,因阅《金钢钻月刊》所载大作《诊馀随笔》,内有补品粥油一味,胜西药麦精鱼肝油万倍云,但鄙人素性愚钝,不解粥油意义,是否粳米粥之汁,抑或糙米粥之汁,其修治法,是否煮粥候冷上面结就之厚皮乎,甚为着疑,敢乞示教为感。事缘仆亦好学医,前年曾得陈静远道士授针灸之术,商馀研习已有数年,诊治本厂病者之外,乡间来求诊者亦不绝于门,惟屡逢阴虚气弱之贫穷病家,已不堪用针(因气血虚衰,有晕针之患,况针只能疏气、通筋、活血、利滞、去风,补虚实不能也。),又无力服药,且仆又系个人施诊,依人度日,无馀力接济,甚可叹也。忽见先生所发明之粥油补品,既价廉而味美可食,何幸如之,不惟鄙人之幸,而我国民众得之能遵依长服,则却病强身,无东亚病夫之讥矣,如蒙不弃,祈指示一切则感德无涯也。戴××启复函:粥油即粳米粥面上之稠汁,不必候冷结衣,随便舀,随便服,不必定要糯米,惟粳糯均可,此物滋阴,专滋阴液兼能补精也。

三十五、太原《明星文艺日报社》函;敬启者,顷阅贵报《医林》栏内,载有《医药问答》,对于病因、治疗方法,解答甚详。兹有山西某君,在教育界服务,右臂操劳过度,于三年前得关节炎,经太原某大医院,北平某著名医院,先后用石膏绷带疗治六月,迨石膏绷带取后,病处开口七八处,流黄稠脓水,久不见愈。最近经某医院检查结果,肺胃肠各部均无病,右臂关节处烂骨甚多,惟除关节部分开口发青色外,右手动作自如,饮食睡眠亦均如常,医院主张锯臂,某君及其友好皆不愿,闻上海宝隆医院骨科甚负盛名,惟不悉该医院在何街巷,诊疗费如何计算,以及对此清苦人士,能否优待,均请贵编辑费神代为查询,示知为荷。此致《金钢钻报,医林》编辑部复函:此症即为石膏绷带久绷之故,因气血凝滞而成此死肌症耳,一误不可再误,及早回头,改延中医诊治,尚有希望,倘再请教西医,定成废人,内科之桂枝加附子汤,外科之阳和汤,似皆可服,希就近延请著名中医诊治,勿再打听西医也。

三十六、梁×君函:士谔先生大鉴:敬启者,仆患性病甚久,殊感痛苦,前因就事于穷乡僻壤,既无良医,返沪后,见悬牌专治性病之医生颇多。诚恐挂羊头而卖狗肉者,则不特无益,反受其损,故始终未敢冒然就医,先生医术高深,素所敬佩,复于报端长见为病家解答疑问,具见热心人群幸福也。今仆将病状及经过详列于下,上渎清神,尚乞赐予指示,俾复康健之躯,则感戴无既矣。敬颂道安。梁×。病状经过列下:仆今年28岁,从少多病,20岁时出外就事,偶涉足花间,即患白浊,治愈后不敢复游花下,乃以手淫解决性欲,一年后体觉不支,遗精病作,继而小便频数,遂乃戒除手淫恶习,而觅医调治,并由服药无数,医生开一方配丸,于秋冬时服用,但终未觉愈。今年结婚,遗精之症已止,而早泄之症又生,甫交即泄,快感毫无,且小便频数之症,令人甚苦,每一刻钟即须小便一次,且小便时无力而射不远,尿后返滴,性具缩小,--皮皱绉,手足冰冷,面黄肌瘦,以上各症,不知先生可为医治否?并请先生赐一补养方法。

复函:贵恙乃是肾亏精关不固,可向国药店购金锁固精丸吞服,每日空腹吞服三钱,连服至一个月,可见小效。

三十七、赵××君函:陆士谔先生台鉴:仰慕大名,响往已久,每于《钻报》上得睹先生论医宏文,渊博深邃,尤胜钦佩,更特辟《医林》,摛发国华,拔人痛苦,是诚吾人之幸运也。兹恳者,鄙人现廿一岁,患遗精之症,缘以16岁时误犯手淫,18岁结婚后数月,即远客异地,洁身自爱,讵意遗精之症,即于是时起矣,二三年来,月必三四次,常十馀日或六七日一次不等,且遗辄在午夜熟睡之际,不知不梦,醒来则淋漓满身,心殊怨恨,所异者鄙人孤食独宿,未尝有所胡思乱想,且上床依枕,便酣然入梦,从无失眠之症,自觉身体尚健,食胃亦佳,惟遗精之症终不见愈,若此延绵日久,有伤精神,心中私念悒悒,奚如先生大才,谅不吝良方见赐,载答《医林》,以蠲我不良之疾,盛情厚德,铭感心头矣。嵩此敬颂日祉赵××复函:贵恙宜向国药店购三才封髓丹,每日临卧吞服三钱,淡盐汤送下,服一个月当见微效,王道无近功,切勿性急。

三十八、胡××君函:士谔大夫台鉴:近阅报载,藉悉台端编辑方书,精心考订,辨论详明,诚我国医界之宝筏,病躯之金丹,至为钦仰。兹恳者鄙人以医理精微,生命所系,自惴愚陋,不敢翻阅,近以报载第威德补肾丸功效奇大,购服三年,不觉小便浑浊,后即停服,小便渐渐较难,必用力下蹲始得一次,夜则自遗不禁,近用手揉挤肛门前及肾囊等处,愈挤紧则溺易出,溺色带赤时多,清白色时少,内多涕液形物,将澄底涕液质,用白纸盛摊,沾于纸上,用手擦之,觉是多数白色细砂集成,亦有时现出黑砂,亦有时纯系细液质,并无黑白砂,医认此症为膏淋之一种,将成砂淋之候,脉象沉细,亦不迟不数,大便约二三日一次,常觉秘结,此外别无所苦,今已四年。医士以溺赤为膀胱结热,重加知、柏,而色愈赤,因服西瓜而色略清,遂谓热在气分。而涕液之汁终不能清,医谓系湿痰流入小肠、膀胱,服二陈[汤]除痰,亦不见效,改用冬葵、滑石、琥珀、海金砂、沉香、瞿麦等滑利之药,而溺愈多,日夜无次,点滴不止。医又以为气虚,用野参二钱不见妨碍,即改用补中益气[汤],六味丸料服数日亦不见效。医又谓肝主疏泄,肾主闭藏,用调补肝肾药亦不见效。更医以为内风所致,用蝎、桂而溺转浑赤,似觉加剧,停止不服。又一医始终认定此症系肾与膀胱气虚不化,谓予年逾四旬,系肾水将虚之候,脉觉细亦阴虚之象,体肥色白又气虚之征,必用手于肛门前及近小便左右等处揉按,是肾与膀胱之气不按摩则不化,一得按摩之助力而气乃化,必将肾囊挤紧而溺易出,肾囊本系虚空,挤紧则气从前阴之虚窍而出,溺即随之而出,一切如涕如膏之浊物,亦即随之而出,其为气虚不化于此可见,况前服野参、桂圆,若非气虚必有饱胀,又可为气虚之证,不然向不饮酒,湿热当然不多,又不好色,梅毒当然不染,何以此症服药终不一效,但余对于此说,不无疑点,每见体虚之人,必精神不振,起居疲倦,饮食不多,从未有虚而不倦怠之人,余虽患此病四年,身体上精神上均不轻弱。医谓肾与膀胱之气专司下焦,不生化则滞积不通,只溺溲变为癃秘淋浊而已,非此正气虚精血应,则现萎弱形状,立方仍系补中益气加化气药,六味丸加化气药,并嘱多服久服,方可见效,并宜禁荤腻煎炙之味,久坐久劳均不合宜,余以补中、六味,前已服过无效,因不见信,兹阅台端医会,集现代名医研究,定有特见,用将贱恙经过情形,及医士辩论,是否有当,详细叙述,恳请卓鉴。遥指迷津,赐一妙剂见示,稍得寸效,定即赴叩,感谢再生,至为盼祷。敬候诊安。

胡××谨启复函:此乃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也,补中益气可谓对症发药,不必多疑。病之来既非一朝一夕,病之去亦当不能心急,病历四年,属虚可知,不能以精神无碍而自称不虚,请信任始终认定肾与膀胱气虚不化之医,任贤勿贰,必有良效,倘日易一医,纷纷聚讼,恐与贵恙未必有益。

三十九、黄××君函:士谔先生大鉴:久钦仪范,无缘识荆,屡从《钻报》得读大著,藉悉吾国医界,当此四面楚歌之际,乃有先生其人者,出而大声疾呼,诚足扫云雾而辟易千人,真所谓医界之韩柳[喻韩愈、柳宗元],馀子何足道哉。华有慨医道之不振,西医进挟其最新发明之器械,与夫科学化之诊疗,蒞兹于中土,高视阔步,旁若无人,究其术则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以人之四肢百骸,著豆剖而瓜分,虽法似精细,实乃大谬,且讲病菌之说,无病非菌,治菌而病仍不瘥,我国医则不然,审阴阳虚实,辨寒热六气,穷源竟委,提纲挈领,固未尝言菌,而病无不治,足见病菌之说不可恃也如此。今将敝戚林无竟君患痢之经中西医诊治情形及现状,另纸附奉台(癶/言)。究竟有否病菌为祟,益征西法之呆拙,与我国医较,确有天渊之隔矣。敝戚因鉴西法之未足尽信,病未愈,债台已高筑,数口之家,赖其维持,近且不能举爨,遑论医药,华不忍坐视,为特肃函清听,以先生之医术,诚无异仲景复生,斯世岂有病而不能治者乎,有嫌冒昧,尚希鉴谅,幸甚幸甚。专肃柢颂台绶黄××拜启附林××君患痢现状:敝友林××年35岁。男,无恶好,惟曾患神经衰弱、遗精、小便频数之病,身瘦,近年来体稍健康。自去年八月杪患痢,日夜数十行(脓血后重),先服大黄、巴豆等单方,无效。口味无,不思饮食,数日后,目眶陷,音哑,仰卧则脐左旁寸半许稍高胀,痛甚,须转向右侧卧方可,遂入中医院调治,谓为湿痢,用化湿法,当进院旬日,病无进退,曾将大便送卫生所检验,无阿米巴虫[菌],亦曾同时服用西药“治痢特效药”百馀粒,住院三十馀日,病依次退,距出院时,日仅便一次矣。是时胃口已照常,每顿可吃二碗半至三碗,但脓血仍夹少量,脐左旁仍隐隐作痛,虽再服中药不除根,西医则谓由急性变为慢性痢疾。直至本年七月间,其痛仍未断,大便带少量脓血不尽,若多劳动,则痛加剧连及小腹,大便亦时通时塞,脓血亦时多时少,渠以生计艰难,既无力再医,又不能长此受苦,于是由友人之助,赴某西医院住院治疗,复经西医检查数次,谓是慢性直肠炎,逐日灌肠一次,连续十三天,最后四天中,脓血绝迹,医谓已愈,可出院。既出院,第二日大便即不通,翌日复然,第三日乃用润肠丸得便,而脓血依然矣,令人丧气,有友告以服苦参子,可以断根,于是破壳取仁,研细包胶囊中,日三次,每一日每次用四粒,依日递加,加至十粒为止,大便每日畅通一次或二次,越二星期馀,而大便脓血及脐左侧痛均不除,若苦参子虽有微功,终不能断根。

复函:黄××君虽非医士,认林君之恙系肠部受创日久,失其传化之权,则一语中的,胜中西医诸公数倍矣,佩服之至。敬奉小方,连服三日,或有效乎?

黄条芩钱半生白芍钱半炙甘草钱半红枣六枚清水四大杯,文火煎熬成汁一大杯,去渣顿服。

四十、吴××函:士谔先生大鉴:仆有一弟,年18岁,三年前初由乡间来申学业,因事务繁忙,连,大小便亦竟无睱,更兼其素性胆小,不敢有疏业务,故每逢欲解小便时,即强行忍住不溺,久而久之,遂成小便不利之症。以后则欲小便时,则非用力久胀之不能溺出(但胀出后即能直泻如常人),故此深感不便,遂于去岁至某国医处诊治,亦断为强忍小便所致,先后用渗湿、利水、清热、通气之方数剂,而末后用金匮肾气丸方加减为治,服之稍觉便利,但尚不能如常人之一溺即出,其后因迫于家况,遂即中止诊治,故至今日溺时仍觉不顺,然无其他变象,眠食如常,大便亦通,惟舌苔时觉滑腻且吐沫涎。惟最奇者,厥为直立而溺时则必久胀之始出,倘若坐于便桶上溺时,则通顺与常人无异,去岁于某国医处诊治时,亦曾明言及此,但此医亦未具道始末,只云肺气输膀胱之故。今敢请先生不嫌其繁而研究之,病源究属于何处?及如何用药?不胜感激,至盼至祷。专此敬肃,顺颂撰安。吴××谨上复函:病来如箭,病去如线。病之暴者,去之既如是之难,况此病之来,不是一朝一夕,当然去之之难,更十倍于普通一切病症,前医既已有效,不必心活他谋,望继续请前医诊治,至于立则闭坐则通,此理极易知晓,人生气机升降,立起则易升,坐下则易降,升闭,降则通也,请一读《国医新话》,对于此种知识,所得必不少。

四十一、强××君函:士谔先生大鉴:鄙人男性,幼以先天不足,体质素弱,及壮又操笔墨生涯,不免用脑过度,迄今55岁(鳏居才五年),常患头痛,左肩背三叉筋不时酸疼,喜靠椅背,每晨必呕痰一次,食稍粗硬,即觉胸脘胀痛,食稀饭面包,则觉舒服,身有阴癣、脚癣,晨必大便一次,小便亦能畅行,晚欲混汤浴一次,睡眠尚安,惟头痛呕痰,以及胸腕胀痛,据内地医士谓,肝旺脾虚,脑元不足,积劳所致,乃服药以来,均不见效。

近则酸痛如故,脉左细右大,舌苔白腻,敢请先生指示,俾知医疗。

1、酸疼是否血虚。

2、头痛是否脑元不足,风阳旋扰。

3、治标宜用何药。

4、治本宜用何药。

5、胸腕胀痛,是否胃病。

6、每日混汤浴有无妨碍。

恳请道安。强××谨上复函:贵恙宜标本分治,本虚是一问题,标病又是一问题,治病从标着手,犹之贵业律师办案,只究理之曲直,不问家之贫富,势之强弱也。尊问六点答复如下:1、酸疼乃经络为病,血不养筋,亦是酸疼病之一种,然必有其他见证,证明确系血虚,方能断定,证据不足,殊难悬断。

2、头痛不由外感,必是内伤,风阳扰动,亦是内伤证之一,脑元两字,中医书所不载,余亦不敢妄对。

3、治标应对症发药,症见胸脘胀痛、呕痰,宜投胃脘药。

4、治本,缓议。

5、胸脘胀痛是胃脘病。

6、每日混汤浴无妨碍。

胃主纳,脾主化,中州失健,运化无权,胸脘所以胀痛,晨必呕痰,此其铁证,肩背酸痛,时作时休,此是经络病,或者胃家运化有权,气机升降得宜,则经络之病可以不治自愈。

制半夏三钱广陈皮一钱焦枳壳一钱白茯苓三钱川贝母二钱姜竹茹三钱川广郁金各二钱生香附二钱谷麦芽各三钱加鲜佛手一钱服后有效,示知为要。

四十二、尹×君函:编辑先生台鉴:阅782号《医林》栏内,原有步溪君之《验方大全》云怔忡病状,由误犯手淫或房事过度所致者,心虚肾虚可服构杞地黄丸及加减六味地黄丸,又天王补心丹等,能治愈。但不知此“加减”二字是何解释,是否亦系药丸名称,抑系取分量加减,请指示为感。因鄙人在少年时,曾犯过手淫,于近年中觉心胸筑筑振动,由友人指示,日服杞菊地黄丸三钱,用淡盐汤送下,不知杞菊同枸杞者是否同样功效?

[“杞菊”者,六味地黄丸料加构杞、菊花也,取其补肾明目。“枸杞”者,六味地黄丸料加枸杞一味也。]再鄙人于近三四年以来,忽发生似病非病之丑态,不知是否亦由肾虚心虚所致,今将此丑态详述于下:最近三四年来,与人说话之间,倏忽觉面红颈赤,继而极汗淫淫,同时心跳不停,虽欲强自镇定,奈不能自主之苦,设若被人觉察,目光射注,则更汗流不止,形同雨淋之丑,当时惭愧恨无地洞可入。初患时如在大庭广众同陌生女--谈,即发生,继则同男性亦欲发生,近则更甚,虽日常晤面之亲友(不论男女),亦现此丑状,因此只可做金人之口,思之再三,实不明其渊源,或系身体虚弱,心脏亏损,均未可知。敬请先生在《医林》栏示复为感。特此顺颂撰安。

尹×谨上复函:第一问“加减”两个字,不是丸药名称,乃是朗中先生就病症情状,将六味地黄丸方或加或减也。

第二问无端怕羞,病在肝胆,宜服千金温胆汤加味。

姜半夏三钱淡竹茹三钱焦枳实钱半白茯苓三钱陈皮钱半生甘草八分鲜菖蒲三钱广郁金三钱生姜三片红枣三枚水煎服,日一剂,连服五日。四十三、王××君函:士谔大医生伟鉴:鄙人今年39岁,于成年时,精神殊为充足,遇事勇进,不知困难,赖充足之精力,成立事业步进社会,惟不免寻花问柳,过度耗神,但不觉萎疲,于29岁时,劣友引染黑籍,然志向与办事,勇气未觉退步。自幼爱惜精神,少近房事。惟于34岁起,精神萎疲不舒,作事怕烦懒怠,由此之后,不知不觉暂患阳萎。于去岁欲振作事业起见,求医调治,又戒除黑籍,兼打药针并服重贵补剂,而精神更疲乏,终日不思动作,不得已而中止。近头脑微痛,心神烦躁而不思做事执笔,鄙人自觉精神萎疲与身心不舒,乃起源阳萎,因近年来工作不多,饮食不大减,如何精神奇萎自己不解,但限于经济,亦不得合宜医治方药,乞赐教如何调治。王××谨启复函:贵恙乃是肾亏症,肾为作强之官,损及肾阳则精神不振,损及肾阴则精衰阳萎,症属内损,治非容易。请每日清晨服秫米粥油一碗,少加盐精以补肾阴;临卧吞服金匮肾气味丸三钱,以扶肾阳。服至一个月再谈。

四十四、周××君函:士谔先生有道,座右星五耳先生之名久矣,苦乏机会得瞻尊范,徒令钦迟仰慕靡已。兹因舍妹忽发一症,不知何病,初起时觉背脊缝突出冷气,渐至心内缩紧,十分难受,继觉周身游串,头晕眼黑,卧床业已月馀,现服中药十馀帖,形势稍缓,疾则依然。惟舍妹幼年曾患黄病,迄今稍愈,犹未脱体,不卜是由黄病之根而致变化否?星五景况寒苦,无力代医,而病者又居北方原籍,更乏良医诊治,倘久久稽延,恐于生命发生危险,迫不得已,具函恳求先生,代拟一药方,立盼玉音。专肃祗颂尊安。

周××顿首复函:令妹之恙,虽脉象、舌苔、饮食、溲便,皆不见告,以所列各症归纳之,是奇经八脉为病也。妇女最多奇经病,此症亦其一也,惟普通妇女病,病在奇经冲脉带脉为多,令妹之病,偏不在冲脉带脉,而在督脉任脉为可异耳。督脉行身之背,而根乎肾;任脉行身之前,而主乎心,心肾同气,同称少阴,所以冷气突出背脊,渐至心内紧缩也,继觉周身游串,头晕眼黑者,督脉行乎背,太阳脉亦行乎背,太阳主一身之表,而其脉上乎头入于目也。久患黄病,阳虚可知。拟方如下:川桂枝一钱生白芍一钱制附片一钱潞党参一钱生绵芪一钱炙甘草五分生姜三片大枣三枚水煎服五剂。戒烟验方自戒烟政令施行后,西医大做其投机生意,其实中医戒烟之方,验者极多。且费钱不多,何必大花冤钱,挑人来发财。余在《医林》宣布过红茶叶、食盐、烟膏之方,极灵极验。今又得一验方,还要便当还要便宜,其法采取紫花萁不拘多少,切细晒干,代做茶叶,泡汤代茶,随便渴饮,尽管抽鸦片,不必禁忌,自会丢枪戒绝。紫花萁即是紫色棉花之梗,种棉区域所在多有,价极便宜。此方得自中华国医学会张杏孙君。余意以紫花萁浓煎熬膏,开水冲服更妙。

诊病记[湿温化火重症]古人治病用药或凉或热,或补或攻,绝无丝毫成见。一以病为对象,病之环境异,药亦应之而异。尽有昨日进热药,今日易进凉药者;亦有晨投攻药而夕易投补药者。观仲景《伤寒论》,昨进桂枝汤,今进白虎汤者有之;晨进承气汤。夕与四逆汤者有之。不象今人死守一方,不敢稍有变易,恐人之议其后也,此其故,半由于医药之退化,半由于风俗之浇薄,不负责之旁人,好为不相干之议论,“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说短长。”信口雌黄,议药不议证,足令名医短气,贤者袖手,此种事在富贵之家为尤甚。余近治一极重之湿温证,病情变幻,虽幸焦头烂额,经余一手治愈。患者何莲根,一寻常百姓家子弟,设此人为富家之子,斯人斯疾。必死无疑。何氏年20岁,住南市高昌庙炮石后街司庆里王宅12号门牌,为一工人子,病者亦在船厂为工人。王家宅小学校曾君之子,春初病温,中西医俱束手,经余治愈,由此相知,时时为余绍介患病之人,盛情可感。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六日,曾君介绍莲根来诊室求治。

余见其脉涩,唇焦,目黄,苔厚尖红,知病来不善,谓之曰“此湿温症也,势将化火。”

为之立案曰:“湿遏热伏,身热胸闷,头痛,肢痛,唇焦,目黄,舌苔厚腻,尖边红,有汗济颈而还,脉涩。与清热化湿。”

桑叶三钱川浙贝各三钱连翘三钱鲜竹叶三钱全瓜蒌四钱(打)黄连四分宋半夏二钱地枯萎四钱黄芩钱半加枇杷叶(去毛,包)四钱鲜芦根(去节)一尺此药服下,唇焦虽减,陡变谵语,不眠,倘在富贵之家,眼见服药病增,定然归咎医者药误,即不归咎,亦必谓病重药轻,有误病机,势必改弦易辙,亲友纷纷荐医,中西并进,杂药乱投,西法之打针冰帽,无不应有尽有矣。乃何姓以寻常百姓,实无闲钱,仍来相请。

余诊之脉涩如故,病邪深伏欲出不得也,危险之极,为之立案定方,此三月二十七日也,案曰:“湿遏热伏,投清热化湿,唇焦虽减,谵语不眠,胸闷如故,身热不扬,脉涩。

伏邪欲出不得出,危险之至,防厥。”

宋半夏三钱鲜竹叶三钱焦枳壳一钱鲜菖蒲三钱连翘三钱焦山栀三钱广郁金四钱川浙贝各三钱淡豆豉三钱干荷梗三钱梗通草八分白蔻仁八分(打,后下)此方煎服后,病势又大变,竟然神昏不语,右脉竟隐伏不见,愈治愈重,病象如上,即非富贵之家,照理亦必另访贤哲,用何姓以信曾君者信余,以为曾君所荐,决无错误。三月二十八日,仍来延余。余百计筹思,此证舍开泄外,别无治法,乃为之立案曰:“热邪逆传心包,先由谵语,后竟神昏,脉涩,右脉伏,急与开泄,以期挽回于万一。”

至宝丹(化服)一粒紫雪丹(调服)一钱半鲜菖蒲四钱广郁金五钱二味煎服。此药服下,开口能自言语,惟烦热,语不休,脉已易涩为弦,余即于原方去至宝丹,紫雪丹则减为一钱,另加钩藤勾三钱,鲜竹叶四钱。

三月二十九日,又来相延,至则病者已发狂欲起,三四人不能制,目直视不识人,余曰“病者发狂如是,邪热欲出也。”乃以壮汉三四人制之,病者既受病邪之煎熬而成狂,已觉万分困苦,今于抵抗病邪之外,又须抵抗三四壮汉之强制,倍增痛苦,大非所宜,其母曰:“三四人犹不能制,倘一离去,彼即离床出走矣。”余曰:“余自有妙药制之。”乃令购犀角尖、羚羊角尖各一钱,磨粉调服。而其家清寒,此两药价奇昂,二钱药粉须五六十元法币,财力不能胜任,恳余易低价之药,余于是大为踌躇,即使犀羚并进,有无把握尚成问题,今既如此,只好尽我之力以图维,是否有效,不敢必也。

乃立案曰:“热邪逆传心包,发狂,脉弦,不识人,急与清营,以期万一之挽救。”

鲜生地一两莲子芯八分左牡蛎一两(先煎)苍龙齿一两(先煎)川连八分钩藤勾四钱珍珠母一两(先煎)紫雪丹二钱(调服)此方服后,狂势较减,乃去紫雪丹,令再服一剂。

三月三十一日,延诊。狂已尽止,惟舌黑唇焦,脉见浮洪。余日“阴液伤矣。”立案曰:。热邪透而未清,阴液大伤,舌黑唇焦,脉浮洪,急与救阴。

鲜生地一两天麦冬各五钱珍珠母一两(先煎)鲜竹叶五钱北沙参八钱苍龙齿一两(先煎)鲜梨汁(冲)一枚黄芩三钱生白芍三钱钩藤勾三钱炙鳖甲八钱四月二日,复诊。见舌苔糙腻,唇焦,犹时欲起作狂,案曰:“投救阴,阴液犹未尽复,舌苔糙腻,唇犹焦,时欲发狂,脉微弦,仍主前法。”

知母五钱鲜生地二两青龙齿一两(先煎)黄芩三钱生白芍三两石决明一两(先煎)川连一两(先煎)炙鳖甲一两(先煎)珠珍母一两(先煎)生山栀三钱左牡蛎二两(先煎)天麦冬各五钱鲜竹叶五钱莲子芯一钱赤茯苓五钱连服两剂。[大胆之极!方中黄连极切,分量亦重。],四月四日,复诊。案曰“病去阴液大亏,二溲皆少,舌苔黑,脉弱,法与救阴。”

北沙参四钱生白芍三钱黄芩钱半小生地六钱赤茯苓四钱竹二青三钱玄参四钱全瓜蒌(打)五钱丝瓜络四钱知母四钱天麦冬各三钱莲子芯八分鲜芦根一尺(去节)生谷芽四钱猪苓三钱此药服后,大便畅行,口犹渴。身犹热,乃于原方去瓜蒌、竹二青、丝瓜络,加玉竹三钱、连翘三钱、绿豆衣四钱、杭菊花三钱,连服三剂。[此病生机在大便畅行也]四月九日,复诊。案曰:“病后阴液未复,二溲皆少,脉弱,法与养阴。”

大生地八钱玉竹三钱天麦冬各三钱生白芍三钱白茯苓四钱生谷芽四钱天花粉三钱炙龟板五钱生首乌四钱加鲜蔗汁冲一小盅五服后,日民不甚安,口渴已减,大便未行,头时痛,乃去玉竹加宋半夏、秫米、滁菊、枸杞、生甘草等善后而瘥。

此症治愈,余不敢居功,乃病家信任之效也。设何莲根为富家之子,则不死于病必死于中西之杂治,富家之子病,病而亦延余治,其病即轻于何莲根,亦必无如此之成绩,何以故?以决不会有何莲根家信任之专也,余尝治富家子病多矣,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竭尽心力,幸得转机,乃富家以转机之太快,反生疑问者有之;转机之后,或有小变,电话频问,虽力告以无妨,仍掉头而他去者有之。余于何莲根证不敢居功者,竟盖在此。[综观此证,前后共服药十六剂,士谔非深入孟英之堂奥者,决无如此大刀阔斧之手段也。]认病与治病每有人齗齗(音yin,读龈。同龈。齗齗,争辨的样子。]争辨病名,所病的究竟是伤寒证,还是湿温证,还是湿热证,在争辨者的意思,总以谓医家治病,对于伤寒证,自有伤寒证的治法,伤寒证的方药;对于湿温证,必有湿温证的治法,湿温证的方药;对于湿热证,另有湿热证的治法,湿热证的方药。湿热证的方药,决不能移治湿温证;湿温证的治法,决不能移治伤寒证,倘然弄错,定致贻误病机,有关大局。

那里知道伤寒不过是外感病的总称,湿温乃是伤寒之一种,湿热乃是湿温之互名,称伤寒犹之称中国人,湿温犹之称浙江人,湿热犹之称杭州人,绝无是非可言,很不必龂龂争辨。

再者中医诊病,最要在于认证,一须认清是表证还是里证;二须认清是寒证还是热证;三须认清是虚证还是实证。认清了表证,还须辨出是经是络;认清了里证,还须辨出是脏是腑。各证有各证的凭据,各各显露出来,除是外行,谁也隐瞒不过,再也不会弄错,所以甲乙两医,或是甲乙丙三医,说出的病名,虽或不同,而认出的病证,再无有不同的。

至于治法,或先治表,或先救里,或表里双解,或上下分消,看法似不齐一,其实如古名将之用兵器,如吕布用戟,关羽用刀,张飞用矛,赵云用枪,各擅其长,其杀敌则一也,去病则一也。中医之认病法,中医之治病法,断不能以西医眼光等量齐观也。

《寒窗医话》序埭溪张澹冲,从学有年,余之诲生徒也,只授仲景《伤寒论》一书,教之以读法,从有字处推之无字处,只许搜求证据,不尚空谈理论,凡六气胜复、五行生克、标本中见等说,概置高阁,暂不谈论,一扫前人论注恶习,虽未必推倒一时智勇,庶可许开拓万古心胸。张生埋头窗下,三易寒暑,风雨晦明,讨论无间,执经问难,颇能起子,此医话皆张生研究时所作也,虽立说未必同于前贤,或且攻击前贤,然为学之要,在以独得之见,勘出真理,固不必以前贤之说所囿也。上海国医学会征求医籍,澹冲即以此作应征,余嘉其年青而能用心,遵余之教而读书,故乐而为之序。

民国二十五年六月一日青浦陆士谔序于沪寓病家之心理医家与病家,为对待名词,然而医之为家,确然其难乎言之,吾业医,吾深知医之情状,深知医之品性,吾欲言医,吾不忍也。

医之中,有名医,有时医,有庸医,如何者是名医,如何者是时医,如何者是庸医,吾不难曲状其情态,绘形绘声,呼之欲出。既心有所不忍,只得借对待之病家,一写其心理。

病家者,有病之家也,有病而不自知,延医以求其知,有病而不自治,延医以求其治,然而延来医家,能否知病,能否治病,病家是否有辨别之能力。

病家心理,以为场面阔绰者,必是名医;风头健旺者,必是名医;功架十足者,必是名医;神气活现者,必是名医;应酬圆到者,必是名医,照此心理,悬格以求,南辕北辙矣。

延到病家,不待诊察手续之完毕,急急动问,所病何名?愈在何日?有无危险?在病家急于求知,急于求愈,原不足怪。而医者假使未必诊察,随口回答,在病家看来,以为此公不假思索,熟极而流,定是名医,而不知其随口乱道,出门不认货,全是胡诌也。真是名医,出言吐语,定然郑重,定然谨慎。病家而不辨此心理,虽遇名医不能识也,虽非名医必误认也。

诊病记[湿温出红疹重症]余记何莲根之诊,曾言寻常百姓家之病,虽重易治,富贵家之病,虽轻难疗,此是事实,并不是有激而言,最近又有高德兴一症,颇有一记之价值。

高德兴,绍兴人,一卖咸菜商也,住上海虹口临平路德润里34弄三号门牌。于二十五年六月二日,来寓就诊。身热已三日,胸闷肢酸,大便不行,自言回绍兴新婚,婚后来沪,途中冒风雨,衣履尽湿透,到沪后,奋勉营业,未得稍息,故患病十分沉重。余诊其脉数甚,舌苔色黄,告之日:“此湿温症,非寻常感冒可比,不能急愈。”为之立案曰:“湿遏热伏,胸闷身热,肢酸,脉数,舌苔黄,不大便,法与清热化湿。”方则:宋半夏三钱川连五分全瓜蒌三钱(打)焦枳实枳壳各八分陈皮二钱鲜菖蒲三钱竹二青三钱赤茯苓三钱六一散三钱(包煎)加鲜竹叶三钱枇杷叶三钱(去毛、包煎)服一剂,泄泻而胸闷如故,其家人持方来求减,乃去瓜蒌加猪苓三钱、泽泻三钱。

六月四日,二诊。身热较减,泄泻如故。案日:“湿热症,投小陷胸汤加味,热已减,泄泻口渴,舌苔黄,脉数,法与清热。”方则:黄芩三钱生白芍三钱川连五分生甘草七分白茯苓三钱车前子三钱(包)金银花三钱冬瓜皮三钱竹二青三钱加鲜竹叶三钱鲜芦根一尺(却节)服两剂。六月六日:三诊。病者遍身红疹透现矣。案曰:“湿热郁蒸募原,身热遍发红疹,口渴,舌苔灰,脉数,再与清热。”方则:连翘三钱金银花四钱黄芩三钱生白芍三钱天花粉三钱生甘草八分知母三钱赤茯苓三钱车前子三钱(包)加鲜竹叶四钱鲜茅根三扎(去心)鲜芦根一尺(去节)八日四诊。病者言昨日服药后,咳嗽,吐出鲜血一大口。余曰“此热伤血络也,无妨。”

案曰:“湿热症,胸闷口渴,身发红疹,咳血一口,舌苔灰腻,脉数,以前法治之。”方则:黄芩三钱生白芍三钱连翘三钱金银花四钱天花粉三钱,知母三钱鲜生地一两竹二青三钱丝瓜络三钱枇杷叶三钱(去毛,包)白薇钱半桑叶三钱鲜芦根一尺(去节)加鲜茅根三扎(去心)鲜竹叶四钱九日五诊。则胸次又闷,红疹白痦满布矣。案曰:“胸闷口渴,红疹白痦满布,脉弦数,法与气营两清。”方则:桑叶三钱牛蒡子三钱金银花四钱连翘三钱枇杷叶三钱(去毛、包)鲜竹叶三钱绿豆衣四钱天花粉四钱’知母三钱生山栀三钱淡豆豉三钱天麦冬各三钱加鲜茅根三扎(去心)鲜芦根一尺(去节)十一日六诊。案曰:“湿温症,遍发白痦,胸闷已减,脉缓,舌苔黄腻,法与清解。”方则:桑叶三钱光杏仁三钱枇杷叶三钱(去毛,包)天麦冬各三钱知母三钱天花粉三钱绿豆衣四钱鲜竹叶三钱鲜芦根一尺(去节)加生谷芽三钱莲子芯五分十三日七诊。身热已退。案曰:“湿温遍发白痦,投清解,身热已退,舌苔糙,脉弱,法与和阴。”方则:北沙参三钱金石斛三钱天麦冬各三钱生白芍三钱生甘草三分小生地三钱生谷芽三钱丝瓜络三钱枇杷叶三钱(去毛,包)鲜芦根一尺(去节)十五日八诊。病者自言身体软弱已极。余曰“此病去元虚也,不必虑。”案曰:“湿温身热已瘥,便溲皆少,自汗,舌苔较润,脉弱,法与和阴。”方则:北沙参四钱金石斛四钱玄参三钱天麦冬各三钱小生地四钱炙鳖甲六钱生白芍三钱生甘草四分知母三钱天花粉三钱丝瓜络三钱白茯苓三钱加鲜蔗皮二节十八日九诊。精神已振,惟汗多耳,与以潜阳和阴之剂。此病初诊后见泄泻,四诊后见吐血,倘在富贵之家,定然归咎药误,改就他医,乃高德兴与何莲根同一境况,对于余之治法,深信不疑,故获此微效云。

[观何莲根与高德兴二湿温症,陆公开首即用黄芩、黄连之苦寒,校者以为不切,盖开首尽可用芳香化浊法,如藿香、佩兰、朴花、青蒿诸品。盖苦寒有遏湿之弊,若在湿家之湿热症则另议,其证必较湿温症尤重矣。校者注。]